書名:烏龍女神醫  作者:于澄心

想當初若不是她貪吃,被一支[糖葫蘆]給拐騙上山,她現在可是眾人伺候的[萬金]大小姐,哪會成為鬼醫的高徒----專整師父的徒弟。說她的醫術[好]得 令人咋舌,看小小的風寒,一經她的[妙手],足足在床上躺了一個多月,夠高竿吧!別看她個子嬌小,可還是[記仇]和[惡作劇]的祖師爺,而他這不知死活的 二愣子竟敢嘲笑她的[靈丹],沒整他哭爹喊娘的,算是很客氣了,因為她正對他那位酷得要命的哥哥大動芳心,她正忙著精心設計各種擒獲[酷心]的絕佳[藥 方],哪有閒工夫理他這個二愣子

第一章

豫西山境,通往武當山方向的官道上.一名身著黑色勁裝,外罩水藍緞面的狐皮披風,足蹬銀扣軟底皮靴,年約十五、六歲的小姑娘,高坐在一匹通體黝黑的駿馬背上,和數名馬販侃侃而談,似乎在討論著什?。

路人的眼光都被這位黑衣小姑娘不凡的氣質和容貌所吸引,紛紛停下來,好奇的聆聽。

「小姑娘,你也是內行人,你的馬是難得一見的龍駒,我們若和你賽馬,豈不是做賠本生意?」馬販頭子對她報以最誠摯的微笑。因為這黑衣小姑娘雖然不是絕美,卻渾身散發著一股清新自然的氣質,眼光充滿了坦誠和單純,使得接近她的人仿佛也能感受到那分屬於山野林間特有的活潑氣息。「大叔,你怎?可以泄自已馬的志氣呢!難道你們連區區三十兩銀子都沒有勇氣賭?」唐唯唯連哄帶騙外加激將法,極力說服馬販們和她賽馬。隨後,又主動提議,「這樣好了,乾脆我讓你們兩個馬身的距離,免得你們說我‘以小欺大’。」

馬販們考慮後紛紛贊同,眾人說定賽馬的終點為官道的下一個驛站口。

馬販頭子被她嬌憨頑皮的模樣給迷住,不自覺地呵呵輕笑,帶著一分輸贏、九分好玩的心情,同意這場賽馬。馬販頭子吆喝一聲,大家紛紛上馬,準備蓄勢待發,享受放馬狂奔的樂趣。

狂嘯一聲,眾人胯下駿馬如脫弦之箭般急射而出,登時,官道之上蹄聲如雷,黃塵滾滾,有如萬馬奔騰之勢。

眾馬狂飆,蹄聲澎湃,而此刻領先群馬的正是唐唯唯那匹黑色駿馬。

倏忽——官道上突兀的插著一面黑色大旗,旗面繡有一隻血紅的狼,正迎風飛揚著。

緊追在唐唯唯後的是馬販頭子,他一看見那血狼黑旗,馬上臉色大變,連忙勒住胯下駿馬,驚呼:「小姑娘,別再過去呀!那是‘血狼幫’正在‘辦事’的警告旗,警告眾人回避,否則格殺勿論!」

唯唯頭也不回,依然馬不停蹄向前奔去。

「不要!我們的比賽還沒有結束。」唯唯毫不遲疑的策馬過黑旗。

馬販頭子嚇得臉色蒼白,哪里還顧得了比賽。「你快回來吧!算我們輸好了,我會給你銀子的。」

唯唯回首開心的笑了起來。「早說嘛!」她身手矯健的轉回馬頭,得意揚揚的騎了回來。

「拿來!」唯唯那雙白嫩的小手大大方方地伸向馬販頭子。

馬販頭子一陣苦笑,但還是爽快地把白花花的銀子放在她的手上。

唯唯開心地收下銀子,明亮黠慧的黑眸骨碌碌地轉了幾下——大叔為什?會那?怕「血狼幫」?這「血狼幫」究竟是什?東西?不知道好不好玩?剛才騎著「小泥巴」沖過那面繡得有點兒難看的旗子時,也沒看到什?「好玩」的啊!大叔幹嘛大驚小怪呢?怪哉?

「大叔,你剛剛說他們是什?幫會呀?好像滿大條的哦!」唯唯可愛又帶點俏麗的臉龐上寫滿了好奇。

「小姑娘,你不是江湖中人,說了你也聽不懂。血狼幫是江湖中最兇狠的幫派,平時為非作歹、殺人不眨眼,沒有一絲江湖道義,黑白兩道的人對這幫派是能避多遠就避多遠,沒有人敢招惹他們。怪的是血狼幫的地盤在西面,怎會跑到這來‘辦事’呢?」

「辦什?事?」唯唯好奇地追問。

馬販頭子皺起眉頭,低吟道:「傻丫頭,他們還能辦什?事,不就殺人、打劫這一類的壞事。不過,最近他們竟敢打劫北地霸王‘飛鷹社’在太原的商號,還殺人放火咧!」

唯唯睜大圓眸,興奮非常地開口:「飛鷹社又是什?東西?」

「飛鷹社,一個雄霸北方的最大組織。十年前的飛鷹社只不過是個二流的小幫派,雖是綠林組織,但都以耕種為生,偶爾才搶幾個貪官污吏或為富不仁的奸商。直到幾年前,洛卓野接管飛鷹社,他確實雄才偉略,短短幾年就使飛鷹社在北地快速崛起,並逐步改變其形態,在各地都設有商號,以經營食衣住行相關的生意為主,但仍有上萬名的兒郎為他統馭。說他是武林中人,他又自稱是商人,但哪有商人擁有像他這般高強的武功和雄厚的武力;說他是商人,卻又和江湖脫離不了關係,這次一社一幫的激烈衝突是最好的例子。整個武林中,大概只有飛鷹社治得了血狼幫。」

唯唯皺皺鼻子,問道:「大叔,你講得好複雜哦!到底飛鷹社是好是壞?」

「是好是壞,是正是邪,豈是我三言兩語就能界定。所謂黑白兩道,其實只是一種稱呼而已,代表著江湖中人所處的環境性質和謀生方式。所以,飛鷹社雖是黑道組合,可是所做的事不比白道中人差,不但正派經營且重叟無欺,做善事也不落人後,在我眼裏,他們才是真正言行一致的好人。」馬販頭子語重心長地說,對著眼前側著頭沈思的純真小姑娘,有著發自內心的好感與親切。

「難道這就是‘江湖’?」唯唯眉開眼笑地問道。她已經知道自己以前錯得離譜,還以為「江湖」就是一條江和一面湖連在一起,怪不得之前她向別人問「江湖」這地方在哪里時,他們不是笑得東倒西歪,就是一臉茫然的樣子。

今日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好心的大叔,她一定要問個清楚。

「嗯!江湖是個弱肉強食的圈子,能不進這個圈子,就別踏進。」

唯唯一聽自己的「猜測」獲得證實,早已沉浸在「打倒血狼幫來揚名立萬」的思緒中,完全忽略大叔的後半段話,獨自沈醉在威風凜凜的假想情境中,不能自拔。

馬販頭子拍拍她的肩膀關心道:「丫頭,怎?了?是不是嚇到你了?」

「才不是呢!」唯唯略帶興奮地輕笑。「我是覺得飛鷹社好像滿好玩的!我決定幫助他們了。」哈!好大的口氣哦!

馬販頭子臉部肌肉不斷的抽動,顯然正努力地在忍住笑意,故滿臉的痛苦。

實在想不到這樣嬌小可愛、一臉純真坦誠的小丫頭片子,會有這?奇怪偉大的志氣,看她一副信誓旦旦的樣子,仿佛下了多大的決心,真不知是哪戶人家有此能耐,竟教養出這樣一個古怪、可愛的小姑娘。

其他馬販們可沒有他這般修養,早就笑得流出淚來,抱著肚子直喊疼。

唯唯鼓著腮幫子氣道:「我是認真的。」

「好!好!我們都知道,你可不要生氣呀!」馬販頭子強忍著笑安撫她,有耳朵的人大概都可以聽出這是敷衍之辭。

偏偏這丫頭剛下山沒幾天,涉世未深,單純得很,還真以為馬販頭子知道她的「厲害」。

「我的度量很大,才不會生氣呢!」唯唯調皮地吐吐舌頭。

幸好沒有熟識她的人聽到這句「無恥」的話,否則真會笑得一頭撞死。

唯唯這小妮子全身上下沒有一根「原諒」的骨頭,記仇的本領倒是挺大的。「那就好,我們要告辭了,你自個兒小心,不要被扯入那一幫一社的衝突中。」

「嗯!大叔們,慢走。」唯唯笑咪咪的揮揮手。

開玩笑!她好不容易才找到闖江湖的「門路」,怎可就此放棄。自從半個月前被爹爹氣得逃家後,她每天都在研究江湖究竟是啥東束,要怎樣才能在江湖中闖出名號來,甚至大大轟動一番。誰教她不知死活地和她狡猾的爹爹打賭——在半年內要轟動武林、驚動萬教,否則就得乖乖地嫁人。

今日,她才知道被爹爹騙了,江湖摸不著、看不到,根本不是一個地名,更不是一個東西,它只是一個許多人拿著刀劍殺來砍去的圈子代稱而已。真是無聊!為了虛名,竟然拚得你死我活,而不事生產。還好她以前嫌練功太過麻煩、姿勢又不優美,老是偷懶而被師父滿山遍野地追打,沒有把武功練好,否則現在她已成了「正宗」的江湖人了。

她的武功雖爛,但醫術出奇的好,完全得到她師父的真傳,所以她打算用醫術來轟動武林,她才不要回家乖乖嫁人呢!幸好今天是她的黃道吉日,不但銀子有著落,天黑後可以好好吃一頓外,還找到了和江湖牽扯的辦法——只要找江湖中最兇狠的幫派麻煩,就能以最快的速度揚名立萬了。

「呀呼!」唯唯歡呼一聲後,就策馬奔向黑旗那一端,準備要給「江湖」好看!

·······················

唯唯馳騁沒多久,就發現官道旁有岔路通往山間,還隱約看到有幾個紅衣服的人躺在地上,她輕拉韁繩,示意愛駒「小泥巴」往官道旁的岔路走去,才發現那些紅衣人大部分已氣絕身亡,死狀甚慘,而少部分尚未斷氣的,也鮮血直流染紅了地面的小草。她皺皺眉頭,對這種血腥的場面有點反感,雖然她發下豪語要闖江湖,但從未看過流血場面的她這會兒蒼白著臉,心裏有點兒後悔中了爹爹的「激將法」,早知道就不要回家,待在山上陪師父釣魚算了,就不會有那?多麻煩事。

她坐在馬上猶豫著是否要繼續前進——身為醫者的部分要她停下來救人;身為一般人的部分卻要她視而不見,畢竟躺在地面的紅衣人是殺人如麻的壞東西,救了他們,一定會再重操舊業,去做更多的壞事。

唯唯很認真地在思考這個問題,直到左方一位紅衣人發出呻吟,她才如夢初醒地拍拍頭痛的腦袋。

管他的,救人要緊,不論好壞,生命都是被尊重的,這不是師父常在她耳邊嘮叨的事嗎?如果她做不到的話,八成會被她師父念得一輩子都不得安寧。

唯唯毫不遲疑地翻身下馬,逐一治療那些還有救的紅衣人,替他們止血上藥,治療中有些人醒了過來,用著不可思議的低啞嗓音喚著:「仙子。」唯唯捺著性子拍拍那些人的臉頰勸道:「以後不可以再做壞事羅!」隨後,轉身去治療其他人,所以沒有看到那些感激又激動的面孔。

她把能救的都醫完後,便想趕緊離開,她可不想錯過出名的機會。她輕夾馬腹,示意馬兒小泥巴放蹄向前奔。

在山徑上,唯唯遠遠地就看到數十名紅色人影,正包圍著一名身著黑色儒衫的俊朗男子,雖然血跡染了全臉,不過從他的輪廓和炯炯有神的眸子看來,他的年紀絕不會超過三十歲。

此時的他掛彩多處、氣息微喘,狼狽至極,但仍一副冷靜倨傲的神情。

他身上十數道傷口,可是躺在地上二十多條人命換來的,值得!值得!

瓦罐不離井邊破,將軍難免陣上亡,他不怕死,當初他隨著大哥加入飛鷹社時,就有這樣的認知。但臨死之前,他要多拉幾個墊背的,下黃泉才不會寂寞。「來吧!」黑衣男子將劍揮向此次圍殺計畫的頭頭——血狼幫執法堂堂主秦三。

秦三狂喝一聲,面無懼色地將手中鋼刀暴閃而出,其他的嘍囉隨著這聲狂喝,紛紛揮舞著手中狼牙棒攻向他。

五次交戰下來,地上又多了幾名肚破腸流的紅衣人,而他拿劍的右臂不可避免地被秦三上毒的刀砍中,登時一片麻木,無力再舉起來,看來送命是遲早的事了。

秦三看了他腫脹汙黑的右臂一眼,忍不住狂笑道:「飛鷹社,哈……哈……性洛的!你完了!五毒奪命散,除了本幫的獨門解藥外,無藥可醫,你乖乖認命吧!」

「臭屁!」

「誰?」秦三循著聲音轉身,看到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娃兒,正坐在馬上對他扮鬼臉。

「唐唯唯,一代女俠。」唯唯好高興終於有人問她姓名了。得意楊揚地報出姓名來,希望他能廣為宣傳,才不負她一片「苦心」。

秦三顯然沒有把她看在眼裏。

「小女娃兒,你趕快離開,否則連你一塊兒殺。」

「不行!我是來找麻煩的,這樣才可以揚名立萬,成為大人物。」她好不容易才找到門路,說什?也不會離開。

「你這娃兒真不知死活。」

就連感到陣陣暈眩的黑衣男子都點頭贊同,「小姑娘,你救不了我的,趕快走吧!」

突然,一陣強烈的暈眩襲向他,令他不自覺地晃了晃身軀,眼看就要倒地之際,卻碰上了馬兒小泥巴,靠它的支撐才沒有倒地。

原來,唯唯看到他搖晃身體,就知他即將不支倒地,趕忙一夾腹,將馬兒沖進重圍,來到他的身旁。

秦三萬萬想不到,一個不留神就讓她騎馬沖到洛卓風的身旁,咬牙切齒怒道:「臭丫頭,找死!」

秦三突然舉刀掃向唯唯和那匹馬,誓殺她於刀下。

洛卓風——飛鷹社魁首洛卓野的親弟弟,「閃日閣」的閣主——虛弱沙啞地喊一聲:「危險,姑娘你快走吧!」

唯唯單純歸單純,但也感覺得出那壞蛋——秦三的殺氣,一見情況不妙,連忙伸手將那名黑衣男子拉上馬,幸好她從小在山野林間長大,還有一股的蠻力,不然,還真拉不動那大個兒。

她一夾馬腹,小泥巴感受到主人的著急,嘶鳴一聲,抬高前蹄,龐然身軀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度,便朝剛來的小徑放蹄奔去。

秦三及眾嘍羅沒想到這匹駿馬竟有如此能耐,在轉眼間便已沖出包圍,消失在眾人眼前。

「不用迫了!」秦三阻止手下的追趕。「洛卓風中了本堂主的獨門劇毒,必死無疑!」

小泥巴身上雖載有兩人,速度仍是奇快無比,飛奔了幾裏,唯唯看沒追兵追上來,才放緩馬連朝鎮上跑去,因為坐在她身後的人已漸漸不支,她不敢讓小泥巴跑太快,免得他掉下馬。他顯然受傷不輕,也中了毒,她身上的醫藥在救那群紅衣壞蛋時就已用完了,勢必要到鎮上補充藥材,才能替他止血療傷。

她從懷中掏出一個羊脂玉瓶,倒出一粒有龍眼般大、清香撲鼻的翠綠色藥丸,遞給後面那個快要失去意識、面部泛黑的男子。

「喂!快服下。」唯唯拍拍那個人的臉頰。

「姑娘,不用麻煩了。此毒無獨門解藥是治不好的,你惹上血狼幫,還是趕快逃命吧!」

唯唯不理他的嘮嘮叨叨,硬是把藥丸塞進他的嘴裏。

「你放心,這藥九是解毒聖品,以前我不小心被毒蛇毒蜂咬到時,師父都是用這種藥幫我解毒的。」

洛卓風不禁苦笑,毒蛇毒峰怎?能跟五毒奪命散相提並論呢!但不忍拒絕她的好意,看她一臉期待盼望的樣子,他只好乖乖服下藥丸。豈料一股清涼頓時直透心脾,不但他的右臂快速恢復知覺,傷口緩緩流出汙血,就連他被震傷的臟腑,也感受到一陣微溫慢慢擴散開來,不諳岐黃之術的他,再笨也知道剛剛服下的是靈丹妙藥。

唯唯看到他震驚的表情,頑皮地吐吐舌頭。「大個兒,現在知道這藥的厲害了吧!不過你不用太高興,你現在失血過多,傷口大都被泥沙所染,等會兒夠你受的。」

洛卓風不在意地輕笑,只要命能撿回來,再多的苦他都挨得住。

「在下洛卓風,是飛鷹社閃日閣閣主,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唯唯翻翻白眼,很受不了他的咬文嚼字,暗中發誓只要他的傷一好,馬上逃開,免得被他「酸死」!

「叫我唯唯好了,大叔。」

「大叔!?」洛卓風滿臉飽受污辱、深受打擊的樣子,他什?時候變那?老了!

洛卓風清清嗓子,道:「呃……唯唯,叫我卓風大哥就行了。」該死!

這要是被社裏的那群人知道,八成會笑死。

她抑下狂笑的衝動,面孔有點兒扭曲地道:「你確定?你看起來有點兒老,師父教我要敬老尊賢,而你又文謅謅的,一看就知道非常‘成熟’,師父要是知道我沒有‘敬老’會罵我的,我看還是叫你‘大叔’妥當些。」洛卓風悶哼一聲,悶悶不樂道:「沒關係,我‘非常’堅持你叫我卓風大哥。」

「啊!到了。」她沒有理會他的堅持,依然叫他:「大叔,下馬吧!」

小泥巴停在一間大客棧前。而洛卓風則在獲得「大叔」這一聲尊稱後,就已虛弱得說不出話來,甚至連抗議的力氣都沒有。

唯唯看他連話都說不出來了,趕緊跑到客棧內,叫店小二出來幫忙,本來掌櫃和店小二們都嚇得不願做這筆生意,在她重金賄賂下,才有兩名比較勇敢的店小二願意去抬渾身是傷的洛卓風,而掌櫃則趕緊派人去找大夫,他可不願這人死在店裏,那可會觸黴頭的呀!

「不用了,待會兒我寫份菜單,你再派店小二去拿藥就行了。」唯唯阻止了掌櫃的好心,緊跟著被抬進客棧的洛卓風後面走去。

第二章

洛卓風在床上昏睡了兩天才醒來,他吃力地睜開雙眼,眼前模糊的景象逐漸清晰。他看到那位硬是稱他大叔的古怪小姑娘,正愁容滿面地坐在桌旁。「哈!你終於醒了,我還以為你睡死了。」唯唯高興得跳了起來,飛奔到他的床榻前。雖然有點兒烏鴉嘴,但卻是實情,以她這種絕頂聰明、獨一無二的小神醫,怎會把人醫得醒不過來?照她估計,洛大叔早該在兩天前就醒來,哪知他一點都不合作,足足睡了兩天。

這兩天,為了知道他是否假睡,她還暗中偷捏他幾下,見他沒有反應,她才勉強接受這事實。

唯唯突然臉色一變。

「怎?了?」他全身一點勁兒也提不起來,感覺輕飄飄、軟綿綿的,但他並不擔心,他知道這是失血過多、保持同一個姿勢過久所致。

唯唯朝著他一陣哇哇亂叫,「我們完蛋了啦!都是你害的,我好不容易贏來的三十兩銀子全被你用光了,害我現在連出門都不好意思,掌櫃和店小二老是用懷疑的眼光看著我,深怕我趁他們不留意時帶著你逃跑。」她吼到最後,差點兒不淑女地朝他一陣亂打。

卓風輕笑。

唯唯極力壓下毒打的衝動後,才對他翻翻白眼,突然覺得很有挫折感。

「洛大叔,都什?時候了,你還笑得出來,等我們兩個被踢出客棧,希望大叔你還能保持同樣的好心情。」

卓風笑道:「我身上不是有錢嗎?拿去用就好啦!再不然我們飛鷹社在這小鎮也有商號,你可以去通知他們啊!還有,不要叫我大叔了。」

她皺起俏鼻子,氣呼呼的雙手授腰。

「‘大叔’,你還好意思說,你全身上下我都翻遍了,根本找不到半兩銀子。還有,你一定是冒牌貨,再不然就是非常惹人厭,否則當我打著你的名號去你們商號借銀子時,為什?那個商號老闆連看都沒有看我一眼,就派人把我趕出去?你說這還有沒有天理啊!我這絕世大美女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他竟然連瞄都沒瞄我一眼,你說他可不可惡!這鎮上的人八成都沒有什?審美觀。」唯唯最後下了這樣一個結論。

搞了半天,她是在氣這個啊!卓風忽然覺得自己「好像」滿老的,否則怎會跟她有點兒不能溝通。不知是幸還是不幸,竟讓他遇到這?「絕」的小姑娘,他哭笑不得地搖頭苦歎。

「唉!我身上的銀子大概是在打鬥中弄丟的。不過,沒有關係,你現在把我懷中的那塊銀牌拿去給那商號老闆看,他就會知道我的身分了。」由於卓風現在無力做較大的動作,故用眼神指示她自己去拿。

她面有難色地搖搖頭。

「你不拿去借銀子的話,我們會被踢出客棧的。」他用她剛才的話開玩笑地說。

「不用拿了。」她的臉色真的有點兒難看,似乎開始慢慢漲紅了。

「為什??」卓風疑惑的問。

「呃……!昨天我已經拿了,拿去當鋪當了三兩銀子,這還是老闆看我美麗,才多給了我一兩銀子。他還說這銀牌的純度高,以後要是有同樣的貨色,可以拿去他那裏當,他會多給我們幾文錢的,你說這當鋪老闆是不是很好?記得哦!以後你出門一定要多帶幾塊這種銀牌以備不時之需,知不知道?」她的表情由先前的懊悔難過轉為得意洋洋,所用的時間不過一眨眼的工夫而已。

卓風真的會被她打敗,哪有闖禍的人像她那般得意自滿,且沒有絲毫的歉意。他強忍住翻白眼的衝動,氣餒道:「完了!我們真的會被客棧趕出門了,都是你害的,你還有什?話好說?」

她骨碌碌的眼珠子差點兒掉了下來,他竟然把錯全怪在她的身上。唯唯以一種非常不悅的口吻道,「洛大叔,你很沒有義氣哦!怎?把錯全推在我身上,這明明是你的錯耶!誰教你當時全身上下就那塊銀牌值錢,我當然會把它拿去當。再說,你又沒有告訴我那塊銀牌的重要性,我怎?會想得到那塊‘醜不啦嘰’的銀牌有那樣重要,我真是好心被雷劈!」說完話,還埋怨地看了他一眼,一副受盡委屈的可憐模樣。

卓風目瞪口呆地望著她無辜委屈的臉孔。瞧她理直氣壯的,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錯怪她了,怎?會有如此愛要賴的姑娘?!他再也忍不住的翻了白眼。

「好了,現在不是討論誰是誰非的時候,我們得趕緊想法子通知飛鷹社的人來解救我們才行。」卓風拉回思緒,正經的說。

「嗯!」

但兩人卻是愁眉苦臉地無言以對。

··························

飛鷹社——一個稱霸北方的最大組織,它在北地的快速崛起,引起了整個江湖的側目。

盤龍嶺,飛鷹社的總堂口所在,而「霽心樓」是盤龍嶺上最重要的建築物,占地廣闊,以乳白色帝王石砌造而成,凡接待外賓、調職大典及年度會議等,都在此樓舉行,故聞名江湖。

此時,霽心樓的一樓大廳內——一位身著月色儒衫,年約二十六、七歲的高大男子,正一語不發地坐在大廳盡頭的太師椅上,渾身散發出一股不容辯駁的王者之風,即使現在下落不明、有生命危險的是他唯一的親弟弟,他俊挺剛毅的臉孔上依然面無表情。但從他緊繃的下巴和面頰抽動的肌肉來看,他的內心可不像他的外表那?冷靜。

他就是北方霸主飛鷹社的魁首洛卓野,就是他的雄才偉略,才使得飛鷹社在短短幾年內改頭換面,不再是三流的強盜窩,而成為讓整個商界、江湖都震驚側目的重要商號。

「現在情況怎樣了?」飛鷹社的主腦人物洛卓野問道。

由於兩天前洛卓風沒有出現在洛陽查帳,經飛鴿傳書不斷的往返,才確定他真的失蹤了,這事在盤龍嶺上引起軒然大波。

一名黑色勁裝,左胸上繡有一隻迎風展翅的飛鷹圖形的探子道:「已經在上陳鎮的一個當鋪裏找到洛閣主的‘閃日銀牌’,據當鋪老闆說是一名黑衣小姑娘拿來當的,經幾番調查,得知目前她在‘來福客棧’投宿,投宿當日還有一名傷重男子與她一起住進客棧。屬下根據掌櫃的描述斷定這名男子就是洛閣主。」

「救卓風的那名姑娘,可有查出她的身分和意圖?」洛卓野冷靜問道。

「她叫唐唯唯,據臥底在血狼幫的密探所言,她的主要目的是想在江湖中成名,不過血狼幫的人都不信,認為唐姑娘是我們派出的援手,於是在江湖中放話誓殺唐姑娘洩恨。據我的調查,唐姑娘來自南方,從未與血狼幫接觸過,所以她可能真的是單純的想出名而已。」

「好!要飛鷹社的所有兒郎好好保護卓風和唐姑娘,姑且不論她的意圖為何,她總是卓風的救命恩人,為了保護她,必要時可把她帶回飛鷹社,免得她遭殺身之禍。」洛卓野下令道。

「屬下遵命。」

「很好,下去領賞吧!」洛卓野淡淡地說。

···························

上陳鎮,來福客棧就在洛卓風和唐唯唯爭著誰應該再去飛鷹社的商號借錢時,兩人差點兒反目成仇、大打出手。

唯唯認為,她已經去借過一次了,再去借第二次一定也沒有用,不如,乾脆卓風拉下「老臉」去借銀子,反正他們都是自家人,比較好說話嘛!所以,一定要他去借銀子。

但卓風以為,他是一個傷得「非常」嚴重的人,唯唯怎?可以這?沒有同情心?再說,他堂堂一個男子漢、大丈夫,怎能紆尊降貴去做那等卑微的小事,要是被傳回盤龍嶺,豈不被人笑棹大牙?不行,他的傷勢真的非常嚴重,這種事還是非她莫屬。

「大叔,你就不要推辭了嘛!你那?德高望重.」

「不行,我年紀大了,這把‘老’骨頭實在走不動羅!」為了不去做那件事,他什?話都說得出來。真不敢相信,之前為了「大叔」這個稱呼,一天可以抗議好幾遍的人,今天竟然主動說出這種話來。

站在門口聽到他們大部分對話的洛卓野,等他們談到一個段落後,才插口道:「卓風,你什?時候變那?老的,我怎?不知道?」

「咦?」卓風和唯唯猛然同時圓頭。

「大哥,你終於來了。」卓風高興中帶著一絲的尷尬,竟然讓他的大哥看到他那?落魄。

卓野沉靜得有如深邃之淵,但黝黑的星眸中仍透出幾許的激動。過了半晌,他才語音沉穩地道:「這是你的‘閃日銀牌’,下次不要再拿去當了。」他將銀牌遞給車風。卓風接下銀牌,並不覺他大哥的態度有什?特別的,依舊冷淡嚴肅和平常一樣。但從他火速趕來的行為看來,大哥是關心他的,只是外冷心熱、不擅表達罷了!

「大哥,這唐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這次幸虧有她。」卓風慎重介紹。

「你好,不知唐姑娘可否跟我回盤龍嶺?卓風的傷還得靠你呢!」雖然對姑娘向來有點兒厭煩的洛卓野,還是有禮地提出要求,希望能藉由飛鷹社的力量來保護她。

「唯唯,這是我大哥洛卓野,飛鷹社的魁首。」

唯唯雖然有點兒回不過神來,但本能地朝卓野點頭。

俊!真是太俊了,簡直是她唐唯唯的理想丈夫嘛!決定了,他就是她「下手」的目標了。哇!多?幸運的洛卓野啊!

她在旁想得如癡如夢,還邊露出傻呼呼的笑容,笑得真的有點兒——呆!卓野見她點頭,以為她答應了,遂緩緩地將目光轉向躺臥在床的卓風。

「你傷勢要不要緊?」卓野關心的問。

「已經好很多了。」

「那好,你們收拾一下,我們即刻返回盤龍嶺,我派人去找大一點的馬車來載你。」轉身走了出去。

「嗯!」卓風的頭才點了一半,唯唯就熱烈地沖到他的床榻前。

「哇!洛大哥好俊哦!你們好像差滿多的,你可不要太傷心哦!」唯唯兩眼發亮地直瞅著卓風,諂媚地笑道:「告訴我,洛大哥是不是有很多姑娘家喜歡他?他有沒有特別中意的?如果沒有,洛大哥喜歡哪種類型的?」卓風這次非得抗議不可,「喂,你很不公平咧!他年紀比我大,你竟然叫他‘洛大哥’,而叫我‘大叔’,你到底會不會數數兒?」

她激動的雙手掐住他的脖子,「‘大叔’,都什?時候了你還那?計較,以後叫你‘小哥’行不行?快告訴我關於浴大哥的事嘛!」

「我大哥有什?好談的,不但枯燥乏味,還嚴肅得嚇死人呢!不如多聽聽我的事——高大俊朗、風趣迷……」卓風終於後知後覺地看到目露凶光的她,本來他還要繼續自誇下去的,但掐在他脖子上的那雙手越來越緊,害得他趕緊回到正題,「你別看我大哥一副冷冰冰、不愛理人的樣子,他的豔福可不淺耶!山腳下的一位陳寡婦,自從看過大哥後,就三不五時地上山拜訪,想她那天仙似的花容月貌,大哥都視若無睹,更何況是一般心儀他的姑娘們。所以,幾乎每個月都上門提親一次的媒婆,早就習慣大哥的婉拒了。怎?,喜歡上我大哥啦!你這小丫頭真不知羞!」

「喂!洛卓風,你給我放尊重點,我是你未來的嫂子咧!」唯唯那副趾高氣揚的模樣,讓卓風驀地拍枕狂笑,笑得眼淚直流。

唯唯被笑得有點掛不住面子,只見她漲紅著臉,嘴巴噘得高高的,雙眼直瞪著他,大生悶氣。

「以後你再被人追殺,看我這小神醫要不要救你?」

說實在地,卓風根本沒有把這薄弱的威脅放在眼裏,他之所以停住狂笑,是突然想到這小丫頭的記仇本領特別大。記得幾天前,他不過稍稍懷疑了下她的藥丸的解毒功效,這陣子就被她硬是冠上「大叔」之名,如果不是碰巧她喜歡上大哥,他這個「大叔」稱號可能會被她喊上一輩子。

再者,他也真心的想幫助她。在大哥冰冷的世界裏,早已與歡樂絕緣,大哥的生活重心全在社裏繁重的事務,怪不得越來越沉默,他已記不得上一次聽到大哥的笑聲是什?時候了。唯唯雖然不是絕世的美女,但有一種自然的魅力,使人不由自主地想與她親近,不但開朗坦率,且有一股非常迷人的熱情和古怪的正義感,不過就是腦子好像少根筋,常常胡思亂想,再不然就是淨做些奇怪的事。另外她還挺煩人的,整日吱吱喳喳,搞得他這些天來頭昏腦脹。但撇開這些不講,她的熱情性子還真跟大哥的嚴肅性子挺相配的,她一定可以使大哥再快樂起來。

「好吧!不笑了。想要做我的嫂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我們得從長計議,好好計畫一下。」

「洛小哥,原來你人那?好,之前我對你那?凶,現在你還願意幫我。以後要是你受傷,我一定會救你的,你放心。」她很「烏鴉嘴」地道謝。一下咒他被追殺,一下又咒他受傷,真是三句話不離本行。

「哦!」其實卓風也是有點兒不安好心眼,他想把這個小麻煩精丟給他大哥,讓他嘗嘗被人煩到「頭昏腦脹」是何種滋味。

··························

卓風被人用板子抬到客棧外頭的一部大馬車中。

此時,上陳鎮的人才知道來了大人物,是飛鷹社的首腦洛卓野。由於他生性淡泊,很少露面,不但外人很難有機會看見他的真面目,就連飛鷹社本身的兒郎大多不曾見過他。

所以,現在「來福客棧」外圍了一層層好奇的民眾,個個睜大眼睛,想知道洛卓野究竟有什?三頭六臂,竟然如此神秘。

在一陣嘈雜的低聲交談中,有一個嬌美的聲音特別突出:「洛大哥,就是他不肯借銀子給我們,害我上當鋪把小哥的銀牌當掉。」唯唯使勁拉住卓野的衣袖,不讓他前進,硬是停在那名面無血色的中年男子面前。

卓野猛地停下腳步,極力瞪著拉住他衣袖的那雙小手,從來沒有人這?大膽敢如此親密地拉住他的衣袖。

見她仍然沒有反應,心想,她真是有夠遲鈍!卓野才認命地撥開她緊抓住他衣袖的小手,用一種敷衍的口氣道:「他為什?要借你銀子?」

「他是飛鷹社的人,跟他借銀子合情合理啊!」她理直氣壯地答道。

「他不是飛鷹社的人。」

唯唯漲紅著小臉,一臉不解地說:「可是他的招牌上寫著‘飛英棺材行’啊!」

「你去棺材行借銀子?」卓野挑起右眉問道。

「是啊!」她高興得點頭如搗蒜,以為他要稱讚她了。

殊料卓野皺著眉頭,非常受不了地喊了一句:「天啊!」就快步離開了。唯唯站在原地,滿臉納悶著,這算是哪門子的讚美啊!

「唐姑娘,上路了。」一名老是跟在洛大哥身旁的貼身護衛方泓,把她從失神的狀態中喊回。

「好!」唯唯趕緊從一名兒郎手中牽回小泥巴,然後困難重重地牽馬「擠」到卓野身旁,惹來不少兒郎好笑的眼光,當然其中包括那名護衛方泓。

··························

騎了一個早上的馬,唯唯快悶瘋了!

飛鷹社的人都這?陰陽怪氣嗎?

主子整日不吭聲也就算了,連他旁邊的護衛方泓也是有問才有答,沒問就不答。真是好的不學,淨學些壞的!

害她不好意思的主動找卓野「閒話家常」,卻只見她一人在那兒唱獨腳戲。

她眼巴巴地看著卓野俊挺的側面,心中真後悔不該一時「把持」不住,被他陽剛味十足的面孔所惑,才會陷入這種沉悶古怪的氣氛中。真是悶死人了!

中午,由於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一行人停在野外林中休息。

唯唯指揮馬車停在樹蔭下,提著藥箱——最近她覺得江湖中人好像滿容易受傷的——走進馬車內。

「怎?了?一臉不高興。」卓風舒服地躺在馬車的臥榻土,手裏拿著吃了一半的梨子。

唯唯睨了他一眼,拿著乾淨的白布條替他換藥,有氣無力地道:「唉!快悶死我了!早知道那?無聊!那天就不救你了。」她歎了一口氣,忽然狠狠地敲了他一記響頭。

「哎喲!會痛歎!」卓風痛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誰教你沒事亂動,你看傷口都裂開了,這樣會很難痊癒的你知不知道!簡直在浪費我寶貴的時間,每次想到我這一代女俠,為了你浪費多少行俠仗義的時間,我就有氣。」唯唯終於出了口悶氣,心情開始好轉——雖然她的手打得有點兒疼。

「就是沒事才亂動啊!」卓風說話頂回去。

「你給我乖乖地躺著,等會兒端藥給你喝。」

卓風突然精神一振,急道:「我的傷口已經好很多,不用再吃藥了。」

唯唯笑得好甜蜜哦!帶著充滿惡作劇的笑容,笑咪咪地說:「好啊!省得我的黃連一下就用完了。

「你……」卓風氣得說不出話來。

唯唯不懷好意地笑出聲來,飛快轉身就跳下馬車。

「啊.」她實在是倒楣到家了,竟然惡狠狠地撞上了一堵堅硬的肉牆。

她痛得差點兒喘不過氣來,連忙雙手捂住紅通通的俏鼻,眼眶含淚地抬起頭來,準備破口大?,可是眼見那堵肉牆竟是她愛慕的卓野,這下她連罵人出口氣的機會都沒了。

唯唯只好摸著疼痛的鼻子乖乖地走人,打算找個角落好好哀悼她被毀的俏鼻。

「唐姑娘,等一下。」

嘎?他竟然主動叫住她,真是難為他了!可惜她此時此刻沒有心情理他,心中快速盤算著哪種草藥對鼻傷比較有效。

「卓風的傷怎?了?」

哈!她就知道,他關心的只有他那寶貝弟弟,真是委屈他了,竟然紆尊降貴地向她這名小女子詢問。

唯唯氣得轉身,以一種吃人的眼光惡狠狠地瞪了卓野一眼,才非常瀟灑帥氣地轉身繼續向前走——如果雙手怪異地捂住鼻子算是瀟灑的話,那?,她的確滿瀟灑的。

卓野那雙深沉的黑眸中寫滿了疑惑。這名小姑娘又怎?了?

早上的她,滿臉興高采烈地到處纏著人說話,像只快樂的小百靈鳥,吱吱喳喳;現在她竟然一改早上的笑臉,滿臉怒容,甚至對他一副愛理不理的倔模樣。

不對!反常的是他,竟然對她消逝的陽光般笑容感到惋惜,他著了什?魔啊?

「等一下。」卓野立刻拉住唯唯的辮子,極力告訴自己是基於關心卓風的傷勢,別無他意。

「哦!」唯唯又痛得哇哇大叫了,只見她捂著鼻子痛得直跳腳。這男子真是天大的禍害,靠近他沒有多久,她就惹來一身傷。她的烏黑秀髮不知還剩幾根?

她下定決心,他若敢再碰她一下,鐵定要他好看——至少要把他英挺的鼻子打斷才能讓她消消氣。

唯唯勉強空出右手搶回她的寶貝辮子。

卓野看到她老是捂住鼻子,覺得挺怪異的,二話不說就把她的左手拉離鼻子。

「你的鼻子流血了。」卓野看到有點兒驚訝。

唯唯看著她那沾滿血跡的白玉小手,不用想也知道流鼻血了,還用他來多嘴。幸災樂禍的傢伙!算她看走眼了。

卓野皺著眉頭,伸出右手輕輕地摸了她紅腫的鼻頭幾下,低聲提醒道:「好像滿嚴重的。噢!它又流血了。」

唯唯心想,廢話,你接那?大力,當然又流血了。

她憎恨地又白了他一眼,一掌打掉他在她鼻頭使力試「彈性」的大手,他以為她的可愛俏鼻是按不痛的啊!她忍痛地拿起他雪白的衣袖捂住她的俏鼻,一邊挑釁地看向他的星眸,算是給他小小的報復!

卓野則是被她隨便的舉動給嚇一跳,一個姑娘家怎可如此親密地拉住一名陌生男子的衣袖,即使是把衣袖拿去捂鼻子也不可以。

他皺著眉頭看著那迅速被染紅的雪白衣袖,擔心地低聲建議道:「你不去治療鼻子嗎?」

「好啊!走吧!」唯唯沒好氣地說。

「走吧?」他的口氣有點兒恐慌。

「對呀!你這團袖子在我鼻子上,你以為你不走我走得了嗎?」唯唯瞪他一眼。

兩人沉默地走了沒多久,唯唯像是想到什?似地忽然開口。

「還有,要是我的鼻子毀了,你得負責養我一輩子哦!」噢哦!她的目的終於顯露出來了。

卓野這下頭大了,這明明不關他的事,怎?會扯到他的頭上呢!他用一種自認夠講理、有耐性的口氣道:「唐姑娘,我不知你的鼻子是如何受傷的,但我發誓這絕不關我的事。還有,一個姑娘家不可以動作太隨便,更不可以講話太露骨,要含蓄點!」唯唯小巧的下巴立刻掉了下來。

「這怎會不關你的事呢!明明是你撞到我的鼻子,害我流鼻血的,你要負責,不可以賴皮!」天!她連「負責」這種話都說得出來,可見她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卓野被嚇得冒了一身的冷汗,非常驚訝地說:「你是說從馬車下來時‘輕碰’到我的那一下,便把你的鼻子種流血了?」他不可思議地搖搖頭,怎?女孩家的身子那?嬌嫩?輕輕一碰就流血了!「沒錯!就是你害的,你要負責。」唯唯眉開眼笑地道,仿佛忘了毀掉她佾鼻的深仇大恨!

「呃……我們還是趕快治療你的鼻子好了。」話完,卓野趕緊拉著她到樹蔭下,催促她把藥拿出來,不理會她口中咕噥著抱怨的話。

下午再出發時,兩人的關係顯然已經有了改善。其實是唯唯不斷放話「提醒」卓野要養她一輩子的同時,卓野緊閉雙唇,很冷很酷地瞪向她,企圖讓她閉上嘴——至少他還會瞪她,而不是面無表情。

一旁的隨從早已竊笑在心裏,卓野可快氣瘋了。

他從來不曾見過如此厚顏的女子!動不動就說些一般姑娘家羞於啟齒的事。最可惡的是,她是一臉無辜、理直氣壯地說,讓人罵她也不是、訓她也不是,真教人為難!只好躲得她遠遠的。

卓野想擺出平常對一般姑娘的不假辭色,偏偏唯唯又不放在眼裏,還能談笑風生地說笑話給他聽,真是遲鈍至極!頓時,他有種掉入陷阱的荒唐感覺。

第三章

回到了盤龍嶺,卓野像躲瘟疫似地把唯唯丟得遠遠的,專心投入社中繁忙的事務,想藉此忘掉越來越常侵佔他思緒,那名既霸道又愛要賴的小丫頭。唯唯對他的「惡意遺棄」並不以為意,因為盤龍嶺實在是太好玩了!先別提盤龍嶺後面那座迷山,光是盤龍嶺本身就好玩有趣極了。

一開始,由於飛鷹社的總堂口占地太廣,她常常會因迷路而闖入意想不到的有趣地方,例如寶庫,而且她還進去逛了一圈,然後安然無恙地大搖大擺走出來。奇怪的是,人家飛鷹社寶庫的入口是在卓野的臥房中,她怎?會「逛」到那裏去呢?

另外,她還不小心地逛到飛鷹社對外的秘密出口,當她拿著這消息跑去跟逐漸痊癒的卓風「分享」時,還讓他蒼白了臉,一臉恐怖的不可置信。第二天,隨即就有專人來保護她羅!美其名為保護,實則為監視,可惜已太遲了,整個盤龍嶺都被她亂逛過,連寶庫和秘密出口這般隱密的地方她都知道了,何況是其他較不重要的地方。

有人來保護她,她倒也樂得輕鬆,因為她下一個冒險的地方就是後山「雲霧山」——以終年雲霧繚繞不散而聞名。不過被派來監視的那名丫環,長得實在不夠孔武有力,很難發揮保護的實效。小花兒.丫環的本名——長得比唯唯還要瘦小,看起來有點兒呆呆的,因為小花兒實在是太「不知變通」了,常常固執得只聽第一個人的命令,也就是卓野的命令——凡是唐姑娘有不尋常的舉動,你都要趕緊來報告,免得鑄成大錯——無視於唯唯的威脅、利誘。有時唯唯不小心捉到小花兒跑去向卓野打小報告,唯唯都會氣得叫她「小呆花」,然後好幾天不理會她。

近來,小花兒的呆勁已經銳減了,越來越少去打小報告,所以這次唐大姑娘連想都沒想就跑去找小花兒「共襄盛舉」。

「我的好小姐啊!你別老是想些古怪的主意,行不行呀?」小花兒雖然跟在唯唯身邊有些時日,已很習慣她的奇怪作風——一點也沒有姑娘家的樣子,鎮日在盤龍嶺上到處亂逛亂鑽,據說連一些機密地方都被她不小心找著了。這些小花兒都能接受,但這次小花兒硬是被嚇得手腳發軟。

「去後山釣魚會很古怪嗎?以前我和師父待在山裏的時候,常去小溪旁釣魚解悶兼吃大餐。嘖!老實說,那種烤魚的滋味還真不錯咧!」唯唯垂涎地直吞口水,忽然看到卓野從她居住的「綻雪樓」經過。

唯唯立刻飛奔到他的身旁,緊緊拉住他的衣角,既驚又喜的模樣,流露出十足嬌俏小女兒的媚態。

「洛大哥,你怎?有空來?」

卓野住的籬落樓「碰巧」在貴賓樓綻雪樓旁,也就是說,他每次回籬落樓都有可能遇著唯唯,進而被纏上個把時辰,所以他經過時盡可能挑她不在的時辰。因這小姑娘活潑得很,白天是很少安安靜靜待在綻雪樓的,沒想到今日會被她「逮」個正著。

「沒事!玉潤坊的人在霽心樓後的小廳等你,你快過去吧!」就是因為知道她的人「即將」在霽心樓出現,他才會趕緊結束在霽心樓舉行的會議,免得與她碰面。

卓野跟她在一起只要一不留神,馬上就會陷入她的笑語中。她總是笑得像沒有心機的孩子一樣,死纏著他陪她閒話家常。像某名兒郎昨兒個怎?了,哪處的丫環又說了什?有趣的事了,她都會源源本本地重說一次給他聽。但那也代表著他今天別想處理事務了。

「叫我過去幹嘛?我又不認識他們!」她跳起來大叫,」副豈有此理的樣子。

玉潤坊!那全國最昂貴的珠寶行兼紡織行,他們來這兒做什??她可不認識這?「黑」的人,這簡直是大大污辱她的人格嘛!

「聽卓風說,你把一件綠色的狐皮披風當在上陳鎮,等他傷好派人去贖時,已經被買走了。所以,我找來玉潤坊給你添些暖和的衣服,免得你冬天冷得受不了。」卓野解釋給她聽。

「哦!」她不是很感興趣地說。挑選衣服有什?好玩的!

她的小腦袋瓜子晃了幾下,那雙靈活慧黠的黑眸閃過一抹調皮的光芒,兩頰因興奮而異常酩紅。

「好,不過你要陪我去才行。」唯唯使勁拉著他的大手向前走去,不給他後悔的餘地。

卓野仍楞在那裏——因為唯唯拉不動他——思緒全繞在她那拉著他的白玉般小手轉,他俊挺剛毅的臉上有一抹可疑的微紅。她的手好軟、好小、好柔嫩,身上還傳來淡雅清香……

唯唯拉不動他,轉身想「勸」他合作點時——「咦!洛大哥,你的臉好紅哦!是不是發燒了?」她路起腳尖,將細嫩小手貼在他的前額上,柔軟的嬌小身軀自然輕偎在他高大的身前,一副熱心關切的表情。

卓野被她那柔柔嬌軀一貼,整個人如著火般向後退了好大一步。

唯唯如影隨形地緊跟著他退了好幾步。沒辦法!人矮腿短嘛!他的一大步夠她追好幾步,再加上她整個嬌軀「陶醉」地靠在他的身上,自然重心不穩羅!

她的小手不死心地再往上舉了起來,卓野趕緊把她的小手扯開,啞著嗓子道:「唯唯,一個姑娘家不可以隨便碰觸男人身體,這樣不夠莊重!」卓野藉著這一番「義正辭嚴」的訓話,逐漸恢復直冒冷汗、全身火熱的身體。「噢!你是說以後不能再像這樣拉你的手,是不是?」她的一雙玉手又「明知故犯」地握住他的大手,卓野的手被她意外的一握,臉又開始不受控制地紅了起來。

「可是我以前常這樣握我師父的手,他也沒有說不行呀!」原來,唯唯從小就跟師父兩人住在深山裏,過著離群的生活,後來下山回家後,家人也沒有教她一般大家閨秀應該注意的規矩,造成她的行事作風都異於常人,一切率性而為。

卓野的心臟加速跳動,全身都在發熱,如同置身於火爐之中,使他感到一陣暈眩心悸,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對他有這般大的影響力,而且她還是個小姑娘家咧!

「你師父是長輩,或許還可以,但是對一般年輕的男子就不行。」卓野神色凜然,口吻堅定地道。

唯唯很失望地歎了一口氣,那她以後就沒有機會拉他的手了,不是嗎?

不知道「這」有沒有包括在內?

她飛快地往他的臉頰「啾」了一下,然後甜甜地笑著,一臉期待地問:「那這樣碰你行不行?」

他咬牙切齒地「擠」出話來:「當然不行!」

卓野立即轉身走向來時的路,想快速擺脫在後頭笑得正關心的小惡魔,想他堂堂男子漢竟然栽在一名小姑娘身上!但他唇邊不禁泛起一絲笑意。唯唯緊跟在他身後走向霽心樓,臉上得意楊揚,沒有半點慚愧和忸怩,她終於知道卓野的缺點了——臉紅。一開始,她真以為他發燒了,後來當他第二次臉紅時,她才搞清楚,原來他是在害羞。這可不是因為她遲鈍哦!她從小到大都不曾見過男孩子臉紅,誰又想得到平時一副正經嚴肅、沉默寡言的卓野,會臉紅得像猴子屁股一樣!

他們一進霽心樓的小廳,便看到卓風正坐在椅上和一男一女閒聊著。

「大哥,你的臉好紅哦!要不要叫你身後的小神醫幫你看看!」卓風自以為幽默地笑著。而伴隨他笑聲的是,卓野不悅的瞪視和唯唯開心的竊笑聲。「魁首,你老人家想要添置哪一種衣服?」玉潤坊的李老闆非常尊敬地道。玉潤坊正是飛鷹社名下眾多商號之一,利用有錢人擺闊的心態哄抬價錢,一件衣服最起碼也要上百兩左右,由於中國人的劣根性,使得它的聲名更加遠播,訂單已經排到明年初春了。

「是這位唐姑娘要添置冬衣,儘量用些較保暖的料子,不用太在意價格。」

「是!」李老闆和李大娘都好奇地看向唯唯,到底是哪個姑娘竟得魁首他老人家這般寵愛?看來好事近羅!

唯唯真的不愛穿那?厚重華美的衣服,正打算開口抗議時,卓風趕緊湊在她的耳邊低聲道:「大哥喜歡姑娘家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如果你真的想做我大嫂,就得好好添些衣服,才能把我大哥迷倒。」

唯唯皺著俏鼻,懷疑地道:「這樣真的能把洛大哥迷倒嗎?」

「當然!」卓風一副忍俊不住的樣子。

「噢!」唯唯很嚴肅地接受他的建議,認命地被李大娘模來摸去——量身。

很不容易熬完「酷刑」,卻看見卓野正朝她招招手,要她過去。

「唯唯,過來瞧瞧!」

她痛苦地哀歎了一聲才慢慢挪步過去,希望他能放過她甚至把她忘了都沒關係。

「你自個兒瞧瞧有沒有喜歡的布料。」三名大男人正經地看著她,開口的是卓野。

她不耐煩地說:「隨便啦!」

李老闆大驚失色!這上百匹罕見的布料,她竟然連看的興趣都沒有。這……這怎?可能呢?要是一般王公貴族或有錢人家的姑娘早就圍了上來,哪像她一臉不倩願的樣子。

卓野和卓風低下頭聚精會神地挑選布料,而李老闆克服震驚後,也低著頭口沫橫飛的介紹。

唯唯無聊地坐在一旁的椅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跟李大娘閒聊,過了半個時辰.天呀!這兩個大男人還沒挑完啊!不過就是衣服嘛!哪來這?多話可說。真是有夠長舌!

在唯唯替卓野「偷偷」訂些較有顏色的布料後——因為他的衣服不是黑色、就是白色,太單調了——才「悄悄」向李大娘告退,回綻雪樓找小花兒玩。

這總共花不到一炷香的時間。

···························

當晚,唯唯與卓風「恰巧」在閃日合附近的恐語亭相遇。

「事情進行得怎?樣了?」卓風對他的計畫是信心十足,光看下午大哥微紅著臉走進霽心樓的小廳就知道了。憑他這聰明絕頂的腦袋,加上唯唯那無與倫比的可愛魅力,大哥不乖乖臣服在唯唯的裙下才怪!

「哇嚷!洛小哥,你的計畫好厲害哦!沒想到你那?聰明。」唯唯真心地稱讚他,看他外表笨笨的,想出來的計畫卻是一流的,真是看不出來!卓風得意地好笑了幾聲,「當然!那你進行到第幾個步驟了?」按他的計畫,應有三個步驟——牽手、親臉和親嘴。

唯唯眉飛色舞地舉起兩根手指,「第二個步驟了!」非常驕傲地道。

「啊?這?快的速度呀!大哥真會裝!」卓風差點兒從椅子上跌下來,沒想到大哥的手腳這?快,一下子就進行到親臉這種親密的舉動了。

唯唯略帶尷尬地道:「也不是啦!是我趁洛大哥沒注意時,使詭計親到他的。」

「沒關係!反正橫豎都進行到第二步驟了,接下來得下一帖猛藥,才能趕緊進到第三步驟,等你們的嘴一親,大哥就非娶你不可了。」卓風真替卓野感到丟臉,居然被一個小姑娘家使計親到臉頰,虧他還是一社之魁首,更別說他的武功有多高強了,他們大男人的臉全被他丟光了!

唯唯興奮又好奇地追問:「什?猛藥?」

兩人竊竊私語,商量一陣子後,才各自帶著詭異的笑容回去休息。

隔日,唯唯還沒開始實行計晝,就來了一名「惹人厭」的人物——北方第一美人陳寡婦,她的娘家可是家財萬貫的大地主,而她死去的夫婿也留給她龐大的遺產。

這次陳寡婦帶著她已及笄的小妹陳芷韻一起上盤龍嶺,十幾輛的馬車擠滿了入山門,從這可觀的行李來看,陳寡婦姊妹八成想住上一年半載吧!除了陳寡婦這次誓必要當成魁首夫人外,連小妹芷韻也要藉此覓得良婿。而此刻,盤龍嶺上「冷月閣」和「萬星閣」閣主皆不在,只剩下「閃日閣」閣主卓風了。

卓風此時要是知道他成了被「獵」的對象,不知作何感想,大概會開始後悔為什?要陷害自己親大哥了。這報應還報得真快!

唯唯在旁邊看得目瞪口呆,差點兒連口水都流了下來——好美的姑娘哦!時至今日,她終於見識到什?叫做「花容月貌、傾國傾城」了,怪不得有北方第一美人之稱。

瞧陳寡婦穿了一襲紗霧似的翠衣裙,雲髻高挽,一雙翡翠鳳釵斜揮發間,兩件珠墜在耳下輕輕搖晃,襯得她的容貌益發美豔絕倫、風華絕代。

陳寡婦帶著小妹芷韻踩著蓮花步,嬌軀兒搖曳,有若風擺柳葉般走向卓野。

「洛哥!好久不見。」陳寡婦嬌柔萬分地道,那聲音好似出谷黃鶯。

唯唯一臉醋意地瞪著卓野的「笑臉」——冷笑也是笑臉的一種——見他「親切」地招待陳寡婦姊妹,不禁讓她懷疑,卓風說什?卓野對陳寡婦視若無睹之類的鬼話,在她「雙眼雪亮」的觀察下,卓野對那個寡婦可是興趣十足,否則怎會歡迎兩名準備「吃閒飯」的女人住下來呢?唯唯大概忘記自己也在盤龍嶺吃了三個月的「閑飯」。

想到陳寡婦那雙賊眼老在卓野臉上打轉,唯唯就打從心裏感到不舒服,年紀那?大了還不知羞,難道不怕人家笑話嗎?相較之下,站在陳寡婦旁的那名清秀姑娘,唯唯對她的印象就好多了,因為她的眼睛沒有向卓野亂瞄。唯唯佔有欲十足地站在卓野身旁,不想讓那老女人有機可乘。

其實,陳寡婦不過才二十好幾,正值女人的成熟期,再加上她善於裝扮自己,使得全身散發出女人特有的韻味,根本稱不上老。

「鄭叔!你快去為‘陳阿姨’準備映霞樓的客房,免得她累壞了。」唯唯吃味的說。鄭叔是負責盤龍嶺所有事務的總管。

卓風放聲大笑,卓野和方泓快忍俊不住,連芷韻也一副想笑不敢笑的樣子,不過唯唯倒是正經得很。這幾個月纏在卓野身邊最大的好處是,多多少少學得一些他那種指揮若定的威嚴,現在好不容易有機會「賣弄」一下,說什?她也不會輕易放棄,尤其是清敵當前,所以她搶在卓野之前講話。當然依唯唯的個性,不太可能便宜陳寡婦,才會在言語中「暗虧」陳寡婦一下。陳寡婦臉色一變,暗忖——這乳臭未乾的臭丫頭,嘴可真刁呀!她不怒反笑道:「好佾麗的小姑娘!我跟洛哥相識多年,你叫我陳姊姊就行了。」她就是聽說盤龍嶺最近收留了一名小姑娘,鎮日與卓野形影不離地黏著,她才會來此探個究竟,以免錯失良婿。

「這位是我的小妹芷韻,陪我來盤龍嶺打擾幾天,希望洛哥不要在意。」她指指身旁那位怯生生的姑娘道。

卓野瞄了一眼,覺得她的年紀與唯唯差不多,一瞧便知是大家閨秀。

「沒有關係!她正好可以跟唯唯作伴。進去再談吧!這兒風大。」卓野語畢,神情古怪地看了卓風一眼,平常他是最愛講話的,怎?從芷韻出現開始,他整個人就傻楞在那,動也不動的。

··························

「你怎?了?這兩天怎?變得怪怪的?該不會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吧?」卓野本性嚴肅內斂,但對於唯一的弟弟卓風還是挺關心的。所以他今日抽空到卓風的房中談談,如果是喜歡哪位姑娘,身為大哥的他也好派人去提親,總不能因為他這個大哥不娶,而耽誤了卓風。

最近幾天,他老是看到卓風和唯唯兩人談笑風生,光看到他們兩人那種神采飛揚、談笑自若的相處模樣,就夠他咬牙切齒、渾身不舒服了,如果卓風喜歡的姑娘是唯唯,他該如何是好?

卓野略帶醋意地問:「你是不是喜歡上唐姑娘?」

卓風先是瞠目結舌,繼而咧嘴直笑,笑得差點兒跌下椅子。「大哥,這是不可能的,我怎?可能喜歡上那個野丫頭。」用手背拭去笑得擠出了眼眶的淚珠。

卓野聽了松了一口氣。他對這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感到不解,難道他真的喜歡上唯唯這個天真的小丫頭?他苦澀的笑容中帶點滿足與甜蜜。

「大哥,你記不記得師父生前最想找到的一個人?」卓風千辛萬苦地止住笑意後,才重拾話題。

「記得!師父他老人家一直在尋找師娘的行蹤,連臨終之前,都不忘囑咐我們一定要找到師娘,並且照顧她。」他們的師娘在十五年前因細故和師父大吵一架,遂而離家出走,後來就下落不明了。而十五年前也正是他們拜師的時候。

那年黃河氾濫成災,淹沒了他們的家園,卓野十二歲,卓風七歲,兩人在那年水患中失去所有家人,流落異鄉,在饑餓與困苦中,兩人為生存而到處打零工,卻也磨練出更堅強的心志,絕不乞求,絕不搶奪。後來遇到師父好心收他們為徒,才過著較安定的生活。

之後他們才知道師父是為了尋找師娘才下山的,所以能遇到師父算他們幸運。

他們從未見過師娘,只見過她的畫像。

「大哥,難道你不覺得陳芷韻長得很像師娘嗎?」卓風說出他的懷疑。

卓野沉吟道:「是有點兒像那張畫像,可是世上相似的人不是沒有,而師父和師娘並沒有其他親戚,所以這可能只是巧合吧!」

「但她們長得太像了,簡直像母女嘛!」

「母女?這倒有點兒可能,陳姑娘的年紀大概十四、五歲,與師娘離家的時間相似,搞不好她真的是師父的女兒。」卓野仔細地推算。

「師父在地底下要是知道了,豈不樂得翻身了,我趕緊派人去查查看。」卓風轉身就要走出房門時,忽然被卓野叫住。

「對了!你順便去套套陳姑娘的口風,看她知不知道這件事,還有千萬別讓唯唯知道,免得她鬧翻天,把整個計畫都毀了。至於陳夫人那邊我會試試看。」

「不行!」卓風沖回他身旁大喊。「你絕對不能接近陳寡婦。」

「為什??」卓野不解的問。

「呃……反正你不要接近她就是了。」這兩天卓風雖然有點兒心不在焉,但還是知道唯唯的整人計劃,如果讓大哥接近陳寡婦,豈不壞了唯唯的計畫。

「你最近怎?了?說話老是沒頭沒腦的,是不是受了唯唯的不良影響?」言下之意是唯唯教壞了他。

「大哥,你別亂講,否則遭殃的可是我咧!」卓風打了個寒顫。「我先走了。」

···························

卓風步出房門,正打算去找唯唯警告她時,冷不防被一隻粉紅的繡花鞋打中腦袋瓜子,他憤怒地拾起那只小巧的繡花鞋,怒吼:「誰敢偷襲我?唯唯是不是你?」他警覺地四處張望,深怕另一隻繡花鞋又朝他扔了過來。被女人鞋打到可是會衰的咧!

「是我。」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從恐語亭旁的一棵老榕樹上傳來。

卓風低聲詛咒一聲,大步地走了過去,抬頭一看,原來是剛才他與大哥口中討論的主角,陳芷韻姑娘。

只見她可憐兮兮地坐在樹枝上,懷裏抱著一隻雪白的貓,另一隻手死命地抱住粗大的樹幹,身體抖得厲害。

「你一個人爬那?高做什??簡直不要命嘛!」卓風滿腔怒意無從發洩,只好朝她大吼大叫。

芷韻一張小臉頓時皺著一團。他好凶哦!如果告訴他實話,他豈不氣得跳腳,搞不好會毒打她一頓,真是可怕,她到底要不要說實話呢?

她小心翼翼地睨向他,打算告訴他一個小小的謊言時,被他的凶相一嚇,連忙吐出真話來:「小白爬到樹上下不來,我想幫它,所以就爬上來了嘛!」

「爬樹是貓的本能,它怎?會下不來呢?」卓風俊臉一沉,不容她打哈哈過去。

「不知道。可能是這裏的樹太高了,和我們家那邊的樹不太一樣,怪不得小白不敢跳下來,就連我也爬不下去。真是怪哉!」她笑得有些尷尬。卓風終於知道怎?回事了——這是一隻笨貓外加一個笨蛋所演變出來的結果。

「好啦!你抱那只笨貓跳下來,我在底下接住你們。」他開始覺得事情有點兒趣味了。

「不要!」芷韻狐疑地掃了他一眼,斷然拒絕。

「為什??」

「男女授受不親。」她總不能說自己懷疑他吧!

「好!那我走了,你自己想辦法。」卓風掉頭就走,不信她能堅持多久。忽然另一隻繡花鞋「重重」地打在他頭頂,伴隨著」聲尖叫:「你沒同情心!」

卓風這次被打得有點兒頭昏眼花,更被這反覆無常的小姑娘弄得火冒三丈。

「好,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到底要不要跳下來?」他開始顯得略帶凶相。

芷韻悻悻然瞪他一眼,才委屈萬分地道:「好嘛!你一定要接住我哦!」她困難地咽了咽日水,努力培養勇氣,好一鼓作氣跳下去,她可不想被底下的那個凶男人給看扁了。

「芷韻,下來。」又是一聲怒吼。

「別吵啦!人家要培養一些勇氣才敢跳。」她空出一隻手來整理裙擺時,突然發現樹枝上有只大蜘蛛。

「啊——」她嚇得整個人重心不平衡,直往樹下掉去,掉在一個寬闊溫暖的胸膛上。她直撫胸口喘氣,嘴裏低呼:「好險!好險!」

她好不容易順過氣來,抬頭一望,看見一雙充滿笑意的眼眸,她驀然發現兩人面孔貼得好近好近哦!近得使她感受到他溫熱的氣息直住她臉蛋吹去。她又羞又氣,臉頰緋紅地道:「還不快放我下來。」

「哦!」卓風像是忽然驚醒般,粗手粗腳地把她放了下來。不知剛才他怎?會沉浸在她晶亮的明眸中,不能自拔?明明對她氣得很,怎?一接住她,心中就產生一種難以言喻的憐惜感?

芷韻不敢再看他,抱著小白就要往屋內跑去,今天的醜態夠他笑上好幾天了。

「等等!」卓風上前拉住她的手腕,這柔嫩的觸覺使他心神一蕩,呆呆地望著她的白嫩小手。他今天究竟怎?了?老是失神。

她的手被拉得好痛哦!他怎?還不放開她的手?這個人好奇怪哦!竟然「瞪」著她的手,一副垂涎的樣子,就好像小白看到鮮魚一樣的表情,難道他要吃了自己的手?她嚇得趕緊抽回手,朝他耳邊低叫道:「喂!究竟還有什?事啊?」她籍機轉移他的注意力。

「我們到亭子裏坐,我有事要問你。」卓風轉身走進量語亭,坐在石椅上。

「很重要嗎?」芷韻在後頭追問。語調中充滿興奮、急切,一屁股坐在他對面。

「陳寡婦的娘和你的娘是同一人嗎?為什?你們長得一點都不像?」有錢有勢的人家,三妻四妾算是正常,所以他這?問,別人聽來一點都不奇怪。「不是,我們甚至不是親姊妹。」芷韻覺得有些掃興地偷偷睨他一眼,這種問題,哪算得上重要啊!

「怎?說呢?」開始有點兒眉目了。

「大概在十年前,我娘在揚州附近救了出外行商的陳明,而她自己卻身受重傷,所以我娘把我託付給他,希望他能撫養我長大,後來娘死了,他就帶我回他家,變成我義父了。」芷韻把她知道的都說出來。

「那你知不知你親娘的姓名?」卓風高興得拉起她的小手。

芷韻有點兒擔心地看看自己被他握住的手,確定他沒有不良舉動後,才道:「不知道。不過我身上有娘留給我的玉佩,你要不要看?」她雖不知他為何一直追問娘的事,但看他神倩頗為激動,好像有大事快要發生了,所以主動告訴他玉佩之事。

「嗯!」卓風點頭道。

芷韻抽回手,從腰際拿出一個漂亮的小荷包來,再從荷包內掏出一個半塊的王佩,巧笑倩兮地遞到他眼前。

「你看。」

卓風興奮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樂道:「原來你真的是師父的女兒,這半塊玉佩的另一半在師父的身邊,師父像寶一樣地珍藏著,據說這兩個半塊玉佩是當初他們老人家的訂情之物,所以師娘才會把它留給你當作紀念。」「好棒!謝謝你解開我的身世之謎。爹爹現在人在哪里?我好想見他哦!」芷韻高興得有些忘形,抱著卓風直跳腳。

卓風止住她興奮萬分的舉動,粗啞著嗓子嚴肅地道:「師父幾年前就去世了。」

芷韻臉色頓時蒼白,整個人僵硬地站在那裏。老天何其殘酷啊!竟讓她無緣親眼見她爹爹的面孔,她的胸口好疼,雙眼好痛哦!痛得她連眼淚都掉不下來,難道她真的忘了如何哭泣嗎?誰來教教她啊!

直到一雙溫柔的手擁她入懷,她才「哇」的一聲,哭出聲來,鎖不住的淚水如泉湧般直流而下,她滿身的推心傷痛全發洩在滾滾而下的珠淚中。「別哭!別哭!」卓風擁住她柔軟的嬌軀,有些慌了手腳,對她的涕淚縱橫感到萬般心疼,卻又不知如何是好,只好笨手笨腳地拍拍她的小巧肩膀,幫她順順氣。

他突然有種感覺,自己好像掉進陷阱般無助。難道他真的喜歡上這名小丫頭?

第四章

這次,陳寡婦出乎意料地只住了八天,東西收一收就連夜趕了回去。大夥兒全松了一口氣,因為陳寡婦每次一來都以未來魁首夫人自居,對待下人嚴苛得很,動不動就打罵下人,以往底下的人都忍氣吞聲,敬她是飛鷹社不請自來的客人,而這種小事鄭叔也不好意思去告訴卓野,只好要求下人儘量忍耐,任由陳寡婦頤指氣使下去。

有一天,唯唯看到陳寡婦正拿熱茶潑向跪在地上的丫曩,她飛身撲去想把丫書推開,可惜那名丫書小春已經被燙傷了。唯唯氣得哭了出來,她氣小春不懂得保護自己,更氣陳寡婦為了一點小事惡意傷人,在她以前單純的世界裏,從不曾見過這般醜陋的行為,也沒有想過會有人心思那?歹毒。

從那天起,唯唯正式與陳寡婦卯上了。唯唯要她為小春差點兒毀容付出代價。

從此,陳寡婦沒有一天好日子過,算是被整慘了!

怎?說呢?

從隔日早上,陳寡婦睡眼惺忪地醒來後,倒楣事就一直跟著她。先是洗臉的時候沒有留神注意臉盆裏是墨汁,結果潑了自己滿臉黑黑的。說也奇怪,這墨汁好像加了什?「料」,硬是附著在她白嫩細緻的臉上,害她整整過了三天才敢走出房門,不過依稀可見墨水的遺跡。原來在這三天中她死命地洗臉,左洗、右洗,怎?洗也沒有辦法全部洗掉墨汁,對她這種肌若凝脂的大美人來說,可真是一大打擊。她發誓如果讓她逮到那個竟敢整她的人,非得讓那人不得好死。

陳寡婦一踏出房門就提高警覺,深怕又被人捉弄,走起路來格外留心,等平安無事地走出映霞樓,正要露出得意的笑容時.「啊……」陳寡婦發出異常慘烈的尖叫聲,然後以一記狗吃屎的不雅姿勢撲倒在地,一旁還傳來絲絲的竊笑。陳寡婦這一跤跌得她鼻青臉腫、傷痕累累,如果不是顧及面子,她早就痛得叫出聲來,哪里還有心思去捉躲在旁邊悶聲偷笑的觀眾,只見她步履蹣跚、狼狽萬分地走回映霞樓。

「哇……」又是一串悲慘的尖叫聲,不知陳寡婦又碰到什?倒楣事了。

原來,剛剛陳寡婦是被系在兩樹之間的蠶絲線給絆倒的。為了把整人計劃做到盡善盡美的境界,唯唯著實下了一番苦功!她特地到飛鷹社的寶庫逛了一圈,選了這條透明無色的天山蠶絲線。

而現在這一串慘叫聲,大概是陳寡婦回房時所發出來的,因為唯唯趁她一出門就趕緊在她門板上放了一盆「東西」。老實說,看到那?美的人跌個狗吃屎的姿勢,還真是好笑咧!

唯唯放在門板上的「東西」,就是一盆難以洗除的臭水外加一團活生生的蚯蚓,所以可以想像陳寡婦的慘叫聲為何會這樣「悲壯」了。本來,唯唯還想「慈悲點」用墨汁來淋她就算了,後來唯唯仔細想想,同樣的方法用兩次,豈不太遜了!萬一這事傳入江湖,實在有損她的「威名」,所以考慮再三後,決定用比較有創意的方式。

陳寡婦後來又遭受了連串的災難,在第八天的晚上,終於開口向卓野告辭了。

「要走也不急在這一時啊!明天再走好了。」卓野訝異地道。通常她沒有住上個把月是不會離開的,這次竟然提早離開,怪哉!

他轉頭看向笑得正開心的唯唯,又看向有點兒狼狽的陳寡婦,這實在不像平時愛精心打扮的陳夫人,莫非……。

「沒關係!我東西部收拾好了。」

卓野看著陳寡婦的背影,覺得她有點兒落荒而逃的樣子。

「洛大哥,我想陪陳姊姊一塊回去,順便告訴義父原委,明天再來拜訪洛大哥你們。」芷韻輕柔地道,一邊小心翼翼地瞄了卓風一眼,見他面無表情,心中感到一陣失望。他會不會還在生那天的氣,氣她沒有用太愛哭了?其實她又不是故意哭得那?大聲,引起卓野和姊姊的注意,直以為她被欺負了,於是兩人就硬被訂下了婚約。後來她一直找姊姊解釋也沒有成功,怪不得他會氣得不理她,連她都很氣自己這?沒有用。

卓風見她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差點兒接捺不住大笑出聲。對於兩人被訂下婚約之事,他可喜歡得緊,但這小丫頭竟然想解除婚約,害他怪沒面子的,所以他才會故意裝作不理會她,讓她嘗嘗苦頭,等過些日子再寫書信告訴她原由好了。

芷韻失望地跟在陳寡婦後頭走了出去。

·························

等陳寡婦眾人走遠後,卓野一臉冷漠地對唯唯開口:「唯唯,等會兒你到我的書房,我有話問你。」語畢,他便大跨步地走了出去。唯唯心中大叫不妙,有一種做壞事被逮個正著的感覺。就好像那次她不小心打碎了爺爺最心愛的骨董花瓶一樣,事後爺爺氣得直跺腳,幸好她機智勇敢躲得快,否則非死即傷。

她等拖到不能再拖時,才慢吞吞、不情願地走向車野的書房。

她先是探頭探腦地觀望一陣子,才鼓起勇氣推門而入。

「洛大哥,找我什?事?」她想用「裝傻」這把式來矇騙過關。卓野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厲聲問:「是不是你捉弄陳夫人。害她一身狼狽。」這丫頭不駕不行,平常頑皮搗蛋也就算了,這次竟然惡作劇到客人的身上,真是胡鬧!

頭一次看到卓野對她那?凶,唯唯被嚇得臉色蒼白,但仍勇敢地點頭承認。

「你這丫頭真不懂事!回房去想想你這樣做是對還是錯。」卓野看到她白著臉竟有些心疼,只叫她回房悔過,以示懲罰。

唯唯紅著眼,兩道清淚不爭氣地滑落下來,有著無限的委屈和冤枉,他怎?可以不問青紅皂白就定了她的罪呢!

「你偏心!」轉身就沖了出去。

卓風才剛踏進書房,就被唯唯撞得七董八素,運氣可真差!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卻看到卓野火冒三丈地在摔東西,嘴裏不停地咒?著:「該死的女人!不可理喻!」嘖!嘖!這可是卓風這幾年來見他大哥最人性化的舉動咧!沒想到這唯唯的魅力還真大,讓大哥氣得臉都黑了。

「唯唯哪里惹你生氣了?」卓風小心翼翼地開口。

卓野已稍稍平息怒火了,「她竟然對陳夫人惡作劇,把陳夫人給嚇跑了。」

「噢!要是我也會這樣做,只是她比我先想到而已!」卓風言下之意好像挺佩服唯唯的鬼靈精腦袋。

「卓風,唯唯是個小姑娘不懂事,你怎?也學她!」聽到他維護唯唯,卓野的心中竟抽痛起來,冷峻僵硬地說。

卓風翻個白眼,道:「你有沒有問她為什?整陳寡婦?」

這會兒,卓野冷澀的聲音多了點遲疑,「沒有。」

「我也是看到丫環手臂上的燙傷才知道的。我問那名丫環怎?受傷的,她才吞吞吐吐地說被陳寡婦用熱茶潑傷的,最後她還哭得說不出話來,我只好跑去問鄭叔,才問出原委。原來每次陳寡婦來,都自以為是當家夫人,在盤龍嶺上作威作福,稍有不如她的意就打罵下人。像去年的一名家丁被她叫人打斷了腿,到現在還躺在床上休養,手段之狠毒讓每個下人都膽戰心驚,連我這個大男人知道了都皺眉頭,巴不得把她趕下山去,更何況是沒有什?尊卑觀念、與下人們相處甚歡的唯唯。」

卓風越說越順,全不理會僵在一旁的卓野。

「那天碰巧被唯唯看到陳寡婦拿熱茶惡意潑向那名丫環,氣得她差點兒當場把陳寡婦的眼睛挖了下來。你是知道的,唯唯這丫頭心腸軟得像什?似,平常有阿貓阿狗受傷了,她都能流出淚來,拿上好的藥材替貓狗上藥,更何況這次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所以唯唯從此看陳寡婦不順眼,每天捉弄她替下人出氣。」

卓風停下來喝口熱茶,才驕傲地道:「說來這件事我也有功勞,因為唯唯的手在那天推開丫發時,因閃避不及也被燙傷了,所以舉凡重物都是我替她拿的,就連蚯蚓也是我替她挖的,你說我就算沒有功勞,是不是也有苦勞?」

卓野兩道英挺的劍眉全攏在一起,喑啞著嗓道:「她為什?不告訴我?」卓風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你一看見她,就對她破口大?,她哪有機會說。」

敢情他還在門外偷聽了好些片刻——這些不太「光明」的習慣,是他這幾天跟在唯唯身旁耳濡目染下學來的。

卓野漂亮寬厚的嘴唇死硬的抿成一條直線,不太能接受一向對他尊敬有加的親弟弟卓風竟向他訓話,更不能接受自己誤會這?一個天真無邪小姑娘的事實。

「大哥,你還楞在那兒幹嘛?快去跟唯唯道歉啊!」卓風說這話還真是不客氣,可惜卓野沒有心情跟他計較。只見卓野鐵青著臉,勉強說出話來:「道歉?」

「是呀!唯唯又不是小家子氣的女人,你只要哄哄她就行了!」想不到大哥有這方面的困擾,以前大哥對女人總是挺不屑的,能避多遠就避多遠,這會兒怎懂得女孩子家的心思。想起以前那些大家閨秀、名門千金,全擺明著非他莫嫁,只要他還沒中意哪家姑娘,她們就有嫁給北地霸主的希望。因此有些黃花閨女都快二十歲了,還堅持在那兒「等著」,當不了妻,當妾也不錯,因為他不僅有俊挺的外表,那傲人的財富想必也是一大誘因。想著想著,卓風還真替他大哥感到慚愧,都快三十了還不趕快娶妻生子,淨是耽誤好人家女兒的青春。唉!罪過!罪過!

「哄哄?!她又不是小狗。」卓野不屑的說。

卓風差點兒從椅子上跌下來。天!他開始懷疑一向對女人很無情的大哥,其實是個感情大白癡!

「你就說些好聽的話給她聽,你又不會死。」

卓野的眉頭揪得好緊,這簡直比當年將飛鷹社改頭換面更難,他怎?會陷入這種進退兩難的窘境中呢!

「好聽的話?我不會。」

卓風真的被他大哥打敗。算了!就當他是在做善事好了。他鼓勵地拍拍他大哥的肩膀,安慰道:「大哥,盡你所能就行了。」

····························

卓野走到綻雪樓前,正猶豫著怎?進去時,就看到一名眼熟的丫邊跑了過來,氣喘吁吁地跟他說:「你老人家總算來了!小姐在裏頭哭得正傷心呢!」

卓野從她的語氣中聽到濃厚的埋怨,不過,他並不驚訝,凡是常跟唯唯在一起的人,就容易受到她的影響,變得跟她一樣沒大沒小。

「那我等一下再來好了!」這擺明是想要臨陣脫逃嘛!虧他還是堂堂一社之尊,竟也有解決不了的事。

「魁首大人,你老人家在這節骨眼還有心情鬧彆扭?快進去吧!」不知怎?的,小花兒突然神力大增,硬是把卓野推進門去,然後乖乖地站在門外「把風」。不過,她實在挺可憐的,跟唯唯在一起只有幾個月,她的氣質竟變得粗野起來,動不動就學唯唯做些不很淑女的舉動,真糟!

卓野一進門,就瞧見唯唯紅著一雙眼,正可憐兮兮地望著他,顯然已經聽到他在外頭所說的話了。

他再次壓下心中罪惡感,打量四周的擺設,想找張舒服的椅子坐下,好承受她的怒氣。

殊料——她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他飛撲過來,措手不及的他自然緊緊擁住她,然後順著她的撲勢,穩穩地跌坐在一張太師椅上。真想不通她個兒小小的,哪來這?大的力量?

其實當唯唯正趴在桌上哭得正傷心的時候,突然聽到卓野的聲音,以為他又要來訓她一頓。這男人真是小氣巴拉的!虧她平常那?「愛護」他。噓寒問暖她不敢說,但至少有好玩的她都會找他。偶爾看他心情不好,還會說說笑話給他聽。老實說,像她這樣善解人意的「紅粉知己」,已經很少了,他竟然還不懂得珍惜,唯唯越想越覺得委屈,這時才會不自禁地撲到卓野懷中痛哭。

卓野手足無措地任由她哭倒在自己的懷裏,俊挺的臉上有著一抹淡紅,一臉非常尷尬不安的樣子,然後遲疑地伸出右手輕拍她的背部,嘴裏還無意識地喃哺地道:「乖!別哭了……」

唯唯抬起那張涕淚縱橫的小臉,哭紅的雙眼飽含委屈,「你好偏心哦!」語畢,又埋入他那寬闊舒服的胸膛。

「下次不會了。」他安慰道,極力不去理會在他胸前亂鑽亂動的小腦袋。他開始感到有點兒頭暈目眩,每次這小丫頭對他做這些一親密舉動時,他的自製力就會逐漸瓦解。

「那你以後都不可以罵我。」唯唯得寸進尺的要求,小小的肩膀聳動得有點兒厲害,腦袋瓜子更是拚命地在他胸前搖動,一邊還發出哽咽聲。

早在卓野苦著一張臉讓她趴在他懷裏痛哭時,她猜到他八成知道事情的原委了,大概是卓風那個多嘴公告訴他的。所以唯唯故意將計就計,索性在他懷裏「假哭」個痛快,讓他心懷愧疚,進而產生憐惜之心,免得他老是對她繃著一張臉,搞不好還會有意外的收穫咧!

卓野早就被唯唯的哭泣聲弄得心頭大亂,全沒主意了,哪還會去注意她那過分誇張的哽咽聲,心裏全繞著如何教她停止哭泣上打轉,否則依他絕倫的功力,絕不可能不知道她已開始在他胸前竊笑了。

「要你沒做錯事,我就不會駕你。」卓野為了讓她不哭,幾乎什?條件都可以答應。

「我的手好疼哦!」唯唯抬起紅通通的小臉,可憐兮兮地說,然後硬是把小手塞到他那寬闊的大手上,強迫他低下頭來看。

卓野的心臟又是一陣快速強烈的亂跳,他只能楞在那裏,果看她那潔白如玉的纖纖玉手,好像失了魂似的。過了半晌,他才突然抬頭直視,因為唯唯看他沒有理會自己,不耐地在他腿上換個舒服的姿勢,下定決心一定要聽到他心疼的聲音,否則她就不叫唐唯唯。

就在她換姿勢的同時,卓野倒抽了一日氣,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這對一個身心健康的男人來說,簡直是一場酷刑。天!他怎?會陷入這種「要人命」的局面中,真想叫她回椅子上坐好,不准把他的大腿當作舒服的太師椅,可是又怕她哭——她的哭聲可真是驚天動地啊!

「我的手是在挖蚯蚓的時候扭傷的,好痛哦!」唯唯詳細的解說一次,以為他剛才沒有聽清楚她的話,才會露出一副「茫然迷惑」的表情。

「噢!」他低下頭來,痛苦地虛應一聲。

唯唯狠狠地瞪他。就這樣啊!連一聲安慰都沒有,真是沒有同情心的傢伙!她嘴裏嘀嘀咕咕地念著。忽然——她長歎一聲,灰心地將頭依偎在他的胸膛上,黯然道:「洛大哥,唯唯好喜歡你喲!老實告訴我,你究竟喜不喜歡唯唯?」她的眼眸閃過一絲壞壞的光芒。

卓野從未見過她這樣垂頭喪氣的模樣。他印象中的唯唯應該是笑靨如花、巧笑倩兮的樂觀模樣,老是纏在他的身旁搗蛋,像小孩子般的天真無邪、活潑可愛。整個盤龍嶺,上至他自己,下至掃地僕人,曾幾何時全被她純真笑靨給收服了,對她那無傷大雅的惡作劇大家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假裝不知道,任由她去捉弄人。而他自己通常是她惡作劇的首要目標——在他的熱茶中加料,酸甜苦辣輪著來;在他被窩裏放幾隻活蹦亂跳的青蛙,等他要就寢掀開被子時,青蛙就從裏頭跳了出來,在不遠處還可聽到她銀鈴般的笑聲。

但,無法否認的,他已不知不覺樂在其中了。這究竟是怎?發生的?

以前他不是老避著她嗎?曾幾何時他的心開始在意她的存在了?他真的不解,也不喜歡這種強烈的感覺,教人無從適應。可是看見唯唯喪氣的臉蛋,他卻不由自主地想讓她露出像從前一樣的陽光笑容,那種讓人想跟著微笑的笑容。

卓野緊緊地將她擁在懷中,用一種嚴肅慎重的口吻:「唯唯,你真的喜歡洛大哥嗎?」

唯唯「掙扎」地抬起頭來——他抱得太緊、太用力了——小臉蛋因過分使勁而漲成通紅,只見她如搗蒜般的猛點頭,沒有半絲害羞與忸怩。

卓野看著「羞」紅了臉的她,心想這種大事唯唯應該是認真的,沒有人會拿這種感情的事來開玩笑。

「好,我們成親吧!」他神色凜然道。反正他也老大不小,該是成親的時候了,這幾年來他都快被那些媒婆給煩死了,反正該來的總要來,不如趁現在好好地把「它」解決掉。再說,唯唯跟自己還滿合得來的。她是唯一看見他生氣,還敢對他大吼大叫的人,要是其他女人早就嚇跑了,而且她挺有趣的,婚後他就不怕太悶了。唉!到最後竟然成親的優點比缺點多。

唯唯睜圓雙眸,表情活像吞了一顆生雞蛋般訝異。

成親!怎?會突然進展那?快呢?誰說要成親?她不記得自己有說過這樣白癡的話。當初她就是為了抗議爹爹私自替她訂下一門婚事,才賭氣離家出走的,現在又怎?會「自投羅網」呢!

不行!不行!她得和卓野說清楚,喜歡歸喜歡,但她還沒有笨到去當他的新娘子。唯唯骨碌碌的雙眼轉了好幾下,才小心翼翼、謹慎萬分地開口:「洛大哥,你怎?會想到成親這檔事?」言下之意是——你怎?會有這種荒謬的念頭?她自認暗示得很明確。

卓野挑起右眉,黝黑炯亮的瞳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仿佛能看穿她的心思,看得唯唯罪惡感萌生,以為自己又做錯事了。而後,他才慢條斯理地道:「該是我成親的時候了。」

唯唯骨碌碌的眼珠子差點兒掉了下來。

啥?他竟然因為年紀大了才勉強湊和來娶她,而不是被她那天下無雙的美貌、機智絕倫的腦袋和善良溫婉的個性所吸引,真是沒眼光!

她在會錯意之餘,有點火大地想著.哼!我偏不和你成親,看你能奈我何?

再說成親又不「好玩」,她唐唯唯是從不做無趣之事的,免得讓人笑掉大牙!

她柳眉倒豎、漲紅著臉潑辣地道:「洛大哥,我年紀輕輕的,還不想成親。」

別看她不懂人情事故,這種女人基本的拿喬,她可是學得有模有樣,甚至有發揚光大之勢,誰教盤龍嶺上那群丫環總是圍在她身邊,吱吱喳喳地談些情啊愛的,唯唯在耳濡目染下想不懂也難。雖然不喜歡卓野這種「湊和」的心態,但其實唯唯還是很在意他的,希望他是真正喜歡自己,才想娶她,而不是為了其他理由。

「好吧!不想成親就算了,反正還有別人。」卓野不慍不火地說。

唯唯下巴差點兒掉了下來。

就這樣?沒有懇求,沒有難過,沒有發怒?甚至連一絲遲疑都沒有?

唯唯不曉得自己正傻楞愣地張大嘴巴,望著他發呆。怎?會這樣?早知道就不要拒絕,管他喜不喜歡自己,先做他的妻子再慢慢打算。唉!現在又得重新來過了,她只能送自己一句話——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她不懂自己一顆心為何全懸在他的身上。他既不溫柔,又不體貼,鎮日沉默寡言,冷冰冰的,唯有在跟他小弟卓風相處時,才看得見一絲溫情。平時渾身散發出一股嚴厲冷漠的冰冷氣息,就連社裏最高大兇猛的兒郎見了他,莫不畏懼三分,也許就是因為他眼裏那股森冷淩厲的光芒所致吧!好笑的是,自己一點兒也不怕他。她有種直覺,他永遠也不會傷害她。所以她常有意無意地惹他生氣,她最喜歡看到他那雙眸發出駭人的青光,青筋猛凸,臉上呈現鐵青色的盛怒模樣,因為這代表著他還有七情六欲,代表著他冰冷的外表正逐漸瓦解,至少他還懂得如何生氣!

唯唯打從第一眼瞧見卓野起,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吃錯藥了,動不動就心跳加速、頭暈目眩,渾身不舒服,像現在她舒服地坐在他的大腿上,一顆心更是噗通噗通地跳個不停,仿佛得了重病似的。她感到納悶的是,這種心跳頭暈的症狀為何只在卓野出現的時候才有,為什?看到卓風不會,看到方泓不會,甚至嶺上的兒郎也不曾?這應該就是喜歡吧!

卓野皺著眉頭望著她,對她的一舉一動都充滿了懷疑,怕她鬼靈精怪的小腦袋又想出什?整人的鬼點子,尤其是在她失神那?久的同時,小臉蛋還不忘露出古怪的笑。他抬起她的下巴,「順便」替她合上張得有點兒疲累的小嘴,道:「你在想什??」

她臉紅了紅,快速地否認,「沒有。」

沒有才有鬼咧!卓野壓根兒就不信。

唯唯隨後露出心虛的笑容,以一種異常甜美的表情看著他,雙手攬住他的脖子,撒起嬌道:「洛大哥,我們打個商量好嗎?你可不可以不要娶別人?娶我就行了!

我那?善良可愛,對你又溫柔體貼,不娶我實在是太可惜了!你說對不對?」「你先放下你的手。」卓野渾身發燙,困難地開口道。

她甜美的笑容依舊,絲毫不受他那嚴厲的口氣影響,反而變本加厲地將笑臉湊近他的臉,逼得他整個人往後貼住椅背,動也不敢動,深怕自己不小心「衝動」起來。

「唯唯,坐好,不准把手放在我脖子上。一個姑娘家不要隨便摸男人,這會惹人說閒話的,你到底知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你還靠近!」卓野驚恐地叫出聲來。

他被逼得無路可退。

只見唯唯越來越湊近他的耳旁,柔柔地低喚著:「洛大哥.」

「退後!」他眼裏所見、耳裏所聽的,全是她的笑容、她的低喚聲,他已經快「支撐」不了了。天!為什?派這個小惡魔來折磨他!

唯唯一見卓野激動的神情,就知道這一計謀實在是高招,他已快無「抵抗能力」了,也就是說她的計策快成功了。於是乎,她更加的實力,靠近他的耳旁誘惑性地低語:「洛大哥,你千萬不可以娶別人喔!」

卓野悶「嗯」一聲,雙眸直勾勾地瞅著她,一臉十分痛苦的表情。而後他緩緩地吐了一口氣,仿佛下了多大的決心似的,張開雙唇灼熱地覆上她的唇瓣。

唯唯倒抽一口冷氣,卻給了他更進一步的機會。她壓根沒有想到卓野這樣古板正經的大男人會和她親嘴,他不是口口聲聲說姑娘家要莊重嗎?怎?他自個兒先不莊重起來了?怪哉!

他輕摟著她的玲瓏嬌軀,直覺到她身上一陣陣香氣襲人,令人欲醉,他深深地吸進她的清新淡雅體香,不自覺地將她抱得更緊。

老天!她好甜美。

這是他捉住她唇的第一個感覺,她的唇溫熱柔軟,吐氣如蘭,溫香軟玉,使他的身體如大火燎原,熱情澎湃得失去自製。他加深這個吻,一手沿著她的脊椎骨撫下去,像撫摸某種小動物般輕柔,他呻吟著用手緊緊壓住已軟綿綿癱在他身上的唯唯。

唯唯渾身一顫,察覺卓野的舌頭「偷跑」到她的唇內,她發出微弱的抗議聲,並嘗試往後撤,但卓野拒絕放開她,反而把舌頭伸得更深入,漸漸挑動她的心。她的雙手開始緊緊摟住他的脖子,不再抗議,一股熱流在她小腹流竄,使得她僵硬的身體逐漸放鬆,融化在他火熱般的吻裏,彷佛被吞噬一樣,她從未被任何人如此吻過,她很高興卓野是第一人,因為被他擁抱親吻的滋味是這?美好,她不由自主地貼緊他灼熱的男性軀體。

良久,四周是一片寂靜,忽然——唯唯終於忍耐不住,放下緊摟住車野脖子的雙手,激動快速地重重槌在他厚實的胸膛上,嘴裏發出「嗚!嗚!」的抗議聲——她快窒息了!

卓野挨了她粉拳幾下,帶著狂熾的渴望不舍地離開她的唇,黝黑的瞳眸還留著未退去的熱情,伴著喘息聲專注地瞅著她的紅唇,然後又溫柔地低下頭去輕吻她的眼皮、她的臉頰、她的頸項,溫熱的舌頭頑皮地舔弄她細膩雪白的肌膚。

唯唯只忙著呼吸甜美寶貴的空氣,哪還有空閒去抗議他那「狗狗般」調皮的舔法,只覺得頭暈目眩得厲害,全身像棉花般一樣柔軟無力,只好癱在他身上努力的喘息,試圖恢復力氣,好抗議他那種「不夠尊重」的舔法。哪知她還沒來得及向他「說教」一番,就輕笑出聲。這殺風景、沒有情趣的笑聲讓卓野頓時醒了過來,一臉古怪的神情直瞅著她瞧,她怎?在笑?難道他的魅力不夠?這小傢伙真懂得讓一個男人失去尊嚴。

「你怎?笑了?」他的神情不復從前的冷峻,反而添加了幾絲難解的溫柔。

唯唯難得有不好意思的時候,嬌羞的容顏直往他的胸膛躲去,又羞又惱地道:「你這樣舔好癢哦!」

卓野一陣低笑,沉厚的笑聲輕輕震動他的胸膛。

她則瞪圓雙眸,彷佛看見某種曠古絕今的奇景——卓野終於笑了,且笑得異常「美麗」。

「哇!洛大哥,你笑起來好美哦!」唯唯略帶醋意地道。一個大男人有這般「美貌」,真是一大浪費、一大糟蹋,如果把這給她該有多好!

「你這小傢伙胡說八道什??」卓野真摸不清楚她那小腦袋瓜子究竟是怎?想的,男人可以用美來形容的嗎?對他來講,這簡直是天大的侮辱!「哪有!」唯唯嘴裏咕噥著罵人的話。

突然,她像是想到什?似的猛然抬頭,頭頂理所當然地用力撞上卓野那冷硬剛毅的下巴。

「噢!」她痛得差點兒抱頭痛哭,眼眶含淚、大聲叫嚷起來:「你的頭沒事靠我那?近幹嘛!痛死我了!」這男人鐵定是石頭做的,否則怎會一副不痛不暖的模樣,而她的頭頂卻被他撞得七葷八素的,疼得眼淚都掉下來了,只差沒有哭爹喊娘的。

「真的?」卓野一臉疑惑地看著她,有點兒難以置信,真的有那?痛嗎?瞧她眼淚都疼得掉下來了,想必不假,看來姑娘家的身體不但柔軟,而且脆弱得緊!

唯唯揉著頭頂百會穴附近,邊揉還邊發出哀嚎,可見得有多痛!

卓野在「不堪其擾」下,萬分無奈地按住她的頭頂,替她按摩,她的反應則是舒服地發出一聲歎息聲,然後心滿意足地又趴回他的胸膛,悶悶地道:「洛大哥,我喜歡你對我‘那個’,可惜有一個缺點。」

「缺點?」他的眼睛和嘴巴張得一樣大,震驚到無以復加。他,一個堂堂飛鷹社魁首,見多識廣,走遍大江南北的成熟男子,今天竟然被一個不解世事、純潔天真的小丫頭「嫌棄」,他著實不曉得該捧腹大笑,抑或考慮捏死她。他懊惱慍怒地想著,俊臉上有著被冒犯侮辱的神情。

「嗯……」她同情萬分地望著他,「技巧好像有點兒問題,我剛才差一點就窒息了,你知不知道?不過,我不會宣揚出去的,你放心!」語畢,還故作寬宏大量地拍拍他的下巴。

「哎喲!」從門外摔進了兩個人,一個是小花兒——本來忠心耿耿的把風,卻硬被卓風拖下來,躲在門外偷聽;另一個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是卓風——專程千里迢迢地跑來「探消息」,娛樂之餘還不忘教壞小孩子,硬是拖小花兒下來「共襄盛舉」。

至於,兩人為何從門外重重的摔進來,則歸因於卓野和唯唯的對話實在太好笑了,兩人笑得渾身發軟,才控制不住跌了進來。真衰!竟然被逮個正著!

卓風愁眉苦臉地望著跟他同表情的小花兒,心中暗叫倒楣,自從跟唯唯學得這種打探消息的「本事」後,常常被人發現,不知是他技巧差還是怎?,亂沒面子的!

唯唯「老神在在」地賴在卓野身上,眼睛瞪得大大的,調皮地對他們吐吐舌頭,臉上沒有半絲忸怩和尷尬,有的也只是好奇,怎?會有人的臉色可以蒼白到這種地步呢?

而卓野的星眸則射出淩厲無比的光芒,直往那兩人逼去,臉色由尷尬無比的通紅,逐漸轉為強抑怒氣的鐵青色,一條青筋正在太陽穴上隱隱抽動,下巴繃得緊緊的。

他把坐在他大腿上看好戲的唯唯移到旁邊的太師椅上,雖然已決定要娶她為妻,但一個姑娘家的名聲總是要顧,免得傳了出去惹人笑話,所以他對噘高著嘴大發嬌嗔的唯唯不敢多看一眼,因為這小傢伙擺明就是在賴皮,不可以對她投以太多的同情,否則就會被她吃得死死。

至於卓風,他已經不知如何處置了。這小子近來老跟著唯唯到處惡作劇,個性變得很開朗,他看在眼裏自然感到高興,因為他和卓風從小就不親,又有一段年齡的差距,加上他們告別師父下山闖江湖時,卓風還是個半大不小的孩子,所以他平時雖然很關心卓風,但又因生性嚴謹而不知如何表達,導致兄弟間的隔閡越來越嚴重。

所幸唯唯的介入,使得兄弟倆之間比較沒有距離,較有話聊,他開始瞭解卓風的個性人品——一個斯文俊朗,卻在唯唯不良影響下,變成愛惡作劇的大男孩,就像現在,竟會躲在門外偷聽——這讓他不知如何是好。如果處罰卓風,怕他又變回以前的他;可是不處罰,又怕他變本加厲,不懂得節制,造成對他人的傷害。原以為訂了親的卓風心會定下來,沒想到根本毫無影響。

「你們出去吧!以後不准做這種沒禮貌的事,至於這位小……」卓野作好決定。

「小花兒。」唯唯非常好心地提醒卓野。

卓野為了這個怪異的名字而略皺眉頭。「呃……小花兒,你這次通矩的事我記下了,下次再發生這種事,你就不用伺候小姐了。」

小花兒微紅著雙眼,囁嚅道:「是。」

「洛大哥,小花兒是我的人,你不可以訓她。」唯唯朝他皺皺鼻子,以顯示她的不滿。

卓野疼愛地控捏她的臉頰,低道:「小鬼!」語畢,便頭會不回地走了出去。

第五章

唯唯「威脅」外帶「拐騙」地拉著小花兒往後山鑽去,打算探點兒門路出來,解開雲霧山神秘的面紗。

雲霧山,盤龍嶺後面,一座險峻非凡、陡峭高絕,終年雲霧縹緲不散的山。常常有人進入雲霧山被那繚繞不去的雲霧所迷惑,不幸的困死在山裏,久而久之,雲霧山又有「迷山」、「鬼山」之稱,隨著時光的流逝,山裏漸絕人跡。

想當然耳,唯唯是不會輕易相信這種傳言的,於是常硬拉著小花兒到雲霧山一探究竟,一方面是找人壯膽;另一方面是以防萬一——萬一被卓野發現了,兩人一起被處罰也比較有伴。唯唯實在是有點兒壞心眼!

本來,對那座山有一點怕怕的唯唯,經過幾天的探險後,早就不把它看在眼裏,對它的一草一木,一土一石都了若指掌,熟得像自家廚房一樣,誰教她自幼成長於深山中,常年與那些飛禽猛獸、花草樹木為伴,對「它們」的習性熟到不能再熟,所以這「區區」的雲霧山,在她眼裏根本不算什?。唯唯「謙虛地」想著。

唯唯這從小在荒山野嶺到處亂跑的野丫頭,回到山裏自然是如魚得水般快活,不過卻苦了她的貼身丫環小花兒。小花兒雖是一般窮苦人家出身的姑娘,做粗活對她來講是平常事,但要她每天翻山越嶺陪唯唯爬山,這可就太為難她了。別說是平常女子,就算是粗壯的大男人,要他連續爬七天陡峭的山,他一定也會累垮,且像她一樣全身酸疼的癱在床上。

小花兒原以為被調派來服侍唯唯是一件輕鬆的好差事,總比蹲在廚房裏砍柴洗碗好吧!可惜她千算萬算也絕想不到,服侍唯唯比做粗活還困難千百倍,不是說唯唯的脾氣不好或是愛刁難人,相反地,她甜美可人、人見人愛,但是她有一顆古靈精怪的腦袋,常整得人哭笑不得,像上次的陳寡婦就是被她整怕了才連夜離開盤龍嶺的。

非常不幸的,她就是唯唯最常捉弄的對象,據唯唯說這是為測試「惡作劇」的威力,她總不能把未經實驗的惡作劇用在別人身上吧!要是失敗了,她多沒面子呀!說實在的,當時小花兒還是個心思單純的小丫環,所以被唯唯唬得一拐一拐的,真以為這是身為貼身丫環的重實大任——供小姐捉弄——後來她被整怕了,也開始機伶起來,知道如何「趨吉避凶」了。其實很簡單,只要替唯唯找到惡作劇的對象就行了,而盤龍嶺上多得是好欺負的二楞子!

小花兒在僕人房裏,大老遠就看到唯唯蹦蹦跳跳地朝這裏跑來,臉上寫滿興奮的紅暈,通常這就代表著她又想到整人的好點子了,不知這次該誰遭殃,希望不是她小花兒,這一個忠心護主的好丫環。

「小花兒,我們去後山玩!」聽唯唯的口吻興奮極了,不禁讓小花兒渾身發毛,起了不祥的預感。

天!她都已經累垮癱在床上了,難道小姐還不能放過她嗎。

「小姐,我渾身不舒服不能陪你去爬山了,你今天自個兒在嶺上玩吧!

不要跑到後山去了。」

「噢!」唯唯失望地道,隨即雙眼一亮,興致勃勃地說著:「原來你身體不舒服啊!要不要我替你針灸幾下,保證針到病除。」

小花兒感到一股寒意由背脊直沖腦門,千萬不要呀!她差點兒控制不住自己的激動喊了出聲。想到上次被唯唯針灸的黃大叔現在還躺在床上,她就渾身發抖。本來區區一個風寒休養幾天就會好的,結果被唯唯「雞婆」地針灸一下,不知怎?的竟然越來越嚴重,幾天就會好的病,被她醫成要休養幾個月的重病,幸好被魁首他老人家知曉了,賠給黃大叔好多銀子,還保證黃大叔的病一好馬上可以回盤龍嶺工作,才算了結這件事。

她還記得小姐是這樣說的:「風寒這種小病實在是太沒挑戰性了,所以師父沒有教我怎?醫,這完全是自己摸索出來的,你們說我厲不厲害?」語畢,還纏著卓野要他讚美,所幸他沒有昧著良心稱讚她,只是滿臉慍怒地走了出去。

「不用了,小姐,只是渾身酸痛而已,休息一下就好了。」小花兒急急忙忙的婉拒,全神貫注的看著唯唯,心想如果她「強」著來,自己一定要趕緊逃開,免得變成第二個黃大叔。

唯唯興奮得沒有注意到小花兒不自然的神色,還以為是她在不好意思咧!「沒關係!舉手之勞嘛!你看,我的銀針都帶來了。」

小花兒看到唯唯從懷裏掏出一個小木盒,拿出幾根閃閃發光的銀針,小花兒看著發出邪惡光芒的銀針,正要破口大聲哀嚎時,聽到了「當……當……」的鐘聲,一連響了三十六下。這可是社裏接待貴賓的一種儀式,鐘聲越多,表示貴賓的地位越崇高,而三十六下的鐘聲已經是極限了,代表著無比的尊重和歡迎之意。唯唯住在盤龍嶺上三個多月了,還不曾聽過鐘聲。

於是兩人同時停下動作,唯唯是好奇這鐘聲的意義;而小花兒停止掙扎則是因為她有救了,依唯唯那旺盛的好奇心,一定會跑出去探個所以然來,那她不就逃過一劫了!

果然,唯唯狐疑地問道:「小花兒,哪來的鐘聲呀?」

「是社裏迎接貴賓的一種儀式。」

「那上次陳寡婦來怎?沒有響?」

「她哪算是貴賓啊!」小花兒語帶不屑地道。

「噢!」唯唯忽然滿臉羞愧地看著小花兒,一副難以啟齒的模樣。「呃……小花兒,我……」

小花兒隨便猜也知道唯唯想說些什?,故作大方的揮揮手道:「去吧,霽心樓一定有好玩的事發生。」其實心裏高興得要死。

「謝啦!」

唯唯以極快的速度消失在小花兒的眼前,想必是急著趕去「迎接」貴賓。

··························

唯唯從僕人房飛快地走向霽心樓,但花了她將近一盞茶的時間。沒辦法,誰教盤龍嶺那?大,再加上她人矮腿短,自然得花一些時間羅!

等她嬌喘吁吁地走到霽心樓時,他們已聊了好一陣子的話,所以我們的唐大姑娘乾脆躲在門簾後面窺視,藉以觀察貴客的來歷和個性。其實,是想知道他們究竟好不好「欺負」。真是居心叵測!

她好不容易才蹲下去,正想好好看看來了哪些人時,冷不設防地門簾被一隻大手猛然掀開。

她著實嚇了一大跳,以一種堪稱「不雅」的姿勢跌了進去,就在她那俏臉蛋快要與地相親熱時,那只大手及時捉住她往下掉的身軀。

唯唯真的很感激那只大手抓住了她,雖然同樣也是那只大手害她差點兒摔跤的,但她可是懂得知恩圖報,為了不讓人說她不懂禮貌,於是她感激地抬起臉來,正打算好好道謝時——「你!怎?會是你?」她皺起俏鼻子,雙手一扭腰,忙著大發雌威,好好訓卓野一頓,連什?時候被他扶了起來都不知道。

「你好可惡哦!害我差點兒摔跤,所以,你應該跟我賠個不是,說不定我還會原諒你。」唯唯壓根就忘了剛才要好好道謝的那一番鬼話。她已經拿定主意要把卓野吃得死死的,所以有什?錯都往他身上推就對了。

卓野的嘴角稍稍上揚,至今終於見識到什?叫惡人先告狀,好笑地望著唯唯那理直氣壯的嬌顏。

「你躲在門簾後做什??」他被她那些奇言怪行搞得有點兒頭大。

「嘎?」她狀似無辜地睜圓雙眼,右手食指還難以置信地指向自己,仿佛他不該問這種無聊的問題才對!

這小傢伙還想裝傻!卓野點了點頭,深沉的黑眸直瞅著她,擺明在等她回答。

唯唯一看好像被卓野識破了,再也裝不下去,只好低下頭,支支吾吾個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希望能夠矇騙過關。

瞧她眼神到處亂瞟的心虛模樣,卓野就知道她答不出話來。

「算了,想不出答案來就別想了,以後不可以再這樣哦!」他揉揉她的頭髮。

「嗯!洛大哥,你最好了。」唯唯自然點頭如搗蒜的保證,不過她的話一點信用都沒有。

在霽心樓前廳的另外三人,則是飽含興味地看著卓野與唯唯之間精采有趣的對話。其中,卓風是幾乎天天都可以看到同樣好戲的人,類似這種精采的對話,他說什?也不會錯過,因為他們對話的內容常常更新有變化,而且一天比一天還要精采。

而另外的一男一女則是卓野和卓風的同門師兄妹,男的是他們的大師兄呂皖堯,女的是他們的小師妹邵行青,同時也是呂皖堯的嬌妻。

他們四個人自幼拜在「紫陽劍客」譚秋德門下,從小一起練劍讀書,感情異常融洽,有別於其他同門師兄弟間的勾心鬥角。

長那?大,皖堯和行青還不會見過這樣的卓野——對人有點兒寵溺、有點兒縱容,再加上有點兒罕見的溫柔。怪不得他們夫妻倆看得目瞪口呆,如果不是因為懷著心事而來,鐵定會樂得笑出聲來。沒想到四名同門中,個性最沉穩內斂、嚴肅正經的卓野會墜入情網。當初他還對情呀愛的嗤之以鼻的,表現出深深的排拒,認為只有無能的男子才會被女人的小指頭要得團團轉,而且最痛恨這種沒有主見的男人了,現在他竟成為「這種男人」。

唯唯那張瞞不住心事的單純俏臉,此時正寫滿了對客人的興趣,卓野牽著她到皖堯和行青面前,介紹:「唯唯,我來為你引介。這是我的大師兄呂皖堯,小師妹邵行青。師兄、師妹,這是卓風的救命恩人唐唯唯。」

「呂大哥,邵姊姊,你們好。」唯唯乖巧地道,乖巧得讓熟識她的人都感到有一絲詭異。

行青笑著點頭,心裏著實喜歡眼前這位可愛的小姑娘,明亮的黑眸中閃著慧黠淘氣的光輝,一看就知道是讓二師兄卓野傷透腦筋的可人兒。

「唯唯,這名字取得真好!!」行青高興地摸摸她的頭,心中對唯唯的好感直線上升。

卓野、卓風趕緊閉上雙眼,不忍見他們的小師妹被整的悲慘模樣。唯唯這小傢伙最討厭有人碰觸她的身體了,不管是有意或無心的,友善的或惡意的,她都會設法報復回去,除非是她主動靠近你,否則別想安然無事的撤退,而現在小師妹親切地拍拍她的頭,其下場顯而易見!

沒事?竟然沒事!

他們兩人很想知道唯唯何時變了性子,竟如此寬宏大量,怪哉!

只見唯唯開心地偎在行青身旁說說笑笑的,而行青的丈夫皖堯很不高興地看著那名叫唯唯的小姑娘對他的嬌妻「上下其手」,滿臉醋意的把行青摟了回來,不善的目光毫不留情地射向唯唯過去。

奇怪的傢伙!他是在吃哪門子的醋呀?唯唯噘高了嘴,氣呼呼地瞪著膽敢搶她邵姊姊的臭男人。她長那?大第一次看過這?充滿女性美、溫柔漂亮的姊姊。雖然她的母親和姊姊們也很漂亮,但好像不夠溫柔,老是動不動就尖叫、生氣,她不過是小小地捉弄她們一下而已,她們幹嘛那?沒肚量。剛才邵姊姊模她的時候,她覺得好親切、好舒服哦!所以破例讓邵姊姊摸了她的頭,真希望這個溫柔美麗的邵姊姊是她的親姊姊,這樣就可以永遠相處在一起了。可是這位清麗脫俗、美豔聖潔的邵姊姊,怎?會親密地依偎在那庸俗不堪的臭男人身上呢?

唯唯氣衝衝地扯開那名臭男人放在邵姊姊腰上的「毛手」,義憤填膺地大聲嚷嚷著:「哪來的臭男人,快把你的‘毛手’放掉,你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占邵姊姊的便宜,真是不知死活!」語畢,又把行青硬拉到自己身後以便「保護」她。氣得兩頰鼓鼓的唯唯,根本沒有看見皖堯錯愕的表情,她只知道自己絕不能向「惡勢力」低頭,一定要好好保護柔弱無辜的行青,她咽咽口水,努力瞪向看起來格外高大兇狠的臭男人,差點克制不了自己朝他吐一口唾棄的口水。

唯唯皺起俏皮的鼻子,自以為英勇地道:「邵姊姊,你快躲在我的身後,讓我來保護你,免得這個無聊男子一直騷擾你。」

「唐唯唯!你又在胡說八道。」卓野兩道英挺的劍眉全攏在一起,直瞪著她瞧。

其他人再也按捺不住全爆笑出聲,就連被唯唯指著鼻子大罵的當事人——皖堯,也被她兇悍的神情逗笑了,笑得眼淚直流,直不起腰來。她真是太可愛了!

唯唯紅著臉,噘著嘴,大發嬌嗔地瞪著眾人生悶氣,尤其是那個沒有義氣的行青,虧自己那?幫她的忙,她還好意思笑那?大聲。

「怎?了?我說錯了嗎?本來就是他對邵姊姊毛手毛腳的!」唯唯理直氣壯地喊道。

「哈……哈……」又是一陣大笑。唯唯氣得抬起腳來用力踢向抱著肚子大笑的卓風出氣。沒辦法,誰教他比較好欺負。卓野她惹不起,行青是她崇拜的人,而那臭男人看起來刁橫殘暴,她覺得還是離他遠一點比較好。

「唯唯,別鬧了,他們去年就成親了。乖乖去椅子上坐好,我和師兄他們還有事要談。」卓野止笑的道。

「噢!我又不知道,還罵人家。」唯唯委屈地咕噥著,乖乖地坐在一旁。她這異常乖巧的舉動,又讓卓風的下巴差點兒掉了下來。唯唯從來就不是會聽話的乖寶寶,怎?這次連抗議都沒有就乖乖坐好了呢!殊不知唯唯只是想給行青一個好印象而已,雖然她嫁了一個愛吃她豆腐的丈夫,但唯唯相信她一定有逼不得已的苦衷。

「聽說師弟你們找到師父的女兒了,是不是?」皖堯笑得很開心。終於完成了師父生前的願望,這才不愧對師父生前對他們的教導、愛護。

「對呀!二師兄,我們在半途上聽到了這個好消息,我和堯哥便急急忙忙地趕到這兒來,就是為了見師父女兒的真面目。」行青興奮不已的說。卓野答道:「嗯!她叫陳芷韻,收養她的那戶人家把她教養成一個大家閨秀,溫溫柔柔的,現在是卓風的未婚妻了。」

「哇!恭喜你呀!卓風。你們結婚時,我們一定包個大大的禮,順便看看芷韻的真面目,見她如何捕捉到你的心。」行青溫柔地笑道。

「師妹,這事還早呢!」卓風臉上閃過一抹潮紅。

本來坐在旁邊很無聊的唯唯,看見卓風俊臉上好像紅紅的,萬分訝異地用手指指著他的臉,驚道:「洛小哥,你的臉好紅哦!跟洛大哥臉紅的時候一模一樣咧!好怪哦!」「唐唯唯!」卓野和卓風異口同聲地大吼。「你不要命了!」

霽心樓頓時傳出一陣又一陣開心的笑鬧聲。

···························

大夥兒將近一年沒有見面,上次相聚是皖堯和行青成親的時候。等眾人談完卓風和芷韻的婚事後,大師兄皖堯才緩緩地說出來意,痛苦地開口:「其實我跟青兒來,主要是為了一件事來求師弟你的。」

「師兄,你千萬不要這?說,只要是師兄吩咐的,卓野定會努力辦到。」卓野雖是北方霸主、一社之首,但對於師兄他還是很尊重的。

卓風也一旁插嘴道:「是呀!大師兄有什?事你就直說吧!」

「呃……自從成親後,青兒就得了一種怪病,一到午時她的胸口就會無故劇痛,可是一過午時就不疼了,每天如此。後來幾次尋訪名醫也都沒法治好,頂多開一些滋補身體的藥而已,最近她胸口疼痛次數由一日一次變為一日三次,變得更嚴重了,所以我們才會來找師弟你們幫忙。」皖堯講到行青的病,不禁蹙眉難過。

唯唯本來已經決定要躲起來避風頭的,免得被卓野又說教一個早上,後來聽到皖堯說到一些有關病痛的事,精神馬上亢奮起來,誰教他們正好談到她「最擅長」的事——治病。她雙眼發亮、精神抖擻的繼續聽下去。

「怎?幫?」卓野關心問道。

「你們記不記得?師父生前曾經說過,他有一個好友叫‘聖手鬼醫’顏天宇,他的行事雖然亦正亦邪,為人孤傲怪異,但醫術卻是非常高明,在江湖中無人能比得上他,所以我們帶著師父的令牌下山尋他,憑他與師父的交情想必不會見死不救。我們一下山就聽說他在江南出現過,等我們趕過去時,他卻已銷聲匿跡,所幸打聽到顏前輩十幾年前收了一個天資聰穎的女徒,這名女徒前些日才下山回江南老家,可借住了一陣子後便去雲遊四海,連唐家的人都不知道她跑到哪兒了。」

「唐家?江南首富唐家?」卓風雖然是負責北部商號,但對於他們的勁敵唐家還是略有耳聞的。

行青溫柔地接道:「正是江南首富唐家。」

「唐家富可敵國,怎會捨得讓女兒去拜師學藝呢?」卓野道。

唯唯皺起眉頭,有點兒不安地聽著,因為她覺得這個故事好熟悉哦!

「這是顏前輩到江南唐家作客,不小心看見一個看似精明的四、五歲小姑娘,不禁起了愛才之心,強行把她擄走收做徒弟,只留下一張紙條,寫著她十六歲那年才可以下山回家,其他的一概不提。」皖堯解釋道。

卓風不以為然地道:「嘖!顏前輩還真古怪,一個不滿五歲的小娃兒能學什?,搞不好整日替她洗澡、換尿布就忙不過來了,更何況是一名愛哭愛鬧的小女娃,怎?不收男生為徒呢!」他語帶輕視地道。

「因為那名小姑娘實在是太聰明可愛了。」唯唯忍不住揮嘴。

「哈!一個小女娃能聰明可愛到哪里去.哎喲!」卓風被唯唯抓起手臂狠狠地咬了一口,痛得大叫出聲。

「你這小壞蛋咬我做什??」卓風咬牙切齒的問。

「沒事!」唯唯回了一個很假的笑容,然後故作優雅地坐回原來的椅子。她還想保持良好的形象,給行青留下好印象。真不知她怎?想的,平常與嶺上的男男女女稱兄道弟,」點形象都沒有,現在竟然想故作「大家閨秀」,真是難為她了!

卓野聽到這裏,明瞭的可以猜出大半了,道:「師兄想藉用飛鷹社的力量來尋找那名顏前輩的得意門生。」

「嗯!青兒的性命全靠她了,否則——」

「堯哥,別說了,青兒能夠與你廝守一年就已心滿意足,現在我只想在有生之年陪你踏遍全國的名山勝水。峨媚攬秀、青城探幽、泰山觀日、羅浮賞梅、西子游湖、黃鶴登樓……到處留下我們的足跡,這樣就足夠了。」行青幽然垂下眼瞼,一滴眼淚悄悄滑落,黯然地道。

「青兒,你真傻!」皖堯不禁流下既傷心又痛苦的倩淚。

卓風有點兒尷尬的站起來,「我去外頭傳令下去。」

「不用了!」唯唯跳下椅子,藉機又踩了卓風一腳,誰教他剛才的批評太惹她氣憤了。

等欣賞完卓風痛得大吼大叫的「英姿」後,唯唯走到行青身旁,硬把她拉離皖堯。雖然他剛剛掉的幾滴眼淚,贏得了唯唯幾許的敬意和尊重,但她還是不喜歡行青和他靠得太近。她拉著行青走到「安全距離」後,才姊倆好地搭著行青的肩膀。

「我會負責把邵姐姐醫好的。」唯唯得意楊揚的,像只驪傲的孔雀。

「你!?」知道她能耐的人全笑得差點渾身虛脫,一個連針灸都能出問題的小麻煩精,能有多少本事實在令人感到懷疑。

「不行!」卓野「處變不驚」地道。

「為什??」唯唯大聲的叫嚷著,因為她不想在行青面前沒有面子。

「反正不行就對了。」卓野堅持原則,不願唯唯憑她那超爛的醫術去害人害己,徒生罪孽。

「你們不是要找我去醫治邵姐姐的病嗎?怎?現在又反悔了?我就是你們要找的人啊!」唯唯臉上的得意萬分,耀武揚威地走到卓野面前。

卓野聽了這番話滿臉驚愕;而卓風聽得一個踉蹌,差點兒一頭撞死。這小壞蛋的醫術超爛無比,她是怎?矇騙到沒有被她師父一掌打死的?還是顏前輩罔顧良心,乾脆睜一隻眼、閉一隻隨便放她下山,讓她四處危害人間?皖堯與行青則是一副歡喜異常的模樣。

「怎?不早說呢?」卓野瞅著她。

唯唯俏皮地扮個鬼臉,漫不經心地道:「我哪知道自己這?有名啊!何況以前在山上的時候,師父也沒有告訴我他的名諱,我只知道他是一個醫術不錯的老師父而已,剛剛聽你們講,才知道師父有個外號叫做叫‘聖手鬼醫’,怪不得師父老是不告訴我他的名字,原來是怕被我取笑呀!這?俗不可耐的外號,也難怪師父他老人家引以為‘恥’,現在竟然‘連累’到我身上,改天遇到師父要好好訓他一頓才行。」看來鬼醫也被唯唯吃得死死的,否則不會養成她這種沒大沒小的個性,一點尊卑觀念都沒有,連鬼醫顏天宇這種在江湖上享有盛名的老前輩,都被她嫌棄到這種地步。

行青高興地沖到唯唯面前,牽起她的手,道:「唯唯,原來你真是顏前輩的高徒!那姊姊我不是有救了?」

「當然,一切包在我身上。」唯唯大言不慚地拍拍胸脯道。

皖堯開心得直咧嘴呆笑,原來這小姑娘的本事那?大呀!他真是有眼無珠,差點兒得罪了未來的小恩公。

「唐姑娘,等會兒吃過午飯就麻煩你替青兒診斷看看,好嗎?」

「好啊!」唯唯爽快的答應。

第六章

「師父教我看病不外乎望、聞、問、切四種,其中問診是最重要的一環,因為疾病的形成是多方面的,與地方職業、生活起居、飲食習慣都有關聯,只有通過問診,才能對病情作全面掌握。」唯唯這個非常驕傲的小傢伙,就連替人看病都不忘賣弄。

眾人聽得如癡如醉,包括躺在床上的行青部深感到幸運。小花兒則深感愧疚,原來唯唯這?高明,自己真不該以黃大叔那次錯針的小小錯誤,就認定她的醫術很爛!

「不過……我的醫術沒有師父那?好。」唯唯語氣頓了頓,大夥兒的心情開始沉到穀底。「可以由人的臉色、呼吸來判斷病情,所以邵姊姊你先全身放鬆,讓我慢慢替你把脈。說實在的,邵姊姊真是幸運,成了我的第一號病人。」

皖堯驚呼出聲,「什??你以前從未替人治過病?」你這是什?大夫啊!後面這句話他沒有笨到脫口而出,他老婆的性命現在全掌握在她的手上,他哪敢不敬呀!

「也不能這樣說,以前我也替嶺上的丫環小春、黃大叔和老家的祖奶奶治過病,可是他們的病,就算是一般的大夫,都治得好,我這神醫根本是大材小用嘛!而邵姊姊這個怪病非得我這個神醫出馬不可,其他庸醫跟本比不上我這個專攻疑難雜症的小神醫,所以,我才說邵姊姊是我第一個病人。」其實唯唯這個「半吊子」神醫連一般小病都治不好,更別說這樣奇異的怪病了,小師妹你自求多福吧!卓風在心裏替她補充這一大段話,顯然信不過唯唯的醫術,不禁為他師妹行青感到憂心忡忡。

眾人聽到這段「臭屁」的話都無言以對。在這節骨眼有心情自吹自擂的人已經不多見了,無奈眼前就有一個。

唯唯右手輕輕按住行青右手腕「寸、關、尺」的部位,靜靜感覺脈象,以測知行青陰陽氣血的盛衰、內臟精氣的虛實。過一會兒她放下右腕,換過左腕仔細地探行青的脈象,然後探過身去打開行青的眼皮,又叫行青「啊——」的伸出舌頭,唯唯側著頭仔細打量良久。

唯唯一臉沉思地望著眾人,對於其他人的急切視而不見,只專注地瞅著皖堯著急激動的斯文俊臉,忽然開口,以沉穩平靜的語氣問:「呂大哥,邵姐姐的大小解有無異狀?」

「沒有。她只除了每日固定疼痛外,其他都與常人無異。」皖堯搖著頭說。

唯唯看向卓野,對著他自言自語,「這就奇怪了!邵姐姐的氣血是弱了點,大夫要她吃補品是沒錯,但氣血虛弱並不會導致胸口疼痛啊!她胸中似有異物,但脈象又無顯現,似乎是——」她突然不語,好像被嚇住了。

皖堯著急地問:「是什??」

「中蠱了!」

這句話引起了軒然大波,怪不得唯唯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娘會被嚇住。蠱,這種神秘噁心的苗疆毒物怎會在北方出現呢?眾人心裏泛起這個疑問。

「小姐,蠱是什?東西啊?很厲害嗎?」小花兒雖然沒聽過「蠱」這怪異的名字,但看到其他人臉上那種吃驚的表情,再聽那令人渾身發毛的怪名,用她這不太聰明的腦袋,隨便猜想也知道「它」絕不是好東西。

唯唯皺起可愛的俏鼻,扮個鬼臉道:「相傳苗人養蠱煉毒之說並不正確,只有那些心術不正、心懷邪念的壞人才會用蠱害人。至於苗人養蠱之事我也不太記得,只知道他們把百蟲置於瓶中,一年之後打開瓶子,打敗眾蟲獨活的那一隻毒蟲將被他們視為最毒的蟲,然後每日喂自己的血使其心意相通,不久,這蠱蟲就能隱形作禍害人了。」等克服了對蠱的噁心感後,唯唯又恢復了活潑愛笑的本性,換句話說,就是愛炫耀臭屁的劣根性,因為她不給人插嘴的機會,又繼續說下去:「其實我是依照邵姊姊每日固定胸口疼痛,最近又加劇的情形判斷的,哪有怪病會那?巧固定在午時疼痛,分明是有人在背後以咒語催動邵姊姊身上的蠱蟲,讓她痛苦不堪。照這樣推測下去的話,邵姊姊氣血虛弱的問題也得到答案了,那些庸醫開給邵姊姊的補藥根本就是在喂蠱蟲,把蠱蟲越養越大,所以邵姊姊疼痛的次數才會增為一日三次。幸好你們遇到我這個明察秋毫的小神醫,否則依邵姊姊的病情不出三個月就沒命了。」語畢,她仍不忘替自己的偉大醫術宣揚一下,這樣才不會對不起自己的良心。

「哇!好可怕哦!」小花兒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唯唯笑得好得意、好驕傲,顯然為自己剛才滔滔不絕的解說感到萬分滿意。

終於有人看不過去,出面制止太囂張的唯唯。

「唯唯,別鬧了。小師妹的病有沒有救?」卓野拍拍她的頭問道。

她點點頭道:「我現在既然知道病因了,自然就有方法救她。不過,老實說解救的方法是困難重重,我姑且說來給你們聽聽,你們聽完再決定好了。第一當然是從下蠱的人著手,從那人身上取得解藥;抑或是殺了那個人,因為人蠱心神相通,人亡自然蠱蟲就會死去。」唯唯自覺得有點兒血腥,停下來喝口熱茶。

「第二個辦法,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比較容易,但實際上卻更為艱險。相傳在天山山脈的絕頂玄冰圳內,生有一種稀世的千年晶蚊,通體晶瑩剔透,是天下至毒,但其膽囊卻是解蠱毒的聖藥,只要能取得,邵姊姊的病就有救了。」

這是什?爛辦法嘛!有說等於沒說一樣,皖堯忿忿不平地想著:第一人海茫茫,去哪里找下蠱的人?第二就更誇張了,舉凡解毒聖品都是可遇不可求的靈藥,哪是他們這些凡夫俗子說尋就尋得到的。

行青愁眉苦臉地,將目光轉向還有閒情逸致跟卓野撒嬌的唯唯。這到底該怎?辦呢?

「唯唯,還有沒有其他的辦法?」卓野替眾人問出最想問的話,這小傢伙似乎別有意圖,一直在吊大家的胃口。

她噗哧笑了出聲,賊兮兮地開口:「哎呀!你們幹嘛想得那?複雜,其實只要找到下蠱毒的人不就可以了嗎?雖然江湖中人多得如過江之鯽,但熟識你們夫妻倆且跟你們有深仇大恨的人一定不多,只要從那些人過濾下來,差不多就可找到了;另外下蠱多半是從飲食中著手,故我敢大膽推測,此人一定是與你們極為親近的人,而且可能是女人,只有心胸狹窄的女子,才會故意每日讓邵姊姊痛上一次,從不間斷,如果是男人即使是深仇大很,大都一刀殺了仇敵就算了。這樣的推測,下蠱的人不就呼之欲出了嗎?」她這一段推論,著實讓大家傻了眼。她這?簡單就猜出下蠱之人的性別、個性,顯得在場的人有點兒「無能」

皖堯與行青深深地互望一眼,顯然彼此心裏有數了。

依唯唯愛炫的個性,哪可能輕易把發言權讓給別人,又馬上接著說:「再者,我也可以用藥物控制邵姊姊體中的蠱蟲,我要它往東,它就得往東;我要它往西,它就得往西,絕對不敢亂動。就算你們一輩子都沒能找到那女魔頭的解藥,我也有自信讓邵姊姊活到七老八十,甚至陪呂大哥一起進棺材都沒有問題。所以,不用擔心,儘量放手去找那女魔頭算帳。」唯唯口無遮攔地說,不過大家忙著高興,都沒有時間跟她計較。只有她的洛大哥嚴厲地看了她一眼,顯然在警告她——姑娘家說話要有分寸,不可胡言亂語。唯唯不予理會,吐著舌頭到他扮個鬼臉。

「難道是‘辣手仙子’方月華?婚前我們兩人曾一起結伴走江湖,算得上是莫逆之交,沒想到我跟堯哥結婚後,她也銷聲匿跡了,我還以為是巧合咧!」行青坐起身子來,溫柔地道。皖堯柔情萬千地坐在她的身旁替她整理儀容,而卓風看得眼珠子都快凸出來,怎?大師兄婚後變得如此「娘娘腔」?行青沒想到堯哥會當著大家的面替她整理鬢髮,雙頰不禁染上紅雲,顯得無比嬌羞動人。不愧當年「武林第一美人」的封號,且與「辣手仙子」方月華並稱「武林兩朵花」。

「這?巧?但我們與她無怨無仇的,她為什?要這?做?」皖堯眉頭深鎖,喃喃自語道。

「呆子!她是由愛生恨啦!笨!」唯唯很不識趣地,硬是擠在人家恩愛夫妻的中間,連皖堯握在手中的白嫩玉手都「順便」接收過來,真是殺風景!「邵姊姊,你快躺下來休息,我去替你煎藥。其他的事交給那些臭男生處理就夠了,你不用擔心!」唯唯裝成一副很懂事、體貼的模樣。其實她是看不過人家夫妻相親相愛的樣子,硬是要做「棒打鴛鴦」的那根棒子。而且,她在潛意識裏,直想保護聖潔不可侵犯的行青,不讓庸俗的男子褻瀆,即使是她丈夫也不可以。

「誰是臭男生啊?」卓風大步跨到唯唯身旁,用力地敲了她一記響頭,看到她痛得哇哇大叫的樣子,心中不禁升起一股報復後的滿足感。

「就是你!」她痛得眼淚差點兒滾下來。動不動就敲人家的頭,算什?英雄好漢嘛!

「好了,別鬧了。卓風,傳令下去,要社裏全部兒郎全力尋找‘辣手仙子’方月華的藏身之處,一經查獲,就馬上用飛鴿傳書回報。至於師兄和師妹則安心待在盤龍嶺養病,一有消息,我再陪師兄去要解藥。唯唯,等會兒記得把藥方寫下,交由下人去煎藥。」卓野指揮若定地道,然後轉身走了出去。

唯唯一看車野要走了,連忙黏在他身旁跟了出去,連自己要保護行青的神聖任務都忘了。

「洛大哥,等等我——」

·························

沒有卓野的日子,還真不是普通的無聊!唯唯滿臉痛苦地想著,手裏端著藥往行青住的「迎暉樓」方向走。

自從三天前收到一封來自泉州的飛鴿傳書後,一行男人就在一刻鍾內興匆匆地收拾完畢,準備上馬離開,連一向事務繁忙的卓野都表現出難得的興致。而她,提供這?聰明無比計畫的人竟然沒有跟上。真嘔!

不管唯唯怎?死纏爛打、苦苦哀求,卓野都不為所動,死不讓她跟,虧她還替他們準備許多療傷藥品,心想「打架」的時候正好用得到,可惜卓野他們只是高興地摸摸她的頭,順手把那一大盒的藥箱提走,頭也不回的。她當場呆在那裏,怎會有人無情無義到「忘恩負義」的地步呢?等到她想起來再追出去的時候,他們一大隊人馬已經消失了。

唯唯心不在焉地走著,忽然一個面生的丫環擋在她前面,她不以為意地繞過這丫環繼續向前走。可惜這怪異的丫發沒有理會她的禮讓,又跑到唯唯面前擋住她。

唯唯機伶地看著她,這丫環自己以前好像沒有見過,她難得正經地問道:「你是誰?」

「方月華。」她撕下臉上的易容,眼中有股奇異的恨意,直盯著唯唯瞧。「哦!你好。你不在泉州,跑來盤龍嶺做什??」唯唯露出很友善的笑容,仿佛是跟熟識朋友閒話家常般。遇到前些百子她口中的女魔頭,她還笑得出來,真是「勇敢」!

方月華美豔動人的臉上寫滿嘲笑,道:「我不過是在泉州故意放個消息,沒想到就有一群傻子撲了過去,讓我有機會混了進來,現在我手中握有你這張王牌,還有誰敢動我。哈……哈……」

唯唯心中暗自慶倖沒有跟了過去,否則不就白忙一場,還會被人罵成傻子咧!好險!好險!

「原來你是要來捉我的呀!讓你那?大費周章,真是不好意思。」唯唯心裏得意洋洋的謔笑,嘴裏卻故作謙虛地說著。她不想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因為憑他們那些三腳貓的功夫是打不贏方月華的,而武功較厲害的人,全在外頭守衛盤龍嶺,根本是遠水救不了近火,現在引人來隻會多送性命而已。唯唯現在最想做的就是乖乖跟她走,免得她又想起她的情敵——行青。

「廢話少說,走吧!」方月華點了唯唯的睡穴,兩名黑衣男子從後頭竄了出來抬住唯唯,三人悄悄走到早已安排好的柴房內休息,打算晚上再摸黑出去。

··························

夜已深,月漸西移——方月華一行人鬼鬼祟祟地踏出柴房,然後不動聲響地走出盤龍嶺,沒有驚動任何守衛,只除了守側門的那兩名。

「要不要我派人跟下去?」卓風低聲道。

卓野、卓風、「冷月閣」閣主青繼山,和「萬星閣」閣主蕭農,躲在柴房附近的花園巨石後已經一整夜了,而皖堯早就回去抱嬌妻,只剩四人捺著性子努力監視。好不容易有了些許的動靜,卓風才會摩拳擦掌興奮地說。「嗯!派你手下最精幹的兒郎去跟蹤,不准出差錯。」卓野冷峻果決地道。

原來他們一行人的南下是做給方月華看的,因為在江湖中尋找一人談何容易,所以乾脆假裝中計,讓她有機會混入盤龍嶺,來個「甕中捉?」!他們在第二天就掉馬往回走,剛好遇到青繼山和蕭農帶著幾名兒郎風塵僕僕地趕回盤龍嶺,原來他們帶來自己管轄下一年的帳本趕回盤龍嶺,準備秋後總算帳,所以這個計畫中又多了兩名幫手。可是偏偏天不從人願,方月華沒有照他們猜想的找行青算帳,反而把無辜的唯唯擄走,到底她的最終目的是什??這也就是派人跟蹤,而不直接把唯唯救下的原因了。

··························

「啊……啊……」唯唯無聊的大聲?喊,嚇得在門外守衛的兩名猙獰壯漢頭皮發麻。老天!這小祖宗又在要什?詭計了!

這些天來他們已經被她「玩」怕了,難道現在的姑娘家都像她一樣刁鑽可怕、詭計多端嗎?怎?跟他們那時代溫柔婉約的大家閨秀不一樣?難道房內的那名小祖宗「天賦異稟」,與常人不同?袁大、袁二這對苦難的兄弟愁眉苦臉的想著。

幫內把這叫唐唯唯的小祖宗捉來後,就命他們兄弟倆好好看住她,但不能惹她生氣、更不能傷她半根寒毛。他們兄弟倆暗自猜想她可能聽到了這些話,所以才會有恃無恐地大方捉弄他們,絲毫不懼他們兇狠高大的外表,否則要是一般姑娘家早就被他們給嚇哭、嚇昏了——這就是他們至今尚未娶妻的原因。哪像她竟然敢對他們兄弟倆嫌東嫌西的,一下嫌袁大臉上的疤不夠酷,一下又嫌袁二身上的味道太臭,要他好好去洗一頓操。開玩笑!他們身上那股充滿男子氣概的味道是他們最引以為榮的,怎可說洗澡就洗澡,那多沒面子啊,不過後來他們還是乖乖的洗澡,以洗掉被她使計潑在身上的黑水——有哪位姑娘家會隨身攜帶這種整人的玩意兒?

再說,袁大臉上那道疤是奮勇解救執法堂堂主秦三所留下的英雄標記,幫內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偏偏這沒有眼光的小丫頭,竟然嫌他的疤不夠好看,疤痕就是疤痕,哪有什?美醜之分。如果不是幫主吩咐,他早就把她一掌斃了,省得她嘴裏羅哩羅唆的,好像做血狼幫的部下是種見不得人的事一樣,整天在他們兄弟耳邊嘮叨著,他們已經被她訓得頭昏眼花了,這小祖宗還不放過他們。不曉得今天她又要搞什?名堂了。

唯唯從窗子探出頭去,看他們這兩個「呆頭」有啥反應,最少也要嚇得蹲下身、以手讓頭才可以,再不然,怕得渾身顫抖把手上的刀掉下來也不錯,可是……,他們什?反應也沒有!唯唯難以置信地用雙手梁揉眼睛。

「啊……啊……哎喲!」一聲慘絕人寰的慘叫聲從她嘴裏傳了出來。

這頑皮鬼忘了自己正撐在窗戶上,這一揉眼睛,自然是整個身子快速地與地面相親相愛,以一種非常不雅的姿勢跌在地上。

袁大一副想笑不敢笑的樣子,雙肩劇烈抖動著;而袁二則單純善良多了,只見他一個箭步沖到她的身旁,滿臉擔憂地把摔得鼻青臉腫的唯唯扶了起來。

「小姐,你不要緊吧!」怕的是她不小心「摔」壞了半根寒毛,害他被執法堂主依法嚴辦。

唯唯歎了一口氣,在袁二的幫助下站了起來。這兩人還真是老實歎!被她「訓練」這?多天一點都沒變,依然是一副豪爽的直脾氣,混了「黑社會」那?多年,還學不會狡猾奸詐,這真不是普通的鈍啊!

本來,她只是捉弄他們解解悶而已,沒想到後來她竟有些罪惡感,有些於心不忍!因為這兩個呆頭老實到任由她欺負,不反抗、不動怒,頂多露出怕怕的表情而已,這教她怎?有興致繼續玩下去啊!

都怪那個方月華啦!沒事跟什?血狼幫幫主賈沛南狼狽為奸,不顧她的抗議,硬是把她留在這個無趣的地方——血狼幫總壇,然後自顧自地走了,絲毫都沒有替她這名人質想過。

被關在這裏的期間,唯唯真是無聊透了,只有一名莫名其妙的老頭跑來跟她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之外,她再也沒有看到其他人了。至於為什?說那名糟老頭莫名其妙呢?他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選在她要睡午覺的重要時刻來,害她邊打瞌睡,邊強打精神來與他說些「好像」不是很重要的話。如果這還不夠莫名其妙的話,她在睡眼蒙朧的時候,彷佛依稀看到他正打躬作揖地求她。啊!她一定是在作夢。

才想著想著,她就看到那個莫名其妙的老頭朝她這個方向走了過來。她忍著痛楚,對他露出陽光般的燦爛笑容,只有遇到好玩的事她才會那?開心。她悄悄問了身旁的袁大,「這老頭兒是誰呀?」

袁大老實的回答:「這老頭兒……嗯,老先生是幫主身旁的師爺陳照文。上次他有來見過你。」

「噢!」師爺好像滿大的。

「唐姑娘,我們進去再談吧!」陳師爺有禮的說道。

唯唯只好強忍著痛楚,一跛一跛地走了進去,袁大、袁二則盡忠職守地在外頭守著。

「唐姑娘,上次我跟你提的事,你考慮得怎?樣了?」陳師爺慈祥溫和地道,一點也沒有江湖中人的氣息,反倒是比較像飽讀詩書的讀書人。

「上次?」唯唯拐了一下,滿臉尷尬的神情,突然笑了起來。「哦!你是說那件事呀!乾脆你再說一次,免得我記錯。」

陳師爺有些一失望又無奈地再說了一次:「我有個小孫女前些日子不幸染上重病,大夫們都東手無策,後來我聽幫主說唐姑娘你是‘聖手鬼醫’顏天宇的得意弟子,能不能請唐姑娘救救我的小孫女?」說到最後,已老淚縱橫了。

「這還不簡單,有空你就把她送過來好了。」唯唯爽快地回答,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替人治治病當作消遣也不錯呀!就算陳師爺為血狼幫做事,但他的小孫女畢竟是無辜的呀!

「謝謝你!老夫趕緊回去安排,需要什?藥材你儘管吩咐袁大他們,老夫先告辭了。」陳師爺喜形於色,大概沒想到唯唯那?好說話吧!

等他走了後,唯唯又開始無聊得扳著手指頭玩。

·························

「唉!」唯唯又歎了一口氣,自從躺在她床上的小女孩被她爺爺送來後,她已經歎了不下十次的氣了。

沒有人陪她討論,她還真是看不下去。陳師爺也不知怎?回事,匆匆忙忙地把這名小女孩送來,人卻頭也不回地急忙走了出去,害她想跟他說說話解悶都不行!

這小女孩的病真是棘手,不但有先天性的心臟問題,且常年服用慢性毒藥,怪不得那?瘦小。唉!這?複雜的病還真是有點兒傷腦筋。

唯今之計只有先解了她的毒,看能不能把她救活,至於她衰弱的心臟得長期的治療才行,而且一定要用靈丹妙藥來調養才行。如果師父在就好了,他身上多的是靈丹妙藥,隨便幾顆就夠這小女孩受益一輩子了。

唯唯坐在圓桌前,靜靜寫下她「認為」可以解毒的藥方,冷不防地被人從後頭敲了一記響頭。

「我是怎?教你的?她中毒太深、身體太虛不可下藥太猛,得循序漸進地慢慢解毒才行,你這亂七八糟的藥量只會早點送她上西天而已!教你平常要多讀點醫書你不要,你看現在丟臉丟到這裏來了,幸好我及時趕到,否則我的一世英名全毀在你的手上。」「聖手鬼醫」顏天宇氣得哇哇叫,沒想到他「聰明一世、胡塗一時」,竟會被一個有著聰明臉蛋的小笨蛋給騙了。他一直以為她這?絕頂聰明,應該可以繼承他那絕世的武功和精湛的醫術,成為他的得意弟子,沒想到她聰明歸聰明,可惜全用在調皮搗蛋上,其他方面一點長進都沒有,武功不學沒關係,但救世濟人的醫術總得學著點吧!不錯!她是學了——在他老淚縱橫、苦苦哀求下,勉為其難地答應了.不過她是挑自己喜歡的部分來學,如疑難雜症、奇病怪症,其他的她根本就不屑學。唉!別人的徒弟對師父都是必恭必敬、小心伺候,而他的徒弟卻是要他小心伺候,深怕她一個不高興拂袖而去,在江湖中胡搞亂搞,壞了他的名號——這也是他不敢告訴她自己名號的原因羅!

「師父,你怎?來了?唯唯好想你哦!」

才怪!自從她下山回家後,一刻也沒有想起她的師父。拜託!好不容易才脫離師父的「魔掌」,她高興都來不及了,怎會浪費時間去想他呢!不過,好話人人愛聽,顏天字被唯唯這一撒嬌樂得眼睛都笑眯了,根本忘了剛才為什?要敲她一記響頭的原因。

顏天宇摸著灰白的鬍子欣慰地道:「你這小妮子還算有點兒良心,不虧我用糖葫蘆把你‘拐’上山的一片苦心。」

唯唯幽怨地瞥了她師父一眼,想到自己被一枝不到一文錢的糖葫蘆給騙上山,她就很不得一手捏死當初年幼無知的自己,這?貪吃!害她從此過著水深火熱、豬狗不如的痛苦生涯——不愛練武會被師父追得滿山打,懶得看醫書也會被他念得頭昏腦脹。天!她是招誰惹誰了,她不過是貪吃了點而已嘛!

唯唯自怨自艾後,才好奇地問:「師父,你到底來這裏做什??」

顏天字又氣得打了她一記響頭,埋怨道:「你還好意思說!我一聽到你被捉的消息後,就千里迢迢地趕到血狼幫來想救你出去,想到賈沛南這個臭小子,竟敢捉我的寶貝徒弟,就夠我火冒三丈的!沒想到你在這裏吃得好、睡得好,一點積極要逃跑的打算都沒有,你到底是在搞什?鬼呀!」

唯唯被師父敲頭敲得有點兒火大,她鼓著腮幫子氣呼呼地道:「師父,這你就不懂了。你想想看,血狼幫是多?霸道血腥的幫派,一般人想進來總壇參觀參觀,根本就不可能,而你的聰明弟子——我,不費吹灰之力就住了進來,不但供我吃住、還陪我玩樂,這是多?大的光榮啊!」她得意地尾巴都快翹了起來,如果她有尾巴的話。

顏天宇有些不服氣地道:「我還不是照樣進來了,我就不信賈沛南這臭小子能奈我何?」

「話可不能這?說,你是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地溜了進來,費盡心思;而我是正大光明地從轎子內走了進來,而且還睡了一個飽飽的覺呢!」

「哼!你別得意的太早。」這都已經什?時刻了,他們師徒倆還有閒情逸致在「吵嘴」,真是師徒一個樣!也只有那?古裏古怪的師父才教得出古裏古怪的徒弟。

「你家的人都已經知道你的‘光榮事蹟’。你爹帶著你大哥、二哥和三哥正怒氣衝衝地趕到飛鷹社去,找你的洛大哥算帳,誰教他竟敢沒有把你照顧好。順便等我把你‘救’回飛鷹社再好好打你一頓。」

完了!他們「好像」什?都知道了。

唯唯痛苦地哀歎一聲:「大嘴巴師父,你真沒風度!動不動就向家裏的人告狀,就連洛大哥的事也告訴他們了。」

顏天宇沒好氣地道:「又不是我跟你家人說的。自從你離家出走後,你的一舉一動早就在他們的監視中了。你如果怕的話,下次就不要那?皮,連敵人的總壇你都要進來住一住,你還知不知道分寸啊!」

唯唯哭喪著臉道:「師父,都已經什?時候了,你還有心情落井下石。

真討厭!你快把床上的小病人醫好,不要吵我,我得好好想一個兩全其美的說辭才行!」

「這種小病還要堂堂‘聖手鬼醫’出馬,真是亂沒面子的。唯唯,你把我上次交給你的‘超級靈藥*’喂她吃一顆不就好了,不但可以解毒,還兼護心,簡直是一舉兩得嘛!」原來,顏天宇和他高徒唯唯一樣臭屁。

「變!」她從懷中掏出一個晶瑩的羊脂玉瓶,倒了一顆雪白的藥丸交給師父,讓他喂小病人置下。

「好了,我們可以走了!」顏天宇牽著唯唯的手向外走去。

突然.陳師爺沖了進來,氣喘吁吁地道:「你們快走吧!幫主已經帶人過來了。唐姑娘,求求你順便把我的小孫女帶走吧!我不想讓她死在這裏。我的妻子、兒子、媳婦和孫子都被他們毒死了,陳家就只剩下玉笙這條血脈了,求求你們把她帶走,讓她順利的長大吧!這樣幫主就再也不能利用我的親人控制我,去幫他們為非作歹了。快走吧!我會替你們拖延時間的。」語畢,就一個箭步沖到床前,把玉笙放在顫天宇的背上,急著趕他們出門,顏天宇連抗議的時間都沒有。

「袁大、袁二,快帶他們從密道走吧!以後你們要好好服侍唐姑娘,才不枉老夫撫養你們長大的苦心。」

「知道了。」袁二從快被壓垮的顏天宇身上背起玉笙;而袁大則在前面帶路,匆匆忙忙的跑著。

不久,他們後方就傳來一陣廝殺打鬥的聲音。唯唯好奇地回頭一望,就看見陳師爺老當益壯地拿起劍,指揮一群顯然是他心腹的手下,和幫主那一大群人廝殺,企圖拖住他們。這是唯唯第一次看到那?大規模的打鬥,在她天真單純的心靈中,首次感受到「江湖」的殘酷面,心想——這一點都不好玩!

她開始對所謂的江湖產生厭惡感了,只希望離它越遠越好。現在想想,嫁給卓野似乎是一個不錯的點子,反正她又不想行俠仗義,洗手做羹湯也滿有趣的。

第七章

一走出悶不通風的長長密道,唯唯就看到卓野站在前面。

她高興的歡叫一聲,縱身撲入了他的懷中,然後像只快樂的小百靈鳥,吱吱笑語道:「洛大哥,我好想你哦!」

洛卓野情不自禁地緊擁著她,揉著她的長髮道:「沒事就好了。」

「這……這成何體統!」一雙粗壯的大手硬是扳開他們親密相擁的身軀,這不識趣的人就是唐家的當家主人唐仕驊,也就是唯唯的親爹,怪不得會有「母雞護小雞」的架式出現。

唯唯的三位高大結實、英氣逼人的兄長也大步跨了出來,守在唐仕驊的身後,顯然對於卓野「輕薄」他們親愛小妹的舉動深感憤怒。

相貌斯文儒雅的唐仕驊卻有著一副高大的身材,他強抑怒氣,冰冷有禮地道:「洛公子,你若喜歡小女,就派人上門提親,我不是個不通情理的父親,你若沒意思,就別跟小女拉拉扯扯的,壞了我們家唯唯的名聲。」他的怒氣是可想而知的,自從他的寶貝女兒蹺家到飛鷹社後,他的心就沒有停止擔心過。這小妮子竟然跑到他商場上勁敵卓野的地盤上去玩。這也就算了,因為卓野為人正直,應不會傷害唯唯才對,可是卓野竟然讓人從飛鷹社把唯唯擄走,這怎?能教他不生氣、不擔心呢!

「爹,你怎?說得那?難聽。」唯唯猶然不知死活地大聲抗議,雖然她被三個如山高的兄長「擠」到後面,但仍英勇地像只土撥鼠一樣四處找空隙要鑽出來。

唐仕驊對自己人可就沒那?客氣了,只見他火冒三丈地轉過身去,瞪著吱吱喳喳直埋怨個不停的唯唯,殺氣騰騰地舉起拐杖要打那個「不孝女」出口怨氣。

唯唯看到那枝粗長的拐杖,一開始心裏還在嘀咕著,爹爹什?時候老到需要用拐杖來助行?後來才明白它的用途了——原來是用來作家法伺候她那命運多舛的小屁股的。真虧她爹大老遠從江南帶過來,他真是太「關心」她了!

「爹,這拐杖太粗了。」唯唯咽下口水,暗示道。

「你這死丫頭,一蹺家就是半年多,有沒有想過家裏的人會擔心,我乾脆一棍打死你這丫頭。」唐仕驊追著唯唯滿場打,力氣還不小咧!

唯唯一見情況不對,早就很皮地跑給她爹爹追,嘴裏不忘大聲嚷嚷著:「爹,這怎?能怪我,誰教你們沒事要把我嫁人,哎呀……要怪,怪你自己好了。」她繞著三位高大的兄長團團跑,讓她那三位幸災樂禍的臭哥哥也脫不了關係,陪著她被打了好幾下,反倒是嬌小的她穿梭在他們之間如魚得水般,只被輕輕的打了一下,其餘的全實給她的兄長們。

唐仕驊根本不管她的狡辯,只想重重的打她幾下消消氣,誰知這沒大沒小的丫頭竟跑給他追,真是氣煞他了!

「你別跑!你有本事的話就別躲在文博、文謙、文恭後面。」

「爹,你可得打准一點,別老是往我身上‘招呼’啊!」文恭被打得有點火大,偏偏又被小妹靈活地捉住衣袖,害他被拐杖打得滿頭包。

「爹,你老眼昏花了,什?我躲在文博他們後面,分明是他們硬杵在我前面的。爹,你該不是年老體衰了吧!怎?跑那?久,還打不到我呢?」唯唯得了便宜還賣乖地道,語畢,竟扮個俏皮的鬼臉向她爹「示威」。

唐仕驊本來已經停下來大口喘氣,心想改日再教訓她好了,算是給她一點面子。殊料這沒良心的女兒竟說出這種「囂張」的話來,不禁重提怒火,又氣喘吁吁地舉起拐杖沖向她。

文博三人神色各異地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不約而同地離開那個殺氣騰騰的地帶。他們可不想杵在他們最親愛的小妹面前啊!

「哥,你們怎?可以這樣?太沒義氣了吧?」唯唯皺起俏鼻子,正要大發雌感好好訓他們一頓時,正好看到她爹不懷好意地走了過來。她哀歎了一聲,四處張望地想找地方躲。

卓風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難得看到唯唯這?慌張的樣子,用手肘撞撞他身旁的大哥,自以為幽默地道:「哇!沒想到唐老伯的身體那?健壯,吼起唯唯來還真是中氣十足!」

卓野橫了他一眼,沒有開口。

卓風好笑地看著渾身僵硬緊繃的大哥,道:「怎?了?如果你心疼的話,就去阻止啊!」

卓野一臉冷峻地快步走到唯唯身旁,捉住唐仕驊那根正欲重重住下打去的拐杖,唯唯見台不可失趕緊躲在他身後,一臉楚楚可憐、委屈萬分的樣子。「洛公子,我教訓女兒請你不要插手。」說實在的,唐仕驊還真捨不得打唯唯,一想到她被她師父帶上山那?多年,他的心就一陣疼痛,不知她在山上有沒有吃得好、睡得好。唉!不過心疼歸心疼,他的面子還是要顧,所以卓野這一插手還真合他的意,瞧這小子一臉痛苦心疼的模樣,還真是有些好笑。這在商場上以冷酷無情著名的男人,竟會為了他的女兒而心疼——嗯!這個人他欣賞。

卓風和唐家三兄弟此時都圍了過來。

「唐老伯,我大哥沒有不尊敬你的意思,只是捨不得唯唯被你老人家打。」卓風趕緊打圓場道。

「哼!」唐仕驊看到唯唯又小鳥依人地偎在卓野懷中,可憐兮兮地細數她身上的傷痕。這丫頭真不像話!

「對呀!爹,洛公子心疼我們家的唯唯你應該高興才對,怎?反倒生氣了?」文博勸道。

唐仕驊又「哼」了一聲,不高興地道:「你們到底在緊張什??我又不會把那兩人給吃了。再說,你們也得看看他們感不感激你們呀!」

原來,唯唯早就噘著嘴,被卓野拉去遠遠的樹蔭下療傷了。由她那嘴巴都快笑歪的「怕事」師父親手上藥,這次他沒有嘀咕抱怨著什?「大材小用」之類的話,因為他忙著笑都來不及了!

「顏前輩,你怎?私自就闖進血狼幫的總壇,不是說好今晚一起摸進去的嗎?你如果不小心被發現了,豈不壞了大事?」卓野滿臉慍火地道,不太能忍受有人不聽他的命令。

這下顏天宇再也笑不出來了,只見他整個人僵在那裏,神情有點兒尷尬。唯唯在卓野身後又悄悄地補了一句:「已經被人發現了。」有點火上加油的味道,誰教師父剛才「見死不救」!

卓野現在的表情更冷峻了。

一開始他就不贊成顏天宇跟唐家父子隨行,這是飛鷹社與血狼幫的江湖恩怨,但無奈於唯唯是他們重要的親人,只好勉強讓他們跟來,誰知一早就發現顏天宇失蹤,他深感不妙地帶著幾名武功較好的兒郎和唐家父子守在較隱密的地方,打算伺機而動,巧的是他們一行人才剛來到這裏,就遇見了唯唯他們。

「算了,沒事就好!」卓野低啞地道,想到唯唯可能遇到的危險,他的心就像是被人狠狠地揪了一下般的疼痛。

唯唯又在他後頭對著他的後腦門調皮地吐吐舌頭,顯然不滿意他這?容易就放過她師父。

「別頑皮了!」卓野好像看到唯唯的舉動似地道,扶著她走向她的父兄。

··························

盤龍嶺上雖然大雪紛飛,但裏裏外外都張燈結綵地佈置著,充滿了一片喜氣盎然的感覺。

原來是飛鷹社的當家魁首洛卓野要成親了,娶的對象是江南首富唐仕驊的小女兒唐唯唯。

這意外的喜訊在商界和江湖上引起軒然大波,這江南與江北的結合是否會造成重大的影響?凡與卓野或唐仕驊有過商場交易的人,早在一個星期前陸陸續續地住進盤龍嶺,送來一箱又一箱的豐富賀禮,不但可探知商場先機,又可巴結南北兩大巨富,何樂而不為呢!

婚禮訂在年底,但一個月前總管鄭叔就開始打點婚禮事宜,想辦一個盡善盡美的盛大喜宴,所需物品全部用快馬傳送,想在婚禮前到達;另外還在鄰近村落雇了上百名的僕人幫忙,而社裏的所有人手也全派上用場,包括那些回社準備過年的兒郎們,和唐仕驊從江南帶上來的上百名親戚朋友,也都全忙得天昏地暗,恨不得多生一雙手來。

身為准新郎倌的卓野更是忙得一塌胡塗,不但要招待有交情的客人——不論是有生意往來的,或在江湖中的朋友,還要交代底下的人辦事,就連秋後總算帳都擠在這時候。他常常和卓風、青繼山、蕭農關在薺心樓裏對帳,打算好好分紅給兒郎們,好讓他們過個好年。

偏偏他那愛黏人的未婚妻仿佛嫌他不夠忙一樣,老是依偎在他懷裏問一些古裏古怪的問題,什?成親後她有哪些好處啊?洞房花燭夜好不好玩啊?如果不「好玩」,可不可以直接省棹洞房花燭夜呢?卓野哪會不知道這小傢伙的心思。她明明好奇得要死,卻又假裝不在意地「旁敲側擊」,想問出洞房花燭夜的真正秘密。鬼心眼還真多!

就在別人忙得要死的同時,我們的唐大姑娘唯唯似乎閑得有點兒過分,愛玩、愛鬧、愛笑的性子不因將嫁做人婦而改變。雖然她的家人在盤龍嶺,好像也遇阻不了她想惡作劇的欲望,反而有變本加厲的傾向。她還教壞本來很乖巧的玉笙小姑娘,兩人聯手捉弄她們的師父(在唯唯的設計下.顏天宇歡天喜地地收了玉笙為徒,打算將小小年紀的她塑造成文武雙全的高手)。這日,唯唯在教完小師妹玉笙一些欺負師父的「心得」後,既開心又悠閒地在綻雪樓前和小花兒堆雪人,玩得好不開心哦!

可惜,不巧被她的娘親唐夫人經過給叫進綻雪樓。目前她的家人都住在綻雪樓。

唯唯朝小花兒揮揮手,示意她繼續玩,才心不甘情不願地進了綻雪樓。

「有事嗎?娘。」唯唯眼裏還依依不捨地望向她才堆到一半的雪人。

唐夫人拉著唯唯在床榻邊坐下,慈祥地伸出白細的柔荑,輕撫著唯唯烏黑的長髮,溫柔地道:「唯唯,你從小就跟著師父在山裏長大,為娘的沒有教導你姑娘家該知道的事、該守的規矩,是娘不對。過些日子你嫁為人婦後,可不能再調皮搗蛋了,免得丟了洛大當家的臉。知不知道?」

唯唯心虛地應了一聲,眼中有抹痛苦的神情,仿佛有種被困住的感覺。

這下她是進退兩難!別看唐夫人一副溫柔婉約的樣子,發起脾氣來還真是有點兒可怕,曾把唯唯嚇得一拐一楞的,良久才回過神來。所以現在她可不敢輕撚「虎」須——母老虎的,怪不得她爹被管得死死的,至今還沒有想納妾的膽子。

「這可關係著你一生的幸福,你得捺著性子聽娘說娘些姑娘家的規矩,首先——」

「娘,不用了。」唯唯膽大包天地打斷唐夫人的話,苦著一張臉,「你要說的我早就知道了,洛大哥老是在我耳邊‘嘮叨’不准這樣、不准那樣的,無聊死了!」

唐夫人溫柔地笑道:「你知道這些一規矩就行了,娘也不多說了。你自個兒去玩吧!」

「噢!」唯唯逃難似的奔離綻雪樓,連堆雪人的興致都消失了,反正離娘越遠越好。

她沖到外頭拉著小花兒,拔腿就跑。

「小姐,我們現在要去哪里?」小花兒氣喘吁吁地道,有這種好動的小姐就有這樣的壞處,老是像無頭蒼蠅一樣四處盲目的鑽動。

唯唯倏然停下,後頭的小花兒差點兒撞了上來。

「對了,方泓今天怎?沒見到他的人?」由於近來盤龍嶺上湧進太多賓客,出入的分子太複雜了,所以卓野把身旁的貼身護衛方泓派到她的身邊保護她,而唯唯則是愉悅地接受。拜託!有人供她「玩」,她哪會拒絕啊!只差沒有感激得痛哭流涕。

小花兒丟給她一個很受不了的眼神,斜睨著她道:「小姐,你不是派他到山下的羅豐鎮買你最愛吃的桂花蜜餞嗎?」

說實在的,她小花兒還真替方泓打抱不平!以往他在魁首老人家身旁護衛時,可說得上威風凜凜,沒想到被調到唯唯身邊後,竟淪為「跑腿」的小廝,三天兩頭地往羅豐鎮買桂花蜜餞,因為小姐吃零食的速度實在太快了。唉!不知方泓何時得罪了唯唯姑娘,才會讓她整得那?凶。小花兒為他致上最深的同情!

「噢!」唯唯失望地道。「怪不得我覺得渾身不對勁,原來我的桂花蜜餞沒了。」她看起來有點兒無精打采。

「小姐,忍耐吧!」

「對了!」唯唯雙眼突然一亮。「我在邵姊姊那邊還寄放一些蜜餞,我們快去要回來。」

唯唯又拉著小花兒猛往澄塘樓跑去。

由於方月華尚未找到,所以皖堯和行青還待在盤龍嶺上,一方面等待消息,另一方面則參加卓野和唯唯的婚禮。而他們夫妻倆現在就住在澄塘樓。

·························

一到澄塘樓,唯唯一反剛才的猛跑猛鎮,反而拉著小花兒慢慢「潛」進緊閉的大門,然後,猛然用力推開大門,大聲地喊著:「邵姊姊。」

躺在床上親密擁吻的兩人以一種飛快的速度迅速分開,滿臉通紅又尷尬地看向唯唯。

「你……你……這個壞蛋幹嘛欺負邵姊姊?」唯唯鼓著腮幫子,生氣的道。她趕緊沖到行青身旁檢查她的「傷勢」,一下把脈、一下摸額頭的。皖堯驚愕得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勉強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我哪有欺負她。」是我們夫妻倆在「增進感情」被你打斷,我都沒說話了,你還敢惡人先告狀。皖堯在心裏很火大地把她臭?一頓,並慶倖自己還沒有跟青兒進行到寬衣解帶的程度。

「還說沒有!」唯唯指在他的鼻子破口大?。「我明明看到你把邵姊姊壓在床上,重重地扯她的頭髮,你還敢說沒有!就算是你們夫妻不合,也用不著扯邵姊姊的頭髮出氣啊,真是沒風度!」她摟著雙肩突然劇烈抖動的行青,義憤填膺地道,一手還安撫性地拍拍行青的肩膀,以為行青不禁悲從中來,泣不成聲愣回難過自己沒有識對人,竟嫁給一個沒良心的夫婿。

倏忽——皖堯渾厚的大笑聲伴著行青柔媚的嬌笑聲在房內大聲響起。這小妮子可真是絕呀!

她又說錯了嗎?

唯唯和小花兒面面相覷,心想,皖堯把行青壓床上扯她的頭髮不是欺負她嗎?那?是在幹嘛?唯唯黑亮的雙眸中充滿了濃濃的疑問。

「邵姊姊你該不會是怕呂大哥罵,所以隱瞞事實,不要怕,唯唯給你靠,你老實告訴我吧!」這是她自我推論的結果,聰明吧!

「喂,這是我們夫妻間的‘遊戲’,小孩子不要多問,更不可以離間我們夫妻之間的感情。」皖堯以前本來有點兒厭煩她的——因為她老是藉故纏著青兒,一纏就是一整天,害他老是不見青兒的蹤影;或是在他們夫妻倆練劍和散步時,突如其來地把青兒「拐」走。現在他卻覺得唯唯好可愛哦!她一心一意地想要保護她的邵姊姊,而把他當作假敵人般厭惡.只要他一靠近青兒,她就能及時出現,一口咬定他欺負她的邵姊姊,就好像現在這個情形一樣。

如今他想通了這個道理,對唯唯的行為也較能夠理解,不再有排斥她的念頭,因為她的言行舉止實在是古怪得有點兒可愛,怪不得能捉住他師弟卓野的心。

「遊戲?什?遊戲會像小孩子打架一樣扯別人的頭髮?好可怕哦!」唯唯很可愛地打寒顫道。

皖堯他們夫妻倆又被她給逗笑了。

「一點也不可怕,好玩得緊咧!」皖堯壞壞地笑道。

行青輕呼一聲,連忙伸手掩住他的嘴,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好玩?」唯唯雙眼一亮,激動得兩頰都露出了興奮的紅暈。凡是有好玩的事,她都不會輕易放過。「有什?好玩的?」

行青急切地否認,「沒有。」

「邵姊姊,你真沒有義氣,你們自己玩得那?開心,卻又不與我‘分享’。真小氣!」唯唯圓睜著眼,鼓著腮幫子氣道。

「不是我不告訴你,我若是講了,卓野師兄肯定饒不了我的,不如你去問他吧!師兄那?寵你,一定會告訴你。」行青實在非常為難,全怪堯哥幹嘛說「好玩」,明知道唯唯對好玩的事最有興趣,也最沒有抵抗力了。現在好了,惹得她問東問西的,要是傳人唯唯家人的耳中,一定會怪他們教壞唯唯的,唯今之計只好全推給卓野師兄,反正他們是未婚夫妻,又是堯哥的師弟、自己的師兄,所以唯唯去問他是天經地義的事。

唯唯使勁搖搖頭,沒好氣地咕噥著:「我才不要咧!」

這一定有問題!

皖堯與行青腦中同時浮起這個問題。平時唯唯最愛跑去找卓野問一些稀奇古怪的問題,內容包羅萬象,有時撤撒嬌,怎?今日那?反常呢?八成她又闖禍了!

「由不得你!」卓野突然出現,擋住了唯唯的逃生路線。

「洛大哥,你怎?在這裏?」唯唯噘高著嘴直抱怨,身子悄悄地往左邊窗戶移去,趁卓野向皖堯他們打招呼時,看准了時機往窗戶撲過去。她的武功雖然很爛,但爬窗戶這種小玩意兒可難不倒她。

可惜,她被卓野捉住身後的衣服,像小貓似的被拎了起來。

「你還想逃!」卓野挑眉看向她。

「洛大哥,你的武功好厲害哦!才一眨眼的工夫,你就逮住我了。」唯唯雙眼明亮又崇拜地看著他,其中諂媚的意味非常濃厚。

他低笑,鬆手把她放了下來。「你說得再好聽也沒用,你最好乖乖地跟我回霽心樓,玉潤坊的師傅正在等著。」

原來唯唯躲躲藏藏地避了他一個上午是為了這件事啊!又要量身做衣服了,其中自然包括一套貴重的鳳冠霞被。

「不要啦!上次你替我訂做的那些衣服還有好多沒有穿呢!而且玉潤坊的衣服價錢貴得離譜,我是在替你省錢,你還不高興。」唯唯挨向他,擺出一副體貼的表情,流露出小女兒的嬌態。

「玉潤坊是飛鷹社經營的商號,讓他們賺一點錢也是應該的,你用不著擔心。你只要別亂出鬼主意就行了。」指的是唯唯上次私自替他訂做的那些衣服,至今他還沒穿過。問題不是出自於剪裁,而是顏色太過奇特,不是紅色就是紫色。

「噢!」

卓野向一旁強忍住笑容的皖堯和行青告辭,牽著心不甘情不願的唯唯走了出去。

第八章

拜堂的前一日,唯唯就住進了盤龍嶺附近村鎮的大客棧裏,等待著明日的迎親隊伍。

似乎明日的成親拜堂影響不了她的心情,她早早就上床安寢,很快就入眠了。

成親當天,實在是忙碌又累人的一天!

一大早,羅豐鎮就鑼鼓喧天,熱鬧非凡,因為迎親隊伍已經來到客棧接人了,鎮上的百姓也都圍在主要大街的附近,準備等待迎親隊伍的遊街。飛鷹社為了宴請各方的賓客,除了在盤龍嶺上擺了一百桌外,更在羅豐鎮內辦了五百桌流水席,大手筆地宴請鎮內的村民和賓客的隨從享用,算一算,裏裏外外加起她穿著非常累贅的禮服,蓋著紅巾蓋頭,被扶上花轎,等熱熱鬧鬧遊完街後,到霽心台的大廳拜堂。

花轎好不容易搖搖晃晃地上了盤龍嶺,而唯唯的頭也昏了,只見下了花轎的她步履蹣跚,差點向前撲倒在地,所幸身旁的媒婆順手扶住了她。

唯唯在心中偷偷地駕著,全怪玉潤坊做的鳳冠太過笨重了,害得她走起路來像只大笨熊一樣。真是難看!完全把她理想中待嫁新娘的美麗畫面給破壞了。唉!

唯唯手牽著一條紅綾布,又是跪拜又是起身,全由身旁的媒婆和丫發小花兒來幫忙,否則依她那一身沉重累贅是不可能獨自「跪拜」完全程的。終於——隨著在場賓客的拍手鼓噪聲,一句「送入洞房」的聲音響起時,唯唯才露出了今天的第一個笑容,雖然被蓋在紅巾下沒有人瞧見。

唯唯被扶進了卓野住的籬落樓內。新房佈置得喜氣洋洋的,四處張貼雙喜字,使向來沉肅樸實的籬落樓充滿了熱鬧的氣氛。

媒婆在她耳邊輕道:「唐姑娘,你要乖乖坐在這裏,千萬不可以亂跑,或是把頭上的蓋頭掀開哦!記住。」

唯唯一聽媒婆要丟下她,連忙掀起蓋頭一角,問道:「什?時候我才可以吃些東西?人家的肚子好餓哦!」從清晨到現在她還不曾吃過東西,肚子自然餓得叫翻天了。

「等新郎進來掀了頭巾後,你們兩人喝過交杯酒,就可以吃些桌上的吉祥菜肴。」媒婆搖著頭離開新房。當了三十多年的媒婆,她第一次看見這?「勇敢」的新娘,就連在洞房花燭夜她都「面無懼色」,只擔心饑餓的肚子,絲毫不害怕接下來的重頭戲——洞房。不知是遲鈍到毫無知覺,還是大膽到無所畏懼。

等媒婆步出新房,唯唯才出聲催促伺候在旁的丫鬟小花兒。

「小花兒,快把我的桂花蜜餞拿出來給我解饞。」唯唯一手扯下紅色的蓋頭。

「小姐,你不可以把頭巾拿下來啊!」小花兒輕呼一聲,又把頭巾蓋回唯唯的頭頂。

「蜜餞拿來。」唯唯伸出白玉般的手掌,大大方方地要起蜜餞來。

小花兒無可奈何地拿出已被魁首列為禁品的蜜餞,遍在唯唯手上。

「小姐,省點吃。以後再也吃不到了。」

「放心,洛小哥答應我以後只要他有下山,就會替我偷帶桂花蜜餞上來。」這是卓風笞應給她的結婚禮物。

「噢!」小花兒正要說幾句稱讚的話時,卻發現有一名姑娘已神不知鬼不覺地站在門口,她不禁尖叫出聲,趕緊護在唯唯的身前。

「怎?了?」唯唯又拉下頭巾道。

她看到一身黑衣勁裝的方月華時,還真是嚇了一大跳,方月華怎?又來找她麻煩了!以前她是帶著好玩的心情被方月華擒住,現在她可沒那個閒情逸致陪方月華玩遊戲了。

唯唯站起身,把個子比她還小的小花兒推到身後。緩緩地摘下鳳冠道:「我還以為我們之間的恩怨已經了結,今日你又來找我做什??總不會是來恭賀我新婚吧!」

方月華豔麗的臉上露出邪惡的笑容,慢條斯理地道:「只有你死,才能稍泄我心頭之恨。」

唯唯大受侮辱地跳了起來,不平地道:「這關我什?事呀!」一向人見人愛的她被人如此怨恨還是頭一回咧!她那小小的可愛自尊心受到了嚴重的傷害,也難怪她會大聲的抗議。

月華憤恨地道:「是你多管閒事救了行青那個賤人,害我沒有機會嫁給皖堯,變成呂夫人;是你煽動陳師爺這個吃裏扒外的老頭兒策動內亂,使血狼幫元氣大傷,欲振無力,把我與賈幫主稱霸武林的美夢打破了。你說,我不該恨你嗎?」她那花容月貌已被仇恨扭曲成醜惡的線條。

唯唯被她充滿恨意的話嚇了一跳,不禁用手拍拍胸脯道:「我又不是故意的。」

「廢話少說!納命來!」她拿起劍向唯唯砍了過去。

唯唯快速地將小花兒推向窗邊,希望她能爬出去求救,自己則機伶地躲過迎面而來的那一劍,嘴裹不忘大喊:「救命呀!殺人啦!」

唯唯繞著桌子跑給她追,看見小花兒還楞在那裏,不禁大聲嚷著:「小花兒,快跑出去求救啊!」

就在這?一個不留神,唯唯被方月華拿劍在後背劃了道傷口,傷口大概滿深的,否則她怎?會有暈眩的感覺,雖然一時之間還不會疼痛到難以忍受,但也擋不了多久了。

小花兒本來已聽從唯唯的話跑了出去,但一聽到唯唯的痛呼聲,又轉身跑了回來,用力扶住她,不讓她倒下。

「你又回來幹嘛?」唯唯氣道。

「幫你呀!」小花兒理直氣壯地回答。

「我會被你害死。」她埋怨道。本來她想靠著小花兒的出去求救獲得生機,沒想到小花兒又跑了回來,唯唯頭暈目眩地想著,再也跑不動了。

而這兩名呆呆的主仆,只有眼睜睜地看著那把鋒利的長劍住她們身上砍去呢!

「啊——」兩人同時尖叫出聲。

可惜劍還沒來得及砍在她們身上,方月華就被制倒在地了。制住她的是一臉盛怒的卓野。幸好他在這千鈞一髮的當口趕來。

卓野怒吼地道:「去前廳找顏前輩來,不要驚動其他人。」

小花兒雖然被他的怒吼聲嚇得半死,但仍快速地跑了出去。

卓野大步地跨向唯唯搖搖欲墜的嬌軀,大手一橫地抱起她,沒想到惹來她痛得像鴨子一樣「啊!啊!」叫個不停。

「你弄痛我了!洛大哥。」唯唯痛得冷汗直流,差點兒昏厥過去。

原來卓野只看到滿地的血跡,還不知道她傷到哪里——唯唯穿著紅色的霞帔——才會不小心弄痛了她。

他滿臉懊惱地把唯唯平放在床上,讓她側躺著,自己則坐在床沿,小心翼翼解開她的衣襟。

「洛大哥,你在幹嘛?」唯唯一臉驚恐地抓住自己的衣襟,虛弱地問。

卓野小心地板開她緊抓衣襟的手,眉頭緊蹙地道:「替你檢查傷口。」

顯然他很氣自己沒有好好保護她。她才剛嫁人洛家就受傷,也難怪他會怒不可遏。

「噢!可是你不能偷看哦!」天!這小腦袋究竟裝了些什??都什?時候了,她還有心倩擔心這個。

卓野真想一手把她捏死!丈夫看妻子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她還敢警告他。一個受傷的人哪來心思「胡思亂想」!

「你放心好了。」當務之急是先騙騙她,讓她的情緒穩定下來,免得背後的傷口血流不止。

不過,她的擔心實在是非常多餘,因為她的傷口在背後,就算卓野再怎?君子,無可避免地還是會被他看光光了。

就在她東遮西掩的干擾情況下,卓野終於把她的衣服脫完了,也使得他終於看到了她背部的傷口。

一道血口由她的右肩膀處延伸到腰部上方,大約有他一個手掌的長度,傷口不但很深而且血流的速度非常快,已經染紅了被褥。

他眉頭深鎖的表情,讓唯唯以為他又要訓她了,連忙開口辯解:「洛大哥,你不要罵我。這次真的不是我的錯,是她無緣無故跑來砍我一劍的,而且我是受傷的病人,你應該‘更’溫柔地對待我才對呀!」暗示著他的表情太過嚴厲嚇人!

「既然知道自己是受傷的病人,就應該乖乖地在床上,別淨說些有的沒的。」

這時顏天宇帶著卓風匆忙地沖進來。

「讓開,讓開!你們兩個大男人在外頭候著,等會兒小花兒送熱水過來時,再讓她進來,其餘的人都不准進入。」他威嚴十足地下命令,然後把門關上,將注意力轉向唯唯。

顏天宇小心翼翼地檢查傷口,嘴裹不忘笑道:「丫頭,你怎?老是闖禍啊?」

「師父,人家的背痛得要死,你還有問工夫訓我。」唯唯發出微弱的抗議。

「你這傷口太深太長了,待會兒還有你痛的咧!」他高興地咧嘴直笑,仿佛很得意唯唯終於有落入他手裏的一天了。

「師父,我知道你對我的‘怨恨’很深,但千萬不可以公報私仇哦!免得壞了你一代名醫的頭銜。」她看師父笑得跟傻子一樣,就知道事情不妙了。這師父只要一有機會就會想辦法整她,所以她乾脆把話挑明瞭,免得遭到不明的「暗算」。

顏天宇的意圖被她識破,心裏還真是不高興,只見他敲了她一記響頭,道:「你當師父是那種公私不分的小人嗎?真該打屁股!好了,閉上嘴乖乖地休息吧!」他從藥箱拿出一個小紫玉瓶。

唯唯一看到那個瓶子,馬上哇啦哇啦地大叫:「師父,你好狠哦!居然用最痛的止血散,怎?不用‘冰心散’呢?」

「缺貨。」他漫不經心地回答。然後把止血散住她背部的傷口均勻撤去,對她殺豬般的尖叫聲充耳不聞,其實心裏高興得很。

把唯唯包紮好了以後,顏天字才眉開眼笑、神采燦然地走了出去。可惜他一踏出房門就瞧見卓野一臉怒氣衝衝地瞪著他,把他的好心情都給破壞了。「你把唯唯怎?了?她怎?叫得那?淒慘?」就是太明白顏天宇和唯唯之間的明爭暗鬥,以整倒對方為樂,所以卓野才會這樣問。

「沒事,沒事。只不過暈了過去而已,經由我這個超級名醫的急救,保證還你一個活蹦亂跳的新娘子來。」顏天宇對於唯唯痛暈過去的事輕描淡寫,但對於他的醫術卻大大的讚揚一番。

卓野不信地挑起右眉,怒氣未平地道:「暈了過去?」

「是啊!」他興高采烈地道。「這丫頭平時最怕痛了,只要稍一有傷口,她就會痛得哇哇叫。真是有趣得很!」

卓風一看到他大哥的臉色越來越陰沈,連忙開口阻止顏天宇:「顏前輩,你剛才不是說酒喝得不過癮嗎?走,我們到大廳去好好喝一杯。」哪有人在病患的夫婿面前宣揚他如何虐待病人的?真是呆!

「對!對!我們走吧!」顏天字顯然也知道自己一時失言,所以哥倆好地搭著卓風的肩,打算順著他說的話離開現場。

「慢著!順便把方月華帶去地牢好好關著,盡可能地找出師妹所中之蠱的解藥。顏前輩,拜託你了。」卓野低沉地道。

「嗯!全交在我身上。」顏天宇滿口的保證,不知怎?的,每次一看到卓野,他的心總覺得沉甸甸的,不曉得他的寶貝徒見究竟是看上卓野哪一點,害他在這裏受苦受難還兼被人管。唯唯沒事找個那?嚴肅正經的夫婿幹嘛!簡直是存心找罪受嘛!

唉!現在抱怨這些也沒有用,他這徒弟從來就不是一個聽話的乖寶寶。

如今當務之急是把解藥找出來,然後帶著玉笙趕緊下盤龍嶺,「逃」回他的老窩隱居起來,從此不問世事,免得他那大徒弟清醒後,開始找他的麻煩,算總帳。

··························

「大致來說,蠱毒的施放,有所謂‘死蠱’和‘活蠱’兩種不同的方式。」顏天宇停下來,喝口熱茶。

皖堯著急地道:「那青兒中的是哪一種蠱毒?」

行青和卓風也張大眼睛,看著跟他徒弟唯唯一樣愛吊人胃口的顏天宇。

「死蠱是利用曬乾的蠱屍或蠱卵,將之研磨成粉,置於食物、飲水或空氣中,使人在不知不覺中吃下肚內或吸進體內,而中毒;而活蠱是練蠱之人,以本身精血,蓄養活生生的蠱蟲,用以侵入人的體內。而這名女娃中的是‘本命蠱’,也就是練蠱之人在自己體內,養一隻和自己生命息息相關的蠱蟲,蟲在人在,蟲亡人亡,這是所有蠱毒中,最厲害也是最殘酷的一種。」「但唯唯上次說可用藥物來控制蠱毒的動靜呀!」卓風好奇地道。

顏天宇輕撫著灰白的鬍子,笑道:「如果藥材搭配的好,理論上是可以控制所有蠱毒,包括本命蠱。唯唯用自己想出來的藥材替這名女娃抑制蠱毒,竟安然無事,可見得她還有點小聰明。不過,蠱毒還是儘早解開比較好,免得夜長夢多。」

皖堯急道:「怎?解?」

「第一種方法,是要下蠱的人逼出在這名女娃體中的蠱毒;第二種方法是殺了下蠱之人,反正蠱在人在,蠱亡人亡,還不簡單。」顏天宇為眾人詳細解釋。

他見其餘三人面面相覷,全沒主張,不由輕歎道:「我看殺了那女魔頭算了,反正她為了提早練好本命蠱已經走火入魔了,不出半年必定全身腐爛而死,現在殺了她,算是幫她提早結束痛苦而已。唉!江湖事血腥殘酷,這也是我不要唯唯闖江湖的原因,沒想到她那白癡老爹竟和她打賭,讓她惹來殺身之禍。」看來,顏天宇還頗不捨得唯唯受傷之事。

「我去派刑堂的人下手。」卓風轉身欲走。

「等等!」顏天宇叫住他。「你順便通知卓野,說我要帶玉笙和袁大、袁二回山上去了,叫唯唯沒事儘量不要回山上去。」顏天宇丟下這一串話,就急急忙忙走了出去,打算「避禍」去了。他跟唯唯相處那?多年,哪會不知道她「有仇必報」的本性。此外,他急著回去也是因為不想讓玉笙被大徒兒唯唯教壞,成了唯唯第二,那他豈不又要做牛做馬地服侍徒弟了。

第九章

唯唯在黑暗與昏沉之中飄浮著。灼熱如火的背部使得她渾身發疼,痛得她想要開口大聲求救,可惜她的嘴唇像是被人黏住般,就是開不了口!

她震怒地直想睜開雙眼,看是哪個不知死活的傢伙竟敢黏住她的嘴巴,可是她的雙眼也被縛住了,一塊濕濕的噁心東西蓋在她的眼皮上。她知道了,一定是師父在惡作劇,害得她如此難受,他怎?想出這?蹙腳的惡作劇,虧他這?大把年紀了!

她決定了。只要有人制止她那沒良心的師父,把她解救出魔掌後,她一定要大大地嘲笑師父一番,才能稍泄她的心頭之恨。誰教師父竟然開這種不好玩的玩笑!

唯唯昏沉沉的又睡著了。

下一次醒來時,情況依舊,她仍然受困於黑暗與痛楚之中。這次她真的生氣了。

就算是惡作劇也該適可而止啊!這次雖然背部較不疼、身子不像先前那?發燙了,但她被困住卻是個不可抹滅的事實,她火冒三丈地想著。

趁有人拿開她雙眼上濕熱的束縛時,她用盡身上僅存的最後力量,對準「師父」的眼眶給他重重的一拳,算是給他一點小教訓吧郎即使這個「教訓」使得她又渾身虛弱得像只小貓,但聽到他的痛叫聲,唯唯認為這真是值得!她在模糊中如此得意地想著。之後,她又昏睡過去。

當她醒來時,不記得自己置身何處,每件東西看起來都霧茫茫的。

順著斜照進來的殘陽望向坐在床沿的卓野,不看還好,一看可把她嚇得差點兒跳了起來。如果不是她背部疼得厲害,她鐵定跳了起來。

他的樣子疲憊不堪,一向乾淨的下巴長滿了胡髭,像是很久沒有清理一樣,連他向來精光內斂的黑眸也黯淡無神,好像已經很久沒休息了,這糟糕的模樣說有多醜就有多醜。更好笑的是,他眼眶竟黑了一隻,不知是誰不要命了,竟敢在老虎頭上打蒼蠅,難道他們不知道卓野生起氣來有多可怕,她覺得自己有義務去警告那些人。

「洛大哥,你看起來好醜哦!」唯唯誠實地說,沙啞的聲音連她都不認得。

他撫了撫她的蒼白臉蛋,神情溫柔地看著她,眼中有股難解的如釋重負。這兩日來,他衣不解帶地照顧發高燒的唯唯,他的心像是被人緊緊揪住般疼痛,一直不安,現在她好不容易退燒,醒了過來,他整個人才放鬆下來。可惜她調皮的性子依然如故,才剛醒來就會開玩笑了。

原以為他會孤單地過完這一生,就算是娶妻也不會付出真心,沒想到上天竟安排古靈精怪的唯唯來擾亂他的平靜生活,侵佔他堅強冷硬的心。在他乍見她受傷之時,心頭那股疼痛和震怒,足以使他明白自己的真實情感。他真的愛上了這個愛鬧愛笑的小人兒了!

他又愛又憐地輕撫著她柔順的秀髮,聲音粗嘎地道:「你發高燒了。」

「怪不得我的喉嚨痛痛的。」她眉頭緊蹙,很不喜歡自己粗啞的嗓音,像是剛被人使勁搖過一樣,痛得要死!

「有沒有其他地方不舒服?」卓野關心地問。

唯唯躺在床榻上,指指背後的傷口,道:「這算不算?」

「別淘氣了!我扶你坐起來吃點東西。」卓野小心翼翼地把她扶了起來,儘量不讓她的傷口裂開。

被他這一提醒,唯唯的肚子忽然咕嚕咕嚕叫了起來,她才發覺自個兒餓得挺難受的,像是被餓了好幾天似的。所以看見卓野端來一碗像是粥的東西走了過來,她才會那?失望。

「洛大哥,我肚子好餓哦!這?小碗的粥哪夠我塞牙縫!可不可以吃點別的?」

「不行!」他一口一口地把粥喂進她的口中。瞧她連咀嚼的功夫都省了,直接把粥大口吞了下去的模樣,不禁贊他笑著搖頭。看著她這邊吞粥邊怒瞪他的佾模樣,還真是可愛!「你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不可以吃得太猛。」「小氣!」唯唯噘嘴說。

「不過,有一樣東西你倒是非吃不可。」他低笑著,對於她的嘀咕,他並不以為意。他就是喜歡她充滿活力生氣的樣子。

「是什??」唯唯笑咪咪地問,心中有點兒後悔剛才「不小心」罵了他。卓野又從桌上端了一碗東西過來。

她探頭一看,連忙皺著眉頭躲了回去。

「喝了它。」原來他端來的是一碗黑黑的草藥。

「這一定很苦,我不想喝上唯唯用一種嫌惡的表倩直搖頭。

「這由不得你.你遲早都得喝的,只是方式不同而已。」卓野口氣中威脅的意味非常明顯。

「什?意思?」她在拖延時間。

「很簡單!看你是要乖乖地喝下去,還是要我把藥灌進你的嘴裏?」

「不要,說不喝就不喝。」她的口氣非常強硬,頗有「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的架式。

「哦!看來你是選擇後者羅!」卓野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看你能把我怎?樣!」反正她是抵死不從的。

於是,兩人之間的戰爭開始了!一個是力道適中地緊抓住她的下巴,試圖把苦藥灌入她的嘴中;另一個是拚命掙扎到已經不擇手段的地步.雖然背痛得要死,但她仍機智勇敢地咬住他的手臂——可惜沒啥作用!

經過一番「苦戰」後,卓野終於如願地把藥灌進她的口中,但也熱得渾身冒汗,還真是累耶!比他當初把飛鷹社改頭換面還要辛苦,沒想到這小傢伙這?怕吃藥,看來以後得想個好法子對付才行!

唯唯一時大意被灌了藥,所以有點兒生氣。她竟然被卓野使詭計給騙了,真是有辱她的聰明腦袋。要不是他故意「痛」叫出聲——她咬了他的手臂——害她心生愧疚,在沒有防備的時候被他灌了藥,否則事情哪有這?輕鬆簡單。

她打個小小的呵欠,困極了想合上眼睛。

「累了嗎?」卓野輕聲問。

「嗯!」

他把她的嬌軀扶成趴睡狀,自己也跟著脫鞋上榻,躺在她的身旁。

唯唯震驚得拚了命往內側擠去,非常困惑地道:「洛大哥,你怎?睡在‘我’床上呢?男女授受不親!你快下床。」

她的臉紅了紅,有點兒嬌羞,又有點兒惱意。

「你忘了,這是我的房間。」他低笑道,覺得她突然的害羞很可愛。

她凶巴巴地瞪著他——這男人真是吝嗇!

「借我睡一下有什?關係,你可以去睡別的地方啊!快下去。」她理直氣壯地用力推他,想把他推下床。

卓野揚了揚眉,笑道:「唯唯,我們已經是夫妻了,所以可以睡在一起,這是天經地義的事啊!難道沒有人告訴你嗎?」

她的臉蛋又紅了起來,硬是裝作勇敢地警告他:「你可別騙我哦!」

她仔細地回想起在江南的時候,爹娘好像也是同榻而眠,這?說來卓野並沒有騙她,夫妻真的是要睡在同一個床榻上。

「好了!你趕緊休息吧!」卓野拉著被子蓋住兩人,順手拉她入懷,讓她半趴在自己胸前。

「我不喜歡有人摟著我睡。」她這是睜眼說瞎話!

其實他的胸膛既溫暖又舒適,睡在他懷中還挺舒服的,但她不想讓他太得意,才會故意說這些話潑他冷水。她的臉蛋卻像被火燃燒般燥熱起來。「你會習慣的。」卓野享受佳人入懷的美妙感覺。

「其他人呢?」唯唯意有所指地問。她還沒有忘記那可惡的師父的所作所為。雖然她以前也對師父做過這種落井下石之事,但這嚴重性實在是差太多了,況且他是師父,她是徒兒,師父本來就要讓徒弟的嘛!她還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沒風度、沒度量的老人家!

「你師父帶玉笙回去了,叫你以後沒事千萬別上山找他。」卓野源源本本地把顏天宇交代的話說出來。本來他是懂得尊師重道的人,但看到顏天宇乘機整治傷重的唯唯,他心中就有一股說不出的怒意和心疼,所以他的照實回答,等於是默許她「報仇」回來。

其實,顏天字被他古靈精怪的徒見欺負捉弄不下百次,這小小的報復,還是他十幾年來的第三次成功。說來真慚愧!

所以唯唯將臉埋在他胸膛偷笑起來,因為卓野的意思擺明就是要幫她嘛!「噢!那邵姊姊的蠱毒解了嗎?」

「解了。她說等你的傷一好,要陪你好好的玩。」卓野溫柔地笑道。知道唯唯是最愛玩的。

她眼睛迷蒙,因愛困而喃喃道:「真好!」她便睡著了。

·························

由於已接近歲末年關,卓野在一年中也只有這段時期較有空閒,不用忙於社裏繁冗的事務和嶺上瑣碎的雜事,只要靜靜地等著過節就行了。不過今年的過節,他和卓風不可能像以往那?隨便地過,因為他們家中多了一名成員唯唯,依她那種愛玩的性子,怎底可能輕易放過這個機會——即使她負傷在身。

所以卓野乾脆指示總菅鄭叔準備過節的事宜,打算過一個不同以往的熱鬧年。

這日,由於所有的賓客都趕回去過年,包括唯唯的家人,故大家閑來無事,就在籬落樓附近的松濤亭對弈,共有卓野、卓風、皖堯和行青四人。松濤亭,顧名思義就知道此亭建於一片松林之中,微風吹動,松林就會發出波濤般的聲音,在此對弈自然心曠神怡。除了一片松林之外,還有散發淡雅清香的梅花為襯,繽紛的瑞雪紛飛,讓一片梅海更現生機。

石桌上除了棋盤外,尚有一壺正宗梅花釀,酒醇而不膩不澀,淡淡甘味,隱泛花香,最適合對弈賞梅時酌飲了。此時在棋盤上對弈的是卓風和行青,別看卓風平時愛跟著唯唯胡鬧,他的棋技可算是一流。而在一旁悠閒賞梅、品酒的卓野和皖堯則是低沉著嗓音,大江南北地輕鬆閒聊,絲毫不受棋盤上激烈的戰局所影響。

「你的‘麻煩’來羅!」皖堯橫肘撞撞身旁的卓野,笑道。

從梅林裏走出來的不就是一身純白、外罩紫貂披風的唯唯嗎?她的丫鬟小花兒撐把傘扶在她身旁。

「怎?了?臉那?臭!」皖堯望著神情有點兒嚇人的卓野,疑惑地問。

師弟卓野平時不是寵愛嬌妻寵得有些過分嗎?怎?今日沒有見他飛也似地沖上前去扶住唯唯,反而一臉怒氣地坐在那裏,動也不動的。

「她的傷還沒好就到處亂跑,真是令人操心的丫頭!」卓野怒氣中隱含著擔心。

「不會吧!昨日我和青兒陪她在練功房‘蹴鞠’(注一)時,我問她傷口怎?樣時,她還跟我說一切都沒問題,是你在窮緊張。」皖堯把昨天的話原封不動地重述一遍。

「這丫頭!」卓野起身快步地走到她的身邊。

他溫柔地扶住她,嘴裏卻輕斥道:「怎?不躺在床上休息呢?你這樣活蹦亂跳的,傷口是不容易好的。我扶你進房休息吧!」

唯唯巧笑倩兮地看著他,絲毫不受他的「壞脾氣」所影響,甜甜地道:「洛大哥,我已經在床上休息半個多月,傷勢早就好了,是你太愛瞎操心。你們在亭子那裏玩些什??我可不可以也參加啊!」她一雙黑眸早就好奇地往亭內瞄去,哪還有空閒理會她的夫婿!

卓野見她這般興奮的模樣也只有搖頭的份,他一向知道自己在她的心目中還不及「玩」那?重要,但也沒想到她會漠視自已到這種程度。

「他們在對弈。」

「噢!」她失望地喊了一聲,因為她不會玩這種東西,以前和師父在山上時,師父並沒有教她。

卓野摸摸她的秀髮,笑道:「不要失望!我慢慢教你。走吧!」

唯唯一聽,笑得比誰都開心,連步伐也是雀躍萬分的。

「嗯!我一定認真地學。」

她拉著卓野快步地走到松濤亭。

「呂大哥、邵姊姊、洛小哥,你們真沒義氣,有好玩的也不找我!」她噘高著嘴,猛抱怨。

卓風讓個石椅給她坐,自己則理直氣壯地道:「這可不能怪我們啊!是大哥說你的傷勢尚未痊癒,堅持不通知你的。要怪的話,去怪你的洛大哥啊!」

唯唯埋怨地瞪了卓野一眼,心想她的夫婿好像不懂「有福同享」這句話的精髓,以後她得好好教教他才行,免得有人說她教導不周!

她嘴裏小聲嘀咕著:「幸好我的消息靈通。」

行青溫柔地替她倒杯酒。「你別怪二師兄,這松濤亭風大,他怕你著涼了。來,喝口酒暖暖身,這可是我和堯哥大老遠帶來的正宗梅花釀,不要喝太猛是不會醉人的。」

皖堯接道:「不錯!這梅花釀味道香醇圓潤,可不是一般人喝得到的哦!算是人間難有的仙露,你不喝看看就太可惜了。」

「真有那?好喝?」唯唯偏頭打量這淡綠色的酒,似乎很懷疑它真的有那?「奇特」,不過就是酒嘛!

她拿起晶瑩剔透的酒杯正要輕品佳釀時,被剛走進亭子的卓野搶了過去。「你傷還沒好,不能喝酒。我剛叫下人去廚房端你的參茶過來,你只能喝那個。」順手把另一件暖和的披風披在她肩上。

原來剛才他把唯唯扶進亭子後,就去外頭吩咐底下的人準備參茶和一些甜點送過來,所以皖堯他們才會有機會「鼓動」唯唯喝酒。

「又是參茶,難喝死了,可不可以換點別的?」唯唯真的是喝怕了,一日照三餐地喝,任誰也受不了。

「我能不能只喝梅花釀一小口就好了,我以前不曾喝過這種佳釀,拜託嘛!待會兒我一定會乖乖地把參茶一滴不漏地喝完,絕不要賴!」唯唯撒嬌的說卓野禁不起她的哀求,雖不相信她那句「絕不要賴」的話,但仍讓她喝一小口,嘗嘗味道。

唯唯淺啜一口酒,任那佳釀由喉頭一路滑下腹中,隨後臉上露出陶陶然的神情。這酒的味道真是好喝,還有淡淡花香味,不像是在喝酒。

卓風好奇地問:「這酒的味道怎?樣?」

唯唯醺醺然地贊道:「好喝!真是好喝!」然後將臉轉向身旁的卓野,哀求道:「洛大哥,我們可不可以買多點這種梅花釀放在嶺上?等我的傷全好了後,我就能天天喝它了。」

天!她該不會以後想當酒鬼吧!

卓野滿心的憂慮,正要開口拒絕她時——「不用那?麻煩,我和青兒這次帶了五大壇的梅花釀上盤龍嶺,以後夠喝的了。」皖堯高興地笑著,仿佛找到知己一樣,有人欣賞他得之不易的佳釀,他自然眉開眼笑羅!

卓野下定決心,等大師兄要下嶺時,一定要他把酒一起運回去,免得有人迷上。

「以後再說吧!」卓野表情兇惡地瞪向那群「唆使」唯唯喝酒的臭傢伙。「你們繼續對弈吧!棋子下慢些,讓唯唯慢慢地學。」

唯唯認真地點點頭,乖乖地坐在一旁打量卓風和行青對弈,手裏還依依不捨地握著酒杯,打算趁卓野不注意的時候偷喝,所以她異常肅穆正經,絲毫不露「破綻」。

就在唯唯一邊投以崇拜眼光,一邊猛「扇風點火」的情況下,卓風和行青越下越專心、越下越激烈,而唯唯偷喝酒的技術也越不著痕跡,一小口接一小口地啜著,喝得不亦樂乎!

唯唯雖不懂得下棋,但助威歡呼的本事她可厲害了,使得棋技不佳的行青奇跡似地贏了她的三師兄卓風。

在旁觀戰的卓野和皖堯一時技癢,一一輪番上陣,各有輸贏。

由於尚未盡興,大夥兒乾脆就在松濤亭共用午膳,打算膳後再下幾局。

唯唯覺得今日真是快樂!她不但學會了對弈的樂趣,而且還聽到許多他們兒時的趣事,原來有師兄弟一起練功、一起讀書是那?快樂的事。想著想著,唯唯不禁有點兒埋怨她師父,不替她找些同門兄弟讓她玩玩,害她喪失那?多的樂趣。真是古怪的師父!有這種專整徒弟為樂的師父,她的運氣實在是太差了。

「今兒個天冷,你多吃點。」卓野又夾了唯唯最愛吃的辣雞丁放在她滿滿的碗上,眼中有難掩的溫柔寵溺。

這丫頭食量向來很大,又不常挑嘴,實在好養得很。只要她白日沒有偷吃零食,用膳時吃得可比他這個大男人還多。怪得是,瞧她那?會吃也沒見她長幾兩肉在身上,不曉得吃到哪去了?

「嗯!」唯唯點頭如搗蒜,拚命地吞下口中的菜。說到吃東西,對她何難之有!

況且今天玩得那?開心,難怪她胃口大開。雖然剛才偷喝酒,害她有些頭昏,但仍沒有影響她的食量。

「唯唯,你的臉好紅哦!該不會是喝醉了吧?」行青溫柔地問,不愧是姑娘,觀察力比較敏銳一點。

「她才喝一口,不可能喝醉的。」卓風雞婆地替唯唯回答。

唯唯對這個問題只是乾笑幾聲,沒有作答,但她的雙眸卻因心虛而到處亂瞄,這尷尬的模樣簡直是不打自招嘛!不知怎?的,她的頭好像越來越昏了。

難道她真的醉了?

不可能!她隨即否認這個荒謬的念頭。這酒喝起來香香甜甜的,還有一股暖意從她的腹中向四肢擴散,讓她覺得暖洋洋的。這種淡得像甜水的玩意兒,怎?可能醉得倒她唐唯唯,這未免太小看她了吧!

卓野銳利的黑眸靜靜地打量她良久,瞧得越久,內心的懷疑越加肯定——這丫頭已經醉了!

她的食量不變,但吃的東西卻很怪異,從前只要他放她最不喜歡吃的魚肉在她碗上,她必定會抗議得哇哇大叫,然後又原封不動地夾還給他;而剛剛她竟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就把魚肉吃下。這不是醉了,是什??沒想到這丫頭的酒量那?淺,才輕啜一口就醉了。

「唯唯,你醉了。」卓野的陳述出乎眾人的意料。

行青輕呼出聲:「這怎?可能?唯唯妹妹才喝一口而已呀!」

「青兒,你忘了,這梅花釀雖好喝但後勁卻很強,普通人喝個兩三杯就醉了,何況唯唯第一次飲酒。」皖堯笑道,顯然覺得事情非常有趣。

唯唯搖頭晃腦了好一陣子,完全沉迷在渾身暖和的高昂情緒中,真舒服!一向怕冷的她一直不能適應北方寒冷的氣候,就算身上套了好幾件據說非常保暖的厚重衣裘,還是抵擋不了刺骨的寒風。可是,酒後的暖意使得她度過了今年嚴冬中最舒服的一天。

忽然,她發覺有一隻冷冷的大手正摸著她的額頭,她不悅地睜開迷蒙的雙眸,不高興地嚷道:「我沒有醉!」

她用食指大力地戳向卓野的胸膛,這激動的舉動差點兒使她整個人往後倒。

幸好卓野及時扶住她的嬌軀,將她抱放在他的腿上,黝黑的星眸射出淩厲的光芒掃向坐在桌旁正準備看好戲的「閒雜人等」。

只見卓風、皖堯和行青好整以暇地看向他們,帶著滿臉的笑意和狀似無辜的神情,存心「賴」在那裏杷難得一見的好戲看完。

一向視女人為無物的洛大魁首,今日到底怎?安撫他那醉醺醺的嬌妻呢?這可有趣了!他們迫不及待地睜大雙眼,不懷好意地期待下去。

「我沒醉,你胡說!」唯唯又是一陣理直氣壯的大聲嚷嚷,這股氣勢挺嚇人的。

卓野忍不住親親她的額頭,他發現自己愛看她大發嬌嗔的俏模樣,溫和地好言安撫她。

「好,我知道你沒有醉,我們回房休息好嗎?」他想獨享她嬌憨的醉顏。她酡紅的小臉上寫滿嚴肅,正認真地考慮他的提議。良久後,才鄭重地點點頭。

「嗯!不過你要先變回一個人,太多個洛大哥站在我面前會讓我頭昏昏,搞不清楚到底哪一個才是你。」她的語氣有些困惑。

眾人猛憋著笑意,不敢狂笑出聲,怕打斷眼前精采有趣的對話。她還敢說自己沒醉!

卓野惱怒地瞪向這群無聊的男女,而後才低頭輕哄道:「好,你乖乖閉上眼睛,保證待會兒你就可以看清楚了。」

他大手一橫,抱起半醉的唯唯,往他倆的新房大步走去。

唯唯的醉言醉語雖然有趣,但他不想讓眼前的好事之徒有機會看戲,更不想讓其他男人分享他嬌妻的美麗醉顏,即使是同門師兄弟他也不允許!唯唯心滿意足地抱住他的脖子,舒服地將頭依偎在他寬闊的胸膛上,低吐一句:「你真好!」

注.蹋鞠——古代遊戲名,有如今之踢足球,用以健身、練習武技

第十章

卓野把唯唯輕放在床榻上,替她解開一身厚重的衣服,打算讓她舒舒服服地睡個好覺。

「呀!不要碰我的衣服,娘說這是不對的。」唯唯開始掙扎。

照理說,她娘這樣教她並沒有錯,一般大家閨秀哪能讓男人拉拉扯扯,這禮教可嚴謹得很,有些姑娘家終其一生還不曾踏出家門半步,除非她嫁人夫家。可是卓野是唯唯的夫婿,難道唯唯她娘「漏」了下一句——如果是她的夫婚碰扯她的衣服,是可以被原諒的。

卓野強忍住笑,覺得半醉的唯唯還真是拘謹得可愛!

「也對,既然你娘都這?說了,我們也不好違背她。這樣好了,不如你脫下一件,我也跟著脫下一件,這樣比較公平一點,岳母大人大概也會贊成吧!」總之,他就是想逗逗她,看她如何解決這個兩難的問題。

婚後,唯唯雖勉為其難地接受與他同床共枕,但總是一副躲躲藏藏的樣子,深怕被他占了便宜。她一直以為夫妻雖可有身體上的碰觸,如親嘴、摟抱……等,但絕不能露出身體的任何一個部分,這不但是逾矩,而且沒有禮貌!

一直令卓野感到納悶的是,她的個性那?活潑開朗,怎?唯獨對這種事異常古板。所以,他才會起捉弄之心,騙騙她,逗逗她,看她有什?反應。她側著頭考慮一下,才遲疑地點點頭。

「好像滿有道理的,師父教我做人一定要公平,千萬不可以占別人的便宜。」她咯咯笑了出聲,仿佛很高興她終於想起師父說的話。那得意的模樣,好像她真的做到了一樣。

「娘子,你真明理!」這回換卓野笑出聲。半醉的她真的非常好騙,而且是出乎意料的好騙!

早知道以前就讓她喝喝薄酒,如果他知道酒醉的她如此嬌憨可愛的話。

大師兄贈送的梅花釀他決定留下來了,打算有空閒時就陪嬌妻唯唯喝上一杯。「當然!」唯唯噘著嘴。

「那誰先脫?」

她詫愣了眼,一臉愕然。「脫?哦——脫衣服。我知道了。」

她又快樂地哼著歌兒,絲毫沒有半點動作。

卓野見她沒有「寬衣解帶」的舉動,知道她可能忘了,不禁開口提醒她:「唯唯,乾脆為夫的吃虧一點,先幫你脫好了,你可別亂動哦!」哇!

他真是好心。

「謝謝你。」她搖搖晃晃站起來想向他道謝,可惜她的一番美意全被她向前撲倒的姿勢給破壞了。

他大手竭力扶穩她,輕言輕語地哄她:「乖,你先坐下好了。」

唯唯對他的話理都不理,只見她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湊近他的臉,含糊不清地道:「洛大哥,我要告訴你一個秘密哦!」

她打個踉蹌,不穩地跌在他的身上,一張紅得像番茄一樣的俏臉蛋,差點兒貼在他的臉龐上。

他心中一動。「你說看看吧!」

卓野為這身體上親密的接觸感到渾身燥熱,看來今日就是洞房的大好時機,雖然有點兒不大光明磊落,有乘機佔便宜之嫌,但卻也是名正言順、天經地義之事呀!

她趴跌在他身上後,就軟軟地站不起身子,直癱在他寬厚的胸膛上,臉蛋埋在他胸膛含糊地道:「我告訴你哦!我好喜歡和你親親嘴,可是每次都害我差點兒喘不過氣來,一顆心老是撲通地亂跳著,這感覺雖很怪異,但我滿喜歡的,喂……你可不能告訴別人哦!」她威脅性地眯起醉眼,恐嚇道。

「不會的!」他「不著痕跡」地悄悄解開她的衣襟,既欣喜又震驚她那大膽的話語,雖早已習慣她特殊怪異的言行,但她的這番話還是讓他著實嚇了一跳。「唯唯,想不想生個娃娃來解悶?」拿下發釵,讓她的長髮技散開來。

他低頭含住她的耳垂,嘴唇在她的耳際頰邊遊移,一邊輕吻,一邊誘惑地低語。

唯唯雖處於半醉的情況下,又被他又吻又舔的,但仍聽見了「解悶」這個關鍵字,只見她雙眼晶亮地睜大問:「那好不好玩?」

天!難道她的腦袋不能想些別的嗎?淨想些玩樂之事,就連酒精都無法稍稍減少她那根深蒂固的愛玩性子。

他忍不住低笑出聲。「好玩極了。」

現在唯唯的身上只剩一件粉紅色、繡有精緻荷花的小肚兜了,凝脂般的柔細肌膚,在粉紅褻衣的陪襯下,更顯得白嫩誘人。看得卓野口乾舌燥、心跳加快,差點兒連話都說不出來。可惜他懷中的小佳人猶然沒有察覺自己已半裸的狀態,依然沉溺在「到底要不要生一個娃娃來玩」的沉思中。

隨後,她的腦袋像裝有彈簧似地上下點個不停,急道:「好!那我要生娃娃來玩玩。」頭好昏哦!可能點頭點得太大力了。她一點都不認為自己喝醉了!

「那就來吧!」卓野把她抱起放在柔軟的床榻中,放下綺羅帳,將兩人關在裏面,決定開始他的洞房。

唯唯頭昏昏的有點兒困,本來還不覺得想睡,可是她一躺在柔軟的床上,就不由自主地想要合眼睡去。她滿足安適地籲口長氣,相信明早她起床就懷有小娃娃了,十個月後她就有娃娃好玩羅!

就在她要沉入夢鄉時,有只巨大的手掌從背後環住她的腰,是她的夫婿。她已經很習慣睡在他溫暖的胸前,睡在他的呵護中。

她不以為意地翻個身子,在他寬闊的胸前鑽動,企圖找出一處最舒服好睡的位置,然後打個大大的呵欠,意識漸漸模糊……

忽然,從床帳內傳來一陣呵呵大笑聲。

「不要亂模啦!好癢哦!」唯唯是被他「摸」醒的,一向最怕癢的她自然笑出聲來,連睡蟲都被笑跑了大半。

原來,放在她腰上的那只大手越來越沒規矩,竟趁她睡覺時偷偷對她搔癢,幸好她還沒有睡得很沉,否則被他暗中「欺負」了都不知道。

卓野低笑。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幹嘛!真可愛!在驚訝之餘,他決定採取更激烈的手段。

一瞬間,他結實堅硬的軀體壓在她的身子上方,又引起她不悅的抗議。

「你好重哦!快下去。」唯唯徒勞無功地想要推開他。這傢伙真過分!

暗中欺負她不成,難道想硬來,她唐唯唯可不是省油的燈,如果他敢「意謀不軌」,一定要打得他鼻青臉腫。

就在她要用手推開他時,發現他竟赤裸著胸膛。他是什?時候把衣服脫掉的?動作可真快啊!雖然她很好奇,但仍紅著臉,義正辭嚴地道:「你怎?可以把衣服脫掉呢?天氣那?冷,你會得到風寒的,快去穿衣服。」雖然她的臉紅得好像快燃燒起來,但她仍眼觀鼻、鼻觀心地靜躺在那裏,不敢偷瞄他的胸膛。

卓野可不管她的嚷嚷,一意要執行他的「行動」。他將暖唇輕點她的鼻尖,然後遊移至她酡紅的粉頰輕吻幾下,一股清新甜美的幽香傳入他的鼻端,這種天然純真的體香讓他逐漸泛起陣陣的燥熱感,下意識地將他溫熱的男性雙唇流連停駐在她粉嫩的頸項上,更深、更深地吸進她那淡雅清香。

她被困在他的強健臂膀下,所感覺到的全是他那暖熱的體溫和男性特有的氣息。她渾身一頭,在他灼熱唇片的吸吮下,她的身軀竄過一陣又一陣的燥熱,心跳快速得慢不下來,她有點兒意亂情迷、有些虛弱無力地道:「你……在做什??」

她的腦袋一片昏昏沉沉、空空洞洞的,能夠擠出這段質疑,她還真是有點兒佩服自己呢!!

卓野不舍地鬆開合住她誘人耳垂的雙唇,慢慢地抬起如炬的黑眸,喑啞的嗓音中摻雜著微喘道:「我在幫你做一個娃娃。」

隨即,一個燒灼的熱吻吞沒了她嫣紅的雙唇,帶著某種熱烈狂熾的渴念,彷佛欲吞噬眼前的可人兒。

唯唯迷迷糊糊地任由他擺佈。恍惚中,她感到全然的無助,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顫抖,全身已經火熱的令她喘不過氣來,不知所措。午後的陽光穿過雕花的窗子照了進來,透過床帳將床上兩條糾纏的身影照耀得越加纏綿……

··························

隔日,唯唯睡得像死去了一樣,直到中午過後才醒來,全身上下酸痛得厲害,相較之下,莫名的頭疼就顯得較微不足道。她勉強移動一下身子,隨即吐出一聲低聲呻吟。

天啊!真的好痛哦!

她的臉因疼痛而皺成一團。昨晚到底發生什?事了?她全身疲軟地躺在床上,仔細回想,好像是……

她突然坐起身子來,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既羞赧又困窘,不禁哀聲呻吟一聲,又躺了回去。

她好像受騙了!什?生小娃娃來解悶,什?一人脫一件比較公平,這分明是想占她便宜嘛!怪不得當初娘問她懂不懂為人妻的「責任」,她得意的點頭表示知道時,娘的表情是如此錯諤、訝異。原來昨晚發生的事就是做妻子的「責任」呀!想來這夫妻之間的事還真是「錯綜複雜」,她不禁面紅耳赤地思忖著。

難怪有人說喝酒會誤事,昨日她不過是喝了「一點點」的梅花釀而已,就迷迷糊糊地被卓野「欺負」了,雖然她不明白自己那?聰明絕頂的腦袋怎會被他給騙去,但她吃虧上當總是事實啊!

唉!她現在總算知道小娃娃是怎?來的了,就是「這?」來的。這可能是唯一可取之處吧!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幸好還增加了點常識——以後她就可以拿去跟小花兒炫耀了。

才想奢想著,就聽見有人推門而入的聲音,唯唯的腦筋頓時一片空白。

怎?辦?怎?辦?

唯唯急得滿身大汗,直想往被窩裏鑽去,不管來人是誰她都沒臉見,因為她的身上依稀、仿佛、好像不著片縷。真丟人!對,她要裝病來矇騙過關,籍以遣退來人。

「夫人,你躲在被窩裏幹嘛?這樣是會悶死的。」小花兒把手上的食物急忙擱在桌上後,就一把掀開暖被,好奇地問。反正發生在唯唯身上的事都不能以常理來推測,所以見唯唯悶在被窩裏一點也不奇怪,她只想聽唯唯的理由,因為唯唯的解釋一向令她心服口服,即使感到怪異,也察覺不出不對勁的地方。

唯唯被悶紅的臉是露了出來,但身子還是躲在暖被後,雙手也緊抓著被單不放,臉上露出難得的羞赧神情。

「沒事,你先下去吧!」

雖然唯唯沒有說些有趣的理由,但小花兒憶起卓野剛才吩咐的話,仍盡職地道:「這可不行,我得服侍夫人起床、梳頭更衣。現在已經晌午過後,你一定肚子餓了,我端了一些夫人最愛吃的食物擱在桌上,等會兒你就可以填飽肚子。不過說也奇怪,魁首他老人家竟然要我等你睡飽了以後才能進來,千萬不可以把你吵醒,還讓我在外頭端著食物隨時等你醒來,免得你把肚子餓壞了。小姐,不!夫人,你說怪不怪,明知你最怕餓了,還不讓我把你喚醒吃早飯,不知道他老人家究竟是在想什??」小花兒沒頭沒腦地嚷嚷著,顯然是替唯唯打抱不平。

「叫你不要喊我‘夫人’,你老是改不過來,這樣叫感覺好老哦!不過,你們喊洛大哥‘老人家’,我倒不介意。」唯唯的一雙美目在桌上美食和小花兒之間飄來飄去,尚未能決定肚皮比較重要,還是面子比較重要。

「你先去把我的衣裳拿來!」經過慎重考慮後,唯唯顯然覺得肚皮比較重要,所以她才會遮遮掩掩地坐起身來,赤裸的手臂伸出被窩接住小花兒遞過來的衣服,然後放下綺羅帳,在裏頭遮遮掩掩地穿上衣裳,但任由她「躲藏」得再厲害,也難免春光外泄,被眼尖的小花兒倫瞄到,引來小花兒瞠目結舌、目瞪口呆的滑稽模樣。

「夫人,你……你怎?……沒有穿衣服?」小花兒結結巴巴地問。天!

這根本不合禮數。

唯唯哪曉得小花兒會問的那?直接,害她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於是,她決定虛張聲勢來掩飾她的困窘——以主子的威嚴來「唬」過小花兒。

「昨兒個天氣太熱了。」這籍口實在是有點兒差勁,現在都白雪紛飛了,怎?可能會熱呢?

不過,幸好小花兒一時受驚過度,尚未回過神來,竟也傻傻地接受她的搪塞,而且還自作聰明地回了一句:「原來如此哦!」

這一對主仆真是一樣呆!

唯唯在床帳內偷笑得肚子都快疼死了,沒想到這?容易就讓她矇騙過關。她拉開床帳,緩緩地下了床,深怕一個動作太大引起了全身疼痛。可惜小花兒的一聲驚呼,讓她差點兒踉蹌跌倒,這種要叫不敢叫的疼痛感是不可言喻的,她不禁橫了小花兒」眼,埋怨道:「你在胡叫什??害我差一點跌倒。」

天哪!實在是有夠痛,她決定以後不做昨晚那件事了,即使可以生小娃娃來解悶也是一樣。絕不!

小花兒瞪大眼睛,驚恐地道:「夫人,你脖子上全是瘀青。好可怕哦!

昨晚一定是被蟲咬了,或是被毒蟲爬過,我去拿藥幫你擦。奇怪!天那?冷哪來的蟲呀?」她搖頭晃腦、自言自語地走了出去,留下同樣滿肚子疑問的唯唯。

唯唯再也不顧全身的酸痛,撩起白裙,小碎步地跑到梳粧檯的銅鏡前,打量她滿是青紫瘀痕的頸項,震驚得無以復加。

這是怎?回事?昨天明明沒有的,怎?今天一醒來就滿脖子的瘀青呢?

難道是昨晚她睡著後,被卓野「偷掐」的?

不可能呀!她隨即推翻這個想法。如果是被掐後的瘀青必定是呈條狀,而不是像她這樣的點狀瘀青,一塊一塊的青紫沾滿了她白暫的脖子。

還是真的被毒蟲爬過留下了傷痕?對!一定是這樣的。竟有如此膽大妄為的「臭蟲」竟敢爬過她一代小神醫的脖子。哼!真是不要命了!要是被她逮到了,一定要讓「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後還要將它碎屍萬段,略懲它的「有眼無珠」!

這時,小花兒捧著藥沖了進來,打斷了唯唯幾近「自戀」的思緒。

「夫人,快上藥吧!」小花兒催道。

「你的動作好快哦!真是看不出來。」唯唯真的感到訝異,沒想到小花兒腿短,走起路來竟如此快速。她接過藥罐仔細打量。

「才不是咧!我在亭子那裏遇到魁首他老人家,這藥是他交給我的,他老人家好像知道你脖子有瘀青一樣,所以拿了這」罐‘冷藕露’讓你去瘀青用的。」小花兒老實地全講了出來。

唯唯打開藥罐看到一層透明的藥,聞起來有淡淡的清香味,令人感到舒服而不濃郁。

「這藥似乎滿好的,你幫我上藥吧!」唯唯仰起姣好白嫩的頸項,打算試看看這藥的效果,如果不行的話,再換她藥箱裏的藥。

小花兒邊替她塗藥,邊稱讚:「這‘冷藕露’可是一名王爺送給魁首他老人家的,據說塗了這藥後,不但疤痕傷口俱失,且可以讓再生的肌膚更白更美,由於藥材珍貴,算是千金難求的珍品,一般大富人家也買不到。夫人,你塗上這藥膏後,過會兒保證你的瘀青馬上消失,而且肌膚更細嫩。」「真有那?好用?怎?我這絕代小神醫沒有聽說過?」唯唯側著頭,疑惑地問。小花兒翻個白眼,表示不予置評。「對了,魁首說等你用過餐後,到他的書房找他老人家,好像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說。」

唯唯霎時雙頰紅雲滿盈,舌頭像是打結般道:「他……他找我有……什?事?」

想到要見卓野的面,她的心像是打鼓般劇烈響起,不知道這?大聲小花兒有沒有聽見?

小花兒一臉奇怪地瞅著她紅似火的雙頰。唯唯夫人怎?了?臉紅得像是被人掐住脖子吸不到氣時一樣,真是古怪透了!反正今日發生的事情沒有一件可說得上是正常的,其中以唯唯夫人最怪!

「不知道,希望不是又要訓夫人一頓了。」小花兒實在是坦白得沒話說,連這種主子的糗事都敢說出來,真是勇氣可嘉!

果然,唯唯無奈地橫了她一眼,她說得好像自己常被叫去書房訓話一樣,雖然這是事實,但也不可以明講出來呀!只要心照不宣不就行了。

「我最近又沒惹禍,是不是?」唯唯這句話自我說服的意味非常明顯。

「那夫人你就不用怕羅!」說的人非常開心,但聽的人卻很心虛。

唯唯仍逞強地道:「廢話!我什?時候怕過他了?我不找他麻煩,他就該感到萬幸,趕緊去謝天謝地羅!」這純屬「死鴨子嘴硬」型的,到如今還在逞口舌之快,還在做臨死前的掙扎。

小花兒聽了掩嘴偷笑,壓根兒就不信唯唯的逞強之辭,但仍答道:「是!是!我的好夫人。」一雙巧手已經開始為唯唯梳髻。笑歸笑,但工作還是得做。

························

唯唯在外頭晃了很久,先去澄塘樓找行青聊天解悶,再去閃日閣卓風對弈,向他討教討教一番——其實是她硬纏住卓風不讓他脫身的。本來照唯唯那不純熟青澀的棋技,是很難贏棋齡有十幾年的卓風,但卓風卻很瞭解「小孩子」愛贏的心態——唯唯的心態無異於小孩子——所以故意輸棋給唯唯,樂得她眉開眼笑、心花怒放,然後得意揚揚地以耀武揚威的姿態離開。八成是去找人炫耀吧!

終於,她該玩的都玩過了,該逛的也逛完了,才慢吞吞地走往書房的方向,一副遲疑躊躇的樣子,就算她走兩步、退一步,終究還是會走到書房的。不過,那已是過了一段很久的時間之後。

唯唯不甘願地推門而入,連敲門的動作都省了。由於太過專心觀察卓野的臉色,不小心被高高的門檻給絆倒,整個身軀用力向前仆倒,驚慌失措的她只來得及用雙手護住她可愛的俏鼻,其餘的只好聽天由命羅!

「哎喲!」這一跌果然很痛,就算地上鋪著長毛地氈,仍摔得她差點兒滿地找牙,所幸她的俏鼻安然無恙。唉!今日真是多災多難的一天——先是脖子被毒蟲爬過,再是跌了一跤。真倒楣!

卓野趕過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只好滿心無奈地扶起唯唯,將她抱起放在椅子上,他則蹲下身去檢查她的手和膝蓋,大手輕柔地檢查著。

「怎?如此不小心,有沒有摔疼了?」他擔心地問。

她調皮的吐吐舌頭,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沒有。」好丟臉哦!

她骨碌碌的雙眼一轉,又道:「你找我來做什??我最近又沒做錯事,你可不能隨便罵我哦!」

這叫先發制人,又叫先下手為強,她才不會呆呆的任他訓呢!最少也要狡辯一下,才對得起自己。

卓野站起身來,將她嬌小的身軀放在腿上坐好,對她嬌嗔的模樣感到好笑。

昨夜唯唯很快就累得睡著了。但他卻凝視了她一整夜,愛煞她天真無邪的睡容;愛煞她白滑細嫩的肌膚;更愛煞她純淨無瑕的嬌軀。他的手一直無法離開她,他的唇也細啄了她一整夜——至今她的雪白頸項上猶然帶著青紫的吻痕呢!也只有他純潔的小嬌妻才會以為那是被毒蟲咬的,絲毫不曉得是被他過度眷戀輕吻而成。

他撥開她的秀髮,望向她姣好的頸項,若有所思地輕撫她上了藥的白嫩脖子,黑眸中儘是憐惜。

唯唯見他古裏古怪地直瞅著自己瞧,不禁心跳加速,使她感到陣陣暈眩和心悸,他這眼神好像昨日「那個」眼神哦!該不會是……

「不行!」她一手拍掉他「不懷好意」的大手,嬌俏的臉蛋兒漲得通紅,氣嘟嘟地嚷著:「現在是大白天不能做‘壞事’,你……你真是不知羞恥!」語畢,還惡狠狠地斜睨他一眼,顯然很不齒他的邪惡想法。

卓野被她沒頭沒腦地亂罵一頓,他真的一點兒頭緒都沒有。什?壞事?

什?不知羞恥?

瞧她那副不屑的樣子,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是罪孽深重的大壞人呢!他究竟做了什?讓她如此怒不可遏?

「你這小腦袋又在胡思亂想什??」卓野溫柔地親親她的雪白額頭。

她氣得用食指大力戳向他的胸膛,振振有辭地道:「你別故意裝作沒這回事,你的邪惡念頭我清楚得很,不管你怎?求我,不行就是不行!」

她很拽地別過頭去,看也不看他一眼。她還真以為卓野會求她啊!「什?邪惡念頭?」卓野好笑地瞥了她一眼,見她酡紅的雙頰才突然恍然大悟。「哦——你是說昨個兒那件事哦!我壓根兒就沒有想要做那檔事,你還沒休息夠呢!」

他將她摟得更緊,壓低聲音沙啞地誘道:「難道你想做這件‘壞事’了。」

唯唯掙扎地想推開他的胸膛,依然嘴硬地道:「我哪有?是你先把手擱在我脖子上的,自己毛手毛腳的還敢怪我。」

這下,她臉紅得更厲害,沒想到她一時「會錯意」竟惹來那?多的笑話。真是丟死人了!本想把錯全怪在卓野身上,可是她不爭氣的臉頰還是紅了起來。

「你的想像力真豐富!」卓野還在取笑她。想想這機會還滿難得的,誰教他的小嬌妻平時刁鑽得很,少有出糗的時候。見她又羞又氣的俏模樣,想必挺喜歡昨天發生的事羅!

「你到底找我有什?事?」她凶巴巴地問,這辛辣的氣勢還真能唬過一些膽小怕事的人咧!可惜在卓野的眼中她反倒有一種嬌蠻的美,反正她是只「紙老虎」,吃不了人的!

「問你身上還疼不疼?」他正經地問,眼裏有掩不住的擔憂。

她認真地答道:「沒事,脖子上過藥後就不疼了。」

他的手托起了她的下顎。「我是問你的身軀還會不會酸痛?唯唯,昨晚我一定弄痛了你,以後我會注意的。」

唯唯本來已經低下頭,急著掩飾住火燙的雙頰,但一聽到「以後」這兩個字,馬上又抬起頭來坦率地道:「還有‘以後’哦!」語氣中有掩不住的失望。「可不可以不要?會疼咧!」

卓野心疼地撫摸她委屈的臉蛋,道:「以後不會了。」

「過完年後,你想去哪里玩?」卓野今天喚她來,主要就是問這個。

果然,唯唯的注意力馬上被轉移。

「怎??你有空陪我?」她燦爛笑道,她睜圓雙眼,興奮萬分。

「嗯!社裏上元節過後才開始做生意,也就是說我們可以清閒到上元節。」

唯唯板著手指數數兒,道:「我想到江南找師父算帳,順便去探視爹娘,還想去西湖玩,我雖是在江南出生,可是卻沒眼福到杭州看看。此外,聽說長江三峽也挺刺激的,不如我們也到那裏去玩玩,還有——」

「唯唯。」卓野好笑地打斷她越說越興奮的長篇大論。「這一個在南,一個在西,是不可能同時玩得到的。而且你說的地方都太遙遠了,光憑半個月是無法盡興的,從這裏到江南快的話也要十天、半個月,這樣你的身體會吃不消的。」

她垂頭喪氣地道:「那怎?辦?」

「不如到京城玩吧!我們在那兒有個宅子,路途又近,比較不累人,而且京城在這段時間可熱鬧得很,一般看不到的稀奇玩意兒在那裏都看得到,更別說那些賣藝、說書的。另外……」

「好!好!我要去京城,我想去那裏玩,洛大哥,你真好!」唯唯激動的叫嚷著,甚至還高興地往他臉頰上「啾」一下。

他低沉一笑,道:「你開心就好了。」

突然——唯唯遲疑了一下,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他——雖然昨日剛開始有些疼痛,但他畢竟不是故意的,說不定他也會痛,只是不好意思說,死愛面子而已。她思考一下,終於鼓起勇氣道:「洛大哥,我想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前陣子我受傷的時候就想告訴你了,可是我氣你老是強迫我喝參湯,所以一直沒有說。現在為了慶祝到京城玩,我索性大方些老實告訴你,你想不想知道?」她有點兒羞怯地雙手勾住他的脖子。

「我想聽。」憶及昨日她也是告訴他一個驚喜的大秘密,這次應該也是個不差的驚喜吧!

「上次我說喜歡你,其實是騙你的。」她臉蛋兒又染上兩朵可愛的紅暈。「啊?」這好像是個壞消息,怎?跟第一個秘密差那?多?他訝異地愣在那裏說不出話來。

唯唯好似下定決心地道:「因為我不只喜歡你,還非常愛你。洛大哥,你有沒有相同的感覺呀?」最後一句話她是勉強說出口的,雖說她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敢之人,但遇到這種事她還是挺害羞的。

她見他沒反應,更沒搭腔,又羞又惱地道:「你怎?不說話?是不是不愛唯唯?不愛你就明說嘛!幹嘛楞頭楞腦地不吭聲,想我唐唯唯也不是提得起放不下的人,我可是非常有風度的。」

她頓了頓,喘了口氣又適:「不過,有我這種大美人愛著你,可是你的莫大榮幸咧!你可別不識好歹,至少也要愛我一點點才說得過去。而且你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呀!別挑三檢四的,有我唐唯唯愛著你,可是你上輩子燒了好香,別人求都求不到哦!洛大哥,你有沒有聽進去?」她沖著他的耳根子大吼,見他優在那裏沒反應,不禁有些氣惱。

卓野欣喜得直瞅著她瞧,看她從羞怯一下子轉換到惱怒,又到自吹自擂,越說越不像話,最後竟語帶恐嚇,讓他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只好目不轉睛地凝視她紅撲撲的臉蛋。

他將她摟緊,深情地道:「我也愛你。」

然後,他深深地吻住她噘高的小嘴……

半晌後,他才離開她的紅唇,托起她的下顎,望進她的黑眸,緩緩柔情地道:「永遠,永遠。」

尾聲

一陣銀鈴般的快樂笑聲,來自於籬落樓附近的荷花池塘。這荷花池塘是婚後卓野知道唯唯愛戲水,特地找人來挖個池塘,種些荷花,讓她開心的,順便牽制她的行蹤,免得老住後頭的雲霧山跑。當初唯唯在他面前不小心露出口風時,他差點兒嚇得渾身虛脫,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傢伙,竟然把雲霧山當作自家的後院,動不動就跑去深山裏的溪旁釣魚、戲水,她難道不知道從前有多少人在雲霧山裏迷路、餓死嗎?反正這結婚半年來,他對她的擔心從未停止過。

在這炎炎的夏日裏,從荷花池塘傳出的笑語,無異於一股清流,讓聞者為之通體舒暢,發出會心的一笑,在這?炎熱的夏季裏,有什?比玩水更清涼舒服的事?怪不得唯唯連午覺都捨不得睡,帶著丫鬟小花兒躲在池塘旁的大樹下戲水。

只見唯唯坐在榕樹下,將一雙小巧白嫩的玉足浸在綠意盎然的池水中,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踢池水,享受微風所帶來的幾許清涼。

而小花兒也拿著布扇盡職地往唯唯身上扇去,雖然她一雙眼睛老是不由自主地往唯唯浸在水裏的玉足瞄去,但羡慕歸羡慕,她可沒那個膽子將腳浸在水裏戲水,這種不合體教、露出肌膚的事,她可不敢做呀!真不知道當初魁首他老人家是怎?被夫人說動的,竟允許她在大庭廣眾下露出玉足,不過魁首雖被說動,但還是有派一些人圍在池塘外面,免得有不長眼的人闖入。「小花兒,你幹嘛直盯著我的腳?」唯唯側著頭,好奇地問。忽然眼中閃過一絲壞壞的光芒,裝出一副若有所悟的模樣。

「哦——你是不是也想玩水,那你也下來呀!」唯唯在婚後一點都沒變,還是一樣愛玩愛鬧,甚至有變本加厲的趨勢,全怪卓野寵壞了她。

「不要,夫人。」小花兒驚恐地道,眼中閃過警覺的光芒。

唯唯笑而不答,玉足用力踢向池水,讓池水濺起一串豆大的水珠飛向藍天,最後這些剔透的水珠全灑在小花兒和自己身上。哇!好舒服哦!

即使身旁有個一直尖叫發出魔音傳腦的小花兒,也不能阻止唯唯踢水的舉動。「好涼快哦!」她開心地大喊。

「唐唯唯,你給我過來!」

一聲怒吼從遠遠的書房方位傳來,嚇得兩人立刻停止動作,面面相覷。

「夫人,你是不是又惹魁首他老人家生氣了?」小花兒好笑地問。

這已是今年第十二次唯唯要被喊進書房訓話了。前幾次的時候小花兒還真是有點兒膽戰心驚,後來當她明白魁首只是「雷聲大、雨點小」,她就開始抱著看好戲的心情。看魁首他老人家被唯唯的眼淚耍得團團轉,而唯唯大部分是假哭。

唯唯狀似無辜地兩眼圓睜:「哪有!」一張小臉因仔細回想而皺成一團。「對了,他一定氣我今早偷跑下山的事。可是守衛嶺上的兒郎那邊我已經‘關照’過了,他不可能知道呀!難道最近我有做什?我不知道的‘壞事’?」唯唯顯然已經陷入沉思中。

「夫人,別想了。你過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嗎?」

「噢!等會兒我抽空過去。」唯唯好像不把那聲怒吼放在眼裏。

「現在去好了,剛才夫人不是一直喊無聊嗎?乾脆過去看看魁首他老人家有什?事?」

「不要!他一定又要罵我了。他每次都說工作忙,不能陪我,但是光對我的‘訓話教誨’,他就能花上一個下午滔滔不絕地罵著。真是煩!」唯唯的言語中有著濃濃的埋怨和不滿。

小花兒開始有些同情唯唯了,只好安慰道:「搞不好魁首是有好玩的事才會找夫人啊!」

「真的?」唯唯雙眸因顯而易見的興奮而閃閃發亮,火速地穿上羅襪和繡花鞋,興匆匆地走向書房。

這兩個異想天開的小女人還真能自我安慰。難道先前卓野那聲怒吼是喊假的啊!

··························

唯唯奔到書房,依照慣例門也不敲,直接推門而入。

「你找我有什?事?」她開心地道。

卓野沒有理會她的好心情,一把將她提到自己腿上,面容嚴肅地問:「前陣子,我問你怎?胖了,你是怎?回答的?」

唯唯連忙堆上自認最可愛的笑容,笑咪咪地道:「還能怎?回答,就是我被砍傷的那段期間,你一天三餐都強迫我吃補品,能不胖才怪呢!」她摸摸他的下巴安慰道:「不過,你別擔心,過陣子我發誓一定會瘦下來的。」應該不會被發覺吧!照卓野那種遲鈍的人來看,應該還可以瞞上一個月才對。

他俊臉一沉,不容許她打哈哈混過去。「鄭叔說你的症狀很像他老婆以前懷孕的樣子。你是不是懷孕了?」他眼中寫滿懊惱與挫敗。他這陣子真的太忙了,竟然忽略唯唯的身體狀況,還一直對她的發胖感到高興咧!怪不得她會生氣不告訴他實話。

糟糕!被發現了。都怪鄭叔多嘴啦!好不容易瞞了那?久,居然功虧一簣。想到卓野知道她懷孕後,一定會餐餐補品伺候,讓唯唯不禁打個寒顫。不行!她得否認,她不想吃那些噁心的補品,更不想被禁止她的活動——依她的猜測,卓野一定會要她每天躺在床上休息,直到把小娃娃生下來為止。

「沒有!」唯唯矢口否認自己懷了小娃娃,打算等到自己肚子大到瞞不住,一走路肥得像只母鴨一樣才承認。

卓野瞪了她好一陣子才道:「最近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她一時不察,中了他的計。「有呀!會噁心反胃,幾乎起不了床,見不得油膩的食物,而且越來越想睡——」她猝然打住,雙手捂住自己的嘴,警覺地看著他。

真是糟糕!這次自己是不打自招了!

「你真的懷孕了?」卓野又是一陣怒吼,震得唯唯趕緊用雙手護住耳朵,整個腦袋瓜子縮在他的胸膛上,她直覺想當只「縮頭烏龜」。

等卓野對她一陣劈頭大罵,怒氣發洩得差不多時,才想到事情的嚴重性,忽然整張臉失去了血色,他倉皇失措地抬起她的下巴道:「唯唯,你身體是不是不舒服?我剛才真不應該罵你,瞧你‘嚇’成這個樣子,我看還是請你師父下山來替你檢查好了——」

「等一下。」唯唯見他越說越誇張,連忙伸手捂住他的嘴。「你哪一隻眼睛看到我嚇著了?我是那種容易受到驚嚇的人嗎?以前你對我大吼大罵的時候,我還不是老神在在地任由你‘說教’」。」趁著機會難得,她也得好好對他「訓示」一番。

「再說,我自小就在山林裏長大,身體強健得很,根本不需要師父來檢查,自己的身體我很瞭解,我不是那種柔弱無用的女子。我就是怕你擔心,才瞞著你的。你看我現在都已經懷孕三個月了,還不是一樣活蹦亂跳的。」「可是你個子大橋小了。我擔心你會受不了。」他神色灰敗、憂心忡忡地道。

「那你當初還騙我說要生一個小娃娃來解悶。」唯唯憤慨地挺直身子。

「你是不是不要這個小娃娃了?」一想到有這種可能性,她的下巴連忙挑釁地抬起。

卓野氣極敗壞地擁她入懷,氣憤地道:「那是我的骨肉,我怎?會不要他?你這小腦袋瓜子不要胡思亂想,我只是害怕失去你們而已。」

他快要有自己的孩子了!自從十二歲那年失去所有家人,只剩卓風與他相親相依,兩人單打獨門地走過那段歲月,後來雖有師父、皖堯和行青介入他們的生活,在情感上他仍然孤傲於天地之間,也不覺得寂寞無依。直到唯唯介入他的生活,時時刻刻纏膩在他身邊,古靈精怪只讓人覺得可愛,小小的霸道與耍賴只會帶給他憐愛的感覺。夜晚有人蜷縮在他身旁人眠,早上又纏著他不讓他起床,這種甜蜜窩心的舉動融入他剛強沉肅的生活中。天!他害怕失去唯唯,他不想冒著失去唯唯的危險……

「噢!」唯唯有點兒心虛、理虧的應道。

「這樣好了。」卓野的口氣比較溫柔了。「我們派人去請師父下山,只要他說沒問題,我就不強迫你吃補品,如何?」

「好吧!」唯唯埋在他胸膛裏悶悶地說。兩人終於達成協議。

「洛大哥,你剛才好凶哦!」她的聲音聽起來好不自然,像是哽咽一般。卓野聽到她略為嗚咽的「控訴」,一時慌了手腳。「對不起啊!你可別哭哦!」該死!她已經泫然欲泣了。

「以後我就是孕婦了,你不能再凶我,即使我做錯事也是一樣。」語畢,她還發出一聲細微、近乎嗚咽的聲音,看來已經快哭出聲了。

「好!只要你不哭,什?都行。」他對唯唯的眼淚向來束手無策,不知該如何是好,大部分的時間都任由她予取予求。

「你說的哦!」唯唯在他懷裏悶笑得腸子都快打結了,卓野真是太好騙了。

可想而知,這樣類似的對話會持續大概五十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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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銀色的狐狸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