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在上》作者:馬曉樣

文案:
歐陽夜被困天水城,陪在身邊的只有她,救下他性命的亦是她。
可是偏偏,她是他嫂子。於是,他終身不娶,至死不渝。
或許是怨念太深,閻王不敢收下這位大黎國第一煞星,將他退貨了……
重來一次,他居然回到大哥定親以前。
他要佔有她,邁開腿,跳……毫不猶豫的撲倒了她……
啪!
“下流!來人,給我拉出去打!”大長公主殿下怒了。
“往死裡打!”醋桶皇弟們落井下石,哪裡蹦出來的矮猴子!
姐姐的手,他們都沒摸過吶……
男主重生文。嬌妹子嫁給痴漢子的獨寵故事。1V1,不虐雙處。

搜索關鍵字:主角:黎回心 ┃ 配角:歐陽家 ┃ 其它:白若蘭,梁希宜

 


第1章 寺廟

東華山,位於京城東郊,是一處風水寶地。傳言大黎國開國皇帝便是在此發現一處寶藏,從而領著一干兄弟推翻前朝,建立大黎王朝。現如今關於東華山的故事早就無人談及,反倒是東華山西面一座無名山頭半山腰上的西普寺香火很聖。

大年初一,小販們就全部出動,山腳下叫賣聲此起彼伏,開了光的髮飾不論真假,遍地都是,就連賣蘋果的,開口便是:“開了光的蘋果,吃一口平安一年……”

噗嗤,一輛馬車內的小姑娘忍不住笑了起來,咯咯咯的聲音傳了出來。

車夫旁邊的老嬤嬤眉頭緊皺,慌張道:“我的小祖宗,許女官教導的是不是又忘記了,女孩子笑不露齒,不要這樣發出聲音。”

小姑娘不甚在意的吩咐道:“李嬤嬤快去幫我買個開光蘋果,我待會要送給娘親呢!”她的聲音又軟又甜,帶著幾分孩子氣。

李嬤嬤無語,一看遠處那賣水果的就是個騙子,可是既然小主人發話,她無從反駁,還不忘記奉承的說道:“姑娘時刻都惦記著……夫人,這份孝心可嘉。”

此話不曉得說給誰聽,總之是必須說出來的。

小姑娘沒吱聲,她是當朝公主,出生時備受父皇冷落,後來卻逆襲成為最受寵愛的大公主,世間冷暖見得多了,早就知道下人的話聽三分便是,後宮裡從來不缺阿諛奉承的勢利小人。她最初的名字只有一個單字,叫做心。姓黎,全名黎心。可見是她母后起的。

後來父皇不知道怎麼想明白了,又不願意冷著她母后了,硬是給她的名字上加了個回,就成了黎回心。這點成算為了什麼,連她這個小姑娘都看得出,可是她母后卻不懂。可能是曾經太深愛,所以才無法忍受一點背叛。

黎回心對此嗤之以鼻,男人信得過,母豬能上樹啊。她娘就是看不開……

小姑娘伸了個懶腰,將簾子半掀起來,沐浴著暖暖的陽光。她半靠在軟墊子上,姿勢怎麼舒服怎麼來,很沒形象的仰躺著,手裡拿著一本大黎國史記,看得有滋有味。

現在是慶豐十二年,也是她來到這個世上的第八年。

八歲了……在現代不過是無憂無慮上小學的年紀,可是在大黎,卻都開始被議親了。

不但如此,黎回心覺得自個特糟心,上有不省心的爹娘,明明彼此深愛卻天天冷眼相對,恨不得字字戳心,讓對方難過才肯罷休。下有剛死了娘的弟弟,一個勁的抱她大腿,還有個想要隨時頂替她娘做皇后的表姐,這位表姐給爹做了小老婆,一邊討好她一邊盼著她母后早死,當然,表面上是把她娘親當成親姑姑對待的。

宮裡面的女人們,深究起來全都是七大姑八大姨的連著親呢。

黎回心眨著一雙笑眼,若是前世誰和她提及鬼怪輪迴,她是說什麼都不可能相信的。

可是現在一切都發生了,她從娘親肚子裡出來,帶著上輩子的記憶,好在是胎傳,隨遇而安的小姑娘全當是兩世為人。她想得開著呢!

“姑娘,凡事成雙,奴婢買了兩個蘋果。”李嬤嬤把袋子遞了進去。

黎回心嗯了一聲,道:“給我氈帽。”

她摸了摸臉頰,從懷裡掏出一枚銅鏡照了照。若說她這輩子最大的遺憾是什麼?那便是她娘懷她的時候被人下藥,導致她出生的時候有胎毒,眉心處有淡淡的痕跡,現如今雖然並不明顯,卻稱得上臉上有瑕,姻緣艱難呀。

“姑娘轎子準備好了。”車外傳來老嬤嬤的恭敬嗓音。

西普寺在半山腰,可以靠腿,也可以坐轎子,但是馬車是肯定上不去的。黎回心今日穿了一身很簡單的襖裙,亮粉色,上面披著白狐狸毛的斗篷,露出一張嫩白色的臉蛋靚麗可愛。若不是額吉墨色的痕跡在明亮的日光下顯得刺眼,這該是個多麼令人喜歡的小女孩呀。

李嬤嬤替主子惋惜,走上前幫襯著把氈帽的繩子系好,扶著公主殿下上了軟轎。

大過年的就往外跑並非黎回心的本意。實在是她那不省心的母后以養身體的名義先是在東華山行宮住了三個月,然後本是要在年二十九回宮的……沒想到父皇親自去接,反倒是撲了空。母后約了西普寺大師做法式,要在寺廟上住滿七天。

合著年二十四就離開行宮了,估摸著就是不想回宮過年。

黎回心對母后的決心挺佩服的,但是這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吧。所以在經歷了父皇暴怒,後宮人人自危一整夜後,她自告奮勇的來到西普寺,打算勸說娘親回宮。

況且怕是西普寺的大師都不曉得這位一擲千金的貴婦人是當今皇后吧?

黎回心覺得母后太任性了,萬一鬧出人命怎麼辦?雖然母后不稀罕這皇后位置好久了,可是別人想要呀。這畢竟是養大八年的親娘,黎回心舍不得娘親去世……

大年初一的西菩寺人滿為患,黎回心手持靖遠侯府的腰牌遞了進去,廟裡立刻派了個小和尚單獨陪她。靖遠侯夫人白容容是娘親的姑母,算是她的姑姥姥,她打著靖遠侯府的身份來寺廟靜香,總是比公主身份低調許多,並且無需太多依仗。

黎回心說明來意,小和尚立刻將她請到後院,指著一間禪房,道:“蘭花居士在東廂房。”

黎回心撇撇嘴角,這都蘭花居士了,她娘真是快出家的節奏呀。若真如此,豈不是歐陽家那位表姐就如願了?那麼她小時候的苦算是白吃了……

靖遠侯是她娘嫡親的姑父。而宮裡頭父皇的小老婆之一歐陽韻是姑父侄子歐陽岑的嫡長女!算得上是娘親的侄女,她的表姐。這輩分亂的,總之說到底就是當年她娘親當晚輩對待的小女孩爬了她爹的床……聽起來就覺得噁心,虧她娘至今把歐陽家當親戚。

黎回心看了看自個手中的腰牌,好吧,她也暫且當歐陽家親戚,誰讓她才八歲呢!可是她娘卻是真和歐陽家走得近,反倒是疏遠了能替她撐腰的父皇。

皇后白若蘭身邊的宮女見是公主殿下來了,自然不敢阻攔,請她入了禪房。

白若蘭一身極其素淨的白色衣裳,靜坐在蒲團上。她睜開眼睛,墨色的眼底滿是女兒明亮白皙的臉頰,不由得多了幾分寵溺,說:“我的囡囡,怎麼過來了。”

“大過年的,想念母后了。”黎回心很應景的撒嬌著。

她整個人軟綿綿的賴入白若蘭懷裡,說:“父皇前日去行宮接母后,沒想到落了空,回去發脾氣來的。”

白若蘭皺起眉頭,蹙眉道:“可是訓斥囡囡了?”

黎回心小心打量母后,眼波流轉,立刻故作為難的搖頭,說:“怎麼會呢,父皇沒有。”她急忙回想小時候被叼奴欺負的場景,眼眶便濕潤了起來,落在白若蘭眼裡,特別心疼。

“我當他起了憐憫之心,再不會像是從前那般對你……”白若蘭有些埋怨的說,那個他自然是指的當今聖上黎孜念。

她和皇帝是青梅竹馬,年少夫妻,初婚時候因為子嗣艱難,情分漸漸被磨沒了。尤其是她生黎回心的時候,是兩個人感情最涼薄的時期,都有些置氣,造成了無法輓回的過往,她徹底死了心。

黎回心望著美貌如初的娘親,甚是感慨。其實父皇現在對她挺好的,尤其是面對歐陽韻那個白蓮花的時候,那心眼偏的槓槓的。可是黎回心心裡雖然這麼想著,表面卻是要繼續坑她爹了。

她總歸要讓娘意識到沒了娘的女兒會很慘的。

“娘不在,女兒又算什麼?二皇子的娘親駱美人去世才兩個月,他都病了三次了。現在還躺在炕上下不了床呢。我雖然比二弟大一些,可卻是個臉上有殘的女孩,未來指不定什麼前程呢。”

“你胡說什麼!”白若蘭平淡無波的面容總算有了些人氣。

黎回心默默擦了下眼角,卻是不願意多說了。

白若蘭咬住下脣,無法繼續看下經書。

她摸了摸女兒有些亂的發絲,道:“誰給你梳的頭髮,這般不精心。”

黎回心自然不想說這是方才在馬車上睡過去弄的,繼續賣慘道:“父皇接娘親撲了空,這事兒哪裡瞞得過太后娘娘的眼線?指桑罵槐的訓了我和父皇一頓,女兒哪裡敢繼續在宮裡全然無事兒似的呆著,一起床就慌亂的來尋母后,還顧得上梳頭?照我說,娘下次你若想走,就帶著女兒吧,沒了娘親女兒在宮裡怎麼活……”

白若蘭看著軟成團子似的女兒傷心落淚,一時間心頭五味具雜。太后娘娘歐陽雪也曾當她是小兒女般對待過,可是時過境遷,現如今歐陽家自個的女孩長大了,送進宮裡成了妃子。她這枚棋子,終歸是要棄之。

她畢竟,不姓歐陽。

黎回心感受到母后的心軟,立刻撲進她的懷裡,哽咽道:“母后和父皇和好吧。父皇現在也挺苦的呢……”

“呵呵。”白若蘭半閉著眼睛,摸了摸女兒的發絲,說:“我陪你回去便是,至於其他就無需多言了。”一不忠、百不恕,她過不去心裡那道坎。

“為何母后始終無法原諒父皇?”黎回心上輩子身體不好,只要活著就覺得幸福,至於愛情……這種勞心費力的事情傻子才會去信吧,又不能當飯吃。

白若蘭不再吱聲,吩咐人準備回宮事宜。

黎回心輕輕嘆了口氣,想起近來父皇眼底濃濃的黑眼圈,不由得感慨。

既然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都說愛情是一場戰爭,難道偏要等到對方絕望死心,你才能意識到她對於你來說是多麼重要嗎!

幼稚。

第2章 回宮

黎回心眾望所歸的迎接娘親回了宮,先是給宮人領著去榮陽殿拜見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果然眼皮子都不抬一下的訓斥了白若蘭,然後處罰她禁足常青宮兩個月。這處罰對於白若蘭來說不痛不癢,可是太后娘娘追加處罰,倒是把黎回心一起罰了。

白若蘭聽後有些不快。過年的時候朝廷命婦都會進宮參加太后和嬪妃主持的宴會。

她參加與否無所謂,可是回心才八歲,又因為臉上有瑕極少在外人面前露面。知情者道是拘禁他們娘倆,不明事理的定會拿心姐兒出生時候的胎毒做文章。畢竟當年因為胎毒,女兒的滿月,洗三,就連周歲都不曾舉辦過。這是她一輩子的痛……

黎回心攥了攥母后的手,生怕她倔脾氣犯了去怵太后娘娘霉頭。如今歐陽家勢大,歐陽韻又生了三皇子,黎回心不認為心機淺的母親在一件自個確實有錯的事情上,糾結過多是好事兒。太后娘娘敢禁足她,還不是因為這次確實是她娘犯小脾氣了……

一般人家的兒媳婦,年三十要給祖宗守歲的時候敢玩失蹤嗎?

黎回心急忙應了,還甜甜的寬慰太后娘娘,道:“皇祖母切莫再生母后的氣了,孫女祝皇祖母身體安康,萬壽無疆。”

歐陽雪怔了片刻,淡淡的嗯了一聲。

白若蘭扶不起來,和她姑姑白容容一般小家子氣,這長公主卻是個懂事兒的。

好在是她嫡親的孫女,歐陽雪給一巴掌後,又賞了些甜棗。

黎回心開心的全部接收,於她來說,名聲算什麼呀,都不如真金白銀來得實惠。

母女倆回到常青宮,白若蘭完全沒有去和皇帝請安的自覺,倒是黎孜念自個主動過來了。他約莫二十八歲,依然身姿高大挺拔,面容俊朗。

“皇帝駕到!”太監尖嗓子的聲音響徹四周。

黎回心主動迎了過去,嬉笑道:“父皇!”

黎孜念應聲,一把將她抱起來。

黎回心嚇了一跳,說:“快放我下來,父皇,我年歲大了,若是被皇祖母知道了又要罰我!”黎回心扎太后娘娘也是隨時隨刻的……

黎孜念繃著臉,看向皇后,道:“早晨起得太早,沒有吃飯,現在就餓了。”這是想讓白若蘭吩咐擺飯的意思。

白若蘭猶豫片刻,淡淡的說:“剛回宮,小廚房不知道起了火沒有。”她看了一眼宮女,便有人小跑著去後面問話。

黎孜念被噎了,心頭多少有些鬱悶。

兩個人關係一直如此,哪怕他再如何待女兒好,卻也抵不過當初待他們不好的那幾年。

他十五歲便娶了她,十六歲登基,為她守了五年,扛著太后娘娘和朝廷百官。直到慶豐五年,後宮都是只有一個女主人,可是他畢竟是新帝,要忙於政事,沒功夫和妻子兒女情長。

若蘭從小失母,被當小女兒嬌養出身,根本不會管理後宮,被人害的無法懷孕,難得有了長女,生下來卻是鬼面胎。

當時他氣得瘋了,兩個人見面就是吵架,互相指責,總歸是走向了末路。後來的王美人,駱美人先後而出,卻都帶著蘭姐兒年少時候的影子,他心裡,終歸住著忘不掉的她啊……

直到有一天,他做了一場噩夢,夢裡若蘭去了……

她去世的那一天漫天飄雪,她根本沒有派人去知會他,一切發生的那麼沉默,她根本不稀罕見他最後一面,她徹底不要他了!

一股針扎的痛蔓延全身,整個身體仿若被人生生掰開,疼的體無完膚。

那一刻,他才清楚的意識到她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他身體的一部分。

她是他的肋骨,她是他的命。

黎孜念整個人慌了,他害怕那一天的到來,他選擇示弱、投降。

他永遠無法忘記那一天的常青宮,昏暗的日落,血色的餘暉將雜草叢生的院落照的越發凄涼。因為他的冷落逃避,皇后娘娘母女的日子還比不得冷宮裡的妃子。

他的心好像滴著血,遠遠的看著妻子面容平靜的摟著女兒抱在懷裡哄著,唱著歌謠。

她是那麼的安詳平和,墨色的長髮隨意束長麻花辮子,垂到腳底,懷裡的孩子卻很不安分的咯咯咯的笑著,死活不肯老實睡覺。

他叫著她的名字,她卻仿若聽不見。

那雙冷漠的眼,像是一把利刃穿透了他的胸膛。

反倒是四歲多的女兒,伶俐的站了起來,一下子就撲進了他的懷裡,帶著幾分質疑道:“你是我的父皇嗎?”

那一刻,他的心都碎了。

他實在冷落他們母女……太久了。女兒根本不識得他。

白若蘭站起來,她臉上的妝容很淡,好像當年他們在漠北騎馬時候的樣子,不施粉黛,卻依然透著幾分清純乾淨,摸了摸女兒的道,告訴她:“他是皇帝。囡囡,跪下行禮。”

他的心扎著疼,在妻子冰冷的凝視下,落荒而逃。

後來,他試著通過囡囡緩和和白若蘭的關係,卻絲毫沒有任何進展,反倒是把她逼得跑到東華山去了。再加上她娘一心扶持歐陽家所出的女子,他不知道她是否更傷心了。畢竟若蘭失母以後,一直是養在靖遠侯府的姑姑身邊的。歐陽家,也是她的家啊……

可是她不同他講,他便什麼都當做不知。好在囡囡很懂事兒,倒成了他的貼心小棉襖。他將滿腔熱血都放在長女回心身上,公主殿下在宮裡的地位遠遠高於兩位小皇子。甚至有傳言說,大皇子和王美人是被公主殿下害死的……皇帝卻視而不見。

對於這種流言,黎孜念總怕傷了女兒。

沒想到黎回心倒是不甚在意,反問道:“大家還說我是鬼面胎呢,可是我是嗎,父皇?”

黎孜念啞然,心頭更痛了。將那些說閒話的宮人一禍端的處置了。

他的囡囡受過太多罪,如今才會這般懂事兒。

黎回心覺得這頓飯定然不會很愉悅,她索性藉口要去茅廁躲了出去。

沒一會,李嬤嬤便過來請她,道:“皇帝走了……”

黎回心無語,吩咐人盛了一盤剝好的水果,親自端給娘親,道:“娘親,屋裡火盆乾燥,吃點水果吧。”她撒嬌似的輓住白若蘭,看到娘親眼底濕潤的眼眶。

哎……

黎回心貼心的抬起小肉手若無其事的擦了擦娘親眼角,道:“不哭。”小姑娘的聲音特別柔軟,目光堅定,落在皇后白若蘭眼裡很是心疼,一下子攬住孩子肩頭,往懷裡塞著,痛哭出聲。

“母后,你別難過了,心心一輩子陪著娘。”

白若蘭心裡明白自己不是做皇后的料,可是當年二皇子和四皇子都是嫡出,誰能想到最後是六皇子登基呢?否則她才不會嫁給黎孜念……他們覺得她做不好皇后,她還不稀罕呢。她只是想尋個知冷暖的男人,守護自己一生。

可惜、他們都太年輕了……

年少輕狂,負了承諾。

若不是因為閨女的牽掛,她這日子早就過不下去了,大不了一尺白綾,她隨爹娘而去。黎孜念愛寵幸誰就寵幸誰,他與她,再無任何干係。

黎回心蹭了蹭母后下巴,自個也哭了。備受冷落的那些年,娘護著她,挺不容易的……

哄好了母親,兩個人吃了一頓午飯。

黎回心想起來被氣走的父皇,囑咐宮人備了些飯食送往乾清宮。身為皇帝,或許從不缺送溫暖的女人,可是別人送什麼是別人的事情,黎回心的做人原則是,做好自己便是。

她可是天真浪漫,孝順貼心的長公主呢。

白若蘭看到了她的小動作,並未阻止。

她和黎孜念已經交惡,女兒卻終歸是他的骨血,況且她身體一日不一日,若撒手人寰,心心還是要仰仗她父皇的寵愛。這世道於女子本就活的艱難,更何況心心生辰八字不好,明明是一塊普通的胎記,生生被以訛傳訛,成了不吉利的鬼面胎……

以後孩子如何嫁人呢……

白若蘭想起什麼,握住女兒的小手,說:“過陣子娘親一位少時玩伴要進宮。他們家三個男孩,你都可以當成兄長相處。”

黎回心眨了眨眼睛,頓時猜到是誰。

“可是遠征侯夫人梁希宜伯母?”

白若蘭一怔,揚起脣角,說:“囡囡聰慧。”

“我小時候在靖遠侯府長大的,歐陽穆大哥為了娶希怡姐姐,可謂是費了不少心思。”

白若蘭吐了下舌頭,真搞不明白,歐陽家曾經確實是母后的依仗,可是現如今人家自個閨女進宮做了妃子,還生下皇子了啊。

這種親戚能要嗎?

“希怡姐終於回來了……”白若蘭想起兩個人曾經的情誼,眉眼彎彎。

黎回心望著母后滿眼的期待,沒好意思打擊她。給母后留點幻想吧……反正她現如今長大了,不會再容人踩著母親往上爬……

至於那位備受朝臣稱頌賢德有名在外的德妃娘娘歐陽韻,俗話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黎回心眨了眨眼睛,瞅見門口轉悠的小太監王松,走過去道:“何事兒?”

“公主殿下,我幹爹遞話,請殿下去乾清宮呢……”王松的乾爹是乾清宮大太監王德勝。

黎回心嘆了口氣,估摸著父皇正悲傷著吧。

第3章 父皇

黎回心換了身衣裳,將頭髮梳成了孩童似的包子頭,抹了點粉,看起來更加白嫩可愛。她滿意的點了下頭,吩咐宮人,道:“準備轎子,去乾清宮。”

宮廷很大,一路風光無限,她的轎子是大紅色的,上面鑲著金和玉,其中簾子上面一塊辟邪的紅玉還是西涼國貢品,德妃本想討了去做鐲子。黎回心故意求了父皇要過來,也不往身上帶,直接鑲轎簾子上了,專門噁心表姐姐的。

還有一回,靖遠侯府二房遠征侯歐陽穆大敗烏孫國,對方求和談送來了不少奇珍異寶。

太后娘娘吩咐把兩塊鴿子蛋大小的藍寶石分別給了德妃和皇后。

她娘親不稀罕,黎回心見歐陽韻搭配鳳釵戴在腦袋上。她便把藍寶石做了個發冠,給她的寵物小白狗壞壞帶上,到處顯唄。

德妃娘娘歐陽韻和狗撞髮飾了,當著太后面哭了。

太后罵了黎回心一頓,禁足就算了,還罰抄經書。

皇帝迫於太后顏面,無奈輕聲斥責了女兒。

黎回心撇著嘴角委屈道:“父皇,兒臣才六歲,德妃娘娘卻已經是為人母。當真就容不得下我一個小姑娘,偏要如此毀我名聲!”

是啊,長公主本就快被說成個醜八怪了,現在還變得不賢良……

皇帝一下子心軟了,認為德妃其心可誅,給女兒告狀也不過是為了讓太后厭棄皇后娘娘。任何針對皇后的行為都是皇帝的逆鱗,故意冷了德妃三個月,就連三皇子病了都沒去探望。

眾人便心知肚明長公主如今的地位可和曾經不一樣。

那一張口蜜腹劍的小嘴巴,誰撞上去就是個死。

長公主殿下和其他皇帝子嗣不一樣,皇帝曾有四餘年時間不曾踏足常青宮一步,可是被傳生下來就體弱多病的小公主卻堅強的活了下來,其心思哪裡能和嬌花慣養似的女孩一般?

黎回心一點都不擔心被人非議,她自從出生後被說的還少了?

惡鬼傳世這種混話都是有過的……

後宮之內,雷霆雨露均是隆恩浩蕩,她哄好自個的老闆爹娘就夠了。

乾清宮的大太監王德勝一眼看到小仙童似的長公主殿下,伏低做小的請安。

黎回心哪裡真敢受大總管的禮呢,聲音甜美的說:“王大人辛苦了,父皇可是忙著呢?”

王德勝受用的輕笑道:“奴才不累,聖上剛看完摺子,正在用飯。方才春花苑和美人宮都差人送來的點心茶水,可是殿下卻是動都不曾動呢。”

春花苑是德妃歐陽韻的寢宮,美人宮那邊住著兩位美人。按照黎回心的歷史賞識,整個後宮算上皇后娘娘一共四位侍寢過的女人,實在是……

她的父皇雖然不能說是好男人,但是相較於其他渣皇帝,真的太素了。

轉念一想,若不是父皇成了皇帝,搞不好就和娘親一世一雙人了。也難怪母后累覺不愛,若你不曾擁有過美好的感情,娘也不會覺得倍受打擊吧。

因為太美好過,才容不得一絲一毫的背叛。

“父皇!”黎回心眾星捧月似的迎面而來。

黎孜念放下碗筷,慈眉善目的看過去,道:“囡囡,陪父皇再吃一點吧。”

黎回心早就飽了,她眯著眼睛,說:“好。兒臣偷偷留了一點肚子,就是來陪父皇的。”

黎孜念見她煞有其事的得意說道,不由得失笑道:“朕的小囡囡真是聰慧。”

黎回心出生的時候正趕上爹娘關係最惡劣的時候,當時父親一位王美人懷孕,還生下了大皇子。眾人的目光都被大皇子帶走了,她連小名都沒取過。白若蘭是南方人,習慣性的叫她囡囡,現在連皇帝也都這麼叫著。

父皇曾想給她重新取小名,卻被母后否了。

很多事情過了那個點,再多說什麼都是個傷啊……娘親每次叫她囡囡一次,可是否會想起,在她最艱難的時候,丈夫並不在身旁。

那一年,她也不過十八歲。

孩子染了胎毒被侮辱成鬼面,皇帝嫌棄,宮人怠慢,她的囡囡,連個名字都沒有。那個曾經說過護她一生一世的人又在哪裡?

哦,給另外一個女人生的皇子過滿月宴。

還因為成親六年終於有了皇子立刻立了大皇子為太子。

她的女兒卻因為不吉利,沒有百天,不曾洗三,甚至抓周都沒有舉辦。

這就是爹和娘的“愛情”。

黎回心嘆了口氣,看向父皇發紅的眼眶,猶豫半天,沒有多言什麼。

有些痛,或許唯有經歷過的人才知道傷的有多深。

“囡囡,方才父皇走後,你母親如何?”黎孜念輕聲問著,孩子還小,他怕心姐兒擔憂他倆。

其實皇帝多慮了,黎回心比他倆想的都開。

上輩子黎回心是離異家庭出身,這輩子好歹爹娘聚在,不過是心合面不合罷了。

“母后哭了……”她很平靜的敘事道。

黎孜念怔了下,道:“那囡囡可曾哄母后呢。你母后小時候就愛哭鼻子,卻不喜歡當人面哭,一個人躲在角落裡偷偷哭。有些事情,她不說,誰又曉得她難過呢。”

黎回心深以為然,所以說她娘傻呢?

她從來都不偷偷哭,要讓眼淚有價值,必然是在爹娘懷裡哭比較好吧?

“哄了,母后說希怡伯母要進宮,然後母后心情就好了一些。”

黎孜念輕笑,說:“我當年為了遠離京中奪嫡的爭鬥,跟著歐陽穆一起去參軍。後來遇到了你母后還有梁家姐姐,那些年彼此都很單純,梁希宜算得上你母后交情最深的一位閨蜜。你見了他們夫婦便曉得。”黎孜念頓了片刻,道:“他們和歐陽家其他人不一樣。”

黎回心對此嗤之以鼻,暗道靖遠侯府一共兩房。如今大房襲爵,侯夫人是她娘的姑姑白容容。可是二房氣勢卻是更盛,三個兒子都很出息,嫡長子歐陽穆憑軍功封遠征侯,德妃娘娘歐陽韻便是他嫡親弟弟歐陽岑的嫡長女,說到底這是一家子好嗎!

“當年你梁伯母的祖父定國公去世,堅持守孝三年。歐陽大哥就致仕陪她守孝,為此差點被老侯爺逐出家門呢。”想起曾經往事,皇帝忍不住彎起脣角,輕笑出聲。

黎回心撇撇嘴角,直言道:“說到底梁伯母是遠征侯夫人,他為了妻子,做什麼都不為過。”換言之,母后和父皇卻只是歐陽穆的朋友,真要觸及靖遠侯府利益,她不認為歐陽穆可以大公無私的傷害歐陽家族人。

父女倆驢脣不對馬嘴的說了會話。外面有大臣遞了牌子求見皇帝,黎回心便啟程回宮。

她總覺得父皇和母后對待歐陽穆夫婦這件事情上態度出奇的一致,再加上近來有人要拿她婚事兒做文章,黎回心特別憂心,萬一母后認為自個命不長久,她又是個醜的特別難嫁,把她託孤給梁伯母怎麼辦?

頓時,黎回心身子一僵,整個人都不好了!

咯■一聲,轎子停了下來。

黎回心微微一怔,簾子被掀了起來,一個圓滾滾的小胖墩鑽了上來,爬上她的膝蓋,自個主動尋找到舒適的姿勢,遞過去糖人,道:“姐姐,看,可甜了。”

黎回心目光複雜,聽到轎子外面傳來宮人誠惶誠恐的聲音。

“奴婢有罪,沒看住三皇子殿下,擾了公主殿下的轎輦。”

黎回心凝望著弟弟清澈的大眼睛,莞爾一笑,接過糖人,說:“真好看,這猴子是誰捏的?”

小胖墩拍了拍自個胸膛,見長姐不信,特自信的說:“我有幫捏的……”

“你是幫著吃吧。”黎回心笑話他,從懷裡掏出手帕擦了擦弟弟嘴角的口水,道:“既然碰上,就跟我回蘭花苑吧。”

蘭花苑緊挨著常青宮。

宮人身子一僵,不情願的應了聲。若是待會被德妃娘娘知道,他們又要受罰了。

德妃娘娘處處針對長公主,除了因為其是皇后娘娘唯一的孩子以外,還有三皇子的緣故。這裡面的淵源要追究到皇帝那去。當時皇帝想要和皇后重歸於好,德妃產子後身體又虛弱,就把孩子帶去常青宮養了三年。

當然,皇后自然是不稀罕養別人孩子的,那麼這重任就落在了年紀小小的長公主身上。這位小姑娘也是奇葩,愣是把孩子養的不錯,誰都說不出什麼。

其實黎回心覺得自個沒做什麼,不就是使喚著下人們看孩子嗎?反正這孩子娘親出身硬,太后娘娘都罩著他,無人敢加害於他,不長得壯都稀罕了。

若不是大皇子病逝的死因被扣在了常青宮的黎回心頭上,太后娘娘和德妃是要不回去三皇子的撫養權。也因此,皇后娘娘白若蘭氣急,她嫌棄後宮太髒,帶著女兒前往東華山養病……

黎回心拖著弟弟的小屁股,疼愛道:“肉可真沒少漲……”

三皇子靦腆一笑,仰起頭用飽滿的額頭蹭了蹭長姐下巴。

黎回心眯著眼睛,若有所思。她起初對待三皇子好,是有私心的。不過養了這些年,總是有些真感情,這肉嘟嘟的臉,一捏仿佛能出水呢。

既然某人踩著她娘爬上父親的床,她不介意讓她的兒子徹底和她隔了心。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她可沒她娘那麼傻白甜……

第4章 弟弟

姐弟倆回到蘭花苑,小胖墩扭搭扭搭的環繞一周,道:“姐姐,我的小木馬呢?”

小木馬是黎回心送給弟弟的三歲生辰禮物,特意吩咐內務府做的木馬形狀的小搖椅。三皇子殿下沒事兒就愛騎著玩,偶爾還不忘記喊聲,駕!

黎回心吩咐人去廚房準備糕點,道:“大孩子了,玩點別的吧。”

“那姐姐說玩什麼!”他最喜歡和長姐玩了,因為姐姐的玩意都很新鮮。

黎回心為人處世極其小心,她怕這世上還會有其他穿越者,索性當個傻的,不會去琢磨創造什麼新發明。再說她也沒那腦子……

黎回心看向身旁伺候的宮女,道:“墨香,我吩咐人做的骨牌取來。”

墨香稱是,回身端著一個大盒子走了過來,道:“殿下。”

黎回心示意她放在地上,打開蓋子,道:“本是想等弟弟五月份生辰再給你的。”

三皇子眼睛一亮,興奮的往裡看,最後又有些失望的說:“都是木塊呀!”

“不然你以為呢?”黎回心拍了下他的額頭,說:“就惦記吃的呢吧。這個可有意思了。”她從箱子中拿出骨牌,擺成長方形,中間還單獨留了一排。然後她輕輕一推最後一個骨牌,滴答滴答全部依次而倒,發出清脆的響聲。

三皇子看愣了眼,最後自個趴地上開始擺弄。

黎回心看得出父皇有意培養三皇子做儲君,他背後靠著歐陽家,便於日後順利登基。更何況,父皇年歲漸長,越發有想和母后重歸於好的意願,這從後宮日漸冷清,近三年無人懷孕,父皇長住乾清宮就可以看得出。

況且,這孩子打小是放在常青宮養大的……

父皇的心,她看得清楚,所以才會覺得心疼。可是母后的傷,還透著血痕,更覺得頭疼。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和她似的大大咧咧,她不能以己度人吧。

“哇哇哇!”三皇子連哼唧幾聲,輓住姐姐的胳臂,道:“姐姐,我放在中間也可以推倒呀!”

黎回心一怔,發現弟弟無師自通,這麼快就能領悟到以點及面了?

這木塊還是按照上輩子多米諾骨牌的原理命人造的。不過她特意叮囑,要在每塊牌子上刻上簡單的比劃,以供弟弟玩的時候還可以學習。

小傢伙把盒子裡的木塊全倒了出來,趴在地上推著玩,弄得滿頭大汗。黎回心怕他著涼,給他擦了擦額頭汗漬,這才抱著孩子,就聽到苑外傳來太監嗓音,道:“德妃娘娘到……”

黎回心眉頭一皺,懷裡的孩子身子也是一緊。倒不是說三皇子不待見自個母妃,而是覺得母妃待他太熱情了,凡事都要替他完成,反而有些不習慣。

他從小在姐姐這裡,都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然後姐姐會獎勵他小甜餅,通過勞動換好吃的,很有成就感吶。

黎回心站起身,收拾了下裝扮,客氣的和德妃歐陽韻行了禮。

說起來,他們算得上表姐妹的關係,眼前的女孩也不過十八歲而已。

歐陽韻小名春姐兒,從小在老侯爺身旁長大,氣質溫婉大氣,若不是小老婆名義進門,在黎回心這個現代人眼裡,配得上國母稱呼。可是她沒趕上好時候……

父皇和母后鬧僵的時候正值皇帝登基三四年,朝堂不穩,邊疆還趕上了戰事,再加上母后肚子一直沒消息,突然從小皇子妃變成了皇后,一下子也很不適應。再加上皇帝一味偏寵拒絕開選秀充盈後宮的態度著實讓白若蘭成了許多人的眼中釘。

肚子不爭氣也就算了,還沒有管理才能,輕信他人,把自個身子還搞壞了,皇祖母對白若蘭極其不滿。再加上朝堂上也認為儲君初定,怎麼可能長久無嗣?從上到下都可勁給父皇塞女人。關鍵時候母后聽信讒言,鬧小脾氣,自然被那溫柔似水貼心的女孩鑽了空子。無論是最先被寵幸的王美人,還是後來生下二皇子的駱美人,全部出身不高,不過是仗著天真可愛,入了父皇的眼目。

兩個卑賤出身的美人自然無法撼動白若蘭的皇后地位。直到歐陽家的長孫女漸漸長大,這位元月出生據說是鳳命的女孩背後沉澱著老侯爺的期望。

功高震主的歐陽家,到底是否可以繼續延續下去,全在後宮。

可誰知道父皇卻是悔悟了,一心想要和母后和好。歐陽家坐不住了,急忙將十三歲的女孩送進了宮裡,美其名曰侍奉她皇祖母,姑祖奶奶。又因為意識到皇帝想要重新贏回母后的決心,歐陽韻沒少在母后身邊晃悠,一口一句姑姑叫的歡喜不已。

當時她就覺得這位春表姐姐是沛公舞劍,意在沛公。可是誰讓她娘情商低呢,可不是被踩著成全了表姐姐爬床計劃……

歐陽韻溫婉一笑,道:“聽說皇兒來大公主這裡玩耍,我怕她吵到你功課,就過來尋人了。沒有提前送個口信兒,大公主殿下不會和妾身計較吧。”

黎回心挑眉,淺笑道:“娘娘說的哪裡客氣話,您是長輩,兒臣怎敢和長輩計較呢。”是不敢,而不是不計較。

歐陽韻權當沒理會,衝著兒子招了招手,道:“瞧寧兒這一頭的汗,就知道傻玩,也不知曉命人擦擦,寒冬臘日,一出門準著涼。”德妃話音未落,自有宮人跪地請罰。

黎定寧皺起眉頭,反駁道:“姐姐幫我擦了好幾次了。”

歐陽韻臉色一沉,自個的親生兒子,每次都偏向外人說話。

“娘,兒臣今個想留在蘭花苑住。姐姐走了好久,我想他了。”黎定寧童言無忌,於他娘來說卻是字字戳心。

黎回心莞爾一笑,淡然的看著歐陽韻臉色發白,大氣的說:“寧哥兒大了,要學會自個睡覺。明個再來尋姐姐玩便是。”

黎定寧不情願的低著頭,不過他也感覺得出娘親不想他留宿蘭花苑,若自個堅持,到時候長姐定會為難。於是覺得自己特別懂事兒的小胖墩跑到黎回心身前,道:“那骨牌都姐姐幫弟弟收著,我明日過來玩。”

“一言為定。”黎回心爽朗笑著,親昵的捏了捏弟弟臉蛋。

歐陽韻看的吃醋極了,卻無從發脾氣。她決定先把兒子帶回去,好好暖著。於是孩子被接回了春花苑,主動喊著嬤嬤道:“今晚上我要自己睡,把我的屋子燒上暖爐。”

自從入了冬,歐陽韻一直讓兒子同自己一起睡覺。反正皇帝也不會留宿春花苑。

歐陽韻一聽就有些不高興,道:“昨個還說娘親屋子裡暖和,為何今日就要自個睡覺了!”

“娘,我大了。二哥不就是自個睡大屋嗎?”黎定寧理直氣壯的直言道。

歐陽韻聽到此處差點沒被氣過去,二皇子黎定衡的母親駱美人去世了好不好!他倒是想有娘親陪著一起睡呢,那也要娘親活著吧。

這孩子到底是咒誰呢。

黎定寧哪裡懂得這些彎彎繞,他只是覺得姐姐說的沒錯,他長大了,哪裡還能繼續騎小木馬?還和娘親一起睡,太丟臉了吧。反正在姐姐那裡,他是絕對不能被二皇子那個壞蛋比下去的!

黎回心打發走德妃和小弟弟,本是打算睡個午覺,沒想到美人宮那頭的夏嬤嬤又過來了。夏嬤嬤是送走駱美人的老嬤嬤,現如今管著二皇子的後院。

“求公主殿下救救二皇子吧……”

又來了,黎回心黑了臉,道:“二弟不是說好了些嗎?”

夏嬤嬤見長公主臉色不善,聽聞剛和三皇子玩了一下午,怕是累了吧?

她猶豫再三,開口道:“二殿下不肯吃藥,鬧著要來蘭花苑。”

黎回心蹙眉道:“定衡年歲大了,自個都不懂得愛惜身體嗎?此外,我會和父皇說,給他單獨安排行宮住下。”

夏嬤嬤咬住下脣,說:“公主殿下,老奴知道是逾越,可是二殿下渾身發熱,說著胡話,卻又偏要下床過來,奴婢們攔不住。還請公主殿下看在二殿下失母的份上去看看他吧。”

她沒敢透露的是,二皇子是聽說三皇子在蘭花苑以後,才開始鬧騰的。

黎回心嘆了口氣,她真是歷史上最繁忙的公主殿下!父皇前陣子還笑言,等她年歲大些,就讓她統領後宮。可是沒聽誰說,還有要女兒幫著自個管理小老婆的事情……

夏嬤嬤見公主殿下吩咐人穿鞋,就知道黎回心還是動了惻隱之心。二皇子比三皇子大一歲半,起初皇帝是用二皇子來溝通和皇后的感情的。後來有了三皇子,這才棄了二皇子……

所以對於將自個從常青宮替代出來的三皇子,二皇子心裡狠的要死要活。憑什麼一夜之間,他獨一無二的姐姐,就變成了別人獨一無二的姐姐了。連帶著他娘失寵,他被宮人怠慢,自從三皇子出生以後,他的人生變得黑暗慘淡。

但是這都不及奪姐之恨令他刻苦銘心。他可勁作死,有時候也不過是希望長輩注意到自己。後來駱美人去了,他的日子越發艱難起來,若不是長姐……

他也就剩下長姐的疼愛了。

可沒想到黎定寧那個肉墩子越來越可愛。

尤其是那張肥嘟嘟的臉,特別想一巴掌拍過去……揍你、這個胖子。

作者有話要說:  二皇子和三皇子登場啦。

男主也快登場了,黑皮蛋土包子一個,不如二皇子和三皇子洋氣。(三皇子自個覺得。)

這本書的前期可以叫做誰能贏得回心姐姐的日常……包子們都好拼呢。

第5章 禁足

二皇子目前住在美人宮旁邊的一個小院子裡。伺候在身旁的宮女太監算起來有三十餘人,其中一半都是他人一眼線。真正以二皇子安危為己任的奴僕基本沒有……駱美人家族勢微,說是漠北三大家族之一,在官場卻是默默無聞,還是通過歐陽家的人脈進宮的。

黎回心走進院子,懶散的奴僕立刻打起精神,不敢私下聊天,掃地的女眷更是低著頭,誰都不看多看長公主一眼。對於宮外的人來說長公主因為面醜甚是神秘,可是於宮內女眷來說,得罪誰都不能得罪長公主。小傢伙笑起來甜的膩死人,轉臉就能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姐姐!”二皇子衣衫不整的下了床。

黎回信本能的用袖子擋住眼睛,硬聲道:“先把衣裳穿上。”

二皇子立刻系上領口,委屈巴拉的撲進姐姐懷裡,道:“姐姐!”

黎回心費了半天力氣推開他,吩咐人將火盆點燃,說:“這炭火怎麼回事兒?”

老嬤嬤立刻跪地,道:“奴婢也不曉得。就是總滅……”

黎回心環視一周,冷冷的說:“滅了不會去尋內務府換炭嗎!”

夏嬤嬤渾身一抖,沒敢吱聲。沒了娘庇護的孩子,宮人豈不是處處慢待!

二皇子趁勢大哭,說:“姐姐,駱美人去世了,我想住回蘭花苑!”

黎回心挑眉掃了他一眼,道:“不成,我年歲漸長,沒法繼續養你。你現在立刻給我回到床上好好躺著。否則就算你病著,我也可以轉頭就走,不管你。”

二皇子見黎回心緊繃著臉頰,喉嚨處咕隆了一聲,垂下眼眸,小可憐似的爬上床。他本就身材生的清瘦,連著病了許久,更顯得面容慘白,一陣風就能吹倒似的。

黎回心望著凌亂的屋子,訓斥了兩三個宮人,吩咐身旁大宮女去重新熱了湯藥,坐在床邊認真的看著二皇子黎定衡,一字字的叮囑道:“我被皇祖母禁足呢,理應不許再出蘭花苑。最多就是來往常青宮走動一下,你若是繼續折騰,下次我是過不來的,包不起就真把這小身子骨弄廢了!”

黎定衡仿佛被人看穿心思似的,兩隻手掰著指尖,小聲的說:“我不想他們伺候我。這裡冷,還有兩個美人,我害怕他們。”

黎回心嘆了口氣,二皇子初時也是在常青宮住過一陣子的。她其實挺佩服皇帝的心計,把小老婆的兒子送到原配身旁養育,這真的是恩賜嗎?難怪這些年兩個人關係越來越差,有話不知道說清楚,誤會重重,一個比一個冒著傻氣……

“姐姐,我會不會像大哥一樣病死吧!”二皇子巴掌大的臉頰露出驚恐的神色。

黎回心皺起眉頭,怒道:“誰在你面前胡說八道了。”

她攥住了弟弟顫抖的手,安撫道:“不會的。”她眯著眼睛,很肯定的說!

大皇子之所以肯定會病死,是因為他一出生就被皇帝立為太子了。母親不過是個小宮女,全仗著當時皇帝成親五六年無子,父皇又年輕心性未定,高興之餘衝動立下太子,想想也有些醉了……

“那、那姐姐,我去蘭花苑同你一起被禁足可好?”黎定衡眨巴著眼睛,渴望的說。

黎回心搖了搖頭,說:“你也不小了,我會稟明父皇給你另立行宮。”

“不要!”黎定衡耍賴,道:“我想和姐姐一起。”

黎回心蹙眉,道:“定衡,我不想再聽你說這些沒大沒小的話了。我說的話,你聽得懂。”

黎定衡一怔,臉蛋更慘白了幾分。他知道這是沒有商量的餘地了。他撇了撇脣角,喝了兩口藥,眼眶通紅,落了兩滴眼淚。

黎回心有時候真挺佩服這個小人精弟弟的,說哭就哭啊……偏偏她還挺心疼的。

人心果然都是肉長的,最初面對二弟三弟,她都存了其他心思,可是這些年相處下來,哎,都快成她兒子了。包括她爹娘……

太不讓人省心了。

黎回心前腳回宮,後頭皇祖母身旁的徐嬤嬤就來了,好言道:“我的大公主殿下,太后娘娘剛說完要禁殿下的足,您立刻就出了門。這不老身怕娘娘生悶氣,趕緊來給公主殿下報信兒。”

黎回心好笑的看著她。人家這說話水平真高啊。定是太后娘娘讓徐嬤嬤來提醒訓斥於她,徐嬤嬤又不敢說什麼,到了她面前反倒是變成通口信了。回去後自然說是訓斥過她交差。反正皇祖母又不曾派人拎著她過去說話?

黎回心眼珠微轉,她是講禮儀有孝心的公主殿下,自然要虛心接受祖父教導,誠心實意道:“勞煩徐嬤嬤跑這一趟了。”

她扭頭衝著墨香吩咐道:“昨個父皇送來的那些新鮮水果,全部送往榮陽殿。”

徐嬤嬤委婉拒絕,黎回心笑道:“嬤嬤總是要和皇祖母交差呢。況且身為孫女,本就應該哄著老人家高興才是。”

徐嬤嬤點頭稱是,笑呵呵的折返回了榮陽殿。

她恭敬的和太后娘娘回話,道:“長公主不是有心無視娘娘規矩。而是擔心二皇子娘親去世,美人宮那頭的奴才放肆不當二皇子是正經主子,萬一要真出了狀況,那可如何是好呢?規矩總歸是比不得皇子性命吧。”

“定衡真的病了?”太后娘娘懶洋洋的詢問道。

徐嬤嬤點著頭,說:“發熱的厲害,老身剛繞路去看了。”

“這幫奴才!”太后娘娘微微有些怒了。

徐嬤嬤立刻勸導:“大公主殿下真是個懂事兒的孩子,方才奴才一過去,她就急忙認錯了。還把昨日皇帝賞給她的新鮮蔬果讓人全拉來榮陽殿。也不想想娘娘如何會沒有這些東西呢?可是對於小孩子來說,那些金銀都未必看重,卻是以己度人,覺得好吃的是全部呢!”

太后娘娘聽後臉色好了一些,大人或許看重名利錢財,小孩子卻護食的緊呢。長公主再早熟也不過是八歲大的孩子,第一時間想到送水果,可見是心裡有她這個祖母。

她微微嘆了口氣,道:“心姐兒也是個懂事兒的。就是她母親立不住,一副小家子氣。還真沒聽說哪朝哪代的皇后娘娘是這般為人處世的。”

“咳咳……”徐嬤嬤可不敢輕易評價皇后娘娘

皇后戰鬥力不成,人家有個被盛寵的閨女啊。

這些年德妃娘娘碰的壁還少嗎?連帶著皇帝都對德妃不待見呢。女兒就那麼一個,女人卻是可以隨便換的。更何況皇帝算是洗盡鉛華,明擺著想要和皇后娘娘重歸於好。

皇后娘娘這邊算是過去了,蘭花苑的黎回心先是泡了個澡,舒緩著整日的疲倦感。

“哎,還是在東華山舒服。溫泉水是天然的,出點汗覺得特別清爽。”

墨香和墨菊伺候在身側,彼此對視一眼,調皮的說:“殿下和皇后娘娘若是一直不回來,皇帝陛下怕是也會去東華山呢。”

黎回心現如今是皇帝最疼愛的人,他們跟著脾氣也大膽一些。

“父皇啊……”黎回心蹙眉想了一會,沒有多言。蘭花苑就在常青宮旁邊,通著一條走廊。她和她娘一起禁足,彼此卻是可以見面的。

黎回心估摸著她娘可開心了,終於不用出門應酬了……

她換上一身淡粉色褻衣,外面披著厚重的襖披,手裡捧著暖爐向常青宮走去。身後兩個宮女一路追著,給她拿著氈帽,道:“帶上吧殿下,否則風一吹,濕頭髮會著涼呢。”

黎回心懶得較勁,就由著他們去了。統共七八步的路……

常青宮的李嬤嬤見她來了,扭過身要去稟報,被黎回心拉住。

黎回心進了大殿,一路走向母后睡房,裡面燈火通明,母后穿著白色褻衣,藉著燭火,正在繡一件小衣。

黎回心皺起眉頭,一把搶過母后針線,道:“大晚上的,小心傷著眼睛。”

白若蘭抬起頭,溫柔的說:“你小時候都是穿我親手繡的小衣的。我看你前幾日的小衣不夾棉,所以想給你重新弄個。”她眉眼眯著,脣角帶笑。

後宮的奴才都是勢利眼,她剛生下孩子那幾年,沒少被人為難。當時女兒的奶娘說是三個,卻都是奶水稀少的。其中有個後來還得了痘病,讓她極其後怕。堂堂皇帝長女,卻是被餓的哇哇大哭,她奶水雖然少,卻是硬撐著擠著喂孩子。她曾想過去訓人,可是結果呢?遠水解不了近火,有人想故意給你添堵,如何都要受著。

或許當時她退讓幾步,去尋那個男人說話,一切就會有所改變。可是她性子也倔,連死的念頭都有了,就讓那竹馬悔恨一輩子!

哎,往事種種,不堪回首。白若蘭伸出手撫摸著女兒日漸成熟的臉龐,心頭涌上一股暖流。

“聽說忙了一整天?榮陽殿那頭的徐女官還過來訓斥你了?”

黎回心莞爾一笑,揚起下巴不屑道:“怎麼可能,她也敢……”她急忙閉嘴,故作憂傷,聲音委屈幽怨的說:“沒關係的母后,女兒都習慣了。”她差點沒忍住得意洋洋起來,那怎麼成呢。她可是需要母親疼愛守護的小女孩呀!

白若蘭心眼淺,黎回心說什麼她都信。母女倆曾經受過那些苦,若不是女兒堅強,她都有自殺噁心死皇帝的心思。

讓皇帝難過後悔一輩子。

那是多少年前了?

心姐兒也不過四五歲,發著燒,渾身熱得發燙。可是宮人卻故意為難於她,派出去尋太醫的人死活回不來,她絕望一場,恨不得一翦刀捅死自己和孩子算了。

似乎就在她拿起剪刀的那一剎那,心姐卻是睜大了眼睛,按住了她的手,不解的盯著她。

第6章 小三

那雙清澈的眼睛露出幾分驚恐的神色,嗓音卻是清爽明亮的,奶聲奶氣的說:“為什麼要為了不相干的人去死呢?別人若想讓我們死,我們便死,他們豈不是會偷著大笑?娘親,我想活著,我們要活著,好好看那些欺負過你的人去死。”

當時她就震驚了,覺得自個傻透了。

她的小棉襖,給了她撐下去的勇氣。

後來黎孜念那混蛋不知道哪根筋出了錯,突然就來同她示好,可是卻和別人連生兩子,視往日的諾言為無物嗎?

白若蘭冷冷一笑,她的心已經千瘡百孔,她只想看他撕心裂肺。她是皇后,卻沒有子嗣,黎孜念將二皇子送來養!這是在侮辱她嗎?

白若蘭恨不得把孩子拽出去,可是她的女兒再一次攔住她,反倒是真帶起孩子來。她的心姐兒才多大年歲,黎孜念居然狠心的讓她帶孩子!

不過心姐兒似乎很喜歡小弟弟,她便沒有多言。權當是給孩子作伴吧……

“娘……”黎回心見白若蘭又走神了,眼睛裡染上一層薄霧,特別令人心疼。她扎進白若蘭的懷裡蹭了蹭,膩味道:“別想那些不開心的事情了……”

按照規矩,她是要叫白若蘭母后的。可是當初常青宮快和冷宮持平了,誰又記得他們娘倆?她娘是不懂規矩,便由著她叫娘了。

可是娘親再傻再沒心機,卻是護她疼她,否則她這個一出生就被人大做文章不吉祥的女孩,指不定什麼下場呢。

她抬起下巴嘬了白若蘭臉蛋一大口,說:“有女兒在,娘您就繼續傻著,女兒疼你。”

白若蘭翻了個白眼,戳了下黎回心額頭,道:“敢說你娘傻……”她也覺得自個不夠聰明,否則不會把日子過的這般差勁,可是她從來沒想過做皇后呀!

她本就是幼時喪母,常年被姑姑養在身側的……

白若蘭凝望著越來越有大姑娘樣子的女兒,伸出手縷了縷她的發絲,柔聲道:“過兩日遠征侯夫人進宮,你記得打扮的莊重一些,別懶洋洋的,讓人看了不好。”

黎回心頓時心裡咯■一下,她娘不會真打算把她託付給遠征侯的夫人梁希宜吧!

“你梁伯母看著冷淡,其實性子最是和善,你定會和她處的極好。”白若蘭幽幽的說:“你剛出生時候因為胎毒太厲害了,身子都有些發青。後來還是托了梁伯母,尋了漠北神醫給你看過,方漸漸把身體的胎毒排出去。”

黎回心想了想,小時候卻是要天天抹藥,渾身濕漉漉的可難受了。

“可是你臉頰,我們卻是不敢碰的。怕反倒是治壞了。哎,都是娘親不小心,著了別人的道。”

黎回心捏了捏母后的手,道:“我覺得現在自個挺好的,一點都不醜。”

白若蘭低下頭,指尖撥弄起女兒的頭髮簾,說:“本可以更好地。況且終歸是落了他人口舌,你是女孩家,我也不能把你當成東西似的,誰說你醜就讓你給人家看,反倒是落了下成。”

“母后!”黎回心語重心長的勸著她道:“這世上的規律從來都是,認可你的人總會覺得你好。討厭你的人,總會覺得你不好。我們自個覺得自個好便是了,哪裡有功夫在乎別人的想法。”

白若蘭聽著女兒懂事兒的言語,心裡揪著疼,道:“可是他們說你不好,我、我就難受。”

黎回心笑了,不屑道:“誰說我不好,您點出名來!我倒是要看看,哪個奴才敢讓母后難受!”

白若蘭目光複雜,搖頭道:“就是覺得都是娘的錯,我確實不是個聰明的,在你以前,流產了那麼多次,娘很笨,保護不好自個的孩子。你的臉……團子似的孩子,就被人說三道四,黎孜念那混蛋關鍵時候卻只想著風花雪月,不顧及你我娘倆,那些流言蜚語,就成了別人飯後茶餘閒話。他們現在是不敢說了,可是該傳出去的都傳了出去,日後你的姻緣該何去何從,娘不能陪你一輩子,我若是去了,別人會不會欺負你……”

“母后……”黎回心想起往日裡倔脾氣的娘親受過的苦難,頓時心如刀割。

她抱住白若蘭的腰部,流著淚,哽咽勸道:“娘,你流產定是被人陷害的。父皇也是個笨的,他年輕氣盛,又意外登基,前面的事情就讓他忙不過來,後宮又哪裡顧得上呢。我只求娘親別那麼恨父皇,你們越是這樣冷著,我們真正的仇人才會笑著。”

白若蘭冷哼,自嘲的說:“利用?利用就可以背叛嗎?孩子總不能是別人的吧。”

“母后……”黎回心噤了聲,決定不再刺激白若蘭。母女倆彼此寬慰片刻,她見娘親扶額,便先行告退。

回到蘭花苑,黎回心的心情差了許多。父皇和母后的事情就真的無法解決了嗎?白若蘭當年生產落下了病根,一到冬天就腰疼,前陣子在東華山還暈倒過一次,黎回心很擔心母后的身體。還有她的父皇,若是照現在情景看下去,她特別鬱悶的是,若母后真的撒手人寰,她父皇搞不好也活不下去。

黎回心糟心透了……

接連幾日,她白天在蘭花苑裡看書練字,午後陪陪主動上門的弟弟們玩耍,晚上再去尋母后聊天說話,直到二月底,遠征侯歸京,夫婦一起進宮。

遠征侯歐陽穆是靖遠侯家的二房,因為其功勛卓越,被先皇賜下爵位。他和妻子的愛情故事是一段佳話,兩個人成親十餘年,始終只有彼此。不過歐陽穆的妻子梁希宜在生第三個兒子的時候,經歷了難產大出血,差點暴斃而亡。這也惹得遠征侯大怒,差點摔死自個的小兒子……

他日夜不眠的親手照顧妻子,吃素求佛,從鬼門關把妻子的命拉了回來。後來,他甚至吃藥自毀身體,再無有子嗣的可能。

其種種做法或許對於家族來說並不推崇,可是於妻子來說,卻當得起深情兩個字。母后之所以對他們夫妻敬重,也是因為是他們感情的見證者,覺得歐陽穆值得被尊重。他至少做到了父皇黎孜念沒有做到的事情。

哎,黎回心有時候覺得自個娘真是太看重愛情了。

身為食物鏈最頂端的女人,仗著霸氣威武的身份,為自個而活多好?

她甩甩頭,準備應付未來準婆婆,梁希宜伯母。

宮門外,歐陽穆張開手接梁希宜下馬車。

梁希宜有些窘迫,卻拿這傢伙沒辦法,尷尬的被抱下馬車。歐陽穆仔細替她系好披風,冷冷的看向旁邊老奴,說:“看顧好小少爺,別擾了夫人。”

老奴急忙稱是。

被喚作小少爺的男孩眼睛清澈明亮,一言不發。他看起來特別瘦小,仿若一陣風就能吹倒似的。

梁希宜責怪似的瞪了一眼丈夫,說:“小三還小,你莫嚇了他。”

歐陽穆咬住下脣,生硬道:“到底是誰嚇著誰?”因為小兒子的緣故,他差點失去妻子,後來讓人批命,這孩子生辰八字克母親。若不是梁希宜堅持,他當時真有處置了這小崽子的心思。

他是涼薄,這世上誰的命都抵不住她妻子。

梁希宜說不動丈夫,將目光落向兩個年長的兒子,道:“待會見了皇帝,別失禮數。往日裡祖父如何教的你們,便如何做就是。”

長子歐陽鴻點頭稱是,笑眯眯的說:“娘親放心好了,我會看顧好二弟。”

次子歐陽源急忙附和兄長的話,道:“兒子絕對不丟爹娘臉面。”他們兩個人年歲不大,卻已經生的玉樹臨風,隱隱有幾分風華。

梁希宜滿意的點了點頭,長子從小被祖父教養,次子卻是被丈夫帶大,都屬於大氣沉穩的性子,又不失禮數灑脫。至於小兒子……

她皺了下眉頭,礙於當年難產一事兒,丈夫把孩子扔到了莊子上。若不是她後來養好身體幾次和丈夫溝通,這孩子是死是活都難說。

孩子再命硬,那也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塊肉。可是她和丈夫去遠地赴任,小兒子卻是留在了靖遠侯府的漠北老宅。這孩子經歷過什麼,她不甚清楚,生活上不會短了他,就是精神上……

她想起去年回漠北過年的時候,這孩子跟個野孩子似的,一雙■亮的眼睛,黑夜裡看過去,像是一頭蓄勢待發的孤狼。

他們連夜趕路,難免勞累,她受了風寒,丈夫又怒了,大年三十的把孩子送到了郊區莊子。等他病愈,接孩子回來,這孩子的眼底神色卻是又冷了幾分。

她畢竟沒養過小三,倒也說不得親近,可是令人意外的是,他們秋天起程回京,孩子卻突然求到了她那,叫了她一聲娘。

……

曾幾何時,她以為生了個啞巴呢。

那一刻,有些心酸,忍不住哭了,丈夫看到,又罵了孩子一頓。

孩子說、他想和娘一起進京……那眼巴巴的樣子,令梁希宜特別心疼,為此和丈夫較勁數日,總算是如願以償。

歐陽穆冷淡的掃了一眼小兒子,眼底是毫不掩飾的厭惡之情。

小兒子不到七歲,可以和梁希宜去後宮。他巴不得不帶這孩子,於是便如此安排。

小男孩的眼睛特別明亮,有些不自然的被娘親牽著小手,緊張的連身子都開始發抖。

那雙清澈的眼眸,染上了一層道不明的水霧。

好想哭、他要見到她了……

他永遠的公主殿下。

黎回心。

作者有話要說:  在白若蘭那本書裡,她就是這一年去世的,然後皇帝瘋了……然後有了重生的故事。^_^

那麼問題來了,在回心的故事裡,她是否有力迴天,不讓母親去世呢?

第7章 重逢

常青宮內,白若蘭親自給女兒黎回心梳頭。

這些天母女倆好吃好喝,日子過的甚是悠哉,從不會主動出門惹人閒話,反倒是落太后臉面。

皇太后待皇后很冷漠,對黎回心卻還是不錯的。後宮統共那麼幾個人,皇帝黎孜念和德妃歐陽韻是太后娘娘眼前第一紅人,其次是三胖子,然後便是她了。

最初皇祖母對黎回心是很同情的,可惜後來皇帝回心轉意,對白若蘭母女當親娘似的供著,那麼父皇的親娘肯定就不樂意了。

白若蘭給閨女梳了個單螺髮髻,正面鑲了一大塊蝴蝶發叉,露出了一張白淨臉頰。眉眼處的墨色痕跡被白若蘭貼了個粉色貼花髮飾。

“心心真好看!”白若蘭滿意的點了點頭。

黎回心撇了撇脣角,望著母親眼眸深處自個的影子,心裡微微酸澀起來。誰能告訴她為什麼這單螺的沖天揪髮飾好像頂了一坨屎。o(╯□╰)o

她本來是要梳元寶髻的,但是娘親喜歡那個大蝴蝶髮飾,於是就成了開了花的粑粑。

“春花苑的宮人在院外侯著。”李嬤嬤上前平靜道。

白若蘭微微一怔,映入眼簾的是三皇子有些發福的身段。沒有歐陽韻,她心頭好受幾分。

“母后、姐姐!”三皇子黎定寧興奮的又跑又跳,抱住了姐姐的腿腳,說:“那邊來了好多人,我嫌亂,就跑出來了!”

黎回心哦了一聲,德妃娘娘歐陽韻是歐陽穆嫡親弟弟歐陽岑的嫡長女,皇帝接見歐陽穆,自然要給德妃臉面嘍?

“姐姐姐姐……”小胖子蹭了蹭呢黎回心的腿,仰起頭道:“抱抱麼。”

……

黎回心覺得這胖子好可愛,彎下腰用力一拎,小東西紋絲不動的站的可穩了。

她還抱個啥?根本抱不動!

黎定寧很憂傷的感慨道:“姐姐,弟弟貌似又胖了。”

……

黎回心無語,白若蘭卻始終面無表情。孩子再逗趣,一想到他是誰和誰生的,便忍不住厭棄。偏偏她閨女心地善良,對兩個弟弟都特別疼愛,很有長姐之風。

黎定寧小心偷偷瞄了一眼皇后娘娘,本能的躲在黎回心身後了。雖然他是在常青宮長大的,但是誰喜歡他,誰煩他,他又不是傻子,自然感覺得出。

“遠征侯夫人到了。”宮人笑著開口道。

白若蘭坐不住了的站起來,往外面迎去。黎回心想起娘親方才一瞬間孩子般雀躍的目光,心頭五味具雜。

梁希宜同她情分再深,那也是歐陽家的兒媳婦呀!她三個兒子,還不都是姓了歐陽。

黎回心揚起下巴,伸手扶了扶自個的沖天揪,左手拎著弟弟,跟著往前走了兩步。寒冷的冬日,乾枯的院子裡,母后和一位婦人擁在一起,哭了起來。

哎……

黎回心抬腳走了過去,甜聲道:“母后,梁姨,外面冷,進屋聊吧。”

梁希宜擦了下眼角,這才注意到白若蘭身後的小女孩,怔怔的看過去,感慨道:“這麼大了。”

“是呀,一轉眼的功夫,我都覺得快留不住她了。”

黎回心滿頭黑線,對於她的姻緣,娘親能別這麼明顯的恨嫁嗎?

她才八歲……八歲啊啊啊啊!

白若蘭難得露出了幾分真心實意的笑容,她輓住梁希宜的胳臂,小女孩似的說:“梁姐姐,你看起來和以前一樣,還是那般貌美。”

梁希宜笑了,道:“誰不說我涼薄沉穩,就若蘭說我長得好看。”她性子冷,沒什麼閨中密友,早年隨祖父居住在山裡,嫁給歐陽穆以後更是懶得應付,好在她夫君也是那狗性子,誰都不敢惹,倒是成全了夫妻倆的清淨。

黎回心打量著梁希宜,她長得是挺好看的,而且特別顯年輕,一點都不像是三個孩子的母親。但是神色冷清,言辭寡淡,怕是並不好相處。

她扭過身往回走,覺得身後特別重,怎麼走不動了?

“喂,你踩住我姐姐的裙擺了!”小胖子眉頭緊皺,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黎回心愣住,她回過身,這才發現哪裡冒出了個小男孩?

他穿著一身湛藍色的衣裳,髮髻束於腦後,表情平靜,目光灼灼的盯著自個,整個人好像被什麼定住了似的,傻站著一句話不說。

“你啞巴啊!”黎定寧見他一個勁的看著姐姐,然後……姐姐也盯著他看,居然視他為無物……他傷心了,一個勁的刷存在感,道:“居然敢冒犯我的姐姐,來人啊,把他給抓起來!”

黎回心掃了一眼個子不如人家高,卻渾然長成人家兩倍寬度的胖團子三皇子殿下,此時他正高昂著頭,墊著腳尖發號施令呢,實在是無語。

“寧哥兒別鬧!”黎回心喊了停。皇宮戒備森嚴,孩子能出現在這裡,豈是一般人物。

黎定寧瞪大眼睛,頓時有些委屈。

他哪裡鬧了……這是他姐姐,他的!

難得二哥正病著,他自個獨占姐姐正高興著,怎麼突然冒出個脣紅齒白的柔弱小童,還用痴痴的眼神盯著他姐姐看呢!他本能不喜歡眼前的漂亮男孩,尤其是他那毫不隱晦的目光,莫非是為姐姐的“美貌”驚為天人?偏偏他身體單薄,怎麼看怎麼像是二哥做派,再搭配一張禍國殃民的臉,包不起會引起慈悲心腸的姐姐憐憫之心。

真不是個好東西!

“公主殿下,這是遠征侯府的小少爺!”旁邊嬤嬤急忙開口介紹道,生怕鬧出矛盾。梁希宜和白若蘭多年不見,都有些激動,連帶著將先彼此介紹孩子都忘了。

“哦。那……”

黎回心蹙眉想了一會,遠征侯確實有三個兒子,其中長子和次子是在京城露過面的。唯獨這位小少爺據說命硬克爹娘,從小便被養在外面。理論上來說是個小可憐,可是為何,她卻覺得古怪,這目光堅定的樣子,無所畏懼的氣度,無論如何都不像是傳聞中所言吧?

歐陽家的小少爺叫什麼來的?黎回心自從知道遠征侯夫婦進京,便提前做了好多功課。此時她記得歐陽穆的長子叫歐陽鴻,次子叫歐陽源,至於小兒子,不是說養在外面嗎?怎麼就進京了!

黎回心望向宮女墨香,後者仿若是主子肚子裡的蛔蟲似的用口型說了一句:歐陽夜。

黎回心愣了片刻,不對吧,歐陽家這一代連同長房都是水字旁的字,難道說,這孩子受排擠到連名字都沒人取嗎?

黎回心猶豫著如何開口,歐陽夜卻也是呆愣不動,兩條腿跟灌了鉛似的走不動,太激動了……

黎回心,真的是……活著的長公主殿下啊。

歐陽夜閉了下眼睛,眼前的一切仿佛回到了前世她和他的訣別之地,西涼國邊境處的天水城。他的西山軍第二營因二哥之故被敵軍圍困,撐了三天三夜沒有任何援兵,反倒是等來西涼國三皇子宇文鷹的重兵。原來烏孫國趁西涼國和大黎打仗的時候生事,父親和兄長已經轉戰漠北邊境,而關於同西涼國的這場戰役,居然決定議和!

多麼可笑,四萬大軍的損失慘重,三千西山軍的無辜犧牲,都是因二哥而起。父親在公與私,他和二哥之間做出決斷,一手遮天掩蓋住大軍慘敗真相,決定用他的死,成全遠征侯府的忠義。連親生兒子都已經為國捐軀,同戰士共存亡,又有誰敢質疑遠征侯府對於此次戰役沒鞠躬盡瘁?

二哥名聲依舊如常,還是那個年紀輕輕,就有其父勇猛之風,繼承遠征侯意志、英俊瀟灑、高風亮節的驃騎小將軍!

呵呵……真沒想到,最終逼他入絕境的居然是親生父親。

歐陽穆可曾想過,他也是他的兒子!

不聞、不問、不管、不養也就算了,他自從進駐隋家西山軍後便主攻西涼國,立下赫赫戰功的同時何嘗不是得罪死了西涼國宇文家族!

西涼國皇室對他恨之入骨,若是落在宇文家手裡,誰會留他全屍?

果然,皇子宇文鷹親自率軍前來,就是為了在議和文書定下前焚城,勢必要親眼看他灰飛煙滅,永世不得超生。

難道對於當時的父親來說,他不輪迴轉世,屍骨無存,更是好事兒?

省的來生再投胎做他的兒女,命硬克爹娘。

歐陽夜心如刀割,心頭涌上一股難以言喻的悲痛之情,哇的一聲就哭了起來。反正他現在是個尚未滿七歲的孩童,索性像個真正的小孩一般痛痛快快大哭一場又如何。

更何況,他見到她了,他前世偷偷愛慕了一輩子的女人,黎回心!

她活著呢,真真切切的站在他的面前,把整個冬日都溫暖了。

歐陽夜毫無形象的痛哭流涕不要緊,倒是把剛要炸毛的三皇子給嚇住了。

小胖子甚是疑惑,他還沒懲治他呢這傢伙哭什麼呀!

還哭的這般傷心……還抬起手撕心裂肺的捶著胸膛,嗷嗷嗷的放聲大哭。這逼真的演技簡直虐他二哥哥兩條街呀!

就連黎回心都有些發懵,本能的開口寬慰道:“我的衣裳你踩就踩了,那個、先別哭了……”

來者是客人,包不起明日就有胡說歐陽家小公子被她的“面目可憎”嚇哭了……

黎回心突然覺得,這黑鍋貌似背定了!

據說歐陽家的小兒子從小養在莊子上,處境並不好,眼下看根本是腦子有病吧。

歐陽夜一邊放聲大哭,一邊又強迫自己冷靜,他怎麼可以在黎回心面前這般丟臉?好像個笨笨傻傻的呆小子,黎回心豈不會還像從前般當他是弟弟?

當時,天水城被破在即,突然而至的一撥軍隊居然是二皇子在封地培養的侍衛隊!當然不是為了救他而來,只是因為黎回心意外出現在天水城。

他們二人重逢,有那麼一瞬間,他突然覺得釋然了,生出一股就這般一起去了也挺好的感覺,那些情感在胸口處壓抑多年,他同她相見恨晚,沒有趕在大哥娶她之前,那麼就默默的陪她去死。

說起黎回心和大哥的淵源,其中更多是身不由己。當初白皇后去世,先皇痛不欲生,欲隨其後。先皇立歐陽氏所出皇子為太子的前提便是要讓歐陽家善待長公主,並且逼他的祖父立下重誓。

祖父為了保太子登基,什麼都應了,可是一心被父親祖父培養的大哥尚了公主,仕途再無意義,還不能再碰軍權,著實逼得大哥消沉許久。

看著大哥的頹廢,即便是起初憐憫長公主的父親後來也變了心思,大嫂卻從來沒多言什麼,主動去了莊子隱世。也是從那時候開始,他與她多了交集,漸漸生出令人不齒的心思。他不停的壓抑著自己,將這份感情藏在心裡,可是不曾想,臨死之前,還能相遇。

這是緣分嗎?

他有千言萬語想傾訴,卻像個啞巴似的說話都犯著結巴。大嫂始終如記憶中沉穩良順,利用二皇子的兵馬助他出城。她總是那麼聰明,懂的特別多,任何事情到了她的眼前,都變得輕而易舉了。他是真的喜歡她,從此眼裡再也看看不下去任何其他女子……

即便她是他的大嫂,他們終生沒有可能。

她勸他快走,還約好了在天水城南城門的官路十字路口處見面,可是當他抵達之後,映入眼簾的卻是熊熊烈火,將天際染成血紅色一片。

城滅了,無一生還。

那一刻,他特別後悔活下來,他心頭的那些話都來不及和她傾訴,她便舍他而去了嗎?

淚水像是斷了線的淚珠輕輕落下,他才意識到,她於他,比想象中還要重要。

他上一次落淚是什麼時候?

六歲那年,母親生病,他不過是咳嗽了一聲便被父親當眾踹了出去。偏說是因他命硬,導致母親突染風寒。於是尚無人給他診治胸口的傷,他就像個臭老鼠似的被扔到莊子上。

寒冬臘月的天氣,身子很冷,心卻也是寒了。他哭了一整夜,便再不願意開口同父親說話。父子如他們,已然是仇人。

他後悔了,特別後悔,即便她是他嫂子又怎麼了?他愛慕她,喜歡她的心是真,那麼便和她長相廝守吧。奪兄之妻就能如何!反正他父親都要殺了他,難道還怕和家族撕破臉嗎?他前世軍功都是靠著性命相博,不像兄長般有父親照看,不也殺出一條血路!

可惜啊可惜,他一時猶豫栽在骨肉親情上,幹嘛來給二哥收拾天水城的爛攤子?賠上自己的性命倒無所謂,卻是害了大嫂。若沒有他,二皇子的人馬未必不能救下黎回心啊。

歐陽夜恨、恨自己、恨歐陽家。

或許是心頭怨念太深,明明死了卻又是活了,還回到了小時候……

莫非閻王殿不敢收了他?

真是上天憐他命運坎坷,讓他回到了父母進京之前,否則豈不是又錯過了。歐陽夜的視線變得越發清明,眼底那張記憶深處永遠忘懷的容顏越來越清晰,占據了全部心頭。

他要占有她,在大哥以前,占有她……他邁開腿,跳……毫不猶豫的撲了過去!

耳邊,傳來一聲殺豬般似的慘叫,是三胖子的。

作者有話要說:  歡迎百度單螺髮髻 = =

這本書的男主,是超級大忠犬。沒有之一。^_^

晚上還有一更。

第8章 發熱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他居然看著姐姐被欺負了!

三皇子絕對不能忍。

黎回心反應極快,往後退了兩步,雖然倒地,卻是小腿被歐陽夜抱住,還不算極其狼狽。髮飾上的那個若大的蝴蝶髮髻卻是掉在地上,滾了兩圈。她惱羞成怒,抬起腳就衝著歐陽夜臉頰踹了過去,可是這個小傢伙別看柔弱,蠻力卻不小,寧可被踹也要抱住她的腳往懷裡塞,太尷尬了。

三皇子黎定寧拉著他的腳腕使勁拽,卻是褲子都快被脫了,他也死活不放手。

小胖墩氣急,抬起屁股騎在歐陽夜的勃頸處,伸出小肥手去掰開他攥著的姐姐裙擺,然後耳邊傳來撕拉一聲,姐姐的裙子生生被他們撕破了。

歐陽夜臉頰通紅,心虛的抬頭看向黎回心,結巴道:“我……”

他身子僵硬,喉嚨仿若是堵了東西,一看到黎回心的眼眸就說不出話。

好在他提前準備充分,往她褲腿處塞了個紙條。黎回心微微怔了一下,仿若無事似的站了起來。

至於兩個男孩子,還趴在地上呢。

白若蘭和梁希宜聽到動靜都走了出來,白若蘭急忙上前拉住女兒,道:“心兒,你沒事兒吧。”

黎回心搖搖頭,垂下眼眸看了一眼自個的靴子,道:“兒臣無事兒。方才……”

她抬頭望著梁希宜,留有餘地的說道:“應該是歐陽家的小公子摔倒了。”

這話已經是很給遠征侯夫人的面子,梁希宜愧疚似的望著她點了下頭,冷聲道:“夜兒,你在做什麼!”

歐陽夜低著頭,卻是不願意去瞧母親。

他在做什麼?騎在他腦袋上的是三皇子殿下好嗎?他又做了什麼了!

梁希宜也甚是頭痛,這孩子從小就沒養在他們夫妻身旁,往日裡就跟個啞巴似的。

黎回心彎腰審視了一下裙擺裂開了的布料,趁機將褲腿處的紙條隨手拿出,低頭故作不經意的掃了一眼,愣了片刻。

紙條上是一句話。

【公主婚事今年必定昭告天下,欲知詳情……留我。】

黎回心咬住下脣,暗道,這個歐陽家的小兒子到底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她雖然知曉父皇和母后都中意遠征侯夫婦給她做公婆,可她畢竟還八歲啊,今年必定?

不可能,父皇不會如此草率。

除非……

黎回心胸口一緊,若說爹娘給兒女定親倉促,措手不及,唯有意外發生。

母后的隱疾和父親的心傷……

白若蘭見三皇子衣裳髒了,立刻遣人把孩子送回到春花苑。

她可懶得應付德妃娘娘和太后的埋怨。

黎回心沉思片刻,甩甩頭,有些理不清楚。

沒一會,李嬤嬤從院子拱門走了回來,恭敬的回覆皇后娘娘,道:“三殿下已經送回春花苑。德妃娘娘那本是質問奴才為何三皇子衣冠不整,奴奴才就如實說了。聽聞是和歐陽家小公子一起摔倒,德妃那邊就沒再多言。”

白若蘭冷哼,也懶得知曉那頭情況。梁希宜始終面無表情。

李嬤嬤猶豫片刻,說:“倒是歐陽家小公子,派人給他換衣裳的宮人道,這孩子身上特別燙,別是生了病?”

梁希宜怔住,暗道:入宮的時候還好好的呢。這話,她在心裡想著,卻沒說出口。

黎回心不由得愣住,他留下紙條說讓她留他,難不成是要應驗在這裡?小不點年歲不大,心機倒是夠深的啊,只是到底圖謀什麼呢。

對於歐陽家的男女,她天生反感,決定靜觀其變。

沒一會太醫過來,看完歐陽夜後眉頭緊皺,應該是本就身體不適,方才又情緒激動著了涼,這才引起了發熱,需要立刻診治。

白若蘭沒想到會是這種結果,念到這畢竟是梁姐姐的親兒子,立刻安排好屋子吩咐好生照料。梁希宜有些猶疑,她親自帶進來的孩子,怎麼會突然就病的這般嚴重?

她和夫君這些年躲在邊疆也有遠離朝政的心思,後宮這吃人的地方沒有誰比她更清楚。當年先皇后兩個嫡子最後都廢了,小兒子才意外登基。

歐陽夜雖然同她不親近,卻畢竟是她身上掉下的肉,她反倒是不希望孩子留在宮裡養病。

“若蘭,既然今日夜哥兒身體染疾,我便先不多呆了。此次回京還打算去給定國公河北老宅祭奠祖父,估摸著會待上小一年時間,你我姐妹還能再聚。”她眨了下眼睛,說:“我會主動遞牌子進宮陪你的。”梁希宜和白若蘭情同姐妹,便直呼其名,反倒是令白若蘭欣喜覺得親近。

她本是天真浪漫的性子,漸漸被後宮磨得沒有生氣。曾經一心仰望的男子對她傷害至深,難得留下的情誼便會倍加珍惜。

黎回心聽得出來,梁希宜不想讓兒子留在宮中。若是她必然也是如此想著,六歲多的孩子,單獨留在宮裡,爹娘不在身邊,豈不是最容易生事兒?

她想起方才歐陽夜的紙條,隱隱有些琢磨不透。

若是梁希宜執意不讓兒子留宿,她娘沒道理強留,那個小東西的計划不就失敗了。但是他為何要留在宮裡呢。難不成歐陽家處境已經這般不堪,他覺得宮裡比家裡安全?

梁希宜是果斷之人,她話音未落便朝著屋內走去,徑直來到床邊,見到歐陽夜眼睛是睜著的,柔聲道:“身子不舒坦吧。忍一忍,我們家去請大夫再看。”

世上不會有打心眼裡不愛自個孩子的爹娘。梁希宜望著小兒子紅撲撲的臉蛋,彌散的眼神,不由得心口一緊,說:“夜兒起得來嗎?娘親抱不動你,我命人去尋你父親。”

歐陽夜心肝一顫,他娘難道想讓爹抱他嗎?

指不定病好又是一頓臭揍!

其實前世他仰仗軍功倒是和父親關係緩和了幾分。否則也不會念及骨肉親情去天水城救二哥。可惜啊可惜,手心手背都是肉,那說的是大哥二哥。他是父親指甲蓋,觸及全家扶持的二哥利益,他就成了犧牲品。

所以,這一世的他是鐵了心必須留在宮裡。反正上輩子他爹娘這時候也沒帶他在身邊,一直扔在莊子上,那麼留在莊子裡和住在宮裡又有何不同呢。況且宮裡有回心姐……

他臉上更燙了幾分,方才竟是和回心有了第一次親密接觸……

黎回心小大人似的拉著母親的手,站在旁邊,仔細觀察歐陽夜的表情。這孩子貌似真沒裝病,那臉頰比熟透的蘋果還散著一股熱氣,特別的紅。

“娘,我頭疼。”歐陽夜開始賣慘,沒一會淚眼模糊,哽咽的說:“我不想,我想睡覺。”他說完就閉上了眼睛,喃喃地說:“哪也不想動,求娘就讓我在這睡會吧。”他靈機一動,繼續喉嚨沙啞的說:“床子好軟好軟……被子好暖和,兒子還是第一次覺得這般暖和。”

梁希宜心口一疼,道:“這孩子快燒糊塗了。”話雖如此,心裡卻是另外一番想法,小兒子歐陽夜從小就被丈夫轟到莊子上了。

她當年養身子養了兩年,整日裡渾渾噩噩,著實忽略了小兒子。可是誰曾想到,丈夫會如此厭惡他呢?歐陽穆待她多深情,待小兒子便多薄情。侯府奴才又因她病了以後疏於管教,見人下菜碟,這孩子受過的苦,肯定比她可以想象的還要多。

梁希宜搖搖頭,望著兒子緊緊攥著被子的小手,嘆了口氣,回身道:“若蘭,我的兒怕是真要叨擾娘娘幾日了。”

“快別如此說,方才還叫我妹妹,現在卻說娘娘。希怡姐姐,我討厭你了。”白若蘭在熟人面前尚存幾分無邪。

梁希宜無奈撇嘴,攥住她的手,說:“我去和夫君說下,住下來陪你如何?”

白若蘭大驚,染上幾分喜色,道:“真的可以嗎?”她說完就落寞下來,道:“歐陽大哥絕對不會同意的。”

歐陽夜躺在床上假寐,脣角抽了抽,她娘若是提了,回去就不單單是一頓打了。怕是當即派人將他送回漠北,滾的越遠越好。

其實……爹這般煩他,讓他留在宮裡做質子多好。

他在宮裡被人弄死,也了卻爹的心結,省得老擔心娘被他剋死。

頓時,歐陽夜胸口處又燃起期望的火苗,一定要留下來。

天時地利,他要留下來……

陪在她身邊、不離不棄。

作者有話要說:  上輩子的黎回心和這輩子的黎回心是一個人。都是穿越的。

謝謝霸王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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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留下

歐陽夜一頭熱的好算計,恨不得抱住長公主的大腿痛苦訴衷腸。可是一切落在黎回心眼裡,卻認為此子狡詐,不得擅留。

梁希宜居然真打算為了兒子留在宮裡,這話才遞到前面,歐陽穆就坐不住了。忽的就喝多了開始說胡話,然後直言心悸要回家。

皇帝陛下也沉了臉,心悸難道不應該就醫嗎?

太醫過來瞧了瞧,分明屁病沒有,可是這話不敢說出來。便道是恐遠征侯許久不曾回京,該是車途勞累,水土不服,引起來的老病。

然後皇帝賜下賞賜,吩咐其回家好好養病,擇日再進宮。

梁希宜沒想到丈夫也身體不適,若強留下來陪兒子倒顯得有些不妥。於是在白若蘭戀戀不捨的目光裡,選擇緊著回家照顧丈夫。

兩個人在宮門處見面,歐陽穆被人攙扶的上了馬車,待妻子梁希宜剛坐穩,立刻就活了過來似的用力將她壓在身下,目光低沉的說:“那小子怎麼突然就熱症了?”

梁希宜嚇了一跳,感覺到丈夫右手不老實摸著她的胸口,無語道:“多大的人了,你先起來說話如何?”

歐陽穆不依,道:“往日裡也不見夫人多喜歡那孩子,瞧瞧自從他跟來京城一路,你就這般偏疼他嗎?甚至要留宿宮中。”

梁希宜怔住,望著丈夫明顯醋了的樣子嘆了口氣,道:“阿穆,他是我們的孩子啊。”

歐陽穆目光一緊,輕輕的探下頭舔了一口妻子臉頰,道:“希宜,我這一生,什麼都可以捨棄,唯獨於你,關乎你的一切都是我的死穴。你差點為生他而死,那兩年每一天睜開眼睛,我都怕你就這麼去了,我必不獨活。關於子嗣,我的看法你一直是知道的。”

梁希宜淚眼朦朧,終是不再多言,道:“真的心悸了嗎?回去看看大夫吧。”

歐陽穆把腦袋埋在她的肩膀處,輕聲的說:“別再想那臭小子了,他就是個不省心的。等他病好痊愈,就送回漠北吧。”

……梁希宜咬著下脣,指尖撫摸著丈夫勃頸處的傷痕,終歸是心疼他,沒有反駁。人的一顆心就那麼大點,難免周全。

歐陽夜半夜高燒起來,嚇得白若蘭都不敢睡覺。這畢竟是姐妹的兒子,熱症又不是小病,急忙派人去請了太醫留宿常青宮。

黎孜念聽聞常青宮請太醫,立刻起身,來看望皇后母女。他以為是白若蘭病重,連衣裳都來不及穿上,裹著外衫就急匆匆的過來了。

白若蘭坐在床側,一抬眼看到黎孜念,微微怔了下。

“若蘭,你怎麼了?”黎孜念心慌道,前幾日又做了那個噩夢,特別逼真,仿若一眨眼,白若蘭就撒手人寰,直到死,連最後一眼都不給他看了。就這般丟棄他,嗯,她不要他了。

白若蘭撇開頭,無時間同皇帝較勁,疲倦道:“是夜兒反覆發熱,我真擔心孩子出事兒,我哪裡對得住希宜姐姐。”

黎孜念見她難得心平氣和的同他講話,心裡踏實下來,又升起幾分喜悅。

“放寬心,定會好起來的。”他蹭了蹭腳,默默的坐在了白若蘭旁邊。曾幾何時,她都不肯和他靜下心多說幾個字。

二人很久沒這般挨著坐著,即便是往日裡吃飯,白若蘭都會主動坐在對面,而不是同側。

感覺到身旁溫熱的氣息,白若蘭不適應的皺了下眉頭,尚未開口,便聽見宮女道,回心公主也起身過來了。

黎回心自從歐陽夜留宿下來,就沒睡好覺。她不是真正的八歲女童,自然是思慮良多。為何說她今年婚事必定,難不成母親的身體會有事兒?

她輾轉難以入眠,好容易迷迷糊糊的閉上眼睛,就聽見外面動靜特大。她起身詢問嬤嬤,才知道是常青宮的大太監請了值夜的太醫過來了。

“這大半夜的……”黎回心心裡不由得責怪歐陽夜。他不隨梁希宜回家,反倒是累了她的母后。

“公主殿下,方才聽到御書房王公公的聲音,估摸著殿下來了常青宮。”香墨附耳道。

黎回心眉眼一跳,掃了一眼窗外夜色,即刻穿上衣裳,匆忙而去。父皇和母后之間,絕對不能繼續這般下去,否則害人害己,還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皇兒來了?”黎孜念率先張口,招手讓黎回心過來,拍了拍大腿,這意思是要抱著。

其實每次黎回心被父親抱著的時候,心裡都是很尷尬的。畢竟,她骨子裡年歲並不小了。可是父皇是真的很看重她,並且想要補償她幼時缺失,心裡並無其他雜念。

白若蘭皺起眉頭,說:“心心大了,怎麼可以老纏在殿下身上?”

黎孜念被白若蘭駁斥,有些尷尬,扭頭看向她,道:“那麼皇后呢。皇后是朕的妻子……”他說著說著在白若蘭冰冷的目光下低了頭,不由得緊攥著拳頭。

有時候想想還不如強取豪奪算了,就讓她恨他一生又何妨。

沒聽說誰家男人連妻子的手都碰不得……若蘭覺得皇兒不能做他腿上,那麼妻子可以嗎?

他都不曉得為何會生出這種念頭,只是妻子那淡雅的幽香蔓延在鼻尖,再加上他著實素了許久,就忍不住蠢蠢欲動。

他喜歡她啊……

是真的。即便他曾負她……如今洗盡鉛華,他不再是初登帝位的幼稚青年,才知曉自己錯的多麼離譜。難道他倆這一生,就再沒有第二種選擇了嗎?

“咳咳。”黎回心咳嗽兩聲,望著昏睡不起,脣角低聲喃著什麼的歐陽夜,真想一巴掌抽上去。想留在宮裡?這是什麼昏招,累得她母后父皇為他著急。歐陽家果然沒個好東西……

“母后,父皇,我來守著這頭吧。你們睡去吧。”

白若蘭一怔,沒想到女兒來了這麼一句話。

黎孜念卻是心頭一熱,暗道還是心心是他的貼心小棉襖。

黎回心忽視掉母后詫異的目光,淡定道:“父皇怎麼穿的這般少?李嬤嬤,為何不派人去常青宮取衣裳。況且現在夜深,父皇明日還要早朝,就留宿在此休息吧。至於歐陽家的小少爺,自有兒臣看顧。往日裡帶二弟和三弟,兩個孩子沒少生病,兒臣更有經驗。”

她一口氣說完,沒敢去看白若蘭。

母親這般執拗下去,終歸不好,她決定推一把爹娘。

為人子女者,萬沒有希望父親和母親吵架的。尤其是黎回心這種淡然的性子,她始終覺得,人活著不管受過多大的苦難,都要把日子好好的過下去。

她不希望母后總是逃避,該面對的總要面對。誰都不可能萬事都如意。我們為什麼總願意輕易的去原諒外人,反而對親人苛刻到彼此傷害呢?

最主要的是傷害的結果,帝後失和,一命賠一命,然後讓暗處的敵人看笑話嗎?

一想到母后若真走不出過往,這身子骨只會越來越差,真到了那麼一天,現在的父皇如何承受?

絕對不能發生!絕對不成……

黎回心坐了下來,凝望著躺在床上的歐陽夜,心頭做出決斷。

她回過頭,笑眯眯的看向母后,說:“娘去和爹休憩吧。女兒能夠照看好歐陽小公子的。”

她軟軟的一句爹娘,快把黎孜念的心頭融化了。

幸好有個寶貝女兒,否則這些年面對白若蘭報復似的冷漠言辭,他怕要醉生夢死,度日如年。

白若蘭咬住下脣,剛要開口便被黎孜念打斷。

他忽的攥住她的手,道:“難為心心一片心意,我們去休息吧,若蘭。”

……

李嬤嬤順勢跪地,道:“一切安排妥當,還請帝後隨奴才而來。”

白若蘭在女兒天真殷切的目光中,趕鴨子上架似的和黎孜念回到臥室。一離開黎回心的視線,她便甩開了黎孜念的手,道:“常青宮空屋子不少,殿下隨便挑一間吧。”

黎孜念目光一沉,告訴自個忍住,曾經就是太過年輕氣盛,兩個人總是吵架拌嘴,誰都不退讓,最後鬧的不歡而散。

“心心還在呢,為夫不忍她傷心。”黎孜念舔著臉的拖女兒下水。

白若蘭果然有所顧忌,道:“小孩子家,又懂什麼?”她說完自個都覺得不信,看了眼天色著實很晚,道:“罷了。”

又不是沒睡過。

“你自個自覺一點。”白若蘭挑眉訓斥他完後,就上了床。

黎孜念踏實下來,也拖鞋上去。

白若蘭示意李嬤嬤又取來一床被子,自個單獨蓋好,道:“別碰我,我嫌棄你手髒!”

黎孜念心頭一疼,終歸是克制住,沒有負氣離去。

他躺著一動不動,直到感覺到妻子均勻的呼吸聲,坐了起來……

他難得離她這般的近,又如何睡得著呢。

他顫抖的手覆蓋住白若蘭柔弱白淨的臉頰,還記得小時候,這丫頭嬰兒肥的特別嚴重,他喜歡叫她白胖子,因此被小姑娘嫉恨的死。可是後來,他聽聞白若蘭暗戀歐陽穆,心裡酸得不成,卻又為了和小姑娘交好,仰仗著自個和歐陽穆兄弟般的感情接近她。

一切都是這般清晰的歷歷在目,到底為何,他們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霸王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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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希宜和歐陽穆的故事:《重生之公府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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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一夜

黎孜念眯著眼睛,十二年的帝王生涯讓他整個人性子變得內斂低沉,心思縝密。唯獨面對白若蘭的時候,才會生出濃濃的無力感。

她嫁給他的時候才十四歲,尚未有癸水,兩個人不能圓房,即便身體有些憋著難受,晚上抱一抱她就過去了。再冷的天,彼此都覺得暖和,一顰一笑都帶著道不明的親密感。

那個時候環境單純,他想守,便守得住。

若蘭也不用應付人際關係,始終是他心尖尖的小姑娘。

可是後來四哥墜馬,二哥被人算計得了時疫,臉上留下疤痕。

嫡子唯有他可以和庶出皇子們拼爭一把,況且他本是從小在歐陽家長大,無論他還是白若蘭都同歐陽家兄弟姐妹極其親密,背靠手握重兵的歐陽家族,他擊敗兄長奪得帝位。那時候,他都堅定的認為自己必不會辜負若蘭。

可是隨之而來的外患內憂,御使進言子嗣單薄務必盡早采選充盈後宮,他拒了四年,終究在白若蘭第三次流產後應了下來。

當時,他覺得自個累了,若蘭何嘗不是如此?彼此的笑臉都變得清淡,相對無言。興許是生出逃避之心,他被人鑽了空子,納了小宮女王氏。

王氏生就一雙笑眼,有些白若蘭當年的天真模樣,令他舒心,隨著選秀開始,後宮漸漸充盈了一些記得住或者記不住的女眷,然後白若蘭徹底同他離了心。

他不敢面度白若蘭指責的目光,然後逃避,麻木。

曾經以為不見,不理,不關心,一切就會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漸被淡忘。

白若蘭和王氏同時懷孕,過程依舊坎坷重重,好在這一胎保住,便是回心。

他有些失望,因為不是男孩。現在卻慶幸,幸虧有了心心。

當時的朝臣欺他年輕氣盛,他也確實有些幼稚,一人難敵眾口,面對著無數貌似耿直言辭卻咄咄逼人的文臣,身為皇帝的黎孜念,頭一次生出難以克制的無力感,還有羞憤。

他們欺他是新君……

後來王氏誕下麟兒,總算長吁口氣。

長期的子嗣壓力快將他壓垮,一時衝動之下,立大皇子為儲君,堵住悠悠眾口。

可惜、立太子容易,廢太子難。

這件事情也徹底惹毛白若蘭,從此當他是路人。

多少個日日夜夜,他有過衝動想要徹底和若蘭解開心結,但是為時已晚。

她還是那個小姑娘,從不審時度事,連那皇后都懶得做了。

她恨他……

沒有一點輓回的餘地。

他有些迷茫,氣憤過,怨恨過,曾經認為她不體諒他,如今卻生出更多的恐懼之心。

他怕失去她,徹底的……隔了心。

他漸漸成為一名合格的帝王,她卻沒有想過變成一位真正的皇后。帝後失和,更多的是她心裡厭棄於他,冷漠的目光,往日耳鬢廝磨般的甜美回憶令他無所適從。

或許再也回不去了,他每次哪怕僅僅是想一下,就渾身疼的要命。

直到她越走越遠,漸漸視她為無物。

曾幾何時,他總會從夢中驚醒,渾身是汗。

夢裡的若蘭離他而去,他撕心裂肺,抑鬱而終。

是趁著彼此還在的時候努力去輓回,還是就這般蹉跎下去。

他知道白若蘭最煩王氏和大皇子,所以廢太子心早有。後來王氏和大皇子之死……

當年駱美人生下二皇子以後,他將孩子送了過去,嘗試著改善彼此的關係,可是常青宮將孩子收了下來,若蘭卻依然無法原諒他。

那雙冷漠的眼眸,刺得他如同萬箭穿心。

隨著年齡漸長,他想起當年事情,總覺得白若蘭起初會流產應該是造人算計。還有心心額頭的灰色痕跡,亦是因胎毒所治。這背後指證著誰,他又何嘗沒有懷疑。

只是不敢去深究……也不能去深究。

若是現在的他遇到當年的她,必然不會把日子過成現在這般……

黎孜念越想越覺得難過,眼角莫名的濕潤下來。他低頭凝望著白若蘭消瘦的臉龐,在他忙於朝政心情厭煩的時候曾經埋怨過她笨,她傻,她幫不了他一點忙。可是,若蘭一直如此啊,小時候就傻傻笨笨的,從未當成宗婦教養。

即便他心悅於她,她不是還嫌棄皇室太亂,不願意嫁給他呢。

他把她騙了來,卻終究是負了她。

最後,他沒有守住自己,更沒護住她……

嗯嗯一聲,白若蘭翻了個身,嚇了沉思的黎孜念一大跳。

他沒敢點亮燭火,便藉著窗外一絲月光輕輕探過去頭,貪婪的凝望著他心底的小姑娘,耳鬢處的發絲,生出幾根刺眼的銀發,他莫名心疼,濕潤了眼眶。

旁屋,黎回心瞪著一對熊貓眼,連帶了好幾個哈欠。

“殿下回去休息吧,奴婢們盯著呢。”墨香提議道。

黎回心何嘗不想立刻離開?可是誰讓對方是梁希宜的兒子呢。她娘親巴不得尋藉口守在此處,讓她爹滾呢,所以她才沒法走。

李嬤嬤掀起簾子,道:“公主殿下,皇帝和皇后那邊睡下了。”

黎回心滿意的嗯了一聲,說:“外屋支張床,我躺會。”

“外屋涼,奴婢將中廳旁邊的那個屋子收拾好了,被褥都命人放了進去,殿下去旁屋休憩吧。”

黎回心忙活一晚上著實累了,她有些猶豫的掃了一眼歐陽夜,道:“輪值看顧著歐陽小少爺,跟太醫說,他若出了事兒,必有人需要命償!”

黎回心有些生氣,歐陽夜這病來的蹊蹺,若是他自個折騰的,她真要佩服這傢伙了。

對自己這麼狠心,不想活了吧。古代醫術有限,死於風寒的遍地都是,何況他還染上熱症。若是退熱不成,燒壞腦子就是活該!

她心裡吐槽,卻也曉得他必須活下來。否則母后那邊會愧疚死。反倒是遠征侯,怕是根本不在乎這孩子死活。不然梁伯母前腳遞話過去,那邊遠征侯心悸就犯上了。

歐陽夜不願意回歐陽家,必然是家裡有什麼齷齪事情。真是點背,他們歐陽家的破事兒老報應在自個娘親身上,什麼玩意的家族。

若她早生十年又或者是男子,必然慫恿父皇圖謀歐陽家,滅了最好!

真不省心!

兩個宮女去伺候黎回心休息,她腦袋沾上床就睡著了。夢裡全是扯著歐陽夜的耳朵罵他。臭小子個不高心機不小,居然敢算計她!

次日清晨,黎回心才睜開眼就聽說春花苑的德妃娘娘來給皇后娘娘請安了。按照老規矩,後宮小老婆們每日都要給大老婆晨昏請安,不過她娘早就厭倦了皇后位置,這規矩便廢了。更何況整個後宮除了德妃娘娘以外,也不過就兩個伺候過皇帝的美人了……

她父皇其實挺笨的,既然沒守住,還不如肆意忘形,寵幸幾個不是寵幸呢。既然又想守住了,快刀斬亂麻收拾乾淨,日久見人心,就她母后那智商,早晚能給暖回來。

現在這當不當正不正,她都心煩。

黎回心收拾妥當去了前屋,發現德妃娘娘已經走了。

“皇帝去早朝,德妃那邊覺得撲了個空,歐陽夜小公子又睡著,皇后娘娘藉口身體不適沒見她,德妃便走了。”

“哦。”這又是她母后不靈光的地方。你是後宮的主子,反倒是躲著來請安的下人?罷了,她娘確實不是當皇后的那塊料。

“歐陽家小公子身體如何了?”她坐在床邊,盯著歐陽夜一張小臉蛋看著,問道。

“後半夜退了熱,太醫說估摸著今天上午就能醒來。方才皇后娘娘也過來了一趟。”

黎回心蹙眉,真是不省心。她捏了捏歐陽夜的被褥,打了個哈欠,道:“回蘭花苑吧。”反正歐陽夜退了熱,性命無礙。

她話音未落,手腕一緊,歐陽夜忽的攥住了她。

黎回心一怔,低頭望過去,入眼的目光清澈異常,閃著淚光。

她皺起眉頭,吩咐道:“去打盆熱水,給歐陽家小公子擦汗。”

墨香一愣,道:“奴婢半個時辰前方給小公子淨身。”

“下去。”黎回心索性直言。

墨香這才意識到主子是要清場。她看不到帳內的情況,難道歐陽夜有什麼不妥當?

她想了下,自然的扭過頭去吩咐身旁宮女,說:“去廚房準備早膳。公主殿下忙了一整夜,必定是餓了。我去給殿下換水。”

兩位太監見此,也同宮女們一起下去。

黎回心彎起脣角,挑眉道:“醒了?”

歐陽夜張開嘴巴,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他渾身特虛弱,嗓子都啞了。

歐陽夜前世也算是經歷過許多戰役,是個老兵痞子,後來仗著他畢竟是歐陽家的孩子,上峰不敢壓他功勞,漸漸闖出一跳屬於自己的路。

對於他來說,把自個身體養好或許有難度,但若想生一場大病,手段數不勝數。

他眨了眨眼睛,定定的看著黎回心,覺得整個屋子都亮了起來,心情道不明的好!

不過黎回心似乎很是惱她,因為她笑了……

每次她越顯得輕鬆,說明越沒法善料。

不過他不怕。

他不怕她厭他煩他、最好是把他當成眼中釘,肉中刺,致他於死地都沒干係。

他這條命本就是她的,他只是想和她糾纏下去。

反正、他現在小呢,就想纏著她……

歐陽夜厚臉皮的算計著,一想到此刻還抓著回心姐的手呢,整張臉興奮地像是個紫茄子。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霸王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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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算計

黎回心伸出手探了下歐陽夜的額頭,聚攏的眉頭舒展開來,道:“出汗了,已經退熱。”

歐陽夜渾身輕顫,那軟軟的指尖好像羽毛,弄得他渾身癢癢的。攥著黎回心的手腕緊了緊,舍不得鬆開半分。

黎回心皺起眉頭,這孩子到底在做什麼!

她故意用手掐了下歐陽夜的胳臂,引得歐陽夜嘴角抽了一下。

下手夠狠……

可是他好興奮。

活著的黎回心,眼睛裡有他的黎回心……真好啊!

黎回心見他明明很痛,眼底卻是道不明的欣慰,實在是無語。

她怔了片刻,冷聲道:“歐陽夜,你有話就說吧,否則我現在就令人去給遠征侯府遞話,信不信你爹娘下午就會把你接走!”

“不要!”歐陽夜急忙喊道,聲音啞啞的。

黎回心意識到什麼,起身去倒了杯水,說:“喝掉。”

歐陽夜坐起來,一飲而盡。

他渾身出汗,濕透了褻衣,所以早上的時候宮人便索性給他脫光,然後用溫水擦拭全身。

男孩上半身露了出來,搭配一張美艷絕倫的臉龐,顯得特乾淨。

歐陽夜感受到黎回心掃了一眼他的胸前,本能的雙手捂住,臉熱的去拽被單,給身體遮蓋住。

黎回心不屑,不就是光個膀子?

她親手帶過兩個弟弟,下面都看過的,誰稀罕看個乳臭未乾的小娃娃上面。

黎回心又給他倒了杯白水,自個也捧著一杯清茶,抿了下,說:“開門見山,你那紙條何意?”

歐陽夜連喝兩杯水,嗓子舒服起來,軟綿綿的親昵道:“回心姐姐……”

噗……黎回心差點噴了。

她玩味的看向歐陽夜,說:“叫公主吧。歐陽家子嗣的姐姐,我真不敢當。”

歐陽夜愣了片刻,想起上輩子黎回心和歐陽家的關係,倒也有幾分明悟。一直有傳聞,白若蘭早年子嗣艱難,背後有太后娘娘的影子。

他的目光有些黯然,輕聲道:“公主殿下,你相信命理因果嗎?”為了取得黎回心的信任,歐陽夜早就想好一番說辭。

黎回心心頭一緊,她原本是不信神佛,可是自個生下來就記事兒著實有些匪夷所思,此刻歐陽夜突然這般問她,倒是有些令人反思了。

“你想說什麼?”她故作鎮定,重新倒了一杯茶水,說:“這沒有外人,你直言吧。”

歐陽夜低著頭,咬住下脣,又抬起頭,一字字道:“我從小就被父親認為是不該出生的孩子。”

黎回心嗯了一聲,沒有多言,定定的同他對視,那雙墨色的眼眸,特別的深沉。

“父親認定我克我娘,便把我送到了靖遠侯府漠北老宅郊外的一處莊子上。安置了兩個媽媽,還有四個丫鬟和六個小廝。他們欺我年幼,自然照顧的不甚精心。再加上主家不曾過問我的事情,甚至有一種流言,是父親希望我別活著回去……可想而知,在這種背景下我的日子過的如何艱難。我總是夜夜惶恐真有人會要了我的命,就尋了個機會逃出去了。”

……黎回心有些不置信的望著他,這孩子現在也不過六歲多,逃出去?

歐陽夜靦腆的笑了一下,說:“沒有爹娘看護長大的孩子多少早熟一些。我逃到漠北的西普寺。那的香火特別旺,我琢磨著,佛祖腳下,總是沒人敢黑了良心害我。”這過程想來有些凶險,可是他的言語卻甚是輕鬆,倒是緩解了兩個人不太愉快的氣氛。

“果然如我所想,我的人間蒸發,根本不足為怪。那一年我僅四歲不到,整整一年以後,才有人尋我回去,公主殿下,你猜發生了何事兒?”他挑眉莞爾一笑,仿倒是像在說別人的故事。

黎回心尚未回話,他繼續開口,聲音悠遠深長,道:“我那黑了心的奶媽媽,居然在我失蹤後用了他兒子來替我。反正宗族那頭沒人見過我,她妄圖混淆歐陽家血脈。可是伺候我的人又不是她一個媽媽,最後被人揭發,這才開始尋我……”

黎回心徹底呆住,人心果然難以揣測。

歐陽夜眨了眨眼睛,道:“我也是倒霉,本想徹底脫離歐陽家的掌控,哪怕出家,最後又被尋了回去。那一年我母親身體剛剛大好,我一回去不要緊,母親又病了,我爹大怒,然後又把我仍回莊子上。好在當時身邊伺候的人換了一批,我又不再是口不擇言的孩童,日子好過許多。”

黎回心小心打量著平靜敘述的歐陽夜,發現他神色淡定,一點也沒有太多的悲傷之情。

“在西普寺那一年,我拜了一位小師傅,他是主持大人的二徒弟,名喚德一。”

歐陽夜一本正經的說著,暗道德一大師是未來很有名的丹藥師,只是現在尚未出名。

他當初會去西普寺,除了受不了惡奴欺壓,便是有心結交於他,為日後和黎回心重逢做鋪墊。反正德一大師早晚會因為可通陰陽練就輪迴之藥聞名各國,公主殿下就不會懷疑他今日所說。

黎回心仔細搜索腦海中的大師名諱,不曾有德一二字。

她微微有些不耐煩,說來說去,歐陽夜到底想說什麼!

仿若是看出她的不喜,歐陽夜急忙開口,生怕她聽不下去。

“這位德一大師年齡不大,卻極其有悟性。據主持大人說,德一小師傅命中有大劫數,若能熬過劫數,便可開鬼眼、知天命,成為世間不可多得之輩。”

黎回心皺起眉頭,這都是什麼神棍?

“我當時幸虧遇到他,也算是緣分。然他看我目光卻總充滿悲色,後來我被歐陽家尋回,他亦要外出遊歷,看在我倆相交一年多的份上,他跟我說,若想活命,便要進京,守在天子身旁。”歐陽夜說的煞有其事,一臉認定的神色。

黎回心無語,若不是歐陽夜年歲小,她都懷疑這是歐陽家的算計了!

“公主殿下,關於德一的事情殿下可以派人去漠北西普寺查訪,我真的沒有說謊。德一大師還曾看到,鳳命歸西,於慶豐十二年。就在今年,殿下的母后身體……”

“胡扯!”黎回心頓時怒及,這豈不是咒她娘呢。

“公主殿下必然不信,當時德一師傅還很是感慨,說鳳命若歸西,會動搖國之根本。龍命雖未必折壽,卻是大損龍身,大黎國前途堪憂!全因皇帝待皇后娘娘一往情深啊……”

黎回心摔了茶杯,深吸口氣,盯著他一言不發。

歐陽夜不滿七歲,從小未在遠征侯夫婦身邊長大,歐陽家算計他進宮又有何用?關鍵是,這世上知道父皇深愛母后的沒有幾個人。至少在旁人看來,父皇根本不曾留宿常青宮,那麼這所謂德一的批語就有些意思。

那道理是皇后若去世,皇帝身體會被損耗……若照當前父皇看重母后的態度,怕是會比想象中的還要嚴峻。

可是歐陽夜畢竟是歐陽家子嗣,她還是十分懷疑,這小孩的動機是什麼?

當真是信了一個臭和尚的話,就偏要進宮住下,沒有任何理由嗎?

歐陽夜大病初愈,渾身發涼。他不確定黎回心是否會相信他的片面之詞。不過這世上確實有德一師傅,他又著實曾被對方所救,以學生的身份在西普寺聽對方講解佛道。這些話裡面的事情全部可以考察,唯一的謊話便是,德一不曾對他和皇后娘娘的人生,做出任何批語。

但是、幾年後,德一肯定會出名。

現在,他遊歷在外,黎回心找不到其人,便無法證明他在說謊。況且,前世,皇后白若蘭確實死於慶豐十二年。在此之前,白若蘭私下和梁希宜定下歐陽家長孫歐陽鴻尚主的婚約。

皇帝悲痛欲絕,停了早朝整整一年,還殺了不少進言相勸的御使們。

正當大家都對皇室失望的時候,是長公主多次勸說,皇帝重新掌管朝政,可是眼睛卻是壞了,腦子偶爾會發癲,不滿十歲的長公主正式涉政。

皇帝私下尋逆天改命之法,道觀和寺廟的高僧漸漸熬出頭,成了後宮常客。有的甚至被皇帝賞賜官位出仕,德一師傅便是那時候楊名。

據說他練出輪迴之藥,時候到了,皇帝下旨長公主大婚,然後便吃下藥去轉世尋皇后娘娘去了。

一想到黎回心嫁給他大哥,歐陽夜便胸口處揪著疼痛,他不會再讓這件事情重演。若是可以,他願意助公主殿下一臂之力,是否可以延長皇后娘娘的性命?

若不是帝後去世,他的公主殿下,又怎麼會是一副雲淡風輕,對什麼都不甚在意的樣子。

他不想她對人世毫無留戀,他希望她的眼中,住下一個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白若蘭和重生皇帝的故事《寵後白若蘭》:

白若蘭做了一場噩夢。

夢裡她娘親早逝,父親為此出家為僧。

姑姑愛她卻護不住她,兜兜轉轉她居然成為當今皇后。

原本情深意重的少年郎愛上他人,終成負心郎。懷孕期間被人陷害,長女受胎毒臉上有瑕。她數次小產後無法生育,孤獨終老……

白若蘭醒後滿頭大汗,心有餘悸,只覺得恍如隔世。

她跑到娘親跟前,淚流滿面的告訴她:娘親,你不要死,你死了若蘭就是沒有娘的孩子。

白若蘭攥了攥小手,她發誓絕對不能讓夢裡的故事成為事實……

至於記憶深處那個曾經情深意重的男孩……咦,她竟是心痛的看不清楚他的模樣了。

若有來生,你還願意做我的皇后嗎?我會好好的,待你如初見。------六皇子。

男女主雙處,1v1甜寵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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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坦白

事關佛法,黎回心有些心有餘悸。

她定定的看著歐陽夜,嘲諷道:“一派胡言。你可知皇帝多年不曾踏足常青宮,皇后娘娘根本就不受寵愛,皇室的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皆是其他女子所出。就算皇后身體有癢,於皇帝根本不算什麼,你所謂的德一師傅的推斷,自然不可能發生。”

歐陽夜愣了片刻,忍不住彎了彎脣角。

瞧瞧他的小公主殿下多麼的聰慧可愛,這小心機耍的,一本正經的試探他?

若他真是從小生長在漠北老宅的歐陽夜,定然也無法相信皇帝待皇后娘娘情深意重。可是前世皇后去世後皇帝的反應著實令眾人吃驚,並且從此走上一條昏君路。若不是白若蘭的女兒黎回心勸著,包不起大黎國從此勢衰都是有可能的。

黎回心故作不信的盯著他,居然在那雙墨色的眼眸深處看到一絲玩味的笑意。

他在想什麼,為何她有一種被戲耍的感覺。

“公主殿下,外人看來,皇后娘娘是早已無寵。在下更是深以為然,但是德一大師說了,皇后娘娘是皇帝的命,這感情上的事情,怕是唯有帝後二人方知。”歐陽夜信誓旦旦的平靜敘述,反倒是更令黎回心害怕。

漠北,那個什麼德一,難道是真有道行的大師不成?

她心裡有些亂,打心眼裡不希望德一所言屬實。若是她娘去世……

不要!

黎回心根本不敢去想,那個笨笨的傻傻的娘親,還有明明一往情深,卻把日子過得糟糕的父皇。按照歐陽夜所言,母后的去世令父皇痛徹心扉,連眼睛都壞了,不管父皇曾做過什麼,卻是恨不得把天上月亮都給她摘下來的父皇啊。

一想到父皇失去娘親後的苦日子,黎回心整個人的情緒都處在崩潰的邊緣。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明明情深,奈何相負?

她有些坐不住了,揚聲道:“墨香,吩咐宮人們好生伺候歐陽家的小公子。若是外人來問,便說尚未退熱,宣太醫繼續診治!”

歐陽夜肩膀一松,好在回心姐姐不打算轟他走呢。

黎回心彎下腰,臉色深沉的盯著他,凶巴巴的說:“你所言是真是假,我自會派人核實。若是敢拿帝後性命妄作議論,歐陽夜,我不會放過你,還有你全家!”她可是巴不得尋遠征侯錯處。

歐陽夜深吸口氣,鄭重道:“一切都是為了公主殿下好。若有謊言,歐陽夜願意以死謝罪!”他沒說謊,一切都是為了公主殿下好……

黎回心並未深究他的語病,冷冷的說:“你的命我才懶得要,好好休息著吧!”她揚長而去,吩咐侍女道:“派人尋王松過來!”王松是乾清宮大總管王德勝的乾兒子。

墨香尋來太醫院的李大夫。李大夫給歐陽夜診斷完畢,覺得這熱症明明是退了啊?可是方才墨香說了,公主殿下傳話尚未痊愈。那麼……

“李太醫,歐陽家小公子的病症如何了?”墨香高昂著頭,聲音涼涼的,帶著幾分威脅似的。

李太醫脖子發冷,笑呵呵的說:“出了些汗,暫時熱症退卻,不過有反覆再起的趨勢。恐還是需要好生在床上休息,萬不可著涼,隔兩個時辰宣太醫診治便可。”

“煩憂李太醫了。奴婢這就去回我家公主殿下,還請太醫午後繼續過來問診。”

李太醫急忙稱是,轉身離去。

墨香過來的時候王松正跪在公主面前回話,她笑眯眯的說:“殿下,太醫離開了。”

黎回心嗯了一聲,說:“你去親自盯著歐陽家小公子。盯住了。”她囑咐道。

墨香立刻應聲,雖然不曉得這位小公子為何會被公主殿下看重,但是公主殿下的話於他們來說等同於聖旨,不敢輕怠半分。

黎回心等墨香的身影消失在宮殿的盡頭,看向王松,道:“此事兒太醫院怎麼講?”

王松怔忪片刻,應聲道:“主要是陛下並未有明顯癥狀。就是偶爾偏頭疼。一直以來給陛下問診的都是太醫院的許華峰老人家。他曾言,陛下年輕時在軍中後腦受傷的後遺症,可能導致右眼模糊,渾身眩暈的癥狀。但是目前來說,並未看出大礙。所以也不敢有人妄言給陛下診治。”

黎回心輕輕嘆了口氣,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捎話給王大人,我午後過去陪父皇吃飯。”

王松應聲,點頭離去。

黎回心特意尋了乾清宮小太監來問父皇身體狀況,沒想到還真問出右眼有問題的事情。難不成那德一大師來歷有問題?否則為何偏偏說父皇眼睛會不好……

如此一來,她對歐陽夜的話,多信了幾分。

可正因為相信,所以恐懼害怕……

莫非眼前這越發溫暖平穩的日子,真的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夜嗎?把她當成眼珠子般疼愛的母后,一心寵溺她的父皇,全部、全部都會變成了再也看不到的模樣。

哪怕是想一下下,黎回心就特別心疼,眼眶發脹,視線模糊起來。

她本是這世間異類,偏不信命中註定。黎回心攥了攥拳頭,吩咐人伺候她更衣裝扮後,前往乾清宮尋父皇說話。

有些事情,必須要做個了斷。省的日後彼此都後悔不已。

黎回心抵達乾清宮的時候,皇帝表情如沐春風,心情不錯。她想起昨晚父皇終於睡了母后,雖然想一下都知道肯定什麼都沒有發生吧,但是父皇看起來很滿足的樣子。

“父皇!”黎回心甜甜的喚他。

黎孜念走下大殿,迎面把女兒抱起來轉了一圈,這才舍不得似的小心放下。他早年去漠北從軍,身體素質很好,即便是如今,每日也盡可能的堅持晨練。

黎回心差點被他轉暈,有些沒站穩。不過對於父親主動的討好親近,她一向不會拒絕。黎孜念,是真疼她……這份好意,她舍不得傷害。

“擺飯吧。”黎孜念吩咐下人,牽著女兒的小手,道:“歐陽家的小公子如何了?”

黎回心猶豫片刻,說:“挺好的。退熱了。”

宮人們先上的湯,黎孜念幫女兒放號勺子,道:“你母后如何?”

黎回心低下頭,說:“她沒理我呢。”

黎孜念一怔,頓時明白怎麼回事兒。

“可是父皇連累囡囡了?”

黎回心見他提及此事兒,直言道:“父皇,你和母后這般別彆扭扭的日子,到底要過到何時?”皇帝不急,急死太監,她都快受不住了。

黎孜念眯著眼睛,寬慰她道:“父皇和你母后挺好的,囡囡別擔心。”

……黎回心無語。她一直認為爹娘兩個人會變成今日模樣,完全是溝通太少。你不把心裡話都說明白,難道讓人猜嗎!

她想起歐陽夜的那些話,心頭有些慌亂,說:“父皇右眼可是染疾?”

黎孜念怔住,搖頭道:“誰和你胡說的。”

“成了,我早就打聽好了!”黎回心決定推一把父皇,說:“其實娘親身體也不大好。我們在東華山的時候,有一次娘親暈倒在了溫泉旁邊,快嚇死兒臣了。”

黎孜念頓時呆住,攥了下手腕,說:“怎麼回事兒?為何不曾聽人提及!”

“父皇!”黎回心勸道,說:“娘說無大事兒。”

“太醫看過嗎?”皇帝關心道。

黎回心點了下頭,說:“還不是那幾句話麼。心有積郁,需要調養,主要是寬心,別生氣……”指望太醫說實話,太難了。

黎孜念緊著拳頭,嘆氣道:“終歸是看見我就煩吧。”

黎回心無語,說:“那既然父皇知道母后心結,可曾想過放母后出宮!”

黎孜念傻眼,氣急道:“囡囡,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她居然想讓他放若蘭出宮。一想到再也見不到他的小姑娘,黎孜念的胸口跟扎了針似的,道:“即便我死,你母后都要陪著我。”

切……

黎回心翻了個白眼,說:“既然父皇是這個意思,那麼就和母后說啊。她生是父皇的人,死是父皇的鬼,父皇就是要纏著她,不離不棄,又如何?”

黎孜念表情尷尬的沉了下,道:“囡囡你是個女孩家,瞧瞧說的都是些什麼話。”

黎回心真的鬱悶了,說:“父皇若是擔心落了自個臉面,又或者怕母后言辭戳心,就一直這般逃避下去,就不怕哪天來不及和母后說嘛?”

黎孜念皺起眉頭,道:“囡囡,你到底想幹什麼!”

……

想幹什麼。

想讓他們要麼恢復夫妻之實,給她折騰出個可以繼承皇位的小弟弟,要麼徹底散夥,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別等死掉一個再開始後悔,窮折騰人玩。

第13章 訓斥

黎回心的人生觀是認為她不希望爹娘分開,尤其是兩個人明明彼此都有感情。但是若都痛苦到必須犧牲一方性命了,那她是不是要勸著這兩個人痛快分開,各自去尋找新的感情呢!

當然,不分開是最好的結果了。

畢竟古代和現代不同,她娘性子單純,暫且不說第二春是否易尋,她自個可受得住流言蜚語襲面而來?這年頭貞節牌坊逼死烈女的事情層出不窮。更何況是皇帝愛著的女子……

黎孜念有些難以置信的望著眼前小大人似的女兒黎回心。

她一臉嫌棄,眼底竟是一股怒其不爭的無奈感。他……真有那麼糟糕嗎?

黎孜念臉上微熱,一本正經的說:“臭囡囡,你是在訓斥為父嗎?”

黎回心不客氣的點了下頭,言辭誠懇道:“父皇,兒臣不小了。況且當年父皇冷待兒臣母后的那些年,一切都是兒臣為母后打點操勞,倒是生出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之感。所以,你們別再把我當成小孩子糊弄了。我沒有弟弟們那麼蠢。你們倆個人,到底什麼狀況,只要眼睛不瞎,就看得出來!”

黎孜念被女兒說的一愣一愣的,竟是發現無法反駁。一時間有些懊惱,羞憤異常,說:“為父一直想和囡囡母后重歸於好,可是你母后的性子……”

“爹!”黎回心改了口,親昵的說:“我喚父皇一聲爹爹,也請父皇今日敞開心扉,同女兒認真說道說道。母后這一生,最介意什麼,父皇難道不知?”

黎孜念目光複雜的看著女兒,嘆氣道:“囡囡真是長大了。”

“好吧。現如今咱們不提過往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

黎孜念驚得連飯都吃不下去了,他可愛天真的小囡囡,說話怎麼這般粗魯起來。

“兒臣只想知道,父皇是否能夠做到只守著母后一個人過日子!不管朝上發生任何事情?”黎回心一字字的說得清楚。

黎孜念不由得蹙眉深思片刻,說:“若你母后願意,我沒什麼守不得的。”

“嗯,那我們便讓母后願意吧!”

黎回心眨了眨眼睛,落在皇帝眼中,有些不可思議,問道:“囡囡,你真有辦法嗎?”

黎回心搖了搖頭,說:“父皇這幾年在朝政上一向強勢,為何在母后的事情上卻裹足不前。母后的最大軟肋是什麼?”

黎孜念直言,道:“囡囡。”

黎回心點頭,說:“世人皆有七情六慾,我娘最大的弱點便是我。因為我是母后唯一的親人。”她的聲音變得失落,喃喃自語的說:“父皇,母后本就年幼喪母,一直很自卑,喜歡人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被人挑錯。現如今歐陽家徹底背棄了母親,你卻還給她補刀嗎?”

黎孜念心疼不已,道:“我如何捨得傷害她。”

“罷了。說說對策吧。除我以外,父皇對歐陽家如何看待。”黎回心挑眉,目光灼灼的盯著父皇大人。母后白若蘭對歐陽家感情甚深,父親何嘗不是如此。

黎孜念垂下眼眸,說:“老靖遠侯是個極其懂得分寸之人。即便是今日歐陽家功高震主,你也看得到,遠征侯和你姑姥爺往日做派。”

黎回心的姑老爺,白若蘭的姑父是老靖遠侯府長子,現如今的靖遠侯。黎回心沉默片刻,他不得不承認,雖然歐陽家很討厭,但是人家確實家風嚴謹,大是大非上很難挑錯。

“為父不想辜負了老靖遠侯的心願。”黎孜念忍不住感慨的說:“囡囡,你不懂我和你娘待歐陽家的感情。”

“所以,德妃那裡無法處置了?”黎回心攥著拳頭,氣憤異常。歐陽韻當初爬床其實是算計了她父皇的,況且事情發生在常青宮,想想都覺得噁心。

“春花苑可以形同冷宮,但是她的命……朕沒法要。何況,朕有意立三皇子為儲君。”

黎回心對此不置可否,三胖子其實挺可愛的,她也有信心讓他一輩子不和他娘好,可是一想到歐陽韻靠著她娘的信任算計了她爹,多少有些意難平。

黎孜念抬起頭摸了摸女兒的額頭,說:“她種種舉動,註定無寵一生。”

……

黎回心嘆了口氣,道:“兒臣明白了。其實女兒覺得父皇除了我這個籌碼以外,不如琢磨著如何找到母后的親生父親。”

白若蘭的身世有些坎坷,她的父親是鎮南侯李家遺孤。李家是先皇先皇后……說起來又是一場血雨腥風的奪嫡歷史。李家倒後,白若蘭的父親和姑姑白容容被白家收養,改名換姓。否則白若蘭的姑姑也不可能成為靖遠侯府的兒媳婦。一切皆因他們乃是鎮南侯李氏後代。

白若蘭的母親生下雙生子,女孩是白若蘭,男孩被送出去寄養在李姓人家名下,恢複姓氏。隨著黎孜念登基,鎮南侯當年慘案沉冤得雪,白若蘭身世大白,那名她的同胞弟弟李桓煜亦成為新一任鎮南侯。可惜姐弟倆不曾一起長大,並不親近。

“我那便宜舅舅李桓煜的爵位,父皇可以再提拔一下。”

黎回心一點點提醒父皇,說:“還有外祖父,據說當年外祖母去世後,外祖父迫於身世出家?既然出家便是沒死,父皇將外祖父尋出來,母后不會不見。母后對塵世間牽掛變多,就要學會慢慢妥協……父皇總是要尋到送甜頭的由頭,再說輓回其心意吧。”

黎孜念聽傻了似的盯著長女黎回心,仿若第一次認識她一般。

“父皇看我作甚?”

“囡囡……”黎孜念沉聲道,悲從心來,說:“都是為父不好,讓你練就如此心思。”

黎回心知道皇帝又開始進入愧疚模式,認為她小小年紀便如此深思熟慮定是小時候被為難太多,才會養成的性子。

“父皇,兒臣不恨。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我們著眼以後。男女情/事,兒臣不懂,但是母后不是石頭做的,你守得住,待她好,總不會白付出。”

黎孜念嗯了一聲,道:“那今日為父還回常青宮,可好?”

“自然是好的!”黎回心鼓勵道:“父皇是皇帝,厚著臉皮住過去,母后又能拿父皇如何。照我說往日裡父皇就太在乎臉面,這才只能獨守空床,自個生悶氣。”

黎孜念被女兒說的毫無還擊之力,一個勁的稱是。

一旁伺候的大太監王德勝覺得自個甚是鬱悶,貌似聽見了什麼不得了的話啊。以後皇帝若是想起來今日窘狀,會不會要他性命?

他好想哭……

後宮裡最不能得罪的果然是大公主殿下。沒看見皇帝都跟傻小子似的被說教呢。

黎回心說的口乾舌燥,為了不嚇到皇帝,又恢復小女孩做派,說:“父皇上次說過,待我長大便許我中樞監的一支隊伍自個調/教。現如今可是能給我試手了?”

黎孜念輕笑,道:“這你倒是記得清楚。”中樞監是專門給皇帝做事的衙門,其主要是暗中行事偏多,竟是些上不得檯面的差事兒。他吩咐人上來一個木盒子,打開以後,中間有四個令牌。他看向女兒,道:“挑個顏色。”

黎回心好奇的看著盒子,道:“鮮艷的,橘色。”

黎孜念便把橘色腰牌給她,說:“中樞監一共四個衙門。你既然選了這個,稍後我讓這支隊伍的頭去見你。”

黎回心滿意的點了頭,道:“既然如此,此次查找外祖父的事情就交由兒臣辦吧。”她反正是要查漠北西普寺的德一和尚,索性一起找了。

黎孜念點了頭,道:“其實囡囡,不如你告訴父皇想查什麼,別經手吧。朕不願意你累著。”

黎回心急忙擺手,說:“小時候的經歷告訴兒臣,手裡攥著點人總比兩手空空的好。”

黎孜念見她稀罕得緊,一時無語。食指敲了下桌角,說:“總歸都是父皇的錯。父皇再不允許有人欺負囡囡了。”

黎回心挑眉稱是,心裡卻是不信的。首先,父皇要先活下來,才能保護她吧?

她現在的心願很簡單,就是爹娘和好。其實這何嘗不是她穿越前那輩子一直在努力的事情。

可勁折騰自個逼爸媽復婚,不要丟下她。

可是最終他們還是各自成家……

她終歸是沒護住她的家。

入夜後,黎孜念硬著頭皮回到常青宮。

李嬤嬤有些詫異,扭頭剛要去通報卻被皇帝攔住。

“皇后可是睡了?”

李嬤嬤點頭。

黎孜念是故意熬到挺晚才過來的,他還是害怕被拒絕,擔心……白若蘭惱他。明明在外人面前是唯我獨尊的帝王,可是一到白若蘭面前,就立刻心虛的不成,仿佛現在的一切,都是他偷來的。

他騙了的小姑娘……

“皇帝陛下可是要洗漱更衣。”李嬤嬤問道,使眼色吩咐宮人準備。

黎孜念搖頭,道:“你們都出去,我想和皇后單獨待會。”

大家退下,他脫了鞋子,硬是擠進了白若蘭的被子裡。皇帝做成他這樣,也挺失敗的。他貼著妻子的脖頸處蹭了蹭,心滿意足的半閉著眼睛,兩隻手大膽的伸出來環住白若蘭的腰部,臉上發熱,鼻尖溢滿了若蘭淡雅的體香,然後……

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李嬤嬤本是命人端了熱水,讓皇帝擦把臉,沒想到帝後二人都睡過去了。

她輕輕的擺手,大家都退了出去。

她凝望著床鋪上緊緊擁抱著白若蘭的皇帝背影,不由得心疼。

願帝後和好,殿下好好心疼皇后娘娘,別再生出令親者痛仇者快的誤會了……

第14章 責罰

清晨,白若蘭醒了以後覺得渾身上下怪怪的。她茫然地掃了一眼床腳,發現一條明黃色的褲子。不由得微微怔住,愣了會神。

李嬤嬤聽見動靜,恭敬道:“娘娘,皇上四更多點就起身去早朝了……”說實話,黎孜念算是勤勉的皇帝。

白若蘭蹙眉,道:“皇上昨晚過來了?”

李嬤嬤點頭,說:“輕手輕腳的不敢吵到娘娘,也不許我們叫醒娘娘。”

白若蘭沒吱聲,問道:“心兒呢。歐陽家小公子可好些了。”

李嬤嬤垂下眼眸,說:“公主殿下讓值夜太醫回去了。說是退了熱……”她頓了下,語氣輕快的奉承道:“公主殿下辦事兒一向牢靠,娘娘請寬心,定不會出差池。”

想起懂事兒的黎回心,白若蘭眯著的眼睛滿是笑意,說:“嗯。心兒比我聰明多了。”

李嬤嬤尷尬的撇了下脣角,她反正是不敢說皇后娘娘一個壞字的。

白若蘭起身梳頭裝扮一番,道:“我去看看歐陽家小公子。”

她抵達旁屋,入眼的是女兒乖巧的背影,瘦瘦高高的坐在一張小方桌前面,右手紙筆不知道在抄寫什麼。

她納悶的看了一眼身旁嬤嬤,後者道:“公主殿下昨天中午去乾清宮尋皇帝吃飯來的。後來太后那邊知道了……”

白若蘭眉頭蹙起,微微有些不快。她可憐的寶貝閨女,要照看歐陽家小公子本就很繁忙了,黎孜念那混蛋明知道太后娘娘盯著常青宮,還尋女兒過去幹什麼。

黎回心抬起頭盯著床鋪上的男孩怔了會,看到墨香衝著她的身後給自個使眼色,心裡知道母后過來了。她坐在地板上,旁邊是暖爐,執筆在剛搬過來的小方桌上寫字。

這是她主動和皇祖母求來的責罰,抄寫靜心咒。

其實皇祖母雖然說罰她禁足,卻也未必是這般嚴苛。可是黎回心堅決不恃寵而驕,時不時的給自個找點罪受。否則她娘都蘭花居士了……

黎回心骨子裡很是冷情,歸根到底她缺愛的很。現如今無論是白若蘭發自內心的母愛還是父親愧疚的溺愛,都是她特別不願意失去的東西。

為此,她不介意誰說她自私涼薄,她這世上只在乎父皇母后,曾經是她年歲小,乾睜眼著急。如今卻是誰也別想擋了她的路……

“囡囡。”白若蘭從背後摸了摸女兒的綢緞似的發絲,道:“這都什麼時辰了,你守在這裡,吩咐人擺飯吧。”

黎回心笑眯眯的放下筆墨,說:“兒臣不覺得辛苦。一邊幫娘親守著梁姨家的小公子,一邊按照皇祖母的要求抄寫佛經,生活悠閑得很呢。”

白若蘭咬住下脣,果然是太后娘娘罰了女兒。她忍不住抱怨的說:“既然榮陽殿你皇祖母那頭盯著咱娘倆這般緊張,你就聽話別出門了啊。囡囡不過是個小女童,難不成沒了囡囡,你父皇就沒法處理公務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心疼皇上……”

“母后!”黎回心輕輕嘆了口氣,說:“皇上是我的父皇啊。我如同敬愛您一般敬重他。”

黎回心小小的人兒一本正經的凝望著白若蘭,她的目光清澈,言辭誠懇,反倒是令白若蘭說不出難聽的話了。

白若蘭伸出手縷了縷女兒的發絲,她的囡囡從小就比一般人懂事兒許多。還記得以前王美人宮裡的奶嬤嬤端著瑪瑙盤子盛放滿滿一盤櫻桃,伺候大皇子在御花園玩耍。

大皇子殿下故意說囡囡沒吃過,囡囡卻說自個根本不想吃。大皇子氣不過就偏要塞給囡囡吃,最後被路過的皇太后遇到。

大皇子是皇帝來之不易的子嗣,下人們自然都幫著王美人說話,直言是大公主視大皇子殿下的討好置之不理。

囡囡名聲本就不好,雖然她知道孩子乖巧可人疼,別人卻覺得長公主因為面容有殘缺,性子肯定是陰沉的吧。

先入為主的觀念是很可怕的。太后娘娘親自問囡囡,她和大皇子本是姐弟,為何視弟弟的討好而不見,拒絕吃櫻桃。

她本想反駁,卻被女兒的目光止住。

囡囡只是奶聲奶氣的說:“兒臣乃是殿下嫡長公主,怎麼可以輕易去食嗟來之食?”

皇太后見囡囡不卑不亢,又心知被寵壞的大皇子什麼脾氣,便把囡囡帶回了榮陽殿。

那一天可把她嚇壞了。

因為太后娘娘的嬤嬤伺候女兒的時候,問她:“公主殿下可覺得榮陽殿好嗎?”

囡囡點了點頭,說:“好。皇祖母身邊的人看著都親切。”

太后娘娘聽到此處卻是笑了,說:“那乖孫兒以後住祖母這裡可好?”

囡囡困惑的抬起頭,忽的就站起來跑向自個,臉上揚起一抹明媚的笑容,說:“母后,皇祖母讓我們搬來榮陽殿呢!”“

白若蘭心頭一驚,若是女兒在太后娘娘身邊長大,總歸是好過和自個住在常青宮的吧?不過這天真的孩子,太后娘娘絕對不會樂意把她也接收過來。

太后娘娘望著黎回心一臉認定的表情,著實說不出是隻讓你來我身邊,而不是你娘和你的話來,索性就規避不談了。

回到常青宮以後,白若蘭久久不能自已,那些年常青宮和冷宮無異,她到底該不該,舍了孩子去榮陽殿。若是可以得到太后娘娘的庇護……

她也會安心。

本是這麼想著,難以入眠,半夜裡就感覺出身旁的小姑娘睡得特不安生,孩子突然驚醒撲在自個懷裡大哭,嚷著說讓她不要丟下她。

她的心兒,真的很黏她。

若不是這孩子太揪著她的心,她怕是根本撐不了這些年就去了。

塵世間,又有何可留戀的呢?

黎回心察覺出母親的走神,訴苦道:“母后,昨個我前腳從乾清宮回來,榮陽殿的老嬤嬤就來問我話了。皇祖母雖然待我隨和,可是她老人家也總歸和德妃娘娘那頭一個姓氏,我不過是去尋父皇吃個飯,卻是這麼多人都盯著不爽快了嗎?”

其實皇祖母根本沒派人來尋責,是她自個覺得又破了禁足規矩,主動請罰的。

若她日子過的太順當,她擔心母親覺得無所眷戀……他們白家不是沒有出家的先例,她可不想和上輩子似的,又成了沒娘的孩子。再說,她希望娘好好活著,親眼看著歐陽家的結局。爹說因為皇祖母,總要留歐陽韻一條性命。可若是,皇祖母也不在了呢?

黎回心目光一沉,忽的發現自個也蠻可怕的。

可是這世上人在做天在看,難道不應該是善惡終有報。

噗通一聲,她嚇了一跳,這才發現床鋪上的歐陽夜掉了下來。

歐陽夜醒來後一直默默的聽著黎回心和皇后娘娘說話。那甜美動聽的撒嬌聲音仿若天籟,聽的他都有些恍如隔世。本是想上茅廁,這才捨得起來。可是或許躺了太久,腳丫才踩到地方,就覺得兩條腿發軟,往前栽了過去。

“快去尋太醫過來。”白若蘭急忙吩咐宮人,往前跑過去,詢問攙扶歐陽夜的太監,道:“孩子沒事兒吧。”

歐陽夜急忙開口,說:“我沒事兒,沒事兒……”他站住了身子,稍稍探頭望過去,映入眼簾的是一雙沉靜的眼眸。

小姑娘歲數不大,卻已經生的亭亭玉立,尤其是那通體的貴氣,逼得人睜不開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白若蘭和皇帝,我沒想到有這麼多的聲音。

對於人生,我的觀點是多審視自己,你管不了別人的路,卻可以控制自己是不是要停下,或者前行。

因為從未搞過讀者群,最近剛申請一個微信公眾號。叫做:花樣年華的生活分享。

大家打開微信,選擇添加朋友,輸入花樣年華的生活分享,選擇關注即可。關於白若蘭這個人物性格以及我的想法,我統一通過微信推送來回覆分析哦。也歡迎一起來討論。

真心謝謝你們的回覆,不管是什麼觀點,我才意識到,若蘭是活著的小姑娘。

她不是文字的敘述,謝謝你們讓我覺得,她有喜有悲,應該被善待。^_^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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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訪客

歐陽夜心虛的低下頭,喉嚨沙啞的說:“若蘭姨,我身體大好了。”

白若蘭見他喚的親昵,只覺得這孩子怎麼看都順眼,根本不曾計較稱謂。黎回心卻覺得不妥,一個侯爺之子罷了,管她娘叫姨?這是變了相攀親戚呢吧。

不過她娘也確實不介意。

白若蘭問了歐陽夜一些話,李嬤嬤進屋請安,道:“靖遠侯府的夫人遞了牌子過來。”

黎回心怔住。靖遠侯夫人是白容容,她娘親嫡親姑姑。不過那性子……有些傻白甜。所以在她身邊長大的白若蘭死隨了靖遠侯夫人。對於這位姑姥姥,黎回心內心很複雜。一方面,她是真心疼愛娘親,另一方面,她是歐陽家的兒媳婦。

“太后娘娘那頭知道?”白若蘭問道,生怕榮陽殿那頭又責罰女兒。畢竟是禁足期間,按理說不應該召見任何人。

李嬤嬤點頭,解釋道:“知道的。上次遠征侯夫婦來的匆忙,沒來得及覲見太后娘娘。此次,太后娘娘又召歐陽家親眷進宮。遠征侯夫人本是要過來探望娘娘和小公子,可是遠征侯突然身體又不適了,說了會話就先回去。於是太后娘娘就主動提出讓靖遠侯夫人過來和娘娘說會話。”

床上的歐陽夜微微皺眉,他爹是有多怕他和他搶娘親啊。再說娘親對他雖然有愧疚之情,終歸是抵不過和父親的恩愛。必然是以父親為重……估摸著短時間內,沒人會提出接他回府。

這般涼薄的父子之情,其實也正是他所求。否則又如何留下來陪伴回心呢?

黎回心眯著眼睛,暗道太后娘娘估摸著也覺得遠征侯這般霸著老婆未免失禮,畢竟母后是皇后的身份,還早就說過要再次召見遠征侯夫人。此次倒好,連個影子都沒見到,何況遠征侯夫婦的兒子可是在常青宮啊!

遠征侯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宮裡犯心悸,也真是令人無語,總是一把年紀的人了。皇祖母恐是覺得歐陽家失禮,才會允了靖遠侯夫人過來探望。

白若蘭卻是沒有多想,沒一會就見姑姑迎面而來,她立刻吩咐人去迎接。

白容容不到五十歲,面容白淨,性子溫和。她和白若蘭的感情仿若母女,可是後來丈夫的嫡親侄孫女進宮為妃,她又是個直腸子,便覺得有些無法面對白若蘭,久而久之,就見得少了。

不過白若蘭待她一直十分恭敬。

靖遠侯府嫡出共有兩房。

大房是曾經的靖遠侯世子,如今的靖遠侯歐陽風。二房是遠征侯的父親,歐陽晨。若不是歐陽穆功勛顯著,二房本是沒有爵位的。這遠征侯的爵位,著實是歐陽穆用性命相博拼出來的功績。可是實際上,現如今掌管著靖遠侯府庶務的卻是二房次子歐陽岑,若不是歐陽穆有了遠征侯的爵位,並且單獨分府出去,包不起靖遠侯府的爵位未必能留在大房。

對於遠征侯一脈,白容容是萬不敢得罪的。她探望白若蘭主要有兩個目的,一個是二房遠征侯夫人梁希宜託付的,看望歐陽夜的身體。另外一個便是去年底白若蘭托她的事情。

歐陽夜望著白容容關切的目光,急忙故意咳嗽了好幾聲,恨不得把心肝肺都吐出來。

白容容嚇了一跳,道:“不是說是熱症,還染上了風寒不成?”

白若蘭也怔了下,旁邊的大宮女香墨跪地回話道:“啟稟靖遠侯夫人,太醫院的李大夫說歐陽小公子身體並無大礙了,但是病來如山倒,他底子弱了些,可能會引起咳嗽,腹痛等急症。要好生養上一段時間。”

白容容哦了一聲,神色複雜,道:“娘娘,這孩子怕是還要叨嘮您幾日了。”她想起歐陽穆的繼母私下尋她說的那些話,著實有些寒心。因為遠征侯夫婦此次回京最重要的事情是去河北給老定國公修墳。並且還要守上半年多……

歐陽穆的意思是打算即可起程,那麼就無人照顧病了的歐陽夜了。這番話遞過來,還不是想把孩子扔在宮裡嗎?

白容容對於歐陽穆冷待小兒子的事情早有耳聞,但是真沒想到關係竟是差到這種地步。宮裡可是個吃人的地方,誰敢輕易把病了的孩子留在宮裡?他倒是表忠心了,真信得過皇家。

白容容卻是無所謂的聳肩,說:“不礙事兒的。這孩子蠻聽話。”

確實聽話,反正是在床上躺著。

解決完第一件事兒,白容容把黎回心招呼到身前,仔細看了又看,說:“長公主的眉眼越發柔和明媚,我瞅著額上的痕若是粘上宮花,倒也不明顯呀。”

白若蘭嗯了一聲,道:“終歸是要貼花的吧。可惜了……”

“娘娘,靖遠侯五十大壽定在下個月初一,屆時不如我派人來接公主殿下?”

白若蘭愣了下,垂下眼眸深思片刻。因為孩子大了,她上次同姑母提出想讓女兒出去轉轉,若不然就藉著這次機會呢。

“若是怕長公主殿下太惹眼,不如將三皇子一起帶著?”說起來靖遠侯算是三殿下嫡親祖父的嫡親哥哥。黎回心小腦瓜轉悠著,這應該也叫祖父吧。

“嗯,心心大了,又是皇帝唯一的公主,本應該外出走動走動。”要不是她的失寵和那些流言,她早帶著閨女到處轉悠了。

坐在床邊的歐陽夜卻是有些急了,他才鐵了心留在宮裡,怎麼回心姐就要往外跑了……關於上一世黎回心在京中的成長史,歐陽夜是兩眼一黑,全然不知。當時他還在漠北求生存,哪裡曉得京中的歌舞升平,富貴榮華。

想到回心姐姐下嫁大哥歐陽鴻的時候名聲並不差,不管當初出生時的生存環境多坎坷,回心姐姐都有本事兒慢慢成為京中貴女領袖吧。

他忽的有些失落起來,即便毀了大哥娶回心姐的可能,他就能成為她的夫婿嗎?

歐陽夜深深吸了口氣,用力攥著拳頭。他一定可以!

他父親歐陽穆當初不也是經歷幼年喪母,無人扶持的困境嗎?最終還不是憑著軍功造就靖遠侯府一門雙爵位。他上輩子種種忍讓,故意遮掩光芒,最後也是熬到了封疆大使。這輩子他不會再做出任何妥協,並且頭一次離回心姐姐如此的近,破壞她一兩門婚事兒還不是信手拈來。

況且!

老天爺都不敢收了他,將他仍回來這塵世間,回心姐又豈能嫁給別人?

做夢!

第16章 姐妹

四月初一是靖遠侯五十大壽的生辰。因為是歐陽家的大事情,二房那頭又難得進京,於是太后娘娘便提前給黎回心解禁。

黎回心得到消息以後,很是感慨的瞄了一眼歐陽夜,酸了吧唧的說:“托你們家的福。”

歐陽夜怔了片刻,忍不住揚了楊眉眼,俊秀的臉頰更多了幾分柔美。誰曾想過前世凶神惡煞的儈子手,有一張好臉蛋呢?正是因為如此,他才越發殺伐果決,模樣陰柔,是歐陽夜終身的痛啊。他曾故意把皮膚曬黑了呢……

但是這輩子,他不打算自毀容顏,萬一公主殿下就愛好美顏呢?前世嫂子待大哥一直很客氣,或許就是因為大哥長得好吧?

歐陽夜心頭一酸,他這次進京一路上兩個哥哥待他還不錯,不過他是沒法接納他們了。大哥上輩子娶了他的心頭肉,二哥上輩子害他淪陷天水城……親情,他終歸是很難擁有了。望著不遠處感慨的黎回心,他心情好了許多。回心姐姐說什麼他都愛聽,管它是好話壞話?

三月份的天氣漸暖,院子裡的花圃撤了暖棚,隱隱露出幾分鮮艷的顏色,好像他的心情,就這般和回心姐姐安靜的說話,一切回到了前生最安逸的田園生活裡面。

風襲來,心卻溫暖。

黎回心見他像個呆子似的看自個,忍不住揚手就是一巴掌拍了下他的額頭,說:“你真的因為德一和尚的話,便想留在宮裡?”

一想起那令人心神不寧的言辭,黎回心整個人就無法淡定。

歐陽夜感受到那柔軟的掌心,紅臉道:“德一大師救過我的命,我信他。況且,此次我意外在宮裡病倒,給娘親填了麻煩,我若回去,爹會把我往死裡打。”

黎回心皺起眉頭,說:“遠征侯看著沒那麼暴力啊……再說有你娘攔著呢。”

歐陽夜撇撇嘴,可憐兮兮的說:“攔著又如何。他不喜歡我和娘親近。我爹一直想要個女兒,娘懷我的時候肚子圓圓的,大幅們都說是女娃,父親還是很期待的。可是最終……期望多大,失望就來的多麼沉重。再加上我娘為生我差點喪命……”

黎回心見他垮了的小臉蛋,忍不住揉了揉那一頭茂密的黑髮,說:“好吧。德一的事情我也派人去查了,宮裡多你一口飯也無所謂,關鍵是你爹娘捨得下。”

歐陽夜見黎回心鬆口,急忙表忠心似的說道:“公主殿下,我和歐陽家關係一點都不好。若說有什麼感情,那便是……偶爾會涌上心頭的恨意。”

黎回心怔了片刻,定定的盯著他一小會,莞爾一笑,說:“那是你血脈相連的親人,怎麼可以有恨意呢?”

她很好心的勸解道:“歐陽家全門忠烈,這話、若是被外人聽到,包不起說是我教你的。”她雖然恨死歐陽家了,可是於大面上卻曉得越是敵人,才越要小心相處,不可輕易露馬腳。歐陽夜這小孩子還挺有意思,方才的言語難不成是試探她呢?

歐陽夜想了下發現確實會有這種可能,解釋道:“對不起,回心姐姐。這話,我只同你講。”

聽他喚她回心姐姐,可能是歐陽夜對歐陽家的那所謂的恨意讓黎回心心情愉悅,竟是沒有駁斥他的話語。

歐陽夜心頭一動,嘴角都裂開了。

黎回心也在心頭盤算,若想動德妃,到底該從何入手。沒有說服力的算計,終將會功虧於潰,罪不至死。她若想治歐陽韻,必須弄得對方無法翻身,就連皇祖母都沒法開口救她才是。

留下這個歐陽夜,興許還能有點用處。

黎回心在大皇子的事情上借了歐陽韻的東風,只是名聲有礙,不過結局是好的便是了。她那名聲早就臭大街了。接下來,她就要做一個明明名聲不好,還能艷壓群芳的氣死人的長公主殿下。為了這一天,她可真是等了好久。

後宮幾個女人,帶給她和她娘最大傷害的便是王美人和大皇子殿下,她小時候竟是受那破孩子欺負了,若非她有前世的記憶,怕是根本過不到七歲生辰。

王美人幾年前受娘家人牽累,被判為西涼國細作。

她祖上或許不清白,不過王美人絕對是不知情的。否則她那笨爹熬不到現在。之所以父皇會定性這樁官司,也不過是為了廢太子做準備罷了。

哎,伴君如伴虎。

香墨進屋,說:“鎮南侯夫人攜女進宮。娘娘吩咐殿下過去說話呢。”

黎回心眼睛一亮,點了點頭。宮裡子嗣單薄,唯有一名公主。她因為母后的低調和臉疾很少游走在京中聚會場所,閨蜜基本沒有,若說好朋友,鎮南侯府上的表姐妹關係還不錯。

黎回心才走出花園幾步,遠處便迎來了一名粉衫姑娘,她豎著月牙髻,小跑著就奔了過來。

“玉娘!”黎回心有陣子沒見到她,發自內心的輕笑。

“回心妹妹。”李弘玉眨著一雙笑眼,一下子輓住黎回心的手臂,道:“我等不及了,就主動出來尋你。聽說姑姑答應你出席老侯爺的生辰宴啦。你不曉得此消息如今被傳的厲害,怕是原本不打算帶女兒家出席的,這次都會攜帶女眷出席了!”

黎回心無語,見她表情興奮,忍不住道:“為什麼啊。”

李弘玉的臉頰紅撲撲的,揚聲道:“你有名啊。慶豐皇帝唯一的公主殿下!主要是,回心妹妹還不曾應酬京城的聚會,這次算是首次登場,親愛得回心妹妹,你難道就沒有一點點小期待。”她瞪大了眼睛望著她,渴望似的望著她。

黎回心沒好氣的捏了捏她的手心,說:“我怎麼覺得你很期待啊。”

李弘玉臉上一熱,道:“嗯,這都被你看出來了。”

黎回心輕笑,道:“恨不得在臉上寫著呢,我好高興!”

李弘玉靦腆的垂下眼眸,蹭了蹭黎回心的胳臂,說:“我就是氣不過外面對你的傳言罷了。這次可算是揚眉吐氣一回。”

黎回心扶額,還沒出門呢,如何說是揚眉吐氣。

李弘玉攥了攥拳,道:“他們終歸會相信我以前的話,回心妹妹一點都不醜!”

黎回心好笑的望著李弘玉。這姑娘大她一歲,卻是個大大咧咧,心寬體胖的主兒。

她的舅舅和母后分別長在不同的人家,最後舅舅娶了曾經照顧他的小姐姐。這件事情當初也算是引起了極大的轟動。他的舅母是個大胖妞,還是鄉下的,多被人看不起。更何況父皇的皇祖母可是李太后呀。不過結果證明,真愛戰勝一切。

她對舅母印象極好,溫柔善良,雖然模樣一般,卻深的舅舅敬重和喜愛。成親十餘年,兩人依然恩愛如初,膩味極了。

玉娘還曾抱怨,有一次居然撞破了爹娘在書房抱著!不都說白日不渲淫嗎?

她爹書都讀哪裡去了!

不過也正因為鎮南侯侯爺和夫人與眾不同的生活狀態,他們家三兒兩女,基本都是李弘玉這般的性子,直接、坦誠。

兩個人輓手說說笑笑的抵達蘭花苑,一進院子就看到歐陽夜眼巴巴的戳在台階處眺望。他穿著墨綠色的衣裳,映襯在暖陽下,一張白淨的臉頰更多了幾分稜角分明,俊美無雙。

李弘玉嚇了一跳,目瞪口呆扭頭看向黎回心,壓低嗓音道:“二皇子怎麼越長越不像皇上了。”

噗……

黎回心使勁掐了下她的腰肢,說:“你真是我的好姐姐!淨說些不靠譜的話。”

她衝歐陽夜喊道:“過來叫弘玉姐姐。”

她頓了下,同李弘玉介紹,說:“他是遠征侯家小公子,歐陽夜。”

李弘玉嘴巴張了下,失聲道:“就是那個克爹娘的?”“呸”她自言自語,笑眯眯的從懷裡掏出一個小沙包,哄孩子似的說道:“歐陽夜弟弟,送給你。”

……

歐陽夜瞬間崩潰,到底誰更像小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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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弘玉

歐陽夜對李弘玉印象很好,並不是因為她是黎回心的閨蜜。

還因為她也曾是他的嫂子,二嫂……

歐陽夜目光複雜的望著兩位嫂嫂,看得出回心姐姐很敬重李弘玉。

若是可以,他能不能藉著重生連帶著把二哥的姻緣也破壞了呢。因為上輩子李弘玉嫁給二哥後並不幸福,早在兩個人成親之前,二哥便心有所屬。那女孩是二嬸嬸郗珍兒的外甥女徐雨涵。因為爹娘去世,投奔親姨,從小在漠北歐陽家祖宅長大。

娘親發現他們關係不對勁後,便叮囑二嬸嬸將徐雨涵遠嫁出去,可惜世事無常,徐雨涵後來夫婿意外去世,兜兜轉轉,她和二哥重逢,成了貴妾。偏偏於二哥來說這是失而復得,特別偏寵,最終和二嫂子李弘玉形同陌路,徹底隔心。

照他說,二哥對於徐雨涵也未必是多深沉的愛意。若真是捧在手心的寶貝,又豈能讓她做妾?

他本能的把目光落在黎回心的身上,心中暗自發誓,他就肯定不會讓回心姐姐受一點委屈,一定對她從一而終。

阿嚏,黎回心莫名心悸,回頭看向傻傻的歐陽夜,道:“你跟著進來幹什麼。回屋休息去,我和弘玉姐姐還要說話呢。”

歐陽夜不想走,磨磨嘰嘰的戳在那好像給欺負了似的一動不動。他模樣俊美,明亮的眼眸仿佛是陽光照耀下平靜無波的海洋,清澈深邃,又流淌著一抹道不明的光彩。一時間,黎回心摸了摸臉,自個欺負他了嗎?為何會生出愧疚之心。人長得好看,果然是討巧呢。

李弘玉若有所思的看著歐陽夜,開口道:“你哥哥是多多?”

多多是遠征侯嫡二子的小名,歐陽夜見她喚二哥多多,可見是認識的,關係應該不錯。他歪著頭想了下,二哥是父親膝下長大的,每次都隨同爹娘進京,同李弘玉算得上是青梅竹馬。二哥對妻子也滿敬重,如果沒有徐雨涵的話……

男人或許都會憐憫弱者,何況徐雨涵幼年喪母,後來喪夫。那親事兒定的草率,還有部分原因是因為二哥。也難怪後來二哥陷得深了吧。

“多多?”黎回心玩味的看著表姐,調侃道:“你喚得倒是親近啊。”

李弘玉臉上發熱。想起前幾日遠征侯夫婦登門,大家長之間的玩笑話,到底當得真嗎?在大黎,女子十六歲行及笄禮,不過大多數十二三歲以前便會定下婚事兒。

那些愁嫁的都是門第不高,家裡窮困的,反倒是越是高門嫡女,定下的越早。這些女孩們往日裡本就經常陪同母親走動,別人家看著好,便都想提前預定。她今年九歲,就已經有和娘親交好的伯母們想要結兩姓之好呢。

李弘玉在黎回心清明的目光下惱羞的掐了下她,說:“我爹和遠征侯的關係你又不是不曉得!竟說些胡話。”

黎回心微微堵了下心,是啊,當年鎮南侯李氏一族被先皇藉口匪亂斬草除根,若不是歐陽家,就不會留下姑姥姥和外祖父兩條血脈。可是今非昔比,時局變了,事關後宮儲位,若是他爹不醒悟想要輓回母后,此事或許尚有轉余。

現在,皇祖母可容得下她母后?

偏偏父皇悟了,她又非一般女童,那留在臉上的痕跡,地下有知尚未出生就沒了的哥哥姐姐,是否能夠輕易說原諒。

痛。她攥著手,指尖戳著手心,她放不下。

老天讓她忘不掉前世往事,比一般人早慧多年,眼看著宮裡的勾心鬥角,怎能不怨不恨。

她同白若蘭畢竟結下深厚的母子情緣,難不成小時候憋屈著,長大還要繼續忍受,把仇人養成百年世家而無動於衷?

“心心?”李弘玉搖了搖她,說:“你怎麼了?”

黎回心怔了下,恍然一笑,道:“沒什麼。”

李弘玉想起她的心結,道:“可是你不喜歡我和歐陽家的孩子交好?那我以後不搭理他了,本就是自以為是的小毛孩罷了。”

黎回心眉眼彎彎,說:“歐陽鴻可比表姐大兩歲呢,你反倒笑話人家小。”

李弘玉撇嘴,道:“他一本正經的,感覺是模仿遠征侯。”德妃當年如何懷上的子嗣,經常來往於宮裡的李弘玉多少聽說過一些。前幾日還喚著姐姐的女孩轉眼就成了皇帝妃子。哎……

這些年姑姑在宮裡不好過,皇帝又有心扶持鎮南侯分歐陽家的漠北軍權,父親雖然敬重遠征侯,卻終歸是同歐陽家越走越遠。遠征侯那邊有意同鎮南侯府結親,父親卻是不願意的。

母親都聽父親的,私下聽兄長偷偷告訴他,放心,未來姑爺讓她自個挑,若是看不上歐陽鴻,他們是絕對不會許嫁的。

李弘玉當時就成了個大紅臉。她那不省心的雙胞胎哥哥們,要不要每次都這麼直接!

歐陽夜聽著兩個人明目張膽的非議歐陽家是非,也是有些無語。不過仔細一想,上輩子遠征侯府和鎮南侯府結親也不是慶豐十二年。兩家起初確實是走的遠了些,不過白若蘭去世的早,並未發生明面上的衝突,否則大哥也不會尚主。

況且,讓長公主嫁入遠征侯,還是皇后的意願……

其實、嫁給他,也算是嫁入遠征侯。歐陽夜暗搓搓的想著,臉頰又紅撲撲的了。

他還樂意振興妻綱,可勁折騰別人,不管是誰……

黎回心突然意識到他們聊天的那個男主角貌似是旁邊孩子的嫡親哥哥啊?她斜眼瞄他,歐陽夜立刻表忠心,軟綿綿的說:“回心姐姐,我二哥最是魯莽軟弱,千萬別讓弘玉姐姐嫁給他。”

噗嗤,黎回心忍不住笑了,看著他認真的樣子,暗道這孩子是有多見不得家裡人好啊?

歐陽夜生怕黎回心因為他是歐陽家的血脈就厭惡他,努力給親哥哥扎針,道:“你別看他裝著一本正經,骨子裡卻是最沒承擔的人。我見過他摸紅兒的手。紅兒是二哥的筆墨丫頭。”

雖說歐陽源是他親哥,可是上輩子卻差點害死他,若說沒心結是不可能的。

況且二哥確實不堪大用,若不是大哥尚主,歐陽家又一向自稱規矩人家,不願意讓駙馬干涉太多內政,才會改成扶持二哥。

可惜,大哥是個官場苗子,心思謹慎,潔身自愛,二哥遠不及他一半。他後來之所以能在家裡熬出頭呢。自然是有能力的大哥用不得,沒本事的二哥扶不起……

……

李弘玉都驚了,歐陽鴻年歲並不大。更何況歐陽家家風嚴謹,這是世道變了嗎?

歐陽夜急忙解釋道:“我大哥歐陽鴻為人正派,年方十四都不曾收人。娘也說男孩十六歲以前最好不要知人事的好。所以,弘玉姐姐,你不如嫁給我大哥呢!”歐陽夜順便亂點鴛鴦譜。

若是大哥娶了李弘玉,仗著回心姐姐待表姐之心,定是不能奪夫!

兩個女孩臉頰微紅,沒好氣的瞪了一眼歐陽夜。這小子知道自個在說什麼嗎?

想到過幾日要去參加老侯爺的生辰宴,黎回心問道:“你們家這次人全在京城嗎?”

歐陽夜想了想,說:“二伯父家的兩個堂姐進京了。我們這房就是大哥二哥和我。我娘沒女兒,特別疼愛三堂姐,簡直是當成親閨女了似的。”他說道此處,目光不由得暗了下來。

“歐陽蘭嗎?”黎回心問道。她是歐陽韻的嫡親妹妹。據說當初靖遠侯府二房歐陽岑夫人郗珍兒一直生不出嫡子,倒是連生了三個女兒。小女兒自個都不待見,倒是被回到漠北老宅的遠征侯夫婦抱養在身側。

真是可笑,親兒子扔在莊子裡,卻養著弟弟的女兒。她是不是該說遠征侯夫婦有大愛?

歐陽蘭、和她母親就差一個字呢。莫名的,黎回心脣角揚起一道譏諷的笑容。

遠征侯當成親閨女疼愛的侄女,德妃歐陽韻嫡親的妹妹……既然德妃無寵,歐陽家是否能夠再捨得個嫡女進宮可好?

親姐妹共侍一夫,皇祖母那頭手心手背都是肉,三胖子可以嘗試嘗試姨姨便親娘的感覺。

這些年下來,德妃不停蹦躂,風水輪流轉,也該她噁心噁心她了。

關鍵是父皇是否願意,不過由不得他,難熬她白幫他討好母后了嗎?

又不是讓父皇睡她,當著擺設就挺好的。

歐陽家!

不是願意送女兒爬床嗎?

凡事成雙,她很樂意成全他們!

第18章 生辰

轉眼間,四月初一。黎回心帶著三皇子殿下代表皇家去賀壽。

白若蘭晚上睡得不踏實,這是女兒第一次出門,她總覺得心頭空落落的,莫名覺得擔驚受怕。

她還記得小時候第一次從漠北小地方進京,見什麼都心思不安,尤其是遇到些所謂的京城貴女,若不是有梁希怡姐姐幫襯著,指不定鬧出多少笑話呢。

那時候她還不清楚黎孜念是皇帝的兒子,他早年被老侯爺扔到軍營之中,完全和歐陽家的幾個兒郎混在一起,以為是靖遠侯府遠親。可是世事難料,正因為躲開了先帝末年間的奪嫡鬥爭,反倒是六皇子黎孜念回頭撿起這個皇位,真是令人感慨。

白若蘭起了個大早,盯著老嬤嬤為女兒梳頭裝扮。

紅色為貴,她不願意女兒被人說小家子氣,於是特意定制了一跳大紅色長裙。然後,還是堅持的要讓她把頭髮梳的越高越高。

黎回心無語,她往日裡喜歡大素,不愛濃妝。可是考慮到娘親的心情,於是全部都依了她。以她身份之尊,根本無需顧忌他人想法。日後,她會讓母后明白,他們母女倆,就算沒有盛寵,依然可以靠著通體的氣派和身份壓死好幾個德妃娘娘!

等她長大……

黎回心攥了下拳頭,她這輩子就是吃虧年紀小,否則這後宮哪裡蹦的出來隔著肚皮的孩子!

小大人似的長公主殿下愁眉苦臉的被嬤嬤任意宰割的在臉上涂塗抹抹,變成了白白淨淨的玉面女娃娃。她的額頭點上紅色的狀花,趁著整張臉越發明艷幾分。

三皇子一進屋就覺得姐姐美的不可方物,撲上去揪著黎回心裙擺,搖了搖,道:“姐姐!”

黎回心頂著厚重的髮飾,勉強點了下頭。她盯著銅鏡怔了怔,最後還是卸下一層發冠,感覺上沒那麼莊重,衝著白若蘭眨了眨眼睛,說:“就當是去普通長輩家吃頓飯麼,沒必要這般隆重,反倒是顯得咱們小家子氣了。”

……白若蘭想了想,便都依了女兒。

“況且,兒臣是父皇唯一的嫡女呀母后……雖然說靖遠侯是我的姑老爺,可他卻是父皇臣子,兒臣去參加他的壽宴,那是皇家賜下的福氣,隨意些才好。”

白若蘭瞥了下脣角,寵溺的說:“什麼話都被你說了。”

黎回心調皮的吐了下舌頭,膩味的和母親蹭了蹭。她看到歐陽夜穿的很得體,道:“你身體大好了嗎?不如留在宮裡養著即可。”

歐陽夜臉上一熱,急忙搖頭,暗道他哪裡敢放回心姐姐一個人外出。萬一、萬一碰到美男子迷惑了回心姐姐的心呢?絕對不能發生啊,要把一切情況掌握在手中。於是,他鎮定的說:“我想陪殿下一起外出。”他發現皇后娘娘正盯著自個,立刻表現出一副純孝的樣子,說:“娘娘,今日是我堂祖父五十大壽,作為歐陽家子弟,我爬也要爬過去呀。”

噗嗤,白若蘭笑了。這孩子氣的言語落在她眼裡是令人心疼的孝順,誇獎似的摸了摸孩子頭。

三皇子眯著眼睛,心底另有計較。

歐陽夜好一副口腹蜜劍的樣子……自從他留在宮裡以後,姐姐整日圍著他轉,他倒心安理得,真把皇宮當家了。

問題是,靖遠侯和遠征侯在京都有府邸啊!他不回家死賴著鳩占鵲巢,明顯著居心不良。

眾人無視三皇子殿下鼓包似的臉蛋,啟程出發了。

靖遠侯位於京城東街,周圍基本都是勛貴的住所。考慮到長公主出宮,道路兩旁早早的就被官兵封路,此時高頭大馬的儀仗隊迎面而來,旁邊商鋪和酒樓卻是有百姓圍觀。

傳說中的大長公主,這個命運多折的女孩,到底是否如傳說中遭受詛咒,所以才面有瑕疵。黎回心有過一瞬間,希望一陣風襲來,吹起車簾,自個來個驚鴻一瞥。無奈什麼計劃都被身旁的兩個小男孩的對話破壞了。

“歐陽舅舅!”三胖子黎定寧揚了揚眉毛,斜眼看過去,道:“舅舅身體看起來很好呀。此次不如就留宿靖遠侯府呢?據我所知,因為大姥爺攜妻子去河北定國公府老宅,歐陽鴻舅舅和歐陽源舅舅可都在靖遠侯府住著呢。”

算起來,歐陽韻和歐陽夜是堂姐弟的關係,所以三皇子喚他舅舅。歐陽韻的父親歐陽岑是三皇子嫡親姥爺,所以便叫遠征侯是大姥爺。

歐陽夜眯著眼睛,立刻咳嗽了兩聲,嘆氣道:“外甥實在是操心過多。長輩的事情,小孩子家就別摻和了。病來如山倒,豈是用眼睛看出來的?”既然他喚他舅舅,他幹嘛不占這個便宜呢。

“哼。舅舅有家不回,吃宮裡的喝宮裡的,賴皮!”三皇子是小孩子,總歸沒什麼心計耐性。

歐陽夜臉上一熱,定定的看向黎回心,苦情似的說:“回心姐姐,我也不想,可是我家情況,公主殿下是知道的。我若是前腳到家,後腳爹就會把我打一頓,扔會漠北老宅。”他還摸了下眼角,聲音沙啞的說:“三殿下,你不懂舅舅的苦……你上有親娘疼愛,還是太后娘娘的心肝寶貝……”他故意提出德和太后娘娘,果然見黎回心眉頭聚攏,單是聽這名字就有些厭惡。

三皇子似乎也發現了姐姐的態度,立刻生氣的說:“我是姐姐帶大的,姐姐最疼我!”

他撒嬌似的蹭到了黎回心身上,卻發現黎回心淡淡的,反倒是扶正他,正兒八經的說:“出門有點皇子樣子,坐正。”

黎定寧委屈了,卻也不敢流眼淚。姐姐最煩人不懂事兒了,他在外面,要表現好一些。早就知道歐陽夜是個不省心的,沒事兒在姐姐面前提他娘做什麼?

黎回心想起歐陽韻就有些煩了,連帶著懶得去看街道景色,直到馬車停下,到靖遠侯府。

他們出宮早,是第一撥抵達的貴客。長公主身份尊貴,第一次參加京城聚會就是靖遠侯府老侯爺的生辰宴,著實給足了歐陽家臉面。雖然老侯爺是公主長輩,但是身為臣子,自然要出門迎接。於是靖遠侯身後跟著大大小小親眷一起迎接長公主下馬,行的是跪禮。

若是德妃娘娘省親,必然是急忙扶起老人家起身。

黎回心莞爾一笑,慢吞吞的下了馬車。她左手牽著歐陽夜,右手牽著三殿下,一點上前攙扶的意思都沒有。

她先是看向姑姥爺白容容,道:“姑姥姥有腿疾,這禮便免了吧。”

靖遠侯微微愣住,合著讓他老頭子行禮啊。黎回心鬆開兩個男孩的手,一把拉住姑姥姥,扭頭看行眾人,明眸眨了眨,目不轉睛的盯著靖遠侯慢慢的跪在地上。老侯爺兩腿有些打顫,低垂的額頭上是有些發白的發絲。身後一群男人女人們雖然表情很不自然,卻依然隨著老人家行了大禮。

黎回心揚起脣角,足足等了半刻鐘,聲音響亮清脆道:“老侯爺,您一把年紀,快快起身。”她連姑老爺都懶得叫,可見是把關係分得清楚。

知道他一把年紀,早幹嘛去了?靖遠侯心裡有些生氣了。他使力站沒站起來,旁邊人來攙扶,這才起了身。長公主殿下點名說讓他起身,卻並未提及身後眾人,於是大家還是跪著呢。

黎回心面帶微笑,甜甜的開口,道:“老侯爺萬壽無疆,皇祖母,皇帝,皇后娘娘,德妃娘娘各有賞賜。王總管,宣旨吧。”

靖遠侯臉色沉了下來,所謂接旨,豈不是又要跪下?

白容容有心阻攔,卻被黎回心捏了一下手心,沒敢開口。黎回心目光沉靜的望著老侯爺,靖遠侯早年和姑姥姥也是恩愛異常,很用心的。不過晚年麼……

最年輕的姨娘不是才十八歲嗎?虧這老頭下的去手!

真是利用完白家就當白家沒人了嗎?

黎回心脣角鑲著一抹譏諷的笑容,沒力氣跪下有能耐搞女人!

“老侯爺,接旨吧。”王松笑呵呵的伸出手,捧著聖旨呢。他可是長公主扶持起來的嫡系太監,管他是什麼功高震主第一外戚,在他眼裡都是浮雲,給他們公主殿下提鞋都不配。早年間殿下年歲下,不易常出來走動。日後,怕是再無歐陽家女眷的好名聲嘍……

靖遠侯心不甘情不願在僕人的攙扶下,顫悠悠的再次跪下。

第19章 弘諾

至此,再傻的人也看出來了,長公主這哪裡是來祝壽的啊。

砸場子吧。

靖遠侯老頭子傷害一百點。跪在老侯爺身後的歐陽家親眷有蹙眉的,有不認同的,還有不屑的。

不就是個從未出面的公主嗎?還真當自個是個人物!

黎回心哪裡不曉得人性本惡,早就料到這群人怕是都憋著股勁待會噁心她呢。她幹嘛不先利用尊貴的身份壓他們一會。

於是,聖旨宣讀完畢,老侯爺接旨。黎回心又單獨點了老侯爺免禮。

大家依然要跪著。

老侯爺動作緩慢,耽擱半刻鐘,黎回心這才看向她身後年長的男子,一個個的詢問是誰。確認一個姓名後,好生問候一番,然後起身一個,整個跪禮足足行了將近半個時辰。別說金枝玉葉的女眷跪的膝蓋都發麻了,光是這陣勢落在外人眼裡,都覺得靖遠侯府丟大臉了。

大黎開國多少年了,沒聽說誰家做壽宴在家門口給公主殿下跪了半個時辰的。要命的是陸續有賓客前來,於是大家的馬車都擠在了胡同外面,拍成了一條長腿。凡是派人去前面問情況的,都被告知在給長公主殿下行禮呢……

京中當官的個個都是人精,聽聞長公主殿下如此不好搞,那些和歐陽家親近的人家開始打發小女孩的馬車轉頭回府了,生怕受了牽連,今個再鬧出事兒來?

李弘玉聽說前面的情況,捂著肚子在馬車裡哈哈大笑。

她三歲的妹妹李弘湘納悶的看著姐姐,說:“姐姐笑什麼。為何靖遠侯老伯伯行禮那麼慢呀。”

李弘玉忍住笑意,一本正經的解釋道:“年歲大了,行動緩慢,所以,你懂的。”

“這樣子。烏龜行動慢,靖遠侯老伯伯是烏龜嗎?”

噗,李弘玉再次笑場了,道:“我的好妹妹,你這話若被回心妹妹聽到,還不要喜歡死你。”

小傢伙愣了半分,說:“為什麼喜歡我,還要我死……”

“夠了夠了!”李弘玉發現和妹妹沒法溝通,說:“總之就是路堵了,咱們要等會才能進府。”

李弘湘撇著嘴角,立刻想哭,道:“去晚了,會不會就沒吃的了。”

李弘玉無語,他們家妹妹說話總是神轉折。

李弘湘兩個雙胞胎哥哥李弘誠和李弘諾走到他們的馬車前面,說:“玉姐兒,要不然抱湘湘下來玩會吧。估摸要等好久,別憋壞了。”

李弘玉還沒回話,李弘湘卻是先哭了,道:“湘湘要下車,湘湘餓了。”

於是李弘玉二話沒說就把開始鬧的妹妹扔個大哥李弘誠了。

李弘誠帶著孩子去找爹娘要吃的,李弘諾則和李弘玉聊起天,道:“大喜的日子,回心妹妹這麼做有點過了吧。”

李弘玉翻了個白眼,說:“皇后娘娘在宮中境地如何,你又不是曉得。若是有人欺負娘,你會對仇人笑臉相迎嗎?”

“自然不會!”李弘諾皺起眉頭,道:“可是靖遠侯沒欺負皇后娘娘啊。”

“你懂什麼!”李弘玉不屑道:“去年長寧侯黃晟眠的侄女故意往爹身上撲,你們怎麼辦的?”

李弘諾臉上一熱,說:“成了吧,我懂了。”

“所以啊。當初黃曉曉去上香翻轎被爹救了,她就偏要以身相許,你和大哥看出苗頭後不是立刻把他嫡親弟弟打了一頓,生生讓兩家交惡,從此不來往?”

李弘諾不說話了,後來他爹也挺給力的,說是正好還了黃曉曉的救命之恩,兩家算兩清了。絲毫沒有攜子登門賠禮道歉的意思。

“那女人是個黑心的,還哭道娘親那裡去,害的娘親掉眼淚。她弟弟的腿早晚能養好,她卻是毫發無傷,總覺得咱家虧了。”

李弘玉揚起下巴,道:“如此你們都這般記仇,難道忘記了現在的三皇子娘,是誰?”

李弘諾嘆了口氣,多少為皇后娘娘不值得。倒不是說皇帝如何,而是歐陽家的態度。白若蘭明明是在歐陽家長大,嫁給皇帝本來就是結兩家之好。偏要把自家姑娘送進宮,還令其生下子嗣,是挺寒人心的。或許也是因為他父親的出現,讓歐陽家意識到鎮南侯府才是白若蘭的娘家?

“馬車動了!”李弘玉張望的看到前面有動靜,說:“讓大哥把湘湘抱回來吧,估摸著是行禮儀式舉行完畢!”

聽到妹妹的用詞,李弘諾也是忍不住笑了。

想起第一次見到黎回心時候的場景,不由得脣角彎彎。當時皇后娘娘的處境並不好,可是回心妹妹還是用自己最好的東西體面的招待了他們。

當時他就覺得軟綿綿的小公主得體大方又可愛,明明身著素服,頭上更無什麼珍貴裝飾,額頭還有墨色斑痕,卻是笑容燦爛,不卑不亢,絲毫看不出母親失寵,於是就需要對誰低眉順眼。

他娘說,真是個令人心疼的孩子。又令人發自內心的尊敬。

若不是長公主殿下,常青宮絕對不能是當年那般井然有序,怕是姑姑白若蘭能否生存下來都是個問題。當時他就在想,若是皇帝有機會見到公主殿下一面,一定會喜歡這個女兒的。

後來,果然如他所料。

此次出席靖遠侯府壽宴以前,好多人向他打聽公主殿下。

黎回心,到底是個什麼樣子的女孩呢?

他搖頭笑了笑,她是個可以在任何環境下,都活的有滋有味的姑娘。不管外人覺得她的日子多麼艱難坎坷,你都能夠從她簡單的言辭中,尋找到幸福的感覺。所以,皇后娘娘才可以在絕望中尋找到活下去的勇氣吧?

她要守護她的小姑娘。

當年,常青宮久未修繕,雜草叢生。公主殿下笑言,自個動手,不但鍛煉身體,還可以將院子剪成她想要的樣子。她還利用他們進宮的時候使喚他們,實在是個有趣的小女孩。

如今,公主殿下,終於是要長大了吧。

李弘諾想起,母親前幾日和父親閒聊,擔心長公主殿下未來的日子不好過,想讓他娶她……李弘諾急忙甩甩頭,勃頸處都透著幾分紅暈。

問題是,這般厲害的小公主,可會喜歡他?

李弘諾攥了攥手,感覺後腦勺被誰拍了一下。

“愣什麼呢。”李弘誠沉著臉,盯著弟弟。

李弘諾尷尬的摸了摸頭,說:“不要打我頭!會變傻的。”

“已經沒法再傻了,就不差這一點。”李弘誠不留情面的陳述道。

李弘諾無語,人家的哥哥都是滿足弟弟的一切需求,他們家哥哥偏是個冷面郎君。兩個人長得模樣差不多,可是性子卻是兩個極端,所以特別好認。

他哥哥偏冷峻沉默,他則是開朗熱情。前幾年大哥生過一場病,身型開始往柔弱發展。他繼續身高馬大,越來越壯。娘說皇后娘娘當年會處境尷尬是因為沒兒子,他要努力長大,保護姑姑和回心妹妹再不被欺負了……

李弘諾心裡承諾著,落在李弘誠眼裡覺得弟弟又犯傻呢。

二話不說抬腳就踹了過去。

“趕緊走……”

作者有話要說:  相信我,腹黑厲害的小公主殿下很有行情的。^_^

下章啟動打臉模式。

WwW.lwxs520.Com第20章樂文小說網 訓女

李弘諾差點趴地上,他憤怒的回頭,瞪著兄長揚長而去的背影。從小到大就知道欺負他,偏偏外人面前是一副疼愛弟弟的樣子,壞哥哥!

眾人總算是進了靖遠侯府的大門。長公主黎回心領著三皇子殿下和歐陽夜直奔後院。後院主持大局的是靖遠侯夫人白容容。她是母親的嫡親姑姑,黎回心自然不會為難她。至於另外一名長輩,靖遠侯府的二房夫人郗珍兒,德妃娘娘母親,黎回心就沒多少好臉色了。

郗珍兒並不是什麼聰明的女人,她子嗣倒是不艱難,可是遲遲沒有嫡子,先是將娘家姐妹送來給丈夫做姨娘,後來又容不得姨娘,做出許多糊塗事兒。靖遠侯府歐陽家之所以可以屹立多年不倒,可以說全仗著當年的老侯爺是個明白人。他教家嚴苛,連帶著幾個孫子輩都很懂事兒。

二房老二歐陽岑並未因為郗珍兒的愚蠢就冷落她,沒收了郗珍兒的管家權利,明面上還是給原配許多體面,致力於讓妻子懷上嫡子,終於,在連生三個女兒後,來了一位嫡子。

郗珍兒的兒子年方十歲,叫做歐陽涵,被她溺愛的嬌慣霸道。不過礙於德妃娘娘畢竟是郗珍兒嫡親女兒,府上無人敢得罪郗珍兒。郗珍兒性子也有些張狂。

老侯爺去世後,長子繼承靖遠侯府爵位,除了遠征侯以外,靖遠侯的幾個孫子輩都住在靖遠侯府老宅。歐陽家並非分家,若不是歐陽穆另外有爵位,而且他家族觀念弱一些,不會分出去居住。

郗珍兒早先在外面跪了挺長時間,膝蓋還有些疼呢,於是看向長公主黎回心的目光不太善。她心裡暗想,不就是個還沒滿八歲的女童,回頭進宮要好好和女兒說說,看如何懲治她。

郗珍兒想的簡單,她的長女是貴妃娘娘,算得上黎回心長輩。歐陽冬兒見二伯母表情不屑,生出勸阻之心,小聲道:“二嬸嬸,您剛進京有所不知,長公主在皇帝那特別有臉面,所以方才祖父不敢多言什麼。”

歐陽冬兒是靖遠侯的嫡親孫女。

靖遠侯和白容容共有兩個嫡子,一個是世子歐陽月,一個是叫做歐陽燦。

兩個人在歐陽家分別排行老三和老么。

除此以外,老大、老二、老四分別是遠征侯歐陽穆,歐陽岑,歐陽宇,都是屬於二房的子嗣。

郗珍兒一愣,嘲諷的看向侄女,說:“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勸解你自家長輩收斂?我好歹比你活得歲數長多了,還不懂這些。”

歐陽冬臉上一熱,低下了頭。早就聽聞這位二嬸嬸不是個聰明的,沒想到說話如此不收斂。

郗珍兒求子心切,除了長女以外,女孩在她眼裡就是地上的草芥罷了。況且三弟妹隋念念管家,她心生不滿,關係本就不好。即便是長女歐陽韻,也是從小被祖父帶大,她不曾關心過。對自家女兒都說不上善良,何況別人?

小女兒歐陽蘭噗嗤笑了,寬慰道:“堂姐是好意,母親沒必要動怒。”

郗珍兒本是想連帶著小女兒一起說教,轉眼想起小女兒是養在遠征侯梁希宜膝下,備受大哥那邊重視,她就斂起怒容,笑呵呵的說:“我兒多慮了,女孩家都是長輩的貼心小棉襖呢,我哪裡捨得訓斥誰半分。”

歐陽冬低垂著眼眸,歐陽蘭卻是一臉的不信。不過她分外被大伯一家看重,現如今也覺得自個是遠征侯那房,對於母親做派,她是有些看不上的。兩個人原本不親近,她更以梁希宜養女自居。此次進京感覺甚是明顯,那些達官貴人家的好女孩家,都還尋她說話,多半是給遠征侯臉面。

至於自家親爹,卻是出頭掌管靖遠侯府庶務,自從明白了士農工商商人最為低賤以後,她就打心眼不想和親生父母有太多關係了。反正她是被他們送出去討好自個大哥的禮物,大伯母和大伯又都一直想要個女兒,待她比親生兒子還好。

可是長姐突然進宮,還生下嫡子,未來若是有機會成為皇后,哎……歐陽蘭微微有些糾結,雖然不願意和母親一起出席京城聚會的場合,可是長姐那多少要過得去吧。一國之母的嫡親妹妹,聽起來還不錯。

從某種角度講,歐陽蘭的自私得到郗珍兒的真傳。

母女倆誰都不喜歡誰,應酬了兩三句話便散開了。

歐陽蘭發現歐陽夜戳在長公主身旁,有些納悶。

這小子可是不受大伯父喜歡的兒子,但是於情於理,她都有義務扮演好姐姐的角色。

“三弟弟,你身子可是好些了。昨日伯父伯母出發去河北的時候,伯母還擔憂著你呢。”歐陽蘭揚起明媚的笑臉,眨了眨眼睛,笑若桃花。

歐陽夜心底冷哼一聲,若是真擔心他,又如何匆匆離去?他這輩子再也不會相信什麼嘴巴上說出來的話,還是看誰做得更多一些吧。

黎回心見歐陽蘭不請自來,面無表情的盯著他們倆。

歐陽夜急忙表忠心,聲音冷淡的說:“堂姐若是尋弟弟,涵哥兒在那邊呢。”一個堂字,便是兩家人。歐陽涵是郗珍兒的寶貝疙瘩,那才是歐陽蘭的親弟弟!

歐陽蘭怔了片刻,臉上發紅,畢竟守在長公主殿下身旁的貴女可不少呢。

李弘玉趴在黎回心耳朵邊說:“這個歐陽蘭特別討厭!”

她話音未落,旁邊已經有人發難道:“這不是靖遠侯府的三姑娘。三姑娘眼睛可真好使,難道不知道禮儀尊卑,無視公主殿下,該當如何處罰?”

歐陽蘭心裡咯■一下,其實她是想先和黎回心行禮。可是沒有長輩引薦,況且她走來的時候他們幾個貴女明明圍著公主殿下說話,她不過是和弟弟打個招呼,反倒是引火上身不成。再說,她這個弟弟也可恨,說話聲音竟是蓋過所有人了……

這小破孩就是仗著沒滿七歲,才可以肆無忌憚的混在女孩家走動。

歐陽蘭心中計較再三,急忙跪地,說:“民女有罪,方才不過是見到弟弟……”

黎回心好笑的看著急於解釋的歐陽蘭,又看向開口質疑她的小姑娘,是長寧侯黃晟眠的侄女、禮部侍郎黃晟河的嫡長孫女,黃曉曉。

李弘玉八卦的附耳道:“這兩個人有點淵源。”

“哦?”黎回心挑眉,豎著耳朵聽起來。

李弘玉有些尷尬,說:“還同我爹有點關係呢。”

黎回心傻眼,道:“不會吧。”

“為何不會。歐陽岑一家去年秋天起程,年底抵達京城。此次女兒家都來了,估摸是想在京城說門好親事兒。大家都說西普寺的香火最盛,大年初一便想去燒頭柱香。於是這位歐陽蘭和她那德妃的親娘在半路上遇到了長寧侯府的女眷。”

黎回心點了點頭,說:“這同舅舅有何干係。”

李弘玉惱怒的垂下眼眸,攥著拳頭,道:“上山路必須做轎子。也不曉得他們是不是先前就發生了口角,總之就是較勁來了。碰巧黃曉曉的轎子前面裂開了,歐陽蘭自然不會等她,便想要超過去,她又不想讓歐陽蘭超過去,反正……生出意外,翻了轎子。我們家也倒霉就在他們家後面,我爹怕傷著我娘,不得已英雄救下雙美……哎!”

噗……

黎回心徹底懂了,道:“我想起來了,你上次說過黃曉曉看上舅舅的事情!”鎮南侯李桓煜十五歲就成親了,現如今才二十有六,從黎回心現代人的角度看……

我的老天,正是男子最好的年華呀!比一般年輕人穩重老成,又渾身充滿朝氣,面如玉冠,寵妻如命,從未納妾,可不是春心萌動的少女們最喜歡的類型?

黎回心掃了一眼攻擊性很強的黃曉曉,不由得替歐陽蘭捏了把汗,她還沒發力呢,歐陽蘭已經長跪不起開始和黃曉曉互相駁斥了。

於是,她繼續和李弘玉聊天,好久大家才意識到黎回心徹底把歐陽蘭忽視了。

歐陽蘭深吸口氣,揚聲道:“公主殿下……”

黎回心扭過頭,說:“不用多言,你是德妃娘娘的嫡親妹妹,本宮哪裡捨得讓你行大禮。”

歐陽蘭鬱悶,這都跪多久了公主殿下。沒看出你哪裡不捨得了。可是官大一級壓死人,公主殿下這般說了,歐陽蘭急忙謝恩,站在一旁,算是加入公主殿下的聊天小團體。

不管受多大罪,能夠站在公主殿下身旁,歐陽蘭也算是心滿意足了。

歐陽夜冷笑,回心姐姐連靖遠侯都不給面子,歐陽蘭還敢往前湊,簡直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自尋死路啊。他反正是堅定的公主殿下一派,回心姐姐,你指哪打哪……

作者有話要說:  求作收,想早日到1300哦。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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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挨打(1)

歐陽蘭的事情就是飯前插曲,很快便過去了。此次黎回心出門主要是認人的。許多命婦和女眷都很詫異長公主的模樣,生的白淨如雪的鵝蛋型臉蛋,雙目猶似清水,墨色的仿若葡萄似的深邃目光,笑盈盈的將整個屋子都點亮了似的。

這哪裡是天生鬼面,身體柔弱,口不擇言的長公主殿下?

主要是公主殿下的那一張嘴,雖然說起初有人懷疑是否性格刁蠻,畢竟大喜的日子讓長輩行禮有失體統,可是交流一番下來,才發現公主殿下不愧是公主殿下!她或許年齡小,未必滿腹經綸,可是■口成章,先抑後揚,詢問一些貴女讀書寫字方面的才華時候,還能旁徵博引,引經據典,幾位京城才女都服了似的再也不敢將她當成嬌養的小女孩。

一時間有人為長公主殿下不平,到底誰這般惡劣,傳出這種流言。頓時,大家也都相信皇帝必須是要寵溺長公主殿下的啊。誰家有女如此會不捧在手心裡養著……

現如今後宮皇后娘娘不理事兒,多是太后娘娘歐陽雪管理,所以,或許是太后娘娘年歲大了,管不住下人的嘴巴不成。

有人如此懷疑,卻不敢說出來。再聯想到自從德妃娘娘入宮後,常青宮便和榮陽殿關係不睦,怕是不利於長公主殿下的閒話,背後另有因由。

事實勝於雄辯,長公主黎回心一出場,便證明了她身為皇家貴女該有的威望和品德。眾人不怕公主驕傲,害怕的是不知道進退。

皇家子女若是低眉順眼,反倒是落人口舌。這位不給靖遠侯府臉面的小姑娘雖然有些小厲害,但是不曾捧高踩低,待人接物一視同仁,絲毫不擺架子,贏得眾人一致好感。

午宴開始了,眾人分桌而坐。

黎回心年齡小,不願意和長輩坐在一起,便單獨組了一桌。分別有靖遠侯府的嫡孫歐陽冬兒,德妃親妹歐陽蘭,長寧侯府的黃曉曉,鎮南侯府的李弘玉。本來是要她帶著妹妹李弘湘一起,可是湘兒年歲小,鎮南侯夫人怕擾了他們閒聊,便把孩子抱走去長輩那桌了。

除此以外,還有方才聊的不錯的幾位小姑娘,安親王黎孜邢的小女兒黎回寧和禮部尚書徐楠的女兒徐悠然。

以及,戶部尚書方展的女兒方浩玉和永安侯夏靖籌的孫女,父親是兵部侍郎夏永興的夏靜行。

有心人默默的發現,長公主殿下快把六部首領家的年輕女孩聚齊了。一共八個小姑娘湊了一桌。

黎回心眨了眨眼睛,道:“各位姐姐不用多禮,隨意吧。”

李弘玉捧場先應了,接連好幾位女孩點頭稱是,卻依然沒人敢主動動筷子。

黎回心看了一眼歐陽家姐妹,道:“冬兒表姐,你起身和蘭表姐換個位置吧。她方才和曉曉姐姐說的話最多,讓她倆挨著。”

歐陽蘭眉頭緊皺,什麼叫說的話最多,那是爭吵好嗎?一時間她倒是有些看不懂公主的意思。這位殿下真的只是不到八歲的小女孩嗎?

黃曉曉也是愣了一下,隨後想起什麼,說:“好呀。既然是殿下開口,我自然要和歐陽家的三娘子一笑泯恩仇嘍。”

她主動舉起杯子,道:“殿下年歲小,沾不得酒,蘭姐姐年前就十六歲了吧,容妹妹敬一杯。”

十六歲,真不小了。

黃曉曉不等她回話,就喝掉了。拿起空杯子讓眾人一看,說:“咦,三娘你為何不動杯子呢。我比姐姐小兩歲都不介意,你不會還在生我氣吧。”

這一番好言辭,歐陽蘭冷笑一聲,一口飲盡。

咳,那酒辣的很……倒是差點嗆到她。黎回心早就聽聞歐陽蘭往日裡根本不和女孩玩耍,一心在梁希宜身前盡孝,滴酒不沾的主。她笑盈盈的主動又給她斟滿一杯,說:“表姐好酒量。”

公主殿下倒的,那勢必是要喝的。

黃曉曉眼睛一亮,看得出公主殿下不喜歡歐陽蘭。黃曉曉性格一直是很豪爽的,否則不會對李桓煜見面生出好感就想倒追,全然不顧及對方家庭情況。雖然後來吧……

一想起來黃曉曉就覺得丟臉不成。可惜此事兒她理虧,清醒後又覺得煩躁,連帶著把一切源頭都歸結在歐陽蘭身上。若不是她和她爭路,她如何會翻轎,又為何能夠遇到鎮南侯,還傻了吧唧想要學書裡面為愛不顧一切的女子,最後遭受恥辱。

現在想想,糟心透頂。

黃曉曉父親是禮部侍郎,上峰是徐悠然的父親徐楠,所以兩個人關係最好。徐楠自然幫她捧場,再加上大黎國越是富貴人家養女兒越金貴,行酒令,騎馬,舉辦詩會的事情層出不窮,在場的各位都是酒量不差的。

況且女孩子的酒,本就是桃花釀製,味道淺而不烈,歐陽蘭受不住是因為她從未飲過,主要是不適感很強。

黎回心抿了一口,覺得味道不錯,差點就喝了。

李弘玉手很快,奪過來道:“殿下年歲小,不許沾酒!”

黎回心委屈巴拉的看著堂姐,撒嬌似的說:“桃花好香,就喝一口麼。”

難得她露出小孩子的呆萌模樣,四周的貴女們都笑了。再加上喝酒,彼此越發熟悉起來,眼看著方才還一本正經自持身份有些高冷的公主殿下,此刻就像個吃不到糖果的小孩子,都生出疼愛心思。

“不如就讓殿下飲一口呢。”年齡最長的歐陽冬兒開口道。

李弘玉嚴肅的拒絕,一板一眼的說:“回心妹妹,你若敢飲酒,我回頭真告狀給姑姑哦。”舍掉公主殿下的名頭,眾人越發親近起來。

黎回心撇了撇脣角,往後伸出手,道:“給我拿來兩壺,我給姐姐們倒酒助興。”

大家受寵若驚,卻是不敢拒絕。

兩壺酒,一壺香墨上的,一壺歐陽夜跑腿端來的,兩個人都衝黎回心點了下頭。

黎回心秒懂,於是左邊的酒壺給其他人斟滿,右邊的酒壺卻是隻給歐陽蘭倒。歐陽蘭沒一會就覺得上頭,總覺得哪裡怪怪的,有說不出來。她的酒比第一杯明顯味道眾了,可是看著大家十分高興都開始飲酒對詩的樣子,她不敢掃誰的興,硬著頭皮一杯杯乾了下去。

黎回心莞爾一笑,眼看著歐陽蘭臉頰紅暈,右手扶著胸口,有些噁心。

這可是歐陽韻嫡親的妹妹啊。除了嫡長孫女歐陽韻以外,歐陽蘭在家裡最受人追捧,畢竟是常在遠征侯夫婦身旁盡孝的女孩。

胸口一陣反胃,歐陽蘭控制不住。她的左邊是公主殿下,右邊是黃曉曉,本能的她躲開黎回心,衝著黃曉曉的方向扭過頭捂住嘴巴,啊的一聲,就吐了出來。

黃曉曉嚇了一跳,發現右手上全是歐陽蘭的嘔吐物,頓時氣急,揚起手就甩她一巴掌,說:“歐陽蘭,你故意的吧!”

他們又不是沒喝過桃花釀,更何況長公主命人備的酒水本就是特殊配方,根本不上頭,現在歐陽蘭轉頭扒著她就吐了一身,還弄了她滿手,實在是令人作嘔。

她黃曉曉從小到大,不曾吃過這般大的虧!

歐陽蘭本就身體難受,還被黃曉曉打的有些蒙了圈。她何嘗不是家裡捧在手心尖的小女孩,沒想到大伯剛走就有人敢欺負她。

歐陽蘭還手,黃曉曉比她矮,只能用蠻力,一下子撲倒她,按在地上扭打起來。

大家都被嚇傻了,徐悠然本想去拉黃曉曉,可是意識到長公主在場,若是沒有公主殿下的話,誰參與進去都不好吧。更何況這兩個人身上都髒了吧唧,味道難聞,誰都不願意出手相助。

黎回心眯著眼睛,冷眼看著。歐陽冬兒第一個反應過來,剛要上前便發現公主突然拉住她的手,仿若被嚇到似的說:“冬兒表姐,蘭表姐的表情好可怕啊……”

此時歐陽蘭確實是發飆了,她藉著年長身材高一些,揪著黃曉曉頭上的發冠不放手。

歐陽冬兒愣住,盯著長公主殿下墨色的眼眸久久不能回神。她衝她笑,卻透著冷意。

黎回心一句話,就讓眾人將目光聚在歐陽蘭身上,從而認定她品德有失。

可是起因確實是歐陽蘭吐了人家一身……

這話,著實不好分辨。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的飛機去大阪。存稿箱繼續日更哦。歡迎關注微博馬曉樣或者微信訂閱號:花樣年華的生活分享。給你們發照片……我這次要去白川鄉,就是那個好像童話世界似的合掌部落。很多年看過照片就告訴自己一定要去的地方。^_^

第22章 挨打(2)

歐陽冬兒被似乎嚇壞了的公主殿下黎回心扒住,根本沒法上前去阻攔失態的歐陽蘭。怕是堂妹日後知道自個今日所謂,指不定如何後悔。

早知道就不該讓她貪杯……

時候差不多了,黎回心“勇敢”的站出來,道:“來人啊。快把兩位姐姐分開!”

徐悠然驚呼一聲,說:“別打了別打了,曉曉妹妹的下巴破了。”

歐陽冬兒再顧不得什麼衝上去,歐陽蘭畢竟比黃曉曉年歲大上兩歲,體力好一些。後期反客為主占了上風。

黃曉曉頭髮上被人鬆開,她本能的抹了一把下巴,被血紅色嚇了一跳,哇的一聲就哭了。

她抖動著肩膀,無法克制的吼道:“歐陽蘭,你好狠毒的心,故意吐我一身也就算了,還抓花我的臉!你到底有多恨我,不就是上次去西普寺沒有給你讓路嗎?我倒是不知道,我堂堂長寧侯府出身的嫡女,父親是正三品禮部侍郎,就必須給你讓路嗎?”

歐陽蘭還有些醉,言辭上毫無優勢。歐陽夜見狀,上前一步,解釋道:“黃姑娘不要顛倒是非,堂姐何曾逼你讓路。反倒是黃姑娘仗著家世偏要分出高下貴賤,難道是欺我堂姐的嫡親父親,我二叔叔不曾在朝為官嗎?”

這話明面上是替歐陽蘭解圍,實則卻是將爭吵上升到了兩個家族關係上。偏偏這話是在場歐陽家唯一男丁所言,還是個小孩子,怎麼看都是替姐姐出頭,完全是“好意”。

黎回心挺詫異歐陽夜小不點的插話,抬眼望過去,見他對她擠眉弄眼,方才還高冷漠然,此時卻像是一隻討好的哈巴狗,咧嘴衝她傻笑。無語!黎回心翻了個白眼……

黃曉曉咬住下脣,完全沉浸在下巴破了的悲憤中,怒道:“說得可真好。歐陽蘭父親在朝中無所官職,歐陽蘭還敢如此行事,依仗的又是何人?哦,人家嫡親的姐姐是德妃娘娘,臣女知曉了,下次再遇到歐陽蘭姐姐,定會繞路走,用不用像是對長公主殿下那般,給你行大禮啊!”

黎回心無語,黃曉曉真是打架中的戰鬥機。最後還不忘記拖她下水,不過她絲毫不介意,難為黃曉曉替她做槍。若是她明面針對歐陽家,反倒是落了下成。

她是懂事兒乖巧的長公主殿下,最是公平心善,哪裡會為難他人呢。

黎回心急忙出面安撫,道:“黃姑娘快別出此言,治傷要緊,如此年輕貌美的小姐姐,臉上落了疤痕可怎麼辦。本宮雖然年幼,早年何嘗不是吃過這方面的苦,此刻見到黃姐姐臉上的血,仿若是心扎著似的疼痛不已。”

黃曉曉滿肚子的氣聽到黎回心誠懇的言辭,多少好受一些。一想到臉傷,顧不得和誰吵嘴架,急忙哭著說道:“大夫呢,我的臉,我的臉,娘……”此時黃夫人由遠及近走進來,完全是一副嚇傻了的樣子,抱近女兒的身子,道:“曉曉……”

黃曉曉的性子如此剛烈,可見其母親必然不是個善茬。黃夫人祖上駙馬出身,算是皇室遠親,成親的時候還是縣主身份。不管事出起因如何,她女兒破了相,這事必然無法輕易罷了。若對方是長公主殿下,她或許還悠著,可若是靖遠侯府的小二房……

呵呵!

歐陽家功高震主多年,誰知道現在皇帝心思如何?

越是門第高的,她越不怕,誰讓她女兒臉傷了呢。

黃夫人扭頭看向歐陽蘭,那張明眸好看的容顏泛著紅暈,透著幾分茫然。她越看越生氣,若不是自持長輩身份,真想過去戳對方的臉,憑什麼她好端端的,自個女兒卻面臨破相的風險。

黃曉曉撲在母親懷裡哭,大夫過來,她想起什麼,站起身深深的衝黎回心行了大禮,道:“多虧公主殿下插手,否則臣女不曉得會落得什麼下場。”

這話說的,不知道過程的人興許認為歐陽蘭到底是造多大孽。

李弘玉搖搖頭,咬耳朵和黎回心說:“這位黃曉曉可真能屈能伸啊。”

黎回心小聲問她,道:“她對舅舅那事兒也是退了?”

“嗯,斷的乾淨。長寧侯府和我家關係徹底僵了。他們家庭寵女兒的……”

黎回心深思片刻,長寧侯也是軍功世家,怕是根本就無所謂同歐陽家或者鎮南侯府的關係。關係好皇帝才不會放權呢。若是長寧侯真和歐陽家鬧翻,她不如讓父親多關注下老侯爺膝下子孫是否有能用得上的……又不是只有一個舅舅可以扶持。

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

郗珍兒匆忙忙的跑過來,見到女兒的慘樣也是驚了,大哭出聲。

不過她發揮太晚,眾人已經散去。

郗珍兒忍不住對靖遠侯府世子夫人隋念兒為難起來,道:“三弟妹真是會管家,今個是大伯父大好的日子,我這才離開多久,女兒就變成這種樣子。”她不忘記借勢,道:“大哥大嫂才走了一日,三弟妹便不把我們二房當親人看了?任由別人欺負蘭姐兒不成。”

吃喝都在靖遠侯府,卻喜歡拿遠征侯來壓人,歐陽冬兒原本想要替歐陽蘭說話的心思都沒了。這位二伯母,扯高氣揚的態度著實令人不敢恭維。

隋念念尚未開口,歐陽冬兒率先道:“二伯母誤會了。此事兒著實是因為三堂妹自身的問題。她不僅吐了禮部侍郎家姑娘一身,還把人家臉抓破了。估摸著待會我娘還要去給黃夫人賠罪呢。”潛台詞就是全是你女兒的錯,害的我娘背黑鍋。

郗珍兒眯著眼睛,冷笑道:“三弟妹生的好閨女。今個三番兩次頂撞長輩,這便是靖遠侯府的家教嗎?”

歐陽冬兒也不高興了,自從二房一家來了以後,娘親沒少受數落。如何他們都不滿意,不就是仗著二房才是大伯父遠征侯嫡親的兄弟!

“二伯母這話真有意思,說的好像自個不是靖遠侯府出身似的。”

“你!”郗珍兒咬住下脣,她偶爾是看不起大房的人,畢竟不論是世子爺歐陽月,還有白容容的小兒子歐陽燦,都不及二房三兄弟出色。

“嘴巴真是厲害,明個進宮就去和你堂姐好生說道說道!”她拿女兒壓他們。

世子妃隋念兒雖然不願意巴結德妃,可是卻沒想過讓女兒得罪死對方,畢竟宮裡面一句話,很容易影響女兒名聲。因為老侯爺去世的緣故,歐陽家孫女們的姻緣被耽擱了,歐陽冬兒和歐陽蘭都是今年開始議親,容不得半點流言蜚語。

歐陽冬兒卻是見不得郗珍兒張狂,直言道:“興許不用二伯母去告知大堂姐。方才長公主殿下全程在場,還親自安撫過黃姑娘,說是女孩子臉上若留疤,豈不是一輩子都完了呢。”

郗珍兒不是傻子,聽到此處不由得皺起眉頭。公主殿下金口玉言,她這話是什麼意思。

“哎……”歐陽冬兒嘆了口氣,故意嚇唬郗珍兒,道:“包不起黃姑娘的臉傷若是治不好,難不成讓我歐陽家替她承擔後果。畢竟是堂妹有錯在先,咱們家又一向看重規矩,話說涵堂弟年歲也該議親了呢。”

郗珍兒果然變了臉,後來發現侄女笑眯眯的眼底帶著一抹不屑,立刻臉上一熱,知道被耍了。他們家涵哥兒才十歲,怎麼著都越不過幾位哥哥去!

這個臭丫頭……

前面長寧侯黃晟眠和黃晟河,連帶著兒子侄子聽聞黃曉曉被歐陽蘭打了,都是震驚的說不出話。他們家姑娘啥脾氣大家都特別清楚,所以有些不敢置信。確定不是打人,而是被打?

今個靖遠侯府的事情接二連三的透著詭異,身為朝廷命官若是沒這點政治覺悟就別混了。

於是長寧侯尋了個藉口攜家眷早早離開,有那不明所以的以為背後另有因由?

但凡來湊熱鬧,並不是歐陽家死忠的人家大多數沒有留下聽戲,吃完飯就找茬離去,一時間人心惶惶,不過半刻鐘,前堂的飯局就剩下一半的人。

靖遠侯氣得不成,卻是沒得發怒。他大喜的日子,就這般落幕。

第二天早朝,長寧侯告病、禮部侍郎黃宗憲上奏摺把靖遠侯給參了……

第23章 清明

奏摺中隻字未提歐陽蘭,卻是劍指漠北科舉泄題案,懷疑靖遠侯府涉嫌其中。

一時間官場震動。皇帝黎孜念留中不發,並未名言。

慶豐十二年是科舉年,去年秋天完成各州考試。轉眼五月份,便由禮部主持春閨。

大黎國採納賢才的制度是科舉考試,但是和黎回心認知的月份不相同。據說黎國早年也是鄉試定在秋天,簡稱秋閨。次年二月份由禮部完成春閨。後來一位皇帝嫌棄會試的時候天氣太冷,不如拖到春天舉行。所以大黎的會試雖然也叫/春閨,卻是取春天的意思。

關於此次考試的主考官,禮部也有許多有力的競爭者。每次朝堂上都在推薦到底由誰主持合適,今個黎孜念先是留下摺子並未斥責黃宗憲如何,轉臉又定下此次會試主考官,禮部侍郎黃宗憲。

頓時,很多人都摸不著頭緒了。

歐陽家功高震主多年,皇帝是要出手了嗎?

可太后娘娘還活著呢不是……

長公主為了給靖遠侯祝壽初登京城貴女圈,這是多大的榮幸?可是聯想到當日發生種種,怎麼看都像是砸場子。可是長公主才多大,未滿八歲,難不成是皇帝的意思?

黎孜念登基十二年,早不是當初那個任人擺布的木偶,他變得越發強勢,尤其是面對又有人建議是否該開選秀的進言。這次是個御使,直接被抹脖子了。

先是允許禮部侍郎上摺子參了漠北靖遠侯府,後來又殺了個御使,皇帝這心情到底有多差啊。可若是生禮部侍郎的氣,沒必要定下他做主考官吧……

靖遠侯五十大壽過後,便是長公主的生辰,別提有多喪,四月初四,清明節。能夠給她娘挑個如此奇葩的日子生下她,黎回心都替對方揪心。

這是有多見不得他們娘倆好,早晚,她要把人都給揪出來!

“公主殿下。”香墨走進屋跪地,道:“徐大人求見。”

黎回心挑眉,說:“快快有請。”

徐大人是太監,隸屬於中樞監。他是中樞監四個隊伍中的橘色令牌的首領。中樞監大多數人都是未淨身的,不方便進宮,唯有太監才能當首領。

這還是父親上次許她的生辰禮物。

徐德生低眉順眼,道:“殿下吩咐奴才去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你說。”黎回心直言道。

“確實有一位叫做德一的和尚。歐陽夜小公子所言不虛。他精通醫術,救過小公子的性命,西普寺漠北地界的主持大人曾有意收他為徒,可是這個年輕人卻是拒絕了。說他不喜歡誦經祈福,卻是想做一名藥師。後來就出門游離,目前沒查到蹤跡,屬下認為,他估摸是去西涼國了……”

“如此。”黎回心右眼睛挑了一下,其實她心裡抱著一絲希望,歐陽夜所言都是假的。不過是他對爹娘怨恨,故意想留在宮裡尋求出路,日後報仇。

黎回心喜歡換位思考,若他是歐陽夜,差點被親爹娘怠慢之死,還被府中僕人算計,卻沒有絲毫回轉的能力。此次得大師提點,所以迫切希望留在宮裡,借她助力尋歐陽家麻煩不成?

這種可能性不是沒有,可是歐陽夜還不到七歲吶,古人果然早熟、心還狠。

“罷了。另外,我外祖父的事情查的如何?”

徐德生猶豫片刻,道:“陛下不願意屬下告知殿下……”皇上說了,他以後跟隨長公主左右。

這些話他有必要和公主殿下名言,一陣接觸下來,徐德生發現長公主太難糊弄了。真是寧可得罪皇帝,都不敢招惹女人啊。

想想前陣子靖遠侯府生出的風波,雖然演變成長寧侯府和歐陽家的博弈,可是他卻認為,事情遠非表面這般簡單。若真和長公主有關係,他只能感慨,殿下為何不是皇子呢。

黎回心怔了片刻,定定的看著他,說:“你很好。”

徐德生慚愧的低下頭。他如今算是徹底是長公主的人了。

“白老先生在南域邊境處的一處小寺廟修行。屬下妄為,曾派人去試探,白老先生拒不承認,況且他的身體大不如前,若是真接回來,搞不好……”徐德生欲言又止,黎回心卻是明白。

若是娘親和外祖父相認,然後外祖父死了,豈不是要承受二次傷害?

徐德生望著長公主落寞的神色,直言道:“不過白老先生收養了一些孩子。其中有一位少年,十分聰慧,被臨村的秀才收為徒弟。後來推薦去了南域書院讀書,連著參加了三次鄉試,這次考上了,已經進京準備會試。”

黎回心眼睛一亮,道:“他叫什麼,把他資料整理一份給我。”

“屬下遵命,這位少年是孤兒,隨了白老先生姓氏,叫做白若行,二十六歲。因為曾立下誓言,若不考中便不成家,所以至今未娶。”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黎回心看著資料,聽到屋外腳步聲,抬起頭看到母后吩咐人端著糕點走進來。

“娘……”黎回心軟綿綿的開口,撲了過去,差點撞到白若蘭。

她就愛叫母后娘,越叫越覺得親,她是有娘疼的孩子。

“囡囡在做什麼。”

白若蘭坐下來,倚著太師椅的靠墊,讓女兒靠在自個懷裡,揪著她的耳朵,說:“娘給你掏掏耳朵吧。”

白若蘭乖巧的應聲,說:“好。癢癢了都。”

“別動。”白若蘭溫柔的笑道,說:“昨日在靖遠侯府玩的可好?”

“挺好的。”黎回心誠實的說:“姐妹們都很好接觸。我還認識了好幾個新夥伴。長寧侯府的黃曉曉,安親王府的黎回寧,京城第一才女禮部尚書家的徐悠然,還有兵部尚書家的夏靜行,以及戶部尚書家的方浩玉。”

白若蘭聽著女兒如數家珍似的念著名字,感慨道:“都是貴女呢。”論交朋友,女兒甩她何止幾條街啊。若讓她記,光是官階就夠了!

“咦,你沒提自個表姐呢吧。”白若蘭提醒道。

“哼!”黎回心扭頭撅著嘴巴,說:“娘親又不是不知道我多煩德妃娘娘。歐陽家的表姐,品德有失,我反正是不待見。”

砰的一聲,白若蘭給了女兒腦殼一下,道:“別這樣。乖囡囡……”

“娘!”黎回心捂著眉頭,說:“娘可以以德報惡,女兒真做不到呀。”

白若蘭蹙眉,微微嘆了口氣,道:“好吧。只是你要知道歐陽家族對於黎國的意義,大家若是交好歐陽家何嘗不是你的後盾呢。”

黎回心不認同的搖頭,道:“這世上待我真心好的唯有爹和娘。其他的人……”

她冷笑,說:“靖遠侯府二房老二歐陽郗氏,仗著是德妃嫡親娘,還是遠征侯嫡親弟妹,連我都不放在眼裡呢。娘你是沒看到當日盛況,黃曉曉被歐陽蘭抓的都破相了。”

白若蘭驚呼,說:“不會吧。”

“如何不會呢!歐陽蘭狐假虎威,還不是因為養在梁姨膝下。我真是不明白,遠征侯夫婦為何如此執念女兒。夜哥兒當初熱症那麼嚴重,都不見他們來問一下。我昨日得知,遠征侯夫婦已經去河北定國公府老家,給梁國公修墳去了。”

但凡是歐陽家不好的一面,黎回心都不介意仔細的剖析給母后去聽。她說的緩慢,卻解釋清晰。或許當年的歐陽家對母后心存善意,但是時過境遷,現在涉及儲位之爭,嫡親外孫女做皇后還是養女姓白的做皇后,這能一樣嗎?

母后沒變,不意味著別人不會變。

就算大家對遠征侯評價頗高,可是一個可以對親生兒子冷血自此的男人,怎麼會對她母后存下當年一起長大的情分。這些年,連舅舅都看清楚開始疏遠歐陽家了,母后卻還活在過往的記憶裡。那些記憶是很美好,但是人不應該往前看嘛?

“皇后娘娘,公主殿下,皇帝來了……”李嬤嬤跪地,稟報道。

黎回心感覺到母后身子僵硬起來,撒嬌的搖了搖白若蘭的手臂,甜甜的說:“娘若不想見父皇,去裡屋歇息片刻呢?”

白若蘭瞪了她一眼,說:“為何不是他滾,卻是我躲。”

……有那麼一瞬間,黎回心很想讓他爹滾一滾,娘親心情會不會好一些呢。

第24章 聚會

黎孜念一進屋見到白若蘭,微微怔了片刻,臉上不由得一熱。

他昨晚趁著白若蘭睡過去後又偷偷蹭進了人家被子裡面睡了半宿,然後早上雞鳴時分去晨練,後去了早朝,好似她沒見到他,就仿若他什麼都沒做過似的。

可是沒想到在女兒這裡竟是遇到,前後沒差幾個時辰。若是皇后質問此事,他該如何回答方保住皇帝體面。黎孜念越想越窩心……

他不等白若蘭開口,先發制人似的故作平靜的說:“今日事皇兒的生辰,本是想給心心舉辦一場隆重的生辰宴,可是心心偏不肯接受,所以……”他也不知道為何像是在解釋,黎回心見父皇木訥失了往日沉穩,替他解圍道:“母后,我前幾日剛去過靖遠侯府,不耐煩被人當猴似的祭拜,索性一切從簡,父皇不好佛了我的意思。”

白若蘭淡淡的掃了他一眼,望著兩個相似的眼眸都是眼巴巴的看著自個,沒有說出太掃興的話。

“雖說從簡,卻不能不過。還是像往常一般吧。稍後,我親自給心心下一碗長壽麵。”

提及白若蘭煮面,黎孜念想起兩個人初婚的時候,他要跟著歐陽穆大哥一起行軍打仗,幾個人住在南域好長一段時間。平日裡簡陋的時候,要麼若蘭下廚房,要麼希宜姐姐操持,歲月靜好,兩個人從未紅過臉,反倒是都覺得對方辛苦。

冬日裡,道路被堵,大雪封山,他還親自砍過柴,那些日子明明清減,卻一點都不覺得辛苦,滿滿的都是溫暖。隨著年齡漸長,過去的往事越來越躍然紙上般的清晰浮現在眼前,你才會懂得,到底失去了什麼。

於是、心如刀割。

“謝謝娘。”黎回心討好的蹭了蹭白若蘭的下巴,說:“我邀請了小夥伴,他們估摸著稍後就會過來了。”

白若蘭見女兒笑得異常燦爛,滿足的嗯了一聲,摸了摸女兒頭,道:“心心終於結交好姐妹了,若是願意,可以多留姑娘們幾日。”

黎回心揚起笑顏,道:“我也想呢。再說吧。反正兵部尚書家的夏姐姐答應我教我打馬球了。”

白若蘭愣住……錯愕道:“那有些危險吧。心心你從未騎馬過……”

“父皇有教我呀。”黎回心把皇帝賣了。

黎孜念眯著眼睛,看到白若蘭埋怨的目光,溫柔的說:“心心聰慧,其實我只帶他騎了兩回。”

白若蘭不屑,說:“總之是背著我吧。”

……黎孜念如今在皇后面前做什麼都沒底氣,索性不吱聲了。

李嬤嬤本能的後退幾步,還是覺得以後皇帝和皇后還有長公主三口之家相處的時候,他們做下人的躲起來吧。否則皇帝經常丟臉的伏低做小,日後想起來他們都看到過,會不會被滅族呀。

黎回心淺笑,撒嬌的往娘親懷裡拱著,說:“娘,京中貴女善騎射,我身為大公主,哪裡能比不得他們呢。再說,我若是自持身份嬌生慣養,反倒是小家子氣了。”

白若蘭舍不得說她,咬住下脣,道:“總之注意安全,小心身子。你年齡小他們太多……”

“知道了!娘~~”一聲拉長音的娘,總算是又把白若蘭逗笑了。

黎孜念望著女兒耍寶,眉眼不由得彎了起來,每次心心在呢,若蘭臉上的笑意,就真切許多。

莫名的,他就覺得心頭踏實幾分。朝堂上的不快全部煙消雲散,只想看女兒和妻子母慈子孝,享天倫之樂。

李嬤嬤本不想破壞眼前的氣氛,可是外面宮人來話,鎮南侯夫人求見。她硬著頭皮開了口,黎回心跳出白若蘭的懷裡,說:“弘玉姐姐和承諾哥哥們到了。”鎮南侯府的雙胞胎分別叫做李弘誠和李弘諾,黎回心簡稱他倆是承諾哥哥。

白若蘭見女兒可愛,無語的搖搖頭,道:“你是大姑娘了,倒是招兩個男孩來給你過生辰……”

“那是我嫡親的表哥們嘛。”她知道鎮南侯夫人心善,曾經沒少暗裡幫助他們,所以她特別親近鎮南侯的親眷。

“湘姐兒和言哥兒也不曉得來了沒。”白若蘭念叨著。鎮南侯府一共五個孩子,分別是李弘誠,李弘諾,李弘玉,還有李弘言和李弘湘。

黎回心搖頭,咧嘴笑道:“我們下午要組一場馬球比賽,女兒特意和弘玉姐姐說,千萬別帶那兩個拖油瓶。”

……白若蘭也忍不住笑了,說:“玩心太重。”

“我生辰,我最大!”黎回心強調。

白若蘭起身打算回常青宮接見鎮南侯夫人。黎孜念往前走了一步,欲言又止。

“皇帝有何旨意?”白若蘭恭敬的問道。

黎孜念千言萬語化成一口痰堵住喉嚨,沉默下來。

“臣妾先退下了。”白若蘭福了個身,漠然離去。

黎孜念望著她瘦弱的背影,攥了攥拳頭。對於父皇的悶騷性子,黎回心早就習以為常,今個她要招待小夥伴們,沒功夫幫父親,於是轟人道:“父皇不如去御書房看下奏摺,女兒聽聞禮部侍郎黃大人可是把靖遠侯府參了?”

……

黎孜念頭一陣大,望著女兒嘲諷的目光,猶豫道:“你這丫頭,什麼都掛心著。”

“兒臣如何不掛心呢。想起前幾日靖遠侯歐陽郗氏那張揚的嘴臉,我若是黃曉曉,必然撕裂她的嘴巴,父皇認為,她們可敢破我的相。”

“心兒……”黎孜念輕聲念叨。

“兒臣明白父皇和母后待歐陽家之心。兒臣更清楚父皇和母后最憂慮的是什麼,無外乎大黎國的盛世安穩。母后不是傻子,或許她確實心善,但是很多次的退讓無外乎是真心為國為民。說到底,若沒我們母女倆,父親倒是省心。歐陽家家風嚴苛,極其自律。若非於我娘有愧外,皇家說不出靖遠侯府半分不是。甚至連軍權,都因為遠征侯的緣故分出大半而無怨言。”

“回心!”黎孜念心疼的喊道,女兒冷漠的眼眸,透著幾分口是心非。

“父皇,若非兒臣早慧,慶豐六七年那些破事兒,足以要了我和娘親幾百次性命!歐陽家有功,父皇可以賞,歐陽家有錯,父皇應該罰。況且,現如今靖遠侯府和遠征侯本就是兩家吧?別莫名寒了大黎學子的心。”

黎孜念沉著目光,良久道:“父皇對不住你們母女。”

“父皇,過往的事情切莫再提。此次會試有位學子或許可以多關注一下,他叫做,白若行。”黎回心眨眨眼,黎孜念瞬間明了。她這閨女,心思縝密,真是什麼都能查得出。不過他將中樞監一隊勢力送給女兒,也是怕女兒萬一得罪深了權貴,遭遇不測,至少可以自保。

“父皇……”黎回心收斂起正色神態,換成一副女兒家的樣子,道:“這位白若行是我外祖父親手養大的,不如父皇看在母后面上,好生提拔一番。日後,我是不介意多個舅舅的。”

歐陽家漠北勢大,沒有血緣關係的白家人大多數依附歐陽家而活,根本沒人立的起來。黎回心只好尋求外力,越是和漠北沒關係的出身越好。白若行從小許下科舉不中不成家的誓言,可見要麼苦大仇深有啥血海深仇藏著呢,要麼是極其看重功名利率上進之人。

“小東西……朕不願意你這般辛苦的。”黎孜念捏了捏女兒鼻頭,道:“黃宗憲所提一案,我勢必會命人徹查。以我對幾位表兄弟了解,若真是漠北那頭有人牽扯進去,卻絕對不是嫡系。”

“這重要嗎?”黎回心挑眉,道:“父皇本不耐煩德妃那頭,也該敲打一番了。否則皇祖母真當這天下到底姓什麼。娘上次和我提來的,早年父皇明明和皇祖母不親近。”

黎孜念聽女兒說妻子曾念叨自個,眼睛一亮,說:“你母后說朕了?”

黎回心望著父親殷切的目光,沒好意思打擊他,道:“總之、算是吧。”

“還說什麼了沒。”皇帝腦袋一熱,拉著女兒要話家常。

黎回心皺起眉頭,撒嬌道:“父皇……還是先去處理公務吧。弘玉姐姐怕是都等急了……”

黎孜念感受到女兒迫切的心情,頓時生出我家有女初長成的感慨。自個果然是老了,妻子不耐煩就算了,女兒也嫌棄他嘮叨……

作者有話要說:  親們,這裡是存稿箱同學。

《公主在上》這本書預計2月1日入V。也可能2月2日。v當天肯定三更,老規矩,V後至少日更六千起。劇透一下,這本書未來登基的皇帝肯定不是三皇子。關於女主的故事,必須是全程酸爽甜蜜。至於愛情,歐陽夜若想做男主還需要層層通關升級自身技能。另外,歐陽家肯定是會沒落了,畢竟這本書是以女主為主,你們懂的……任何一個家族都是盛極必衰,這本書完結後,從此再無歐陽家。關於歐陽家相關的故事再不會寫了。13年至今,三年不到,四本書,一個家族從崛起到興旺,然後是必然歸隱或者衰敗吧。人的一輩子或許如此,沒有誰永遠的好,沒有誰永遠的壞,謹記好的時候低調做人,壞的時候不卑不亢。:)

第25章 馬球

黎回心見皇帝面露苦澀,心疼的又安慰一番,道:“父皇,我和母后可都靠父皇撐著呢。您、可一定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三弟弟雖然親近我,可畢竟是歐陽家的外孫。若是父皇身體有不適,兒臣不敢去想母后的下場……”

“回心!”黎孜念蹙眉,情不自禁的呵斥了女兒。他更不敢去面對這種結果。

黎回心見他總算是恢復往日的理智,轉臉又笑了起來,撒嬌道:“我要去尋弘玉姐姐玩,改明個再陪父皇說話。”她墊腳親了皇帝下巴一口,瞬間把黎孜念失落的心給填滿了。

黎孜念抱著女兒轉了一圈,嚇得黎回心吱哇亂叫。

“父皇,女兒大了,你快給我放下來!”

“哎,還是小時候可愛一些。”黎孜念溫柔的搖搖頭,說:“朕尋到了當年給你治病的那位漠北神醫,讓他好好給你母后和朕調養一番,我們都要活的長命百歲,不讓任何人傷害心心。”

黎回心用力點了下頭,私下裡,她也吩咐中樞監的徐德生去搜羅名醫了。按照德一和尚的說法,慶豐十二年是非常關鍵的一年。她不容有失……爹和娘,都要好好的活下去。

皇帝總算走了,黎回心換了一身騎射服飾,棕色馬靴,去接見兩位表哥和表姐弘玉。

歐陽夜早就戳在宮門口處,他見黎回心出來,立刻迎上去,道:“回心姐姐,好巧呀!”

黎回心頓時……摸了摸歐陽夜的額頭,懶得揭穿他,說:“待會來許多小夥伴。我怕是沒功夫照看你呢。不如,你去和母后還有鎮南侯夫人說話?”

歐陽夜聽出黎會心打發自個的意思,心頭失落,急忙故作可憐的說:“回心姐姐,我不吵鬧。你別轟我走成嗎?”

黎回心一怔,定定的看著他一會,道:“可是我們要打馬球,沒注意傷著你可怎麼辦。”

“馬球我也會!”歐陽夜迅速開口,他好歹兩世為人,那內力可是槓槓的厲害。若不是今年歲數太小了,他都有心去參加武狀元的科舉考試。

“你也會?”黎回心無法相信,他之所以騎馬很快就學會了可是因為上輩子學過。

歐陽夜點頭,說:“我在漠北長大的。山裡隨便一個小孩就會騎馬,別說馬球,狩獵都跟著村裡人去過。”

黎回心想起來,歐陽夜是在莊子上長大的。

“冬天,大雪封路,糧食供給不足,我們村就會有長輩帶著小輩進山狩獵。很大的雪,足足沒過了我的膝蓋,可是我都不害怕,我真的不會拖累回心姐姐的。”

兩個人混的很熟,他已經將公主殿下四個字過濾成了回心姐姐。歐陽夜嘴巴甜,幾位老嬤嬤聽聞他的過往都覺得可憐,待他很不錯。

黎回心心裡算了下人數,發現一共九個人。正好差一個,不如讓歐陽夜湊數呢。

她揚起脣角,說:“好吧,你跟我來。”

鎮南侯府的李家兄妹等了好一小會,才看到黎回心明媚的笑顏緩緩而來,還帶著一位看似柔弱的俊美小男童。

李弘玉見過他,給兩位哥哥介紹,道:“那孩子是歐陽夜。聽說過吧,遠征侯那位據說命又硬又喪的小兒子。”

李弘諾瞪了下眼睛,說:“他怎麼住宮裡了。”

“上次進宮病了,遠征侯夫人將他託付給了皇后娘娘。估摸是都忘了這兒子,沒聽誰來接。”

李弘諾哦了一聲,卻覺得那小童死死拽著黎回心的手,有些彆扭。

總歸是,男女八歲不同席吧?

“兩位表哥,弘玉表姐好。”黎回心甜甜的問候。歐陽夜附和,道:“弘誠哥哥,弘諾哥哥,弘玉姐姐好……”他是完全隨著黎回心叫人。

李弘誠點了下頭,目光落在黎回心臉上,說:“心姐兒又高了。”

黎回心淺笑,這位兄長很悶,可是待她特別好。還記得小時候自個被大皇子欺負,李弘誠私底下坑過那位好幾次,都讓人抓不出把柄。當時,他就覺得這位大兄是個成大事兒的。

至於弘諾表哥……好人一枚,她搖搖頭,心思都寫在臉上。

此時李弘諾臉頰紅撲撲的,走上前掏出禮物,說:“回心妹妹,送你,我親手雕刻的。”

“謝謝表哥。”黎回心低頭看著,道:“真好看。”這是用木頭雕刻的花兒。

李弘諾撓撓頭,說:“妹妹喜歡就好。”

李弘玉和李弘誠也分別送了禮物,都不是很貴重,卻滿懷心意的東西。

黎回心捧著李弘玉的荷包,道:“這是雙面繡吧。弘玉姐姐可真厲害!”鎮南侯夫人早年是繡坊娘子出身,還是雙面繡的傳人,所以李弘玉的繡工很厲害。可惜李家就這麼一個女孩。

“你若喜歡,我改日教你。”李弘玉大方的說。

黎回心淺笑,道:“我可不想你為難,雙面繡本是不允許外傳的。”

李弘玉拉住她的手,說:“哪裡說雙面繡,我是說其他繡法的小技藝,在下不才,倒是有幾本獨家本事兒呢。”她故作誇張的調戲妹妹,惹得眾人大笑。

歐陽夜鬆開手,從懷裡掏出一枚小弓箭,道:“回心姐姐,送給你。”

他臉頰通紅,都不敢抬頭去看黎回心。他一直覺得公主殿下不同於一般閨中女子,於是特意做的這套女孩子可以用的弓箭,請了師傅幫忙,足足做了兩個多月呢。至於樣式,剽竊了上輩子慶豐末期特別流行的款式兒。

黎回心果然眼睛一亮,這弓箭技藝並不出眾,可是特好看。

她聽聞李嬤嬤幫歐陽夜尋了木工,還以為他在搞什麼,原來是準備這個。一時間很感動的摸了摸他的頭,說:“謝謝,我很喜歡。”

歐陽夜摸了摸手心的傷口,覺得一切都值得了。回心姐姐居然說很喜歡他……的禮物。

後面幾個字,他自動忽略。

沒一會,其他家的女孩陸續進宮。因為黎回心發帖子的時候就說了會有鎮南侯府家的表兄弟,大家都已經知道。

好在黎國上層風氣對貴女們並不嚴苛,反倒越是底層人家,對女子要求三從四德,從一而終。大家吃過一頓午飯後便準備組一場馬球比賽。

牽頭人是夏靜行。她從小習武,是所有女孩中最颯爽英姿的一位。黃曉曉本是在休養中,可是她聽說長公主沒邀請靖遠侯府的表姐妹,立刻覺得自個就算爬,也要爬著來。

呵呵,反正公主殿下生辰會她出席了,歐陽蘭卻沒有被邀請,誰會更噁心呢?她下巴處還綁著一塊紗布,黎回心於心不忍的看著她,說:“黃姐姐可以嗎?”

黃曉曉搖頭,聲音很有力氣,道:“殿下可以問悠然,整個京城除了夏家姐姐,便是我打馬球最好了!”

好吧……黎回心沒在多言。

雙方分組,分別讓兩個大男孩當守門隊長,省得男女身體接觸過多確實不太好。守門的安排好了以後,黎回心和李弘玉,夏靜行,外加歐陽夜一組。

另外一隊是安親王府的黎回寧,徐悠然,還有方浩玉、黃曉曉。

常青宮後院有一處綠茵草地。兩邊搭上了豪華的球門,約有一丈,頂尖刻著金龍,下面設石蓮花座上面涂滿彩飾。

“公主殿下好品味。”夏靜行換了一身衣裳,登上長靴,頭戴■巾,顯得特有氣魄。她本是豪爽之人,本以為黎回心不過是一時興起,沒想到準備充分。

“父皇疼我,怕我丟臉,替我修葺的。”

夏靜行淺笑,多了幾分真想和小公主深交的心思。

黎回心眉眼一挑,嬌氣的說:“待會姐姐們可別故意讓著我。我們隊還有男孩呢。”

噗嗤,徐悠然笑了,她掃了一眼歐陽夜,這小身子骨,撐得住多久呀。

歐陽夜頓時攥了攥長桿,他上輩子是人見人怕的惡煞將軍,這輩子從小就練習內功,若不是怕被當成妖孽,一個人就能橫掃這群小姑娘。

不過,他還是不要太厲害,否則回心姐姐就不願意護著他了。

歐陽夜將目光落在黎回心的身上,只覺得她是全天下最好看的女人。騎射服束腰緊身,將黎回心修長姣好的身材襯托得越發柔美。她乾淨利落的上馬,揮桿嘗試的騎了兩圈,身輕如燕,腰柔如柳,看的歐陽夜目不轉睛,怦然心動。

想起前朝皇帝稱讚嬪妃的宮詞,玉鞍初跨柳腰柔,半空彩杖翻殘月?……

鼻尖一陣腥味,歐陽夜流鼻血了。

作者有話要說:  注釋?:摘抄自《宮詞》。宋徽宗讚美崔修儀的馬球技術說:“巧學男兒豈嬌羞,玉鞍初跨柳腰柔。半空彩杖翻殘月,一點緋球迸電流。”

明天更新可能會晚。我要找網。

第26章 他是誰

徐悠然一回頭就看到歐陽夜在流鼻血,她並未多想,捂著肚子揚聲大笑道:“回心妹妹,這還沒開始戰呢,你們隊的小傢伙就嚇出血啦……”他們玩的熟了,便不再總是公主殿下的稱呼著,反倒是失了親近之感。

眾人看過去,忍不住淺笑。

黎回心眉頭收攏起來,無語道:“怎麼回事兒?來人幫歐陽夜止血。”

宮人立刻過來伺候,歐陽夜臉頰紅成豬肝色,太丟臉了。

他搓了搓手,暗道待會一定要好好打球,再藏私下去估計黎回心一輩子都不會把他當男人看了。

黎回心跳下馬,左手牽著馬匹,右手持著球桿,抬頭淺笑的往歐陽夜方向走過去。

李弘諾橫插過來,替她牽著馬,道:“一會回心妹妹主防守還是攻擊。”

黎回心將韁繩遞給他,好玩似的掄了掄球桿,道:“夏姐姐說我剛開始玩,先從防守練起。她怕進攻太猛會傷著我。”

李弘諾嗯了一聲,眼裡全是黎回心淡淡的笑容。

黎回心想起什麼,道:“今日真是麻煩你和大表哥陪我們這群女孩玩。可惜我認識的女孩太少,日後小夥伴多了,便不會再這般叨擾你們。”相較於打球,絕大部分人是不愛守門的。

李弘諾眨了眨眼睛,搖頭道:“我和大哥一點都不覺得麻煩。隨叫隨到……”

黎回心嗯了一聲,看到歐陽夜牽著小馬駒走過來,主動上前問道:“如何,鼻子沒事兒吧。”

歐陽夜撥浪鼓似的搖頭,說:“我……”他該怎麼解釋呢,鬱悶道:“一時大意。”

黎回心上衣微緊,襯著身材玲瓏有致,想起日後長大的公主殿下,歐陽夜便無法平靜下來。

回心姐姐骨子裡並不滿意歐陽家,當年下嫁多是迫於皇后遺願,還有虎視眈眈變態二皇子,就連三皇子戀姐癖也特別嚴重。皇后娘娘去世後,皇帝自殺似的生存狀態,累壞公主殿下,最終她顧忌到皇家體面和國家安危,遵從父母之命。

真是、好令人心疼。

起初,大哥和嫂子關係並不和睦,可是從何時開始,大哥喜歡定定的望著嫂子,然後做出一些令人難以理解的事情。當時他便覺得,大哥應該是喜歡上嫂子了。這般溫暖美好的女子,誰能忍住愛慕之心。甚至後來宮裡許他們和離,大哥居然拒絕,讓父親十分失望。

這意味著,身為公主駙馬,他將無法成為遠征侯府的繼承者。否則父親又為何給二哥鋪路。

他是活在陰冷黑暗中的人,自私冷漠。唯獨從大嫂那裡獲得過一點溫暖。他有時候很想告訴回心姐姐,他是養不熟的白眼狼,她不應該善待他,哪怕是一點點的善意,都足以讓他付出所有。那日漸瘋狂,無法控制的齷齪心思,快要把他逼瘋。

十二歲的少年,第一次遺精。他怕極了,害怕自己會做出逾越的錯事,於是偷偷跑去南域參軍。以為疏遠就會忘記,可事實告訴他,什麼叫做思念,刻苦銘心。

天寒地凍,他差點死在半途。那一年西涼國天災人禍不斷,冬季沒糧食,便起了侵犯之心,挑起戰事。父親趕來,先綁了他,要送回漠北,被他反抗所拒。

父子倆發生激烈的口舌之爭。

最後,父親嘲諷的說,給你三千騎兵,捉拿對方首領宇文棠。若抓不到,就別再出來丟人了。

他懷著踹踹不安又興奮異常的心情首次征戰,一周後領著宇文棠首級歸城。

當時,他第一次在父親深邃的眼底看到自己的樣子。身高漸漸被拉長的冷漠少年,身上經歷過血與殺戮的洗禮,不再甘於被歐陽家雪藏起來。他的胸口處留下一道難以愈合的傷疤。他還有次故意的讓大嫂看到,想讓她摸一摸,似乎就不會疼了。

他和歐陽家後來的關係很奇怪,若是大哥扶的起來,他這個臭脾氣兒子會不會就被父親砍了?

天知道父親希望大哥大嫂和離的時候他整個人心裡是多麼的激動,可是為什麼,在歐陽家他唯一心存半分敬重之心的大哥居然喜歡上公主殿下。

那麼他的公主殿下,可曾對大哥動過心?

他其實特害怕公主殿下遇見大哥……

害怕他們過早相遇,是不是結局就有所不同。

歐陽夜胡思亂想著,溫暖的掌心覆蓋在自己的額頭上,入眼的是回心姐姐淺笑著的眼眸,說:“不然你休息吧,夏姐姐是我們隊的,她一個人抵得住兩個人。”

“不要!”歐陽夜堅決的拒絕,聲音振地有聲。

李弘諾不喜歡小屁孩看向回心妹妹的目光,本能的往中間擋著。

歐陽夜咬咬牙,立刻翻身上馬,動作乾淨利落,揚起下巴,說:“回心姐姐,咱們開始吧!”

黎回心好笑的看著他,聲音裡帶著一抹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寵溺,道:“逞能。”她轉身離去,又回過頭,道:“量力而為,晚上我讓嬤嬤送過去玉清膏。手心皮膚最是嬌嫩,不易愈合。”

歐陽夜微微怔住,隨後臉頰通紅。

回心姐姐知道了,知道他為了給她做小弓箭,把自個手都割破了。

黎回心莞爾一笑,吩咐眾人整好隊陣,旁邊大太監用力一錘大鼓、揚聲道:“開戰!”

宮裡面姑娘們玩的愉快,宮外的幾戶人家卻是不算太平。靖遠侯府的議事廳,老侯爺喚來世子爺歐陽月和侄子歐陽岑,仔細將朝堂上和長公主的事情說了。

歐陽岑剛送完大哥去河北後折返回來,沒想到就發生了這麼多事情。歐陽岑性格沉穩,比世子爺更靠譜一些。從心裡講,他是德妃歐陽韻親生父親,自然希望女兒過得好,雖然白若蘭是他打小一起長大的小妹妹,卻是比不得女兒半分。

“皇帝心思,不太好猜。”歐陽岑看向歐陽月,道:“回頭還要麻煩三弟妹進宮問太后娘娘的意思吧。”他知道自家媳婦什麼性子,辦不成事兒。

歐陽月點頭稱是,說:“今日長公主殿下生辰,長寧侯府的黃曉曉雖然病了卻能進宮,咱們家冬兒和蘭兒連請帖都沒有收到。”

歐陽岑眯著眼睛,詫異道:“長公主性子到底如何?”他雖然是遠征侯嫡親弟弟,不在朝為官,總歸是沒見過黎回心。

靖遠侯眯著眼睛,良久,道:“是個有心眼的,一點都不像皇后娘娘那麼好性子。”

……

歐陽岑猶豫再三,說:“伯父,大哥那邊怕是要清修一段時間。您老人家曉得,大嫂是定國公帶大的孩子,牽連到定國公的事情一概很難交涉,若非要事兒,不好給大哥去信。”

靖遠侯嘆了口氣,道:“曉得。未必到那一步,靖遠侯這邊軍權大多數上交,姑母她老人家也還在世,我倒是不擔心歐陽家暫時的情況。就是日後吧……”他垂下眼眸,說:“興許是我思慮過重,皇后娘娘到底咱們家長大的,回頭我讓容容進宮尋個話吧。”

歐陽岑沉默下來,雙方鬧到如今地步,起源於春姐兒進宮。當年這步棋,到底是對是錯?歐陽家功高震主,若非嫡親外孫登基,誰容得下。他們並無反心,可是天子姓黎,註定忌諱外姓權臣。

“對了,呱呱呢。”遠征侯長子歐陽鴻的小名叫做呱呱。

“他進宮探望夜哥兒了。”歐陽岑低聲道,對於這位小侄兒,他都記不大住模樣。本是打算留在靖遠侯府,可是沒想到那天歐陽夜居然混在女眷裡面,還寸步不離長公主殿下。

他回到房內,招來管事兒,道:“蘭姐兒的事情,最後大夫怎麼說的。”

管事猶豫片刻,說:“說是酒的濃度過重……”

歐陽岑眯著眼睛,質問道:“當日那酒壺是否有經過長公主的人之手?”

管事低頭沉思片刻,說:“沒有。不過歐陽夜有幫著端到飯桌上。”

“夜哥兒?”歐陽岑愣了下,倒是不覺得侄子能算計自家堂姐。

管事生怕因為他這句話惹上麻煩,強調的說:“當日三娘子被黃曉曉當眾辱罵,夜哥兒還曾出面護姐,反駁黃家姑娘來的。”

歐陽岑嗯了一聲,說:“我知道了。”

長寧侯府,老侯爺也和弟弟侄子聚在一起,道:“歐陽家老二回來了。”

“嗯,不過是單獨回來的。想必事關定國公去世二十周年祭,天大的事情遠征侯都不會回來。”禮部侍郎黃宗憲道。

“這倒也是。”老侯爺看向侄子,說:“皇帝已經確定任命你為今年的主審官員?”

黃宗憲笑了,說:“嗯。勞煩大伯鋪路。”

老侯爺搖頭,道:“長寧侯府祖上是同太/祖皇帝打江山的老臣,無奈如今子嗣沒出眾之輩,你能走科舉出身到今日,是黃家之福。大黎國科舉三年一次,這些趕考學子日後可都要叫你一聲老師啊。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所以歷年來,誰都想做主考官。

黃宗憲笑道:“伯父放心,我瞅著大哥日日練武,未必不能在功名上更進一步。”

長寧侯對此沒有表態,說:“他是個武痴,卻對行軍打仗不通。若真是被皇帝委以重任,我倒是擔心他能活多久了。”被父親如此看不起的長寧侯嫡長子黃宗策無語的皺起眉頭,求助似的望著叔叔和堂弟。

“曉曉進了宮,希望可以得長公主殿下看重。”長寧侯感慨。

黃宗憲臉頰通紅,他們家那不省心的閨女,名聲毀的一塌糊塗。若能被公主殿下另眼相看,那可真是走狗屎運了。

“弟弟瞅著公主殿下是個有主意的。我私下問過曉曉,仔細想那日情景,總覺得公主殿下有意懲治歐陽蘭。”

黃宗憲復議親爹,說:“大伯。咱們家本就和鎮南侯或者歐陽家不是一路,還不如就做忠於皇帝的孤臣挺好。皇帝年輕力壯,勵精圖治,侄兒認為沒個二三十年,到不了改朝換代那一日。興許,黃家在我們手中……”他攥了攥拳頭,目光明亮。

長寧侯縷著鬍鬚,點了點頭,道:“若可以恢復長寧侯府名望,我就是死了都甘心。”

“大伯千萬別輕言生死……”

“嗯,先看曉曉回來後怎麼說吧。”長寧侯道。

此時長寧侯伯侄兒心頭那扶不起的長孫女黃曉曉正在馬背上肆意飛揚的揮舞著球桿,砰的一聲,進了!眾人互相揮桿,擊打一下。礙於雙方守門員的出色發揮,半個多時辰,也不過是二比一。

長公主一隊領先。

“喝口水吧。”李弘玉見黎回心額頭滿是汗珠,提議道。

眾人點頭,彼此笑呵呵的頓時感覺親昵無比。長公主笑起來特暖心,大家莫名就放鬆了。

夏靜行跳下馬和黎回心認真演練方才的措施和缺陷,每個女孩都聽的認真,一張張朝氣蓬勃的漂亮容顏上,洋溢著明媚的笑容。

黃曉曉還在為進球興奮,說了個笑話逗弄的方浩玉噴了口水。她本能一擋,杯中的水就揚起來潑向身後的夏靜行。夏靜行背對著他們和黎回心說話呢,黎回心望著她遭受無妄之災,墨色的長髮狼狽的滴答著水,她不敢笑,嘴角都快忍抽了。

夏靜行是男孩性子,立刻爆了,隨手拿起杯子不管不顧揚水回去,然後變成一場水仗。旁邊端著水杯的宮人們頓時無語,他們見主子們玩的開心,急忙不停給大家續水。

場面亂糟糟,黎回心在歐陽夜的掩護下躲到角落處休憩。兩個人對視一眼,黎回心很貼心的用手巾給他擦了擦臉,溫柔的讓歐陽夜都快窒息了。

“夜哥兒?”一道熟悉的嗓音從背後響起,歐陽夜整個身子都僵硬住了。

黎回心抬眼望過去,整個人木然怔住,不知道為何,她心臟突然咚咚咚的用力跳動起來,莫名覺得眼前的男孩特別眼熟,她是不是在哪裡遇到過?

初春的風透著幾分寒意,吹起少年墨色的長髮,露出一張稜角分明的英俊臉龐。那一雙狹長的墨色長睫毛微微鬆動,映襯著一雙墨色的眼眸越發深邃低沉,同他對望,仿若被纏進了一片汪洋大海,迷失掉了方向。少年白衣如雪,淡定自若,背脊挺直,隨風揚起的衣角,彰顯出一身的貴氣,那微微揚起的脣角,透著親切,眼底卻漠然的察覺出幾分冷意。

真是個漂亮的男孩。黎回心收回目光,莞爾一笑。

她終歸不是一般少女,早就過了對誰一見鍾情,再見傾心的年紀。

歐陽夜攥著她的手卻在發抖……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我一直覺得故事裡面的每個人物都是獨立鮮活的。好朋友在一起,應該是有幸福的感覺。當時年少,我們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特別認真,在那一刻,都是充滿真誠。願歲月靜好,這群姑娘或許日後的路各有不同,命運會經歷大起大落,都可以想起出嫁前那些無憂無慮的日子,願意相信,他們都曾經真正好好的用力去認真的活過。

這個男孩是誰?其實答案已經在大家的心裡。只能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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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三皇子之死

明晃晃的日光落在三個人身上,襯托著每一張臉,都光滑潔白,風采耀人。歐陽夜雖然尚未張開身體,卻繼承歐陽家良好的基因,即便是微微蹙著眉頭,依然俊美異常。

黎回心發現他的不對勁,深深的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白衣少年,腦子微微一轉,便了然對方身份。她莞爾一笑,開口道:“來者何人,此處乃後宮禁地……墨香呢、宮裡的侍衛都白養了嗎?給我把他抓起來。”

歐陽鴻愣住,原本對黎回心莫名升起的熟悉感漸漸散去,只覺得這傳聞中的大公主殿下說話果然咄咄逼人,態度傲慢,心生不喜。

夏靜行從後面過來尋她,看到歐陽鴻的時候微微愣了下,急忙開口道:“公主殿下,這位公子是遠征侯長子,應該是誤闖進來的。”

歐陽鴻朝著夏家姑娘微微點了下頭。他兩年前被父親送往南域歷練,上峰便是夏靜行胞兄。兩個人算是很熟悉的關係。況且夏靜行父親是兵部侍郎,祖父是永安侯,實打實的百年望族,傳統勛貴人家,一直同靖遠侯府上交好。

“哦。”黎回心眼見沒機會繼續裝傻,不由得揚起脣角,道:“話雖如此,此乃後宮禁地,不知道歐陽公子進宮何事,又為何會跑到我蘭花苑呢?”

歐陽鴻皺起眉頭,這帽子扣了下來仿若他是品德有失似的。至於他為何會被人領到此處?歐陽鴻自個還覺得納悶呢。

歐陽夜見兩個人幾句話就生嫌,心頭安穩下來,插嘴道:“回心姐姐,我們還沒比完呢。咱們繼續去玩吧。”他不忘記催促兄長,說:“大哥,這裡是公主殿下私苑,你在這裡終歸不妥,還是快快離開吧。”

黎回心見歐陽夜一臉鎮定,歐陽鴻卻是臉色鐵青,不由得心情大好。

歐陽鴻不像是好妥協之人,生硬的開口道:“弟弟說話聲音洪亮,身體想必大好。今日進宮本是來求皇帝允你回家,正好碰上了,你便隨我一起去給皇后娘娘請安後回府。”

黎回心垂下眼眸,冷淡的說:“此話有偏頗。歐陽夜是梁姨交付給母后照看,梁姨臨行前更是曾托靖遠侯夫人進宮替她探望,麻煩母后照看夜哥兒一段時間。並且夜哥兒甚是乖巧,我二弟同他年齡相仿,倒是可以玩到一起,便想要繼續留他些時日,待梁姨歸京,自會送回府上。”

歐陽鴻眼底的不悅更深了幾分,她娘此次要去給增外祖父修墳守孝,沒個半年多回不來啊。黎回心的話看似穩妥,卻是處處透著不願意放弟弟回家的心思。

“公主殿下此話何意。”歐陽鴻索性直言。

黎回心揚眉,詫異的笑道:“自然是話面上的意思,一切等梁姨回京後再說吧。”她盯著歐陽鴻憋屈的黑臉,整個人都覺得舒暢。難聽點的說,抬出梁希怡是給他們面子,難道她想留下誰,還需經過誰同意?都是被父皇母后的仁義慣的,誰都能替宮裡做主。

她呀,就要做飛揚跋扈的大公主。

黎回心和歐陽鴻的意氣之爭正好符合歐陽夜的心思,他急忙應承道:“弟弟願意留在宮裡。大哥和二哥往日裡繁忙,都不陪我玩。宮裡還有二皇子殿下……我倆、年齡相當……”鬼才知道他連二皇子殿下的面還沒見過呢。不過既然回心姐姐這般說,他便全部都應下就是。

三個人之見的氣氛越來越差,遠處有宮人求見,來自春花苑。

宮人道:“德妃娘娘聽聞府上弟弟進宮,特意吩咐老奴來尋人。”

“哦?娘娘消息倒是靈通……”黎回心不鹹不淡的諷刺道:“既然如此,歐陽公子還是去春花苑給娘娘回話吧。至於皇后娘娘那裡,實不相瞞,正在接待貴客,怕是沒功夫見閒雜人等。”

宮人一愣,垂下眼眸。大公主性子越來越張狂,尤其是待歐陽家之不喜,慢慢變得不再肯遮掩。

歐陽鴻眯著眼睛,深深的看了一眼黎回心,說:“便按照殿下吩咐行事。”他轉身揚長而去,明顯是心頭氣急。

黎回心咬住下脣,冷哼一聲。該,氣死你……

宮人行了大禮,追著歐陽鴻離去。

黎回心望著他倆的背影,拍了拍歐陽夜肩膀,說:“歐陽鴻的性格據說很像遠征侯,定不會是在宮裡亂闖之人。你說他為何會冒然出現在這裡。”

歐陽夜怔了下,心頭忽的一疼,故作鎮定的說:“我以前雖然住在莊子上,卻也會在逢年過節被接回老宅。對於曾祖父的印象不甚清晰,可是大堂姐和哥哥都是養在曾祖父膝下的。曾偶然聽叔叔和爹直言,曾祖父遺言,讓歐陽家尚主。”

……

黎回心閉了下眼睛,想起爹娘待遠征侯夫人的不同。

她諷刺一笑,道:“據我所知,德妃娘娘進宮一事,也是老靖遠侯做出的決定。”

歐陽夜垂下眼眸,點了點頭,說:“大表姐生日是元月初一。當年被批鳳命,所以自小就是養在曾祖父膝下。”

“我還記得,母后和父皇的婚事兒,不也是老靖遠侯牽線定下的。”

歐陽夜尷尬的撇撇嘴角,道:“嗯。可是今上能登基……”卻是打了很多人一個措手不及。

當年嫡出皇子三位,最被看好的是四皇子。後來四皇子被他人算計致死,二皇子占著嫡長子,還曾監國,誰想到別說嫡子活不下來,庶子也差不多死絕。歐陽家若不扶持六皇子登基,便會敗給五皇子身後的鎮國公府李家。勝負之間,不過一念之差。

最後歐陽家留下來,依舊風光無限,鎮國公府徹底倒了。

黎回心攥了攥手,在這蘭花苑她都能被人算計?

“你兄長對我應該是無好感吧?”黎回心直接問他。

歐陽夜怔了下,立刻點頭,說:“我兄長喜歡溫順的女孩。”其實不是的。他的心頭有些苦澀,上一世大哥對於賜婚確實非常牴觸,可是後來皇帝病危,逼大公主成親,十里紅妝風光送嫁。那一年大嫂才十二歲,後來堅持為皇帝守孝三年。

她喜歡清靜的地方,便和他有了交集。她還給他縫補過衣裳,刺繡並不精緻,卻讓他恨不得把心掏出來給她看看他是多麼的愉悅。偶爾,大哥會來莊子上,漸漸地,來的次數就越來越多。他們有時候一起騎馬,下棋,看日落黃昏。

他不清楚兄長和公主殿下發生過什麼,可是大哥慢慢的就待大嫂越來越好,直到回心姐姐及笄,卻提出願意和離。還傳達回宮裡……屆時三皇子殿下登基四年,朝堂日漸平穩下來,身為太后娘娘的歐陽韻順水推舟,求之不得。

那一日的場景他永生難忘,大嫂突然和爹娘提出來這個要求,兄長的目光冰涼,帶著幾分自嘲的笑意,盯著嫂子目不轉睛。

當時他年歲尚小,一切的感情都特別懵懂。只覺得心臟快跳出來了,有那麼一瞬間,生出齷齪的心思,若是大嫂和離,他願意放棄一切陪她遠離塵世。即便當時他已經從軍三年,小有功績,爹娘也開始為他議親。可是他誰都看不上,目光貪戀的總是忍不住落在大嫂的身上,覺得她哪裡都好。他哪怕是站在她的身旁,都覺得渾身暖洋洋的。

他並不清楚,回心姐姐的心底,對歐陽家有著難以明滅的恨意。

這段婚事兒,她應該是比大哥更不情願的。

“啪”的一聲,歐陽夜額頭疼了一下,入眼的是黎回心仿若黑寶石斑深邃的眼瞳。

“和你說話呢,傻站著幹什麼。”黎回心訓他。

歐陽夜臉上一熱,淡淡的哦了一聲。大家撥水玩鬧的渾身濕透,比賽沒法進行下去。黎回心吩咐宮人們準備熱水,給姑娘們擦拭更衣。

午後,黎回心邀請大家一起曬太陽。她的蘭花苑有一處陽光房,坐北朝南,東西通透,房頂用柳葉編織的頂棚,地上鋪上毛茸茸的毯子,幾個小方桌擺著點心水果,女孩們每個人裹著個被子圍在一起談天說地。共享八卦是最可以增加彼此熟悉度的,一整天下來,每個人都有些依依不捨。就連徐悠然這種大家閨秀,都說的嗓子快啞了,約定過陣子的賞花宴繼續聚會。

黎回心送走他們,伸了個懶腰,墨香走過來,道:“姑娘要泡澡嗎?”

“不了。”黎回心搖頭,想起什麼,問道:“母后可有泡藥浴。”自從將母親身體有隱疾的事情同父親言明,皇帝遍地尋醫,正巧此次治好她臉痕的那位漠北神醫在京城,便將人拉來給母后診治。被叮囑,三日要泡一次藥浴。

對於這位和歐陽家親近的神醫,黎回心很是不信任,於是將藥方和藥材配比同時以其他名義拿給另外的醫者,被告知沒有問題才敢讓母后使用。

墨香安撫她道:“公主殿下放心,李嬤嬤派人給過口信兒,已經泡過了。”

黎回心散開頭髮上床翻來翻去,睡不著。

墨香將燈油點燃,道:“公主殿下可是身體不舒坦了?”

黎回心搖搖頭,說:“陪我說會話吧。”

墨香嗯了一聲。

“你是幾年入宮的?”黎回心問道。

“奴婢是先皇末年最後一次大選進宮的。最初在榮陽殿做掌燈宮女。”墨香安靜的回話。當時的榮陽殿是先皇沒有血緣的嫡母,李太后。也是鎮南侯李家出身的女孩。

若不是太后和先皇爭鋒,鎮南侯又如何會被滅族,白若蘭的父親就不用苟且偷生,連李姓都不敢姓了吧。墨香此言,主要是告知黎回心,她是先皇時期的李太后選進來的。

“十三年了?”黎回心嘆氣。

“嗯。奴婢如今二十五了。”墨香笑道。

“該出宮了,可有去處?”黎回心認可墨香做事情的尺度,若她有所求,她必會允的。

墨香搖頭,道:“奴婢願意在伺候殿下一輩子。”

“話都喜歡這般說。你我主僕這些年,便不需客氣。墨香,你直言吧。”

墨香咬住下脣,目光透著幾分迷茫,道:“奴婢家裡人口眾多,可是若論親疏遠近,唯有一個嫡親的弟弟。現如今,他已經娶妻生子,繼母不能拿捏他什麼,同宮外的事情相比,奴婢反倒是更牽掛公主殿下多一些。”

黎回心淺笑,道:“真會說話。不如我幫你相一門親事兒?”

墨香臉頰微紅,說:“一切全憑公主殿下做主。”

黎回心點了點頭。她躺在床上,道:“方才下午的時候你也聽見我們說話了吧。”

墨香頷首,道:“姑娘們說的那般大聲,奴婢想捂著耳朵都聽得清楚。”

黎回心見她玩笑,心情輕鬆起來,道:“沒想到誰家都有糟心事兒。其中最讓我詫異的是夏靜行姐姐。她看著那般胸膛敞亮的人,實則心思卻特別細膩。”

墨香微笑著看向主子,說:“夏姑娘的父親兵部侍郎夏大人是侯府公子,因為是小兒子,性子微微有些跋扈。好在腦子不錯,雖然不承爵,卻絕對是勛貴人家裡讀書好的子弟了。說起來夏姑娘和黃姑娘背景類似,父親都是勛貴子弟,卻不是長子,反倒是走科舉之路。”

“嗯嗯,黃曉曉的娘親厲害,所以她更無憂無慮一些。”黎回心附和。

墨香笑道:“黃姑娘的娘親是縣主,品階在那擺著呢。況且黃夫人做姑娘的時候就是京城知名的女漢子一枚。黃大人囧內,一心撲在仕途上,後院沒那麼亂。這從黃姑娘的性子中可以看出。”

黎回心深以為然,黃曉曉的性子一看就是幸福家庭長大的。嬌生慣養,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大不了破罐子破摔有爹娘撐著。反正她就是要過的肆意飛揚,痛痛快快。

“至於夏大人,永安侯府是武將出身,卻和書香門第的徐家結親。奴婢還是小女孩的時候,就聽聞徐氏女大名。若不是嫁入夏家,而是尋個讀書人過日子,肯定能琴瑟和鳴。夏姑娘,總不會像今日這般辛苦。”

黎回心點了點頭,這幾個女孩裡面,她對夏靜行印象最好。沒想到夏家卻是最亂的。她爹娘是父母之約成親,她的父親是侯府小兒子,最是不服管教,姨娘一大把,還有不少紅粉知己。夏家嫡子就一個孩子,才五歲,庶子庶女加在一起二十多個人。

夏靜行早年被祖父當男孩養大,也是因為家無嫡子,現如今不僅要護著娘親和幼弟周全,還要處理好十幾個姨娘和二十幾個庶出弟弟妹妹們的關係,真是……比她糟心太多。

人的幸福感果然是被比較出來的。

黎回心和墨香聊著聊著就睡著了。夢裡,脣角微微彎彎,這個生日,熱鬧又愉悅。

八年了,一切漸漸走上正軌。

京城,靖遠侯府。

入夜後,歐陽鴻被叔叔歐陽岑和堂祖父靖遠侯喚來書房議事廳。

歐陽岑問道:“今日為何沒有接回夜哥兒。”

歐陽鴻猶豫片刻,直言道:“公主殿下不許。”

“一個孩子而已……”靖遠侯納悶道。

歐陽岑皺起眉頭,說:“接回孩子事小,皇家態度是大。我認為該第一時間通知大哥。”

歐陽鴻腦海里浮現出一張目光皎潔,笑容明媚的臉龐。

她、似乎對他特別不喜……

歐陽鴻從小到大還沒遇到過上來就橫眉冷對他的人。好歹他模樣俊美,待人接物知書達理,怎麼就被嫌棄成這般?甚至,隱隱透著幾分敵意。

“大公主殿下好像很討厭我……”歐陽鴻如實道。

靖遠侯看了一眼侄兒和侄孫兒,抿著脣角,說:“都說大公主早慧,會不會是因為她覺得今上有意撮合鴻哥兒和她呢?”

歐陽岑愣了下,道:“咱們家鴻哥兒一表人才,就這般配不上她?”

難道不應該是公主殿下聽說後芳心暗許,嬌羞異常?

歐陽鴻無比尷尬,他臉上一熱,說:“堂祖父,二叔,我從小讀書練武,自會闖蕩出一番功績。並不需要妻族扶持……”他可不想尚主,還是這般厲害刁蠻的小公主。

不知道為什麼,公主殿下給他一種特別熟悉的感覺,那種熟悉感好像帶著味道,吸引著他克制不住的想要往前走上兩步。這種感覺怪怪的,他不喜歡。

歐陽岑目光複雜的看著他,說:“祖父的意思是讓源哥兒尚主。可是大哥前陣子進宮,皇帝明確表示更屬意你。”

歐陽鴻皺起眉頭,沉默不語。

“鴻哥兒,你的意願是什麼。”靖遠侯開口道。這個侄兒是靖遠侯府嫡長孫,那時候遠征侯的爵位尚未封賞,自個的世子兒子又無嫡子,老父親完全將歐陽鴻當成繼承人培養。若是真被賞了公主,實在可惜。

可是自從幾年前,常青宮重受恩寵,大公主一躍成為皇帝眼裡最看重的孩子。

老父親去世之前就已覺得不妙,否則不會用那種方式讓侄女進宮被臨幸。

今上登基之初,曾太后李氏和現在的太后娘娘歐陽氏從盟友變成敵人,發生過許多齷齪,皇后娘娘白氏子嗣無望,歐陽家女孩進宮,也是為了子嗣。可若是其他皇子登基……

歐陽家如今避世已經來不及,只能悶頭走下去。現如今,常青宮和榮陽殿漸行漸遠,還異軍突起一個蘭花苑的大公主殿下。皇帝有意和遠征侯結親,歐陽家如何能拒絕。

這也是老父親遺願……

就是未免委屈了鴻哥兒這個好苗子。

一想到自己可能會娶那個恨不得拿下巴衝著他的小丫頭,歐陽鴻心頭生出幾分道不明的感覺。臉上一熱,想起那道不滿的目光裡透著幾分賭氣似的扯高氣揚,他就忍不住彎起脣角。有必要表現的這般明顯,似乎恨不得看他生氣似的模樣。

靖遠侯見他悶聲低頭,以為是不樂意,暗道畢竟還年少,正是最年輕氣盛的時候,誰樂意去做靠女人的駙馬?

“罷了,鴻哥兒進宮一整日,還是先回去休息吧。”靖遠侯吩咐歐陽鴻離開。

歐陽鴻回到房間裡,大丫鬟霧寧迎上來替他更衣,沒注意弄掉在地上一個荷包。這枚荷包不同於一般荷包的樣式,圓鼓鼓的一個球,上面是個發了胖的福字。

霧寧納悶,大公子身上為何會有女人繡的荷包,還質地這麼的差。

歐陽鴻一怔,伸手拿過來看了一會,想起來是當時在蘭花苑撿到的。不知道為什麼,他本能的覺得這就是黎回心繡的,至於原因,恐怕是直覺吧。

“奴婢給少爺放熱水。”霧寧垂下眼簾,滿腦子都在想那個拙劣的荷包。大公子潔身自愛,從未輕賤婢女,斷不可能和女子有首尾之事兒。況且,就衝那荷包的刺繡方式,別說出自官家小姐,就是大戶丫鬟都甩那位姑娘幾條街吧。

歐陽鴻搖搖頭,攥了攥荷包,剛要扔掉,又撿回來,塞入疊好的衣服裡,一起放在床旁。

歐陽鴻離開以後,書房裡獨留下靖遠侯和歐陽岑。

兩個人對視一眼,歐陽岑開口道:“大伯今日可見到太后娘娘了。”

靖遠侯點了點頭,說:“娘娘說以靜制動,宮裡的事情讓我們別亂,一切有她老人家呢。”

歐陽岑皺起眉頭,仔細琢磨了一會,道:“可是韻姐兒行事不妥當了。”

靖遠侯咧嘴,道:“虧得你們祖父親自教養她,現在卻是有些沉不住氣。今個居然讓人引鴻哥兒闖了大公主殿下的蘭花苑。她難不成還想對大公主用美男計不成。好歹知會一聲吧。”

歐陽岑無語,說:“這孩子,終歸是郗氏之女。”小時候蠻懂事兒的,進宮後終歸是失了本心。尤其是大公主對三皇子的影響,讓女兒怕了吧。

“說起稀氏,黃家那小兒參的摺子今上留中不發,怕是在等你大哥的態度。漠北科舉案你到底牽扯進去多少,這件事情非同小可。”靖遠侯瞪著眼睛,一副無奈的樣子。

歐陽岑咬住下脣,說:“侄兒如何敢參與這種事情。可是家族大了,總有那仗勢欺人……”

“夠了。我只問你是否有便是。其他旁系於我們都無任何干係,你要知道,你是三皇子嫡親的外祖父啊岑哥兒……你還掌管著靖遠侯府庶務,切忌不能被人鑽了空子。”

歐陽岑低下頭,良久,道:“怕是郗氏……難逃干係!”

■當一聲,靖遠侯把手中茶杯摔在地上,說:“你怎麼現在才說!我當黃家為何揪著漠北科舉案不放!”

歐陽岑深深嘆了口氣,說:“此事兒我還在讓人徹查。”

靖遠侯深深閉了下眼睛,道:“連你我都不知道的事情,黃家卻曉得?牽扯到郗氏便是牽扯到了你和德妃,你還是遠征侯嫡親弟弟,我估摸著這背後有今上的手筆。”

歐陽岑呆住,說:“今上同我和大哥感情情分深厚,為何……”

“大公主。”靖遠侯用力念了三個字,道:“吹枕邊風的不是皇后娘娘,而是大公主。皇后娘娘性子你我都看得清楚,可是這位大公主,我們真的都忽略了。”

“再好的情分,也敵不過今上身旁有人日夜哭訴慫恿。否則又為何想要給皇帝送枕邊人。”

……

歐陽岑尚未應聲,靖遠侯咬牙道:“此事終歸是要有個了斷。”

歐陽岑震驚的抬起頭,望著大伯深邃的目光,渾身一顫。

轉眼間,春暖花開,太后娘娘藉著三皇子殿下四歲生日舉辦賞花宴,邀請京中有品階命婦偕家眷出席。說是賞花,不過是藉著名頭熱鬧一番。

再加上宮裡孩子少,三皇子算起來和太后娘娘有親,嘴甜可愛,自然是捧在心尖上的寶貝。

南方運來的一批新鮮水果到了,墨香分別放好盤子,整理在黎回心的方桌上,說:“荔枝剝開皮還掛著水,櫻桃也比京城的要大兩圈,皇后娘娘囑咐奴婢伺候殿下多吃點呢。”

黎回心淺笑,捻起一枚櫻桃看了一眼,真大個,好像後世的車釐子。

“這不是黎國所出吧。”

墨香點頭,道:“烏孫國貢品。”

“難怪。”黎回心尚未咬呢,不遠處跑來一團球。

三皇子黎定安蹦跳著就撲了過來,道:“姐姐,吃什麼好吃的呢。”他伸手就要去搶。

墨香主動上前,道:“奴婢伺候三皇子殿下。”

她把三胖子領回到旁邊的小桌子,親手撥了個荔枝,地給他,道:“殿下請食。”

三皇子撇撇嘴巴,說:“我不吃你剝的。”

“姐姐喂我。”黎定安又爬回去,一頭往姐姐懷裡撞著。

墨香皺眉,黎回心也忍不住訓他道:“今個你生辰,大早上怎麼跑這裡來了。皇祖母豈不是尋不到你了?待會定會急死人。”

“我就是怕一會見不到姐姐了呢,這才一早就過來湊熱鬧。姐姐送弟弟什麼禮物。”他伸出手,蹭了蹭,可憐巴巴的要著禮物。

黎回心捏了捏黎定安的臉蛋,伸出手將櫻桃塞入他嘴裡,叮囑道:“吐胡。”

砰的一聲,正在給黎回心倒檸檬茉莉茶的墨香手一滑,將桌子上的果盤打翻了。

“奴婢該死。”墨香急忙跪地。

黎回心笑著搖搖頭,說:“注意點,收拾起來便是。”她起身梳妝打扮沒多久,一直有晌午喝一杯檸檬茉莉茶的習慣。

墨香急忙稱是,低頭將桌子清潔乾淨,吩咐旁邊的宮女道:“去小廚房再端一盤新鮮水果。”

宮女點頭,墨香親自把地上和桌子上的東西收拾好出門倒掉。

宮女退下,三皇子惡作劇似的伸出手,攤開手心,嘎嘎嘎的笑起來,撒嬌道:“方才偷偷順手就拿了三個,我要姐姐喂我吃。”

黎回心無語,接過櫻桃塞給他,問道:“甜嗎?”對於這個小胖子,她的內心是崩潰而且糾結。異母弟弟,壞女人的兒子怎麼能這麼可愛!

“甜。姐姐喂的都甜。”黎定安一邊說,一邊往黎回心脖子處鑽著聞香香,道:“姐姐今日的頭髮真好看。”

不夠是普通的半月髻罷了,上面裝飾性的點綴宮花。不過黎定安嘴巴甜,在他的字典裡,什麼都好看,美麗,香香的。

“還要。”他長大了嘴巴,黎回心搖頭,又喂了一顆櫻桃。

墨香折返回來,見宮女尚未歸來,納悶道:“哪裡來的櫻桃?”

黎回心淺笑,說:“小東西方才藏的。”

墨香愣住,說:“櫻桃吃多了上火。還是莫讓三皇子吃了吧。”

黎回心嗯了一聲,最後一顆自個和黎定安每個人各一半。

“殿下共計喂了幾個櫻桃。”墨香問道。

黎回心皺起眉頭,納悶的看向她,說:“墨香,你今日話可真多,磨磨嘰嘰的。”

墨香急忙低頭,道:“方才春花苑的宮女在外面溜達,看起來像是在尋三皇子殿下。”

“姐姐我不想和他們去。待會姐姐直接帶我去皇祖母那裡,不就成了?”三皇子嘟著嘴巴,不樂意的說:“姐姐的禮物還沒給我呢。”

黎回心摸了摸他的頭,示意墨香去取來一個盒子,她打開盒子,道:“早就和你說過,上次的骨牌就是給你的生辰禮物。我真是後悔讓你玩了,現在又來找我討要,索性多送你一個。”

“是什麼?”黎定安眨著一雙大眼睛,特別興奮的看著她。

“福包,我親手繡的。”黎回心抬起手給他掛在脖子上,道:“第一次繡,將就著吧。”

黎定安低頭一看,是個圓鼓鼓的荷包,上面繡了個歪七扭八的福字,然後再無裝飾。雖然醜到一定地步了,可是考慮到這是姐姐送的,他還是很得意的抬起頭,說:“別人都沒有吧。”

“沒有。”黎回心很用力的點頭,她其實都學了四五年了,就是在刺繡方面依然笨笨的。拿著幾十年筆墨的人,畫畫寫字難不倒她,可是這針吧,上輩子有縫紉機,誰勞什子去練習刺繡啊。若不是為了哄著父皇和母后開心,偶爾替他們縫兩下,她都懶得學習。

至於為什麼要繡成這個樣子的荷包,實在是一想是要送給黎定安的東西,她的腦海里就本能的浮現出一個胖團子,鼓鼓囊囊的。別看樣式簡單至此,她還先後繡壞了好幾個呢。

聽說自個的荷包是獨一無二的,黎定安特別開心。

他抬著頭,勾著黎回心,狠狠的親了她的額頭一大口。

黎回心摸了摸頭頂的口水,淺笑出聲。

“春花苑的王嬤嬤求見。”黎回心眉眼一沉,道:“墨香,你送三皇子殿下去吧,就別讓他們進來了,我還沒吃早飯呢。”

墨香點頭稱是,說:“奴婢遵命。”

三皇子領著墨香的手,詫異的抬起頭,道:“墨香姐姐,你的手心好涼啊。”

墨香一怔,臉色發白,道:“方才洗了手,有些偏涼。”她見王嬤嬤急匆匆的趕過來,將三皇子交付過去,兩個人彼此對視一眼,她脣角微張開,又閉上,什麼都沒有說。

“嚇死了我的小祖宗,這大清早的。”王嬤嬤也慘白著臉,拎著三皇子急忙趕回春花苑。此時歐陽家的幾位姑娘都已經進宮了,都在榮陽殿侯著呢。

歐陽韻見兒子回來了,心裡踏實幾分,她吩咐人給孩子打扮一番,拎著趕往榮陽殿。歐陽鴻此時也剛剛和太后娘娘問安後,一回頭就看到三皇子小大人似的抬頭挺胸走過來,胸口處掛著一個鼓鼓的紅福荷包,特別……眼熟。

他莫名一怔,伸手往懷裡按了按,然後又主動去迎這位小外甥兒,按了按他的胸口處荷包,那手感都很像吶。這是塞了都少棉花?倒是沒聽說誰家荷包棉花和布料比針線用的好多……

三皇子發現終於有人注意到他的與眾不同,急忙獻寶似的看向歐陽鴻,小聲道:“我姐姐親手給我繡的,全京城獨一份呢,好看吧。”

歐陽鴻脣角一揚,輕輕的點了點頭。

想起皇帝想要把公主殿下賜婚給他,他心頭生出半分惆悵之感、卻並不覺得很難接受。

他摸了摸三皇子的頭,說:“挺好、我很喜歡。”

“我也喜歡。”三皇子咧嘴傻笑,眼睛眯成一條縫。

春日暖陽,萬物復甦。窗外鳥語花香、院子裡桃紅柳綠、遠處的天邊陽光明媚、一切都充滿希望和生機。

誰也不曾料到,午時剛過,三皇子突然臉色發青,腹瀉不止,不過一個時辰,便沒了呼吸。

慶豐十二年六月,三皇子去世。

作者有話要說:  求訂閱!!!我要爬收藏夾,訂閱太太重要了。謝謝。^_^

第28章 白若蘭的決定

大好的日子疫了一個皇子,太后娘娘震怒,德妃歐陽韻更是跟失心瘋了似的大哭大鬧,直指一切都是大公主黎回心所為。

皇帝命人將德妃拘禁起來,吩咐刑部侍郎蔣學經徹查此事兒。

三皇子的噩耗帶給黎回心的衝擊是巨大的,早上的一切好像剛剛發生,她還抱著肉嘟嘟的三胖子喂她櫻桃。說起櫻桃,黎回心半閉著眼睛,緊緊的攥著拳頭。

“墨香。”她本能的喚了一聲,空盪蕩的屋子裡沒有聲響。

黎回心半閉著眼睛,三皇子圓滾滾的臉龐清晰的浮現在眼前,像個哈巴狗似的討好她,說:“姐姐喂我吃。”

姐姐禮物呢?

姐姐我想你了……

頃刻間,淚如泉涌。黎回心一直當自個養了個玩意,沒想到此刻卻渾身疼得不成。

整日問詢下來,結果都指向大公主的蘭花苑。

王嬤嬤,宮女們,都證實一大早三皇子黎定安曾經跑到蘭花苑待了片刻,還曾經吃過櫻桃。櫻桃是皇后娘娘常青宮廚房洗出來的,由大公主殿下貼身宮女墨香端過來,大公主喂給三皇子殿下。

太后娘娘得知後斥責大公主失德,命人將其拘起來,被皇帝攔了下來。一時間,流言蜚語漫天。若說三皇子整個上午只吃了櫻桃,那麼這櫻桃是墨香端給長公主殿下,墨香豈非無罪?皇帝命人捉拿墨香,卻發現她撞柱而亡。

入夜後,屋外的紛紛擾擾黎回心都顧不得聽,只覺得渾身血液倒流,頭疼的要死。她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特別茫然,一閉上眼睛就是三皇子笑呵呵的樣子,若是櫻桃真有問題,那麼白日種種,算不算是她眼睜睜的喂死了三胖子。

啊……

黎回心喊道,兩隻手捂著太陽穴,渾身滿是涼意。

“回心姐姐,喝點熱水吧。”

歐陽夜半跪在床邊,兩隻手捧著水杯,眼底掛著擔憂,說:“回心姐姐你別害怕,這世道冤有頭債有主,三殿下知道是誰害死他,就算有孤魂來擾,也不會是尋公主殿下。”

黎回心怔怔的盯著他,一字字問道:“你相信我不是為了報復德妃娘娘加害三皇子殿下?”

歐陽夜嗯了一聲,說:“回心姐姐集萬千寵愛於一身,何必髒了自個的手加害別人?”

他主動掖了掖黎回心的被角,道:“不僅是我,皇后娘娘,皇帝都相信三皇子的死,定然不是公主殿下所為。”

黎回心深吸口氣,三皇子確實不是她有意為之,可是卻算得上因她而死。

“回心姐姐可是覺得心裡難受,畢竟三皇子那麼小,團子似的人兒。”歐陽夜悵然若失,心疼的望著黎回心,記憶中的大公主殿下從未如此想眼前這般徘徊柔弱。

“或許三皇子殿下是真心喜歡回心姐姐,這才來給姐姐擋劫。若不然,墨香弒主,現在生命有危險的豈不是回心姐姐?回心姐姐與其難受,不如找出真凶。興許……”歐陽夜頓了下,他垂下眼眸,心有餘悸的說:“興許真凶目的本是取回心姐姐性命,反倒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沒弄死大公主殿下,反倒是害死三皇子。三殿下可是歐陽家全部的指望,難怪德妃氣急,索性直接不分青紅皂白的指認大公主殿下毒害三皇子殿下。太后娘娘或許也考慮到死人無法復生,好歹拉個墊背的政敵,於是誣陷大公主。

黎回心渾身疲倦,她本以為自個有早慧的優勢,卻終究心軟,無法當性命是草芥。沒想到這般好好的孩子,莫名就沒了。

她難受。

背後真凶可能是他嫡親的皇祖母,或者是母親?他心心念的姐姐,親眼看著他赴死而不自知。黎回心頭疼欲裂,感覺到一雙小手用力揉按著她的額頭,不知不覺中睡了過去。

夢裡,她好像看到了墨香。

她質問她,八年,一塊石頭都能暖熱了,她為何想要取她性命。前日不還哄著她入睡,說不想離宮嗎。虧她念著要許她一門好姻緣,送她幾裡紅妝,全了這份主僕之情。

想著想著,黎回心眼角濕潤,忍不住落淚。

歐陽夜趴在床邊,身旁戳著宮女墨寧和墨柚。出了墨香的事情,皇帝也心有惶恐,索性將黎回心身邊的墨字輩伺候的剩餘三位宮女家屬全部徹查一遍,防止類似的事情發生。

“墨寧姐姐,你去換水,我來給公主殿下擦汗。”宮女墨寧猶豫片刻,本是覺得不妥。可是方才公主殿下渾身發熱說胡話,卻是死死的攥著歐陽夜的小手不願意放開,他們便沒法開口轟人。

更何況墨香卷進三皇子殿下之死的案子,她還撞柱身亡,皇帝以儆效尤命人將宮外墨香親人全部拘禁起來,等候發落,整的蘭花苑中每位宮女都人人自危。

現在外面都傳三皇子是被大公主殿下毒死的,就連太后娘娘和德妃的春花苑兩位嬤嬤都證據確鑿似的一口咬定,唯獨皇帝撐著,將所有事情都扣在了墨香身上。

按照墨寧的想法,現如今他們家公主殿下在後宮橫著走都成,有必要去害死個黃口小兒。更何況三皇子殿下和大公主的關係可比同他親娘還好呢。

三皇子和大公主親近的事情宮裡人都看得清楚,可惜眾口鑠金,外人卻難以相信。任誰會認為孩子能夠更親近娘親以外的人呢?可憐他們家行事光明磊落的公主殿下平白背上謀害親弟的黑鍋。

歐陽夜凝望著臉色煞白,睡的很不安穩的黎回心,眉頭緊皺起來。現如今所面對的現實遠超過了他最初的認知。他的前一世最後三皇子登基了,現在卻意外身亡。

墨香背後之人無外乎是太后娘娘或者德妃擅自妄為?不管如何,都是越發覺得黎回心對皇帝影響太大,所以打算動手要其性命。若無他的重生,給予了回心姐姐警示,此時皇后娘娘的身體就會不好起來。到時候皇帝還有皇后娘娘定會一心促成回心姐姐和大哥的婚約,豈不是就不會有這一世的櫻桃之難。所以三殿下會好好的活下去,歐陽家也不必須要了回心姐姐的性命。

現如今,一切都改變了。

“歐陽公子回去休息吧。奴婢盯著公主殿下。”墨寧開口道。

歐陽夜戒備的掃了她一眼,說:“皇家拉著我的手呢,萬一睜眼看不到我,豈不著急。”墨寧盯著他,覺得小公子實在是想多了。方才歐陽夜離殿下最近,估摸做夢呢就隨便拉住他而已。

可是小公子當真,口口聲聲說公主殿下要留下他,他們也無從反駁。

常青宮的李嬤嬤攜太醫來探望,問道:“公主殿下好些了沒。”

墨寧回話,說:“出汗了,睡一覺應該便無大礙。”

“嗯,你們驚心伺候。不要擾了常青宮清靜,皇帝留宿了。”

墨寧和墨柚對視一眼,立刻應聲。皇帝不是第一次留宿,為何此次李嬤嬤特意叮囑。

李嬤嬤見他們躊躇,直言道:“皇后娘娘親自去御書房尋的殿下,還命人做了夜宵。帝後二人相談甚歡,一起回的常青宮。”

兩個人徹底待住,不敢多言,垂下眼眸稱是。

守在旁邊的歐陽夜自然聽到了李嬤嬤同宮人們的吩咐,不由得極其詫異。

莫不是因為三皇子的事情,皇后娘娘白若蘭那邊有想法了?

常青宮,白若蘭脫下外衣,身上只留下一件白色褻衣。她見皇帝黎孜念不適應似的站在旁邊望著自個,淡然的走上前,道:“臣妾為殿下更衣。”

黎孜念愣住,鼻尖是白若蘭仿若幽谷的體香,令人心曠神怡。

一雙柔軟的手,圈住他的腰間,將束帶揭開,替他脫下外衣。那指尖的溫度,偶爾滑過他的皮膚刺激的他皮膚是一層顫慄。

他的小姑娘,這是,在主動和他破冰?

黎孜念不敢去深想,怕想多了會錯過什麼。

他一把攥住白若蘭的右手,握住她的手腕,莫名的越攥越緊,喉嚨沙啞的說:“若蘭,我知道你求的是什麼。你即便不如此,我也不會讓囡囡有一點事情。”

白若蘭望著她,目光清澈,定定的盯著她,忽的就涌上淚水,一字字的說:“就差那麼一點點,我的囡囡可能就不在了。殿下又拿什麼來保證這個承諾。”

“若蘭……”黎孜念聲音未落,便感覺到柔軟的脣角被什麼掠過。他再也無法克制,反手將妻子抱起,大步走向暖閣。這個屋子他半夜來過許多次,都是偷偷看看她,便轉身離去。可是今日不同往日,無論是何原因,他都打算自我麻痺,就當是他的小姑娘回來了。

白若蘭深深閉了下眼睛,在睜開,閃過一抹寒意。

她曾經以為豁達和退讓可以換得一份安寧,可是囡囡、是她的底線。

這天下亂不亂又與她何干,誰敢碰她的囡囡,便用命償。她知道太后娘娘和德妃最看重什麼,原來是她不想要,現在是她不想給了。她不是無法妥協商量,可是對方的方法要換一換……

她曾以為自己再也無法接受讓黎孜念碰她,可是此時卻覺得沒那麼難受。

所有的痛,都不及差點失去囡囡來得令人死心。

作者有話要說:  卡文,先一更吧。如果白天能寫出來繼續更哦。

謝謝地雷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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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女兒心

黎回心病了好幾天,整日迷迷糊糊,前世的一切好像走馬燈似的浮現在腦海里。

父母離異,母親從最初的爭奪撫養權不願意讓父親探望到後來遇到心愛之人,她反倒成了媽媽愛情的拖累,最後被送到奶奶家寄宿。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般清晰、一個人若沒有得到過愛,那麼失去的時候不會覺得難受。

可是曾經將她當成一切的爸爸媽媽,終歸是經不住歲月的打磨,將她遺忘在角落裡,人的情感亦好像是一落千丈。

她很害怕,所以對於這一世爹娘的複合有一種道不明的偏執。

更何況,她娘的身份註定不能改嫁和離,她爹又願意回頭是岸,為什麼不能好好過呢。難道真是她性子過於涼薄,她不過也是希望可以有一個溫暖的家。她願意為此付出一切代價。夢裡面,那雙曾經滿含愛意的眼眸,漸漸變得冰涼,冷淡地說:“你姓李,還是讓李家養你吧。”

……

“不要!”黎回心撕心裂肺的大喊一聲坐了起來,撞到了什麼東西,忍不住摸著頭。正對面,歐陽夜也被她撞翻,坐在床上捂著腦袋,道:“回心姐姐,你、總算醒了。”

黎回心愣住,定定的看著他,玉般的小臉蛋消瘦不堪,細長的鳳眼很漂亮,一雙烏黑的眼眸,正呆呆的凝望著她。

“你怎麼在這裡。”她開了口,喉嚨沙啞。

“我……”歐陽夜有些心虛的低下頭。

他方才見黎回心魔怔了喃喃自語,於是很是掛心,去拿溫熱的手巾給她額頭擦了擦汗。擦著擦著他就拖鞋爬上了床,然後定定的盯著回心姐姐看來看去。他從未如此明目張膽的看過她,每次都用故作冷淡的態度掩飾心底齷齪的心思。

回心姐姐真好看,細長的眼線,輕輕卷起的睫毛,櫻桃似的小嘴巴,淡粉色透著幾分蒼白,還有輪廓清明的臉頰,日漸消瘦的下巴,真惹人憐愛,他看得入神,怦然心動,直到黎回心突然坐起來,嚇了他一大跳。

黎回心望著他,惴惴不安的目光又透著幾分堅定不移,仿若是害怕她訓斥他,可是又不願意動,似乎貪戀著什麼不願意就這般離去,寧願戳在這裡挨罵。

不知道為什麼,透著這張小臉蛋,她忍不住想起總是纏著她的三胖子,心頭涌上一抹悲傷,連帶著語氣柔和幾分,說:“我病著,你離我遠些。”

歐陽夜一怔,急忙搖頭,道:“回心姐,我身子壯,不怕得病。”他確實屬於散養長大,身子骨早就被皮實著呢。否則又如何活到現在呢。

“我想喝水。”黎回心直言,她剛要叫墨香,才反應過來墨香已經不在了。不管她因為什麼替誰背黑鍋,在她來不及質問她的時候,她便主動去了。

“我去!”歐陽夜迅速的跳下床,小跑著就奔了出去。黎回心望著他的背影搖搖頭,興許是三皇子的死亡觸動了她心底那一分柔軟,連帶著對歐陽夜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討好她的小男孩不由得寬容幾分。

歐陽夜倒了一杯熱水,折返回來。墨寧猶豫的想要進屋,被他攔在外面。歐陽夜眯著眼睛,一本正經的說:“回心姐姐剛醒,想起了墨香的事情,現在……誰都不想見呢。”墨寧心裡咯■一下,她和墨香交好,兩個人都是第一批被派去大公主身邊服侍的人。大公主為了好記,便都按照墨字起了名字。外面宮人提起他們四個,都喜歡說是墨字輩。

歐陽夜故意提及墨香,也有嚇唬墨寧的意思。墨寧心虛低頭,索性老實的守在屋外,不打算往前湊上去了。三皇子之死深思則恐,若說那櫻桃有毒,可那櫻桃是給公主殿下準備的,並非三皇子殿下。況且,還是來自常青宮。皇后娘娘不可能毒害自個閨女,聯想到墨香最後撞柱身亡,說明墨香身份有問題……

她身邊的墨香姐姐居然想要害死大公主……墨寧有些凌亂,看向歐陽夜,說:“那就麻煩公子配殿下說會話,若是有需要,就喚我們。”她還不忘記塞給歐陽夜一枚銀子。

歐陽夜愣了片刻,這銀子還是前幾日他塞給她的。現如今真是風水輪流轉了,誰知道回心姐姐會不會因為墨香的案子,惱怒同她交好的另外三名宮女。墨香有問題,他們呢?越是這種在身邊伺候時間長的,若是背主,殺傷力極大。

歐陽夜想了想,毫不客氣的收了,對於宮女太監之流,大都數都是勢利小人。黎回心身邊的奴婢基本是先太后安排的白若蘭的。當初常青宮失勢那些年,包不起被不懷好意的人滲透進來。隨著墨字輩女孩年歲漸大,又出了墨香的案子,想必這些人一個都留不住,他自然懶得籠絡他們。

歐陽夜前世好歹是封疆大臣,說話舉足輕重,連祖父都無法再控制他,若非想要留在宮裡,又如何會去討好太監宮女。他骨子裡也有幾分侯門之子的傲然,在不受寵,打出生便被烙印的身份卻是永遠無法改變的。

墨寧見他目光冰涼,肆無忌憚的收下自個的賄賂,不由得有些氣悶。這哪裡是剛入宮的時候處處討好他們的那個柔弱小男孩?分明是個白眼狼……

他們有小心思,歐陽夜一個勛貴之子,老往他們家公主身前湊,又存了何種心思?

墨寧生氣歸生氣,此刻卻不願意多樹敵。還笑著說了一句多謝。

歐陽夜不再多言,捧著稀飯流食和水杯就進了屋子。

黎回心一直坐在床上,始終維持著他離開時候的姿勢,一動不動的發呆。歐陽夜凝望著她清瘦的側臉,那雙深邃的眼眸裡還閃著淚花,莫名的心疼。回心定是又想起了黎定安吧。

說起三皇子之死,歐陽夜是感覺少許遺憾。

前世,三殿下後來還算是個明君,為了搞平衡曾打壓過外戚歐陽家,後來更是差點廢掉二哥。否則一向看不起他的歐陽家眾人,又如何會主動和他打交道。還因為他終生未娶,想要過繼同族子嗣給他傳承香火。他也藉著嗣子名頭,攪的歐陽家越來越亂,終是被他爹除名於宗族。

說的他多樂意姓歐陽似的,若不是大黎國講究同姓不婚,他不介意改姓黎……→_→

黎回心用髮帶隨手將頭髮扎起來,她不曉得自己睡了多久,覺得有些餓了。沒想到不用吩咐,歐陽夜便體貼的將流食送上,她淺笑的看了他一眼,就開始吃食。

歐陽夜坐在床邊,眼巴巴的看著她,屋子裡甚是安靜,一抹陽光透著窗欞縫隙映射進來,映襯著公主殿下的臉龐,白嫩明耀。

黎回心吃晚飯,又喝了一大杯水,看向他,說:“你總是盯著我幹什麼。”

歐陽夜臉上一紅,道:“覺得回心最好看。”他偷偷的把姐姐兩個字默默的去掉。

黎回心尚未察覺,噗嗤一聲,說:“小傢伙,現在幾時了?”

“申時快過了。回心姐姐躺了三天了。”歐陽夜將他的碗筷收拾好,放在托盤上擱置在一旁,同時不忘記幫忙收拾好床上的小桌板。

“墨寧呢?怎麼留你在旁邊侍奉。”黎回心納悶的問道。

歐陽夜脣角彎彎,胡扯道:“回心姐姐因為三皇子的事情難過至極,那日恐是將我當成三殿下,用力拉住了我的手。至於宮女姐姐們……莫不是墨香剛去、他們不敢往前湊吧。省得引起殿下的傷心事,所以主動退到外面去了。”

黎回心哦了一聲,想起半夜幾次甦醒映入眼簾的都是歐陽夜墨色的眼眸,沉靜的安慰她,那煞有其事的一言一語不像是普通男童,恐怕他同她一般早慧,多是幼時經歷太多。思及此,黎回心待他比往日柔和許多,說:“你累了多日,回去休息吧。”

“我真的不累,我不想走,我想留下來陪著殿下。”歐陽夜直言,眼睛亮亮的,閃動莫名。

黎回心沒有多想,無語道:“你也學他們耍賴?”他們,自然指的是二皇子和三皇子。從此,不再是他們,三皇子沒了。黎回心情緒又低落了幾分。

歐陽夜心疼不已,慌亂的說:“回心姐姐,你多想想高興的事情。有些人已經發生無法輓回,人要向前乾呀。”

黎回心微微一動,若有所思的看著歐陽夜,仿佛瞅見了平日裡沒少勸解娘親的自己。可是很多話大家都平白,真正去做卻變得艱難。

黎回心微微嘆了口氣,道:“其實我有時候也不大明白,若說墨香是個壞的,為何現在才要對我出手。”

歐陽夜垂下眼眸,誠實的說:“回心姐姐,你的性子和皇后娘娘不一樣。這件事情,怕也是最近才為人所知吧。”因為了解了,所以無法容得下。

此事兒若真是歐陽家所謂,歐陽夜倒是覺得確實該當如此。因為黎回心和白若蘭性子差太多了,若是縱容她對歐陽家的敵意擴張下去,包不起日後帝後都開始厭棄歐陽家。

可若是放在八年前,他們母女倆不過是個失寵的皇后和公主而已。再說還有先太后李氏罩著,白若蘭的嫡親姑姑又是靖遠侯夫人,老侯爺定是覺得沒必要害死大公主。白若蘭是個成不了事兒的,她好歹和皇帝是少年夫妻,情分深厚,待日後皇帝年長,皇后若是活著皇帝沒準不覺得如何,真若是去了反倒是引起懷念,大怒徹查起來,誰都別想逃脫干係。

黎回心沒想到歐陽夜說起自己家態度如此冷淡,那眼底的厭惡甚至比她表現的還要濃厚。

“小東西,你可知我指的是誰要我性命?”

歐陽夜蹙眉,不喜歡黎回心總將他當成小孩子看待。可是這三個字又透著親昵,於是他揚起脣,鄭重的說:“自然知道了。能在宮裡左右一名殿下信得過的人,其勢力怎可小虧。歐陽韻那頭沒那本事兒,應該是太后她老人家動的手。況且,前幾日靖遠侯可是進過宮探望過太后娘娘的。”

“你消息倒是靈通。”黎回心失笑,柔和的眼眸令人心動。

“我若是不機靈點,早被叼奴弄死過多少次了。”歐陽夜不願意瞞她什麼,一直很想將自己的一切都呈獻給黎回心,最好是融入她的生活裡,兩個人好成一個人才是。

“你這般怨恨歐陽家,即便你娘待你據說是寬厚。”黎回心定定的盯著他。

歐陽夜咬住下脣,良久,呵呵的笑了一聲,說:“我不恨她。”

所以,潛台詞是說於他人已經不是不怨,而是恨了。

黎回心其實不太能理解這種濃烈的仇恨感情。

前世爸爸出軌,偏要離婚。她可勁折磨自己希望他回心轉意,但是毫無用處。她埋怨過他,卻從未想過致父親於死地。小時候,一個人躺在床上,孤孤單單流著淚,覺得自個的世界都崩塌了,別的小朋友擁有的她都沒有,還總是被指指點點。於是幻想著爸爸以後的生活窮困潦倒,那個壞女人變心拋棄他,生的弟弟不孝順。然後她長大成才,供養媽媽,光鮮的活著,讓他們後悔。

可是很多年過去以後,她的媽媽沒能留在她的身邊,無所眷戀的自己倒是在事業上有所成就。

她扯高氣揚的想要去打父親臉的時候,發現了他滿頭的白髮,一時間任何傷害人的話都說不出。似乎,曾經她也坐在父親勃頸處喊喊鬧鬧,父親很是縱容她,寬厚的大手包住了她的小手。一切都記憶清晰,哪怕為了這一點點好,她卻不願意去做那一點點壞。

成名後,關係不好的對手想要從她不贍養老父親涼薄入手詆毀他,便去採訪過他的父親。可是他的父親什麼都沒說,反倒是直言,他沒養過她,她的一切成就和他無關,你們千萬不能胡寫。或許這便是親情,涼薄中帶著令人無法理解的濃厚。不管見面吵的多凶狠,卻留存了一點點善念。為了這一點點美好,誰都不願意去變得不堪。

還是希望、對方好好的活著。

可是歐陽夜,眼裡是恨,濃濃的恨。

她感受得出,自己在教訓歐陽蘭的時候,歐陽夜的眼底閃過的是興奮的火花。

這孩子日後不會是個好相處的,他性子不好,眼底偶爾涌現的戾氣特別慎人。可是討好她的時候又怯懦的像只兔子,動不動就紅了眼圈,生怕她厭棄於他。

“回心、姐姐?”歐陽夜見她盯著自個不說話,有些擔憂,道:“我和歐陽家沒關係。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情、任何。”他強調,攥了攥拳,說:“回心姐姐你是不是想讓歐陽蘭進宮?”

實在是黎回心審視的目光讓他揪心,索性轉移話題。上輩子歐陽蘭就進宮了,所以他也在想,是不是為了噁心德妃娘娘,一切都是大公主的意思?

黎回心一愣,搖頭笑了,說:“我表現的如此明顯?”

歐陽夜搖頭,道:“是我猜的。德妃娘娘的三皇子懷得蹊蹺,皇帝又厭棄她,根本無寵。回心姐姐難道最恨的不是歐陽韻仗著和皇后娘娘有親,反倒是利用了皇后娘娘嗎?既然如此,何嘗不讓歐陽韻嘗嘗被親妹妹背叛的感受。”

黎回心眉眼一沉,說:“夜哥兒,歐陽韻和歐陽蘭都是你堂姐吧。”

歐陽夜一怔,生怕黎回心誤會他是狼心狗肺之人,直言道:“說實話,歐陽韻和我接觸不多。她是養在曾祖父膝下的嫡長孫女,我又是誰?一個爹嫌狗不待見的小兒子,若不是生命裡頑強,能不能活下來又誰知道,門房的兒子都比我活的滋潤。”

……黎回心沉默下來,忽的覺得自個對歐陽夜有些偏見。

她也是經歷過一段灰暗的時期,可是因為有母親,生活至少有滋有味。況且她早慧,記得上輩子的事情,不似一般女孩,凡事便能想得開。

換言而知,若是她身處歐陽夜的處境,什麼都靠自己,還時不時挨打被揍。這日子還過個屁,趕緊自殺重生吧……o(╯□╰)o

“歐陽韻我不了解,可是歐陽蘭卻是最會耍心機的。她是二叔的女兒,卻因為郗氏重男輕女待她不好占了我的爹娘。若不是因著她,我也未必會過的這般凄慘。母親在病愈後得知我被父親送到莊子上,曾把我接回來。這可嚇壞了歐陽蘭,他擔心我影響她的地位,就處處針對我。她明明染上風寒卻假裝無事,碰了母親吃食,導致母親重病。還命人造謠是因為我的緣故,惹急父親。我母親身體本是才見了好,於是父親紅了眼,恨不得我去死。”

黎回心蹙眉,仔細想想歐陽蘭在二房處境也不好。郗氏唯一的兒子比歐陽韻小了八歲多,可見是成親十年才得的孩子。其中每次生下女兒都覺得失望。遠征侯則相反,一直想要個女兒要不上,在祖宅的時候見歐陽蘭可憐,索性照拂偏多,漸漸養出了感情。歐陽蘭不傻,自然不希望梁希宜將目光留在小兒子身上,影響她的地位。

“最可恨的是當時我也不過三歲多,什麼都不懂。歐陽蘭告訴我說娘病了,我很掛念,就傻了吧唧去找娘,才撲在娘身上就被趕過來的父親看到,認為我衝撞了娘,他著急抬腳就踹開我,我撞到了燭台,胳臂被燒了,留下好大一塊疤。當時是寒冬臘月的天氣裡,因著母親的病,根本無人顧及我。歐陽蘭又是抄寫佛經又是侍疾,倒是落了個好名聲,讓娘更看重她。”

歐陽夜平靜的陳述著,臉上是不用與往日的成熟漠然。這都是上輩子時候吃的虧,誰讓他年齡比歐陽蘭那賤人小呢,只能看著她鳩占鵲巢,春風得意。

“所以回心姐姐你千萬別覺得虧了心,可勁收拾歐陽蘭吧。她最會在我娘面前裝了,家裡姐妹根本無人待見她,真當自個是遠征侯的嫡女了。”他和親生父親弄成上輩子那種水火不容的局面,歐陽蘭功不可滅。

黎回心盯著他,說:“你小小年紀,言語聽起來卻是透著幾分心平氣和。”

歐陽夜怔住,心虛的低頭,道:“不心平氣和又能如何?我根本是無力迴天。”

黎回心聽出他的無奈,安撫道:“你是梁姨親子,她終歸待你不同,否則不會帶你進京。”

歐陽夜眼底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說:“是啊。我是她的親兒子,若是和外人發生衝突,她必然護我。可是回心、你可知這世上什麼都是尺有所短寸有所長,有差別的。手心手背都是肉,若要放血,你是先戳手心,還是先破手背呢?”他諷刺的笑著,上輩子,他的性命和二哥的身敗名裂之間,母親不還是選擇了她親手帶大的二哥。

曾經,他每一次的妥協,何嘗不是想要那一點點親情的溫暖,但又換來什麼了。

血濃於血,卻是最怕比較襯托。

黎回心見他失落,以為自個戳中他的傷心事情,笑顏道:“好了,不說這些。總之你日後要留在宮裡我許了便是。正巧二皇子要進學,你年齡同他相當,做個伴讀也算合適。”

歐陽夜忍著心頭的激動,急忙點頭稱是。上輩子二皇子算是救他一命,沒想到這輩子他就成了他的伴讀了?

可是二皇子那性子……

黎回心想起什麼,道:“都忘了派人通知母后我醒了!”

歐陽夜眉眼一彎,說:“我去倒水的時候便和大太監說好,讓他們告知乾清宮。”

黎回心點了下頭,又怔住道:“乾清宮?常青宮吧。”

歐陽夜搖頭,眼睛笑眯眯的,道:“回心姐姐,以後你不用再操心皇后娘娘了,娘娘想通了,皇帝更是迫不及待的就下旨讓娘娘住進乾清宮了。”

那麼一瞬間,黎回心的胸口處涌上一股難以言喻的疼痛。

好像把她的身體生生掰開,見不到血,就是覺得特難過。

這明明是她心心念的事情,可是在經歷了三皇子之死以後,她想和父皇請旨,放過娘吧。她的娘親根本不適合後宮的環境,她只想讓她的日子過的痛痛快快,不為任何人而活。

作者有話要說:  每個人都在因為各種際遇成長。白若蘭想通了,黎回心何嘗不想通了。三皇子的死給黎回心觸動很大,她娘親太善良,根本不適合生存在後宮。所以她不再糾結父母必須在一起,只想讓白若蘭過自己想過的日子。就好像白若蘭可以為了女兒想要強大自己一樣,我想這就是難以言語的母女感情吧。

所謂親情,不管平時多麼的吵吵鬧鬧,說狠話,關鍵時刻都是希望對方好,那些口頭上很在乎的利益,其實都是可以放下的。

第30章 精分的皇帝

歐陽夜看出黎回心不高興,納悶的說:“回心姐姐,你怎麼了?皇后娘娘能夠想通是好事情呀。這樣你以後也不用那麼辛苦的周旋於父母之間了。”

黎回心的努力,歐陽夜一直看得到。因為懂她,所以才覺得心疼。明明是個年歲不大的小姑娘,本應該是最無憂無慮的年齡,卻要費盡心思在宮裡討生活。皇帝心最是難猜,更何況慶豐帝晚年情緒落差極大,難聽點就是腦子有病。

皇帝瘋癲,清醒的時候自然是對公主愛護有加,犯病的時候也不是沒有出手傷人過。這一切的起因都是皇后娘娘之死,這一世,因為他的提醒,黎回心和皇帝都早作打算,時刻關注白若蘭的身體,應該不至於讓皇后娘娘抑鬱寡歡,無疾而終。

現在,皇后娘娘終於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退的。她身處其位,若想護著自個女兒就做出選擇,一味的和皇帝稚氣反倒是令仇者快。這種改變明明是令人欣慰的事情,為何何黎回心看起來並不高興,反而有些糾結似的眉頭聚攏起來,臉上掛著幾分愁容。

“好吧,事情我知道了。你去讓墨寧、墨柚和墨菊都進來伺候吧。我待會、待會要去乾清宮給父皇母后請安。”

歐陽夜嗯了一聲,臨走前不忘記捏了捏被子,還伸出小爪子莫名去抓了黎回心的手,塞給她一袋糖豆,說:“這個可甜了。可以消消嘴裡的苦味。”小女孩都應該好甜吧,他默默的想著。

黎回心一怔,無奈的望著他,反倒是被個小屁孩安慰了。

墨寧、墨柚和墨菊都守在門口,聽聞公主殿下宣他們進屋,有些拿捏不定主意。歐陽夜很大方的看著墨寧,直言道:“殿下心情不錯,身體也舒坦了一些,覺得可以起身了。幾位姐姐進去吧,殿下並非遷怒之人。”

墨寧點頭,墨柚和墨菊急忙和善的和歐陽夜客套一番,進了屋子。歐陽夜望著他們的背影,心情大好。未來的日子長著呢,他總歸是可以慢慢進駐到回心姐姐的心裡面去的。前一世,黎回心雖然厭惡歐陽家,卻待兩位同父異母的弟弟不錯,可見是很負責任、極其在乎親情之人。

他就要成為她的親人,彼此守望相助。日後再讓她知道,他不僅是她的親人、還是個血氣方剛、願意為她守身如玉、以身相許的大男人。→_→

他不介意做妻奴,歐陽夜臉上熱熱的,好想快點長大,這一世的一切都和上輩子不同,對於成功上位成為回心姐姐男人這件事情,歐陽夜發自內心的充滿期待。他直奔先前黎回心分給他的一處叫做香凝的小院子,衝著院子裡的木樁踹了一腳,然後打了兩下。

鍛煉身體,日後叫回心姐姐刮目相看。

他上輩子個子是從十歲開始竄的,後來長得雙腿修長身材健碩,哪裡可都不小呢……= =

黎回心吩咐人給她上了淺妝,問清楚近來發生的事情,心中有所決斷。她剛要出門,迎面走來李嬤嬤,道:“大公主醒了,皇帝吩咐老奴過來探望。”

黎回心極其詫異,若是往日,難道不該是她娘第一時間撲過來親自看她嗎?

突然發現父皇母后和好,她莫名覺得失落了。

似乎是看出黎回心的疑惑,李嬤嬤笑道:“娘娘去春花苑探望德妃娘娘了。德妃娘娘喪子,情緒不穩定,便一直在春花苑安養。今日早上刑部侍郎上交卷宗,三皇子一案定了,娘娘便急忙去告知德妃娘娘這大好的消息!凶手墨香也被失了性命,沒想到和去往乾清宮報消息的太監錯過。皇帝掛心殿下身體,吩咐老奴立刻過來探望,若是殿下身子骨去大礙,不如一起走一趟乾清宮。”

李嬤嬤一番話透出好幾層意思。

第一、三皇子案子已結,凶手墨香。

第二、她娘變了,居然必須自個去將好消息告知德妃娘娘。

第三、父皇雖然愛重自個,還是不想讓娘娘過來看望她,恐怕是擔心娘一來就走不了了。他倆才和好,於是不是派人去通知母后她好了,而是吩咐李嬤嬤這老人精過來看她,估摸是覺得若無礙,索性請過去。一來說明她身體大好,讓母后別掛心了。二來也能讓母后安心留在乾清宮。

她突然覺得她父皇,在感情方面也太小氣了吧,又或者患得患失多了,所以小心翼翼,不願意被破壞半分。

黎回心心思重重的和李嬤嬤去了乾清宮。從李嬤嬤的角度來說,她是先太后留下的老人,自然希望帝後和睦,若能生出個小皇子那是最解氣的。所以立場和今上相同,難免委屈黎回心。況且大公主聰慧仁義,想必也知道什麼樣的選擇是最應該的。

黎回心往日裡確實挺明白的一個人,可是因著三皇子之死,她總害怕稍有不慎娘親就去了。

況且,想起往日裡她待三皇子之心,其實挺是涼薄。包括對於母后和父親的婚姻問題,她有些自私了。所以此時此刻,她內心是糾結而且凌亂的……尤其是在對上父皇滿臉笑意的臉龐,那雙清澈的眼眸仿若融化了冰雪,暖暖的,過分柔和,竟是有些陰柔,令人琢磨不透。

都說皇帝最為疼愛她,可是黎回心清楚,這一切的前提都是她母后。

父皇從母后那得不到任何回應,便寄情於她了。

現如今父皇和母后表面好了起來,為何皇帝給人感覺更空靈了。歐陽夜說德一大師說的,父親有眼疾,後來還犯了■症,不會是腦子真有病吧。所以母后對他好了,也是一種刺激?

“心兒,你在想什麼,還不過來陪座。”黎孜年脣角彎著,聲音悅耳動聽。哪裡像是剛死了個兒子的男人?三胖子幼時養在她身邊,父皇又一向不喜德妃,怕是最為難過的搞不好就是她罷了。

黎回心席地而坐,前面是一個可以伸進去腳丫的小方桌。她忽的不曉得該和略顯詭異的父皇說些什麼,惴惴不安的開口道:“聽聞、母后回乾清宮居住了。”

皇帝點了點頭,眯著眼睛看向窗外的桃花,說:“嗯,你母后回來了,院子裡的桃花都開了。”

= =。好吧。黎回心附和,道:“父皇和兒臣一起等母后用飯。”

“好。”黎孜念悅然應聲,眼裡帶著盈盈笑意,讓黎回心特別不習慣。有些話壓在心底,關於父皇母后的事情,她和父皇是攤牌過的,此時想要說清楚,否則不吐不快。

黎回心骨子裡也是倔強之人,她硬著頭皮看向今上,說:“父皇,後宮險惡,母后心思純良,又不願意加害她人,兒臣懇請父皇允許心心陪母后去東華山避暑!”她說完便起身跪地,行了大禮,額頭貼在地板上。

黎孜念頓時沉了臉,良久,吐出兩個字,呵呵。

黎回心無語,這笑聲真是嘲諷……

她和父皇都心裡明白,母后為何願意改變心意,入住乾清宮。黎回心曾以為這是她要的結局,可是真的看到母后為了她委屈自己,她比誰都難過。

仿佛就是昨日,母后還曾冷著臉道,一不忠,百不恕,她過不起心底那道坎。雖然帝後不睦,可是母后的日子好歹與她來說算是痛快。

黎回心濕潤了眼角,多好的娘親,她卻還心底看不起她的傻白甜。可是為人母者,卻是因著孩子終歸是做出了妥協。她心裡替母后難受,更不願意母后為了她去過根本不想過的日子。

“回心,你想的太多了。”黎孜念淡淡的開口,道:“你母后是朕最為敬重的妻子,我們本應該住在一起,難道、不是嗎?”

……

“你起身吧。身為公主,朕不想再看你因為皇后的事情說些胡話,反倒是傷了父女之情。”黎孜念聲音冷冷的,不曾有半分慈父模樣,墨色的眼底帶著打量,透著寒意。

黎回心呆住,果然伴君如伴虎。

“心兒,大病初愈,你怎麼跑這裡來了。今日風大,為何不派人給我送話,我過去看你就好。”白若蘭一眼見到女兒消瘦的背影,臉色發白,著急道。

黎回心一怔,抬起頭看向白若蘭,心頭髮堵,紅了眼眶。

“怎麼哭了,誰欺負你了。”白若蘭皺起眉頭,本能的看向皇帝。

黎孜念變臉極快,輕聲道:“若蘭你先坐下,心心也是赤誠的孝心,怕你掛憂,才可以起身便跑過來探望你我。”

黎回心:……

相較於方才對他的冷意,皇帝待白若蘭甚是愛護,他起身走過去擠走上前服侍的宮女,親手去接下了白若蘭的披風,吩咐宮人,道:“備飯吧。”

皇帝這變臉速度,黎回心也覺得呵呵了。

怎麼父皇和母后和好,她卻覺得周旋起來更辛苦了!

“快讓母后看看,現在身體還不舒服嗎?”白若蘭全身心的望著黎回心,早把皇帝拋在一旁,伸出手捏捏她胳臂,手心,臉頰,道:“囡囡,娘還活著呢,誰也不能污衊你!”說完她便摟住女兒肩膀放生大哭,委屈的不成。

白若蘭的身後是讓宮女去打熱水的皇帝,他濕潤了毛巾,似乎是想給皇后敷臉。一雙墨色的眼眸和黎回心對上,透著幾分斟酌的漠然。然後看向皇后的時候,是難以遮掩的熾熱情感,扭頭看黎回心的時候,又變得冰冷,那麼一瞬間,黎回心徹底凌亂了。

她爹絕對是個精分神經病啊……

歐陽夜說母后之死給父親刺激甚大,怕是沒這回事兒,隨著年長,父親腦子也會不正常吧。--

作者有話要說:  稍後有二更。^_^

第31章 改變

白若蘭接過毛巾,卻不是給自個擦臉,而是小心翼翼的給女兒摸了摸額頭,說:“這都黑了。”

黎回心掃了一眼皇帝,還不是父皇讓她跪的時間太長了!

帝王之心真是難猜,曾經藉著她接近娘親,現如今抱得美人歸,就處處提防她了不成。再怎麼說他是她父皇,雖然黎回心有意不讓娘親委曲求全,可也要看白若蘭的意思吧。以前母后不聽她的,現在未必會聽她的,父皇那副防賊的樣子實在是令她無語。

皇帝的眼神帶著幾分警告,黎回心拿不定母親的心意,想要尋求單獨說話的機會。

她依偎在母親懷裡蹭了蹭白若蘭的胸口處,說:“兒臣好了,勞煩母后掛心了。”

白若蘭輕輕拍了拍她的背脊,想起因三皇子之死所帶來的那些閒言碎語,胸口堵得要命,說:“我的乖囡囡,娘在呢,你什麼都不要怕。”

其實吧,她真的什麼都不怕。黎回心望著白若蘭心疼的目光,知道這次是把娘嚇壞了。若死的不是三皇子,此時躺進棺材裡的會不是是她自己呢?而且動手的人墨香,那櫻桃卻是從常青宮娘親吩咐送過來的,如何琢磨都是深思則恐。

可是,她明明最後吃了半個櫻桃,為何一點事兒都沒有呢。關於這一點,她尚未和任何人說呢。

白若蘭有些獻寶似的看著女兒,說:“方才我去春花苑了。”

黎回心怔住,多少年了,母后從未踏進過春花苑半步。此時那鄭重的口氣有一副想要得到認可的心思,定定的看著女兒,仿若想求得表揚,瞧,她進步了吧。

“那個、德妃說是病重,母后別再過了病氣,不去便是了吧。”她不願意看到母后去面對不喜歡的人,即便母后如今看起來精神不錯。

白若蘭挑眉,說:“德妃剛進宮的時候好歹叫我一聲姑姑,三皇子死的那麼可惜,既然如今知道了原因,我總是要告知她吧。況且墨香跟了你八年,我們居然不知道她是西涼國細作,全因娘親不負責任,以後,娘親會改的,不給別人留下空子鑽!”白若蘭抬頭親了下女兒額頭,擺正她的發釵,很認真的解釋。

噗、西涼國細作。

黎回心詫異的仰起頭,道:“墨香是西涼國細作?”

白若蘭垂下眼眸,看向皇帝。

黎孜念清了清嗓子,道:“墨香是先帝時期進宮的西涼國細作。”一句話,就給墨香定性了。總不能說是太后娘娘想要毒死親孫女吧。

有些事情心裡明白即可,面子上卻要適可而止。歐陽家不要臉,皇室還要維護正統尊嚴呢。

黎回心眼珠流轉,暗道墨香被查出是西涼國細作,不管是不是真的,總歸是給所有人一個說法,也保全了皇家顏面。可是,應該不止如此吧,比如她娘?

白若蘭抿了口水,笑眯眯的看向女兒,道:“三皇子意外身故,德妃娘娘病倒,太后娘娘也傷心欲絕,臥病在床。考慮到太后一把年紀,母后為人媳婦不能總輕省萬事不管,於是和你父皇商議後決定重新開始掌管後宮日常。你身邊的人,我瞅著年歲大了,該動一動了。”

……

黎回心目瞪口呆的望著白若蘭,她不是就躺了三天麼,怎麼感覺跟換了個娘似的。

“囡囡看母后作甚?”白若蘭挑眉,淺笑道。

黎回心剛要開口,皇帝卻搶了話,低聲笑道:“囡囡估摸是心疼你,不願意你勞累著。”他說著便夾了口菜放在白若蘭碗裡,說:“你近來忙裡忙完,又掛心囡囡的病。現在囡囡大好,還是多吃點把自個身體養好,否則會累病的。”

皇帝面容沉靜,不忘記伸出左手覆蓋在皇后娘娘的右手手背上,然後成拳攥住。

白若蘭身子一僵,愣了一下也揚起脣角,說:“臣妾知道。”

一頓飯在有些詭異的氛圍下完成。

黎回心想把母后叫會常青宮說話,卻見皇帝總是盯著她,道:“囡囡生病剛好,還是回去好好休息吧。就別下床了,外面的事情有父皇母后盯著,切不會委屈你半分。”

白若蘭深以為然的點了下頭,道:“囡囡,你這次可真是嚇壞娘了。”一開口關心話,就覺得後怕的想流眼淚。白若蘭擦了下眼角,輕聲說:“好好休息,娘剛接管後宮,許多事情要忙。待我這頭塵埃落定,再陪你細說。”

於是黎回心被半推半就的轟走了。

李嬤嬤仿若是皇帝肚子裡的蛔蟲,沒等誰開口,便勸慰白若蘭道:“老奴送殿下回去休息,娘娘且放心吧。”

黎回心還欲多言,黎孜念已經大步攔住白若蘭肩膀,道:“若蘭,你今個藥浴還沒泡呢。”本是依依不捨望著女兒的白若蘭被今上拖走,黎回心只好作罷,往回走去。

不過幾日,怎麼全變了呢。

黎回心心事重重,沒注意撞到了人,一抬眼是歐陽夜,道:“天都黑了,你怎麼在這裡。”

歐陽夜見她身後跟著李嬤嬤,欲言又止。

黎回心扭頭看向李嬤嬤,說:“嬤嬤回去侍奉母后吧。”

李嬤嬤見不遠處墨寧和墨菊等人已經走過來,福了個身,轉身離去,叮囑道:“今上讓公主殿下定要好好休息,這幾日的請安都免了。”

潛台詞就是安心養病,有事兒沒事兒的別來你娘面前晃悠了。

黎回心無語,父皇這也太過河拆橋了吧!

歐陽夜兩世為人,自然看得出黎回心不高興,主動走上前,拉住黎回心的手,大言不慚道:“太黑了,我牽著姐姐走。”

黎回心大病初愈有些虛,沒有拒絕歐陽夜的好意,說:“你在等我?”

歐陽夜點了下頭,道:“方才回心姐姐臉色不好,我吃完飯後不放心,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就戳在這裡等姐姐。”他張口閉口姐姐長姐姐短,又觸及了黎回心的傷心事兒,三胖子那個蠢弟弟。說起來也多虧了他,她算不算逃過一劫。至少她從未提防過墨香。

兩個人回到蘭花苑,黎回心把宮人們遣出去,卻留下了歐陽夜。她心裡有些話想和人商量,唯獨歐陽夜同她許多事情是攤牌的,包括此次櫻桃有毒的事情。

她看向歐陽夜,道:“三殿下的案子結了。墨香是西涼國細作。”

……

“哎,不過如果我是父皇,就算查到什麼也沒法認下。”黎回心感慨道。

“回心姐姐放寬心吧,此事兒若是殿下放過了歐陽家,那麼其他事情必然有所抵償。”歐陽夜寬慰她道:“回心姐姐不高興就是因為這個?”

黎回心搖搖頭,目光複雜,良久,說:“你說母后願意和父皇妥協,是不是為了我。”

歐陽夜怔了片刻,道:“那個,人家夫妻倆的事情,殿下會不會想太多。”

黎回心皺眉,說:“我以前勸我娘多次,娘都放不下。我娘確實更像個小媳婦,可那也是對夫君百分百的愛戀。這種被背叛,心裡似是千瘡百孔,可是今日她卻淡定的面對我父皇,想必還是為了我吧。我也是沒用,老覺得自個護住娘,其實卻因著我一個人,又把她推回火坑裡。”

歐陽夜其實不太理解白若蘭和黎回心這對母女,兩個人似乎都總是在埋怨自個,然後努力的想要為對方撐起一片天。

歐陽夜遞給黎回心一杯白水,說:“壓壓驚。”

他躊躇片刻,斟酌道:“回心姐姐你此言差矣。皇后娘娘是一國之母,她性子再如何已經坐上了這把椅子,那麼就必須承擔起必要的責任。每個人都是要成長的,我倒是覺得娘娘有這種覺悟表現是好事兒。興許來年就能給殿下添個弟弟了呢。”

噗……黎回心噴了。

“弟弟?”她失身的喃喃自語,她從沒想過,這輩子還能有弟弟。

老天,前幾日母后待父皇還跟仇人似的厭棄不成,現在難道在琢磨去給父皇生孩子!

她突然有些接受不能,整個人不好起來。

乾清宮,白若蘭泡完藥浴穿上一身白紗褻裙,才走進屋子便被迎上前的皇帝攔腰橫抱起來。她身子有些僵硬,但是總好過最初的不適應。兩個人做了那些年夫妻,其實本是彼此非常熟悉的,就是很久不做,突然親近起來,有些彆扭。

這男人身子發燙,熱情似火,她卻是表面迎合、心靜如水了。

其實誰改變都不難,關鍵是你想不想。

逃避來逃避去,總歸是放不下囡囡,那麼便知難而上吧。

第32章 夏家倒

入夜後,白若蘭睡得不安穩,身子被什麼壓住,呼吸不了。她睜開沉重的眼皮,入眼的是一頭墨色的長髮散在胸口處。黎孜念右手攥著她手腕,腦袋卻是側躺進她懷裡,冰涼的脣角貼著她的肌膚咬了咬,仿若也是在做夢,這色胚。

她眯著眼盯了一會,輕輕的將他的手臂放回他自個身上,又托著他的頭蹭著退出來自個的身體,然後捻手捻腳的想要下床解手。

她的腳丫才沾著地,就覺得腰間一沉,被人撈了回去。

“啊”的一聲。

黎孜念已經翻身將她壓在身下,墨色的眼瞳深深的凝望著她,說:“你想偷偷去哪裡。”

白若蘭怔住,同他四目相望。

那雙眼睛如記憶中清澈明媚,只是隨著歲月的年長,越發令人看不懂,藏著好多心事兒,顯得深邃涼薄。

“我、想去茅廁。”白若蘭直言,順便喝杯水。

“寢宮外有宮人伺候,喚他們便是。你身子那麼虛,若是摔著如何?”

白若蘭見他話有所指,想起方才都幹過什麼,至今兩腿間尚存濕意。都說女人三十如狼,她的身體素了那麼久還真是變得敏感異常,黎孜念活不差,身材又好面容也俊俏,撇開那些心裡執著的誓言承諾,光是說床上這事兒,她對他是有所留戀的。

思及自個在琢磨什麼,白若蘭臉頰一熱,她這算是放下,還是麻木?

熟不知半夜三更美人在懷,又是黎孜念心心念的女人,她這嬌羞的欲拒還迎的樣子對於某些人來說是有致命的殺傷力的。黎孜念覺得身體渾身上下都滾燙滾燙,特別缺水。

他索性趴下來緊緊的貼著白若蘭柔軟的肌膚,好像這般就可以解渴似的。若不是怕把他的小皇后嚇跑了,他絕對會縱容自個再要她一次,狠狠的融為一體。讓她清楚的意識到她生是他的人,死了做鬼也難以放過她。

“若蘭。”黎孜念輕聲喚她,故意緊緊附在耳邊,吹得白若蘭身子發癢,聲音都軟了幾分。

……

“我們給囡囡生個弟弟吧。”黎孜念把腦袋埋在白若蘭的肩窩處,輕顫著呢喃。兩個人冷戰這些年來,白若蘭終歸是因為囡囡回來了。若再來一個孩子,是不是就一輩子都不願意離開他了?

白若蘭微微一怔,暗道人心果然是越來越大,她才給他些甜頭,這傢伙就開始得寸進尺。

沒等她回話,黎孜念繼續誘惑似的說道:“囡囡有面疾,性子剛強,嫁人後少不得吃苦頭。你我若是活著,自然能護著她,可若是大限來了,誰來替你我照看囡囡。”

……

“囡囡喜歡孩子,你瞧不論是二皇子還是三皇子,她都照看的特別好。三皇子沒了,心心悲傷的不成,那還不是他親生的弟弟。若是你生的孩子,我立他為太子,護他繼承大統,哪怕你我身子骨就算有意外,回心的弟弟也可以替她撐腰,嗯?”

黎孜念揚起下巴,深深的看過去,低下頭,脣角吻了下妻子額頭,道:“你怨我恨我都好,只要不棄我,我們永遠在一起一輩子,你的念郎亦願意受你折磨一輩子。”

白若蘭輕輕的閉上眼睛,記憶仿佛回到了許多年前,那段在漠北無憂無慮的新婚日子。

“念郎,希宜姐姐家撿的小白狗居然救活了……”

“念郎,稻穗熟了,金晃晃的一片,我還是頭一次看到……”

“念郎,我腿酸,你背我上山……”

很是清晰,又漸漸模糊起來。她迷糊之間,感覺到丈夫的大手滑下她的兩腿間,那濕潤的清流,讓他身子一挺就輕易的滑了進去。

“若蘭,我喜歡你。只喜歡你、真的……”

夜色漫長,她喉嚨繼續幹著,意識卻已然被情/欲覆蓋,不甚清晰。

夏日的夜裡,蟲鳴輕啼。

接連幾日,黎回心都沒見到母后,反倒是李嬤嬤不停的過來探望,宗旨就是別輕易過去打擾剛剛複合的帝後。

……

黎回心多少有些失落,感覺被爹娘拋棄了。這時候歐陽夜緊趕著來刷存在感,黎回心許多事情也沒個說話的人,想到歐陽夜同自己處境相同,便和他多聊了些。

歐陽夜很機靈,倒也給她帶來了許多信息。

比如娘親正式主持後宮日常,雖然手忙腳亂,好在父皇從皇家廟裡請回來了兩個老嬤嬤。都是先太后李氏留給皇后娘娘的老人。可是當初白若蘭自個放權不願意牽扯後宮事宜,自暴自棄,於是兩位老人便去了皇室家廟禮佛。

兩位老嬤嬤一個姓劉,一個姓夏,他們還特意過來看望過黎回心,彼此算是認識了。雖然說是皇后重新拿回後宮之主的權利,其實大多數時候都是老嬤嬤做事情。因為皇帝黏人,處理完朝政後便總想讓皇后陪著,哪怕是在御書房一個人批奏摺,也將皇后喚了過去。

往日裡白若蘭對此很牴觸,但是如今想著既然毒害女兒一事兒發落不了歐陽太后,那麼是不是可以從其他地方找點補償。恰巧前陣子禮部侍郎黃大人蔘過靖遠侯府同漠北科舉舞弊案有關,於是白若蘭索性去御書房盯著,就看皇帝如何處理。

黎孜念一點壓力都沒有,巴不得白若蘭盯著此事兒,他正好想給她一個交代!讓她清楚只要她願意和他重歸於好,其他人他真的誰都不在乎!

大公主病愈,接二連三有人進宮探望。黎回心也覺得悶得慌,便邀請了幾個小夥伴。收到帖子的還是上次打馬球那群人。失寵多年的皇后娘娘重回後宮,甚至被皇帝要求住進乾清宮,朝中大臣各有所思。三皇子去世,中宮無嫡子,那麼,是不是要重開選秀了?

一時間被黎回心邀請進宮的幾名閨秀,都被家中千叮萬囑,務必結交好大公主殿下。

永安侯夏靖籌聽說小兒子兵部侍郎夏永興的女兒夏靜行和大公主交好,便吩咐下人將他們父女叫了過來。

夏永興是夏靖籌繼室幼子,行五。

他的上面有四個哥哥,自然無人能管他的差事。好在他是繼夫人夏寧氏唯一的兒子,同書香門第的外祖父寧家親近,從小聰明伶俐,雖然淘氣卻讀書好,考了進士功名。勛貴人家的孩子走科舉的並不多,如今在朝為官的也就是他和出自長寧侯府的禮部侍郎黃大人。

夏永興近來忙的不成,後宅又亂,有些埋怨的看向父親,道:“大晚上您這是要幹什麼啊。明個兒子還要上朝呢。”

永安侯瞪了他一眼,說:“行姐兒過來。”

夏靜行一怔,上前一步。她們這一房嫡女嫡子各一個,她從小就和祖父祖母親近,雖然都要入睡的點了卻突然被叫來祖宅,多少有些納悶,卻並不會埋怨什麼。

“你和大公主關係很好?”

夏靜行愣了片刻,道:“大公主挺好接觸的,並不像是外面所言嬌蠻任性,孫女挺喜歡她的。至於好或者不好,算得上一見如故。”

“嗯,很好!”永安侯點了點頭,說:“行姐兒大了,有些話就當著他面說吧。”

夏靜行沒吱聲,抬眼環繞一周,在場的是三個伯父,外加兩位堂兄。至於四伯父,在外地辦差,並未歸來。

“自從幾個月前靖遠侯大壽開始,這京城內的風聲就有些不對勁。通州大營和九門提督的人都是換上了皇帝自個扶持的新人。京城軍權方面主要依仗鎮南侯李氏。原本說要給遠征侯嫡長子的禁衛軍副統領那個位子,也便宜李家嫡子李弘誠。這孩子才十二歲,可見皇帝培植之心。”

夏永興沒吱聲,卻也深思起來。大公主落了姑爺爺臉面一事並沒瞞著任何人。而且前陣子死了三皇子,那可是歐陽家嫡出的外孫啊,就這麼沒了,最後卻說是西涼國細作所害。問題是,那細作出自大公主府,若真想動搖國之根本,直接去害皇帝不成嗎?一個三歲多的皇子而已。

“簡而言之,今上這是明著遠著歐陽家了。”夏侯爺總結道:“我們家祖上是軍功起家,同靖遠侯府交好。這些年,歐陽家勢大,軍中以歐陽家為領頭。即便是永興你這個兵部侍郎的位子,多少和歐陽家也有些關係,所謂一榮俱榮,一辱俱辱,皇帝若是給太后娘娘留顏面,不懲治歐陽家,包不起從同他交好的家族入手。”

夏靜行默默聽著,卻是沒想到自家是這樣一種局面。

“三皇子若活著,歐陽家便有依仗,大不了真反了挾天子以令諸侯。可是三皇子不在了,歐陽家勢必妥協退讓,另尋他法。咱們家,危矣。”

……

“三皇子之死,難不成還是……”夏永興在父親警告的目光下沒說出那兩個字。

“這已經不重要了。其實從皇帝登基開始,就已經開始扶持自己的人,否則歐陽家幹嘛執著於送女孩進宮侍寢?皇后娘娘本是個不堪大用的,誰曾想到還真是皇帝的心頭肉,冷了這些年,誰曾想又熱乎起來。這可和一般的寵幸不一般。”

“父親的意思是說,這種時候,皇帝反倒是不會對付歐陽家,可是處置我們。”

“你以為呢!歐陽家至少表面行事低調,他們蹈光隱晦這些年,三皇子出生後,老侯爺去世前做主上交軍權,擺出一副卑微態勢。顧忌到歐陽家軍中威望,皇帝總不能做出太令人寒心的事情。況且遠征侯和老太后都活著呢,皇帝不會一巴掌就拍死歐陽家。可是夏家,怕是要倒霉了。”

“此話怎講?”夏永興直言問道。

“你個呆子!”老侯爺氣得夠嗆,道:“黃宗憲那小子已經參了靖遠侯府,皇帝留中不發,卻並未斥責於他。這小子尋的由頭還是漠北科舉舞弊案,那案子出了以後我就派人去查,靖遠侯的二夫人娘家參與其中。你現如今府上還有郗姨娘呢。況且,老四的繼室是郗家嫡女,他這幾年在北邊當差,據說生活奢侈萎靡,怕是脫不開干係。此次牽頭的主犯,是老四媳婦的嫡親弟弟。”

夏永興傻眼,說:“那麼便是老四一家入獄,難道還動搖咱家根本不成。”

老侯爺搖頭,道:“徹查起來,你的賬目清楚嗎?老四那只是個引子,你們為官那些破事兒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全在帝心。尤其是你,老五,你的職位還是靖遠侯舉薦,咱們家和靖遠侯府那麼多年老關係不清不楚,沒人查無礙,真想揪出毛病簡直太容易了。明個我就進宮尋皇帝自省,至於你,託病吧。”

夏永興咬住下脣,沒想到大難來得如此之快。

老侯爺看向夏靜行,說:“大公主在皇帝和皇后面前都是說得上話的,我們需好好利用。她據說極其聰慧,行姐兒莫替家裡說半句話。後宮不議政,你若能得了大公主青睞,先保下你再說。”

“就這般沒得等了?”夏永興總覺得會有解決辦法。

“若是幾個月前,我也不曾咱們家會面臨次大難。但是現在你瞅瞅皇帝的態度,三皇子之死疑點多多,誰下的手又說得清楚。若真是今上……別說一個永安侯府,就是兩個你爹都不夠皇帝殺的。現在今上正想尋個機會殺雞儆猴。動歐陽家會傷及黎國根本,恐是會選擇動咱們永安侯府。這次是真難以翻身。行姐兒十五,明個去催寧家,最好今年秋天前出嫁。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好歹抄家連累不上行姐兒。她和大公主殿下交好,日後若真被抄家,好歹能救濟下女眷。”

夏靜行仿佛在聽天書,他們夏家是京中有實權的勛貴人家,難道說倒便倒?

老侯爺望著孫女,嘆氣的說:“勛貴人家,靠的便是帝心。今上登基十二年,若是三皇子活著,尚有破釜沉舟的手段,現在說什麼都遲了。皇帝是不動則已,一動驚人。”

……

夏靜行心思沉重,徹夜難眠。

皇帝會藉著漠北科舉舞弊案動郗氏和永安侯府的事情,歐陽夜都私下和黎回心講過。現如今黎回心見娘艱難,歐陽夜倒是成了傳話筒。

白若蘭以為黎回心藉著他來思念三皇子殿下了,對待歐陽夜倒也寬厚。歐陽夜偶爾跑來跑去,跟乾清宮和御書房的太監們混的熟悉,就得到了些消息。根據這些消息,他總結出自個的想法,分享給黎回心。

況且上輩子,黃家沒有參靖遠侯府漠北舞弊案這件事情,可是永安侯府後來還是被皇帝抄家了。理由是兵部侍郎夏永興和戶部尚書方展勾結,貪污前方戰銀一案。這兩家都和歐陽家牽連至深,可見前世皇帝也是要打壓靖遠侯府。不過皇后突然去世,改變了一切。

黎回心對於父皇處置夏家的事情沒有意見,夏家是歐陽家軍中勢力的左膀,於他們不是壞事兒。可是夏家姐姐性子她特別欣賞,真是可惜了……不過作為一名明君,講究出師有名。夏家若沒有把柄被抓住,不做壞事兒,也不會倒。

哎,真糾結。黎回心的心裡還是想救下夏靜行。

不過她父皇此次動靜這般大,還是挺讓她驚訝的,難不成母后給的動力?

御書房,皇帝合上最後一個摺子。

身旁的太監過來給他捶打肩膀,他揮揮手,讓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若蘭,朕渴了。”這是想使喚下面書桌旁看書的皇后娘娘。

白若蘭嗯了一聲,去倒了水。她走上前,一把被皇帝攥住手腕,拉入懷裡,道:“郗家完了。你說怎麼處置比較好?”

……

其實白若蘭並不恨郗家,那不過是歐陽韻的外祖家罷了。可是事實上,任何一個你的敵人,身後都牽連著萬千勢力,你若想針對她,便必須從源頭入手。

“或者你想我直接尋個由頭處置靖遠侯?”

白若蘭怔住,那麼一瞬間,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她的想法很簡單,她想讓囡囡好好活著,不被人害、不被人算計就成了。對於姑姑姑父一家,她心存善念,並不想讓皇帝真去弄死誰。

怕是哪天皇帝要弄死歐陽家誰,她搞不好還會求情。她就是這麼個軟弱性子,白若蘭對自己也很無奈,她真的不聰明,她玩不來這些鬥爭。

“你這性子,真是到哪裡都別拿捏!”黎孜念忍不住抱怨,右手卻不老實的開始揉搓著妻子豐滿的胸口處,道:“若蘭,我想要你。”

白若蘭臉上一熱,勸解道:“白日不宣淫。”

望著白若蘭越發紅暈的臉龐,黎孜念哪裡還克制的住。他素了好幾年,就想好好欺負她,也只想欺負她,看她為他動情。

撕拉一聲,堅持晨練的黎孜念手勁太大,竟是將白若蘭的外衣撕破了。望著那映入眼簾的渾圓,他渾身一緊,橫腰抱起妻子,直奔裡面的內室,去他娘的規矩,他現在只想和妻子回到最初,那片山野之間美好日子,是他最珍視的回憶。

她曾將他當成全部,眼底全是傾慕和信賴,整晚上的纏著他,做一些幼稚可笑的事情。有時哭著笑著嬌氣著,有時掐他罵他欺負他,兩個人恨不得好成一個人似的。

漠北神醫說了,白若蘭隱疾已經根除,是可以懷孕的。

他想讓她給他生兒子,也只想讓她給他生兒子。

曾經年少,初登基的時候被很多事情迷了眼,再加上兩個人都笨,沒好好護住她,可是如今都已經不同,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他只想讓她和他好,其他人都懶得顧及。

沒幾日,關於夏靜行的婚事兒卻出了問題。永安侯繼室夫人的娘家寧家來信,說是他們家二房嫡長子病了,二房夫人特別著急,特意去西菩寺求了佛祖,被告知興許是被什麼衝撞了。

明擺著那意思是說是行姐兒克的,這門婚事兒不如作罷。

永安侯聽說後冷笑一聲,當初又不是沒合過八字?現在怎麼就相剋了!

若是夏家真倒了,他們家嫡長孫女行姐兒的婚事肯定是留不住。這世上對女孩要求本就嚴苛,沒了娘家的行姐兒,還不是輕易被他們尋出錯處,毀了這樁婚事兒?

夏永興聽聞後也對此嗤之以鼻,道:“好在知道的人不多,乾脆另尋一戶人家,關鍵是秋天前嫁出去是最主要的吧。出嫁女是和娘家沒關係的。”

永安侯點頭,卻也知道這年頭雪中送炭的人少。誰現在敢沾他們家!

夏靜行並不知道自個婚事兒有變,她心事重重的坐著車碾,進宮探望黎回心。一想到待會還會碰到黃曉曉,心情更複雜了。若沒有她爹參奏靖遠侯府,他們夏家也出不了這事兒。可說來說去,要是夏家不犯法,誰都抄不了他們家。

走著走著,馬車停了下來。

“怎麼了?”夏靜行掀起簾子問道。

“是鎮南侯府李家的馬車壞了。”小丫鬟回道。

夏靜行淺笑,修馬車什麼的她最在行了。

身為京城第一女漢子的夏靜行跳下馬車,蹲在輪子處看了一眼,問題不大,就是輪子上的豎板錯位了。她吩咐丫鬟拿來工具,兩下就將輪子上豎板和下面對上,修好了。

她拍拍手,揚聲道:“弘玉妹妹,我幫你馬車修好了。”

她話音未落,就見簾子掀起來,走出來的居然是個身材修長,面頰如玉的少年郎。可不是鎮南侯府那對雙胞胎之一嗎?不過她一眼就認出是老大來的,因為老二歡脫,老大沉悶。

李弘誠黑著臉,有些彆扭,但是他絕對不會表現出來的,淡淡的說:“謝謝夏姑娘。”

夏靜行尷尬至極,前幾日潑水那次,她莫名被弄濕,轉身就報復回去,然後太用力居然潑到了守門員李弘誠一臉水。她不由得心虛轉身就跑,說是去尋公主殿下黎回心,碰上正在和公主殿下說話的歐陽鴻。

“沒、沒關係。李家弟弟。”似乎加上弟弟兩個字,就沒那麼多尷尬了。

做姐姐的幫弟弟修馬車,也算是合適的吧。

李弘誠臉上一熱,讓個女孩家幫忙修車,還被叫弟弟、莫名覺得被羞辱了。

第33章 你是我的命

李弘誠和夏靜行大眼瞪小眼的對望了一會,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黎弘諾特別欠抽的爽朗笑聲傳入耳目,道:“大哥,你好慢啊!”

……

李弘誠狠狠的瞪著他,若不是二弟和弘玉胡鬧騙走了自個的馬,他能遇到這事兒嗎?

李弘諾沒想到這裡還有姑娘,一看是夏靜行就不再扭捏。夏靜行性格偏男孩,據說習過武,力氣也挺大的,兩個人也算是常見,他就真當人家是漢子了。

“靜行姐姐!”李弘諾沒心沒肺的開口道,總覺得眼前氣氛怪怪的。

夏靜行看了一眼默不作聲的李弘誠暗道這兄弟倆心眼是不是都長一個人身上去了?她著急進宮,索性客氣的又再說了兩句話,就上了馬車走了。

李弘諾掃了一眼哥哥,說:“馬車壞了啊。還好弟弟惦記著哥哥呢,把馬給哥哥牽回來了。”

砰的一聲,李弘誠用力敲了下他的額頭,說:“虧你縱著弘玉!”

李弘諾委屈,還不是弘玉說待會幫他去見公主殿下麼,他才會把哥哥的馬給弘玉偷去騎。

“走了!”李弘誠覺得和弘諾說話就是一肚子氣。

“哦。”

“咦,馬車修好了?”李弘諾哪壺不開提哪壺,小廝旁邊輕聲道:“夏姑娘修的。”

“夏姑娘真厲害啊……”李弘諾沒心沒肺的感慨道,李弘誠臉更黑了。是說他笨嗎?

陸續有姐妹們進宮,黎回心早把蘭花苑裝點的繁花似錦。正值夏末秋入,一眼望進來心情都會變得明亮起來。

“心心,你搭配的色彩好美啊。”李弘玉第一個抵達後宮的,感慨道。

“閒來無事就收拾收拾。”

“最近很閑嗎?”李弘玉問道。

“沒看到我都開始用刺繡打發時間了嘛。”這是她最不耐煩的活計,總覺得浪費時間。但是白若蘭說了,女孩至少要能給丈夫繡個荷包吧,否則日後還要不要嫁了。於是為了讓娘放心,她可以不擅長,但是不能不會。

黎回心就硬著頭皮拿起了針線練習。

“我娘也進宮了,不過是去了乾清宮。皇帝也在呢,就變成了外室接見我爹,內室皇后娘娘接見我娘。感覺怪怪的。”

……黎回心有些酸澀,說:“帝後和好了,我就成沒人要的孩子了。”

“哈哈。”李弘玉捂嘴淺笑,說:“等皇后娘娘給你生了弟弟妹妹,你就不會覺得無聊了。”

黎回心一怔,似乎每個人現在都是這麼想的啊。

“其實我覺得姑姑能放下是件好事情。”白若蘭和鎮南侯李氏雖然姓氏不同,卻是親兄妹。所以李家孩子和歐陽家孩子都叫她一聲姑姑。

“但願、是真放下吧。”黎回心憂心忡忡。估摸是她父皇怕她影響娘的選擇,現在根本是盡可能不讓她和娘獨處。娘身邊的老嬤嬤都認為帝後和睦是最好的結果,向著皇帝著呢。

“公主殿下,黃姑娘到了。”隨著黎回心點頭,黃曉曉風風火火的就走了進來。她今個穿了一身大黃色長裙,特別亮。在黎回心養病這段時間,黃曉曉沒少進宮,都是陪同縣主母親來的,然後就來尋公主殿下坐一坐。

兩個人交情本來不深厚,耐不住黃曉曉臉皮夠厚,熱情似火,直爽的不招人討厭。有時候黎回心覺得黃曉曉更像個現代人,想幹嘛幹嘛。久而久之,彼此熟悉起來,難得有人敢在黎回心面前耍橫,黎回心還挺喜歡她這呆愣性子。

黃曉曉也是順桿爬的大姑娘,她娘是縣主,爹是寵臣,祖父是勛貴,現如今又成功上位成為大公主的閨蜜,一時間覺得自個特別有本事兒。→_→

不過她挺怵李弘玉,臉上怔了片刻,畢竟她先前曾惦記過人家的……爹。

但是黃曉曉能屈能伸,仿若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就坐在李弘玉旁邊,見到她頭上的紫色蝴蝶髮飾眼睛一亮,說:“好精緻的發釵,這顏色聽起來暗,帶上真華麗。”

李弘玉:……

“李家姐姐哪裡買的,下次帶我一起去逛逛吧。”

……

“好。”李弘玉道。平時在別人家遇到,黃曉曉經常跑她面前刷存在感,仿佛和她多好似的。

黎回心望著她倆淺笑,道:“曉曉你真是越來越會說話了……”

黃曉曉臉上一熱,故作害羞狀道:“我以前胡鬧,弘玉姐姐千萬趕緊忘掉,想起來就丟人。”

……

陸續有其他家姑娘來了,夏靜行到的最晚,衣服顏色亦是最素,臉色顯得蒼白。考慮到黎回心大病初愈,雖然公主殿下主動提出想打馬球,卻沒有被允許。大家品了個茶,聊了聊京中八卦,又吃了頓晚飯便散了。

夏靜行,被黎回心單獨留了下來。

黃曉曉很有心計的磨磨蹭蹭拖了老半天,小聲和黎回心要求道:“既然靜行姐姐可以留下來,那麼公主殿下也讓我留下來吧。”

……

黃曉曉咧嘴笑著,說:“有面子。”

噗、黎回心無語。這姑娘太有意思了,索性就如他所願。

黃曉曉看出公主殿下有話和夏家姑娘單獨說,福了個身,道別後跟著宮女去自個的屋子。

夏靜行望著她的背影,說:“黃姑娘很是直率。”

“嗯。”黎回心淺笑,道:“不拿自個當外人。”

夏靜行撇嘴,夏家之禍始於黃曉曉父親的奏摺。她也看得出,黃曉曉越發的得意也來源於她的父親深得帝心。不像夏家,正是架在火上烤著,隨時可能就萬劫不復。

黎回心吩咐人退下,她斟了杯茶水,說:“靜行姐姐,你我也算相交一場,關於夏大人的事情,我聽說了些。”

夏靜行抿著脣角,說:“父親辜負了皇帝信任,於兵銀上有污點……實在是有愧於心。”

“老侯爺前幾日進宮主動自斥,可是國有國法,按刑律必不可輕贖。我估摸著過幾日老侯爺會給夏家分家,靜行姐姐日後可有什麼打算。”

夏靜行沒想到年紀小小的大公主殿下看事情這般分明,不由得抬起頭詫異的望著她。

“我和靜行姐姐有些交情,自是願意幫你脫離困境。況且男人們做的那些事情,女人都不知道。可是男人犯罪,卻是要連累妻女,畢竟全家都享受了不法之財。據我所知,寧家二房那嫡長孫已經出京去了鄉下養病,怕是難履行和靜行姐姐的婚約了。”

夏靜行咧嘴苦笑,早就想到會如此了。

“罷了,我祖父終歸是並未犯事兒。罪責都在我爹和四叔身上,屆時祖父將我們兩房分出去,好歹大伯二伯三伯那邊應該不至於下獄。”

“可是爵位怕是會被割除,還有抄家。”這意味著永安侯府真要窮了。

“敢問公主殿下可知道我爹會被如何處置。”夏靜行直言。

“男丁流放。”黎回心索性坦白告訴她,說:“女眷,應該是會被發賣了。不過好在你家尚有親人沒事兒,就怕他們不肯出手相助。畢竟被抄家後,銀錢方面會損失太多。”

夏靜行點了下頭,苦笑道:“兒女不能言父之過。我家情況殿下一直清楚,庶出的弟弟妹妹二十餘人,我若真嫁不出去也好,就當是幫娘親照拂全家了。”

……

黎回心輕輕嘆了口氣,說:“既如此,我這裡倒是有一個職位與你可好。”

夏靜行眼睛一亮,道:“公主殿下可是說真的?”其實這職位高低並不重要,關鍵是大公主救助之心可以震懾那些想落井下石之人。

黎回心點頭,道:“我想組建一支女子馬球隊。你來做女教習吧……具體銀錢如何安排,我要和父皇母后問過才知道。宮裡嬪妃少,花銷並不大,我就這點喜好,想必父皇會應承下來的。”

夏靜行急忙跪地磕頭,說:“公主大恩大德,靜行沒齒難忘。”

“好啦。我當你是閨蜜來的,就別再說這些。但是你四叔一脈犯的是國法,若是輕判會傷了寒門學子的心,所以會處置的嚴厲一些,甚至會傷及性命。”

方才說的所謂流放,是夏家五老爺,夏靜行的父親。

夏靜行低垂下頭,道:“家門不幸,想必祖父已然預料到了,公主殿下不必為難。”

黎回心點了點頭,她能幫的也是僅僅如此。

入夜後,黎回心捧著一本話本閱讀著,歐陽夜探頭探腦的過來尋她,把宮女嚇了一跳。

黎回心責怪的瞪了他一眼,說:“過來作甚。”

她盯著歐陽夜,興許是在宮裡吃的好,他的個頭竄高了一些,顯得外衣袖子都有些斷了。

“回心姐姐,我聽說你把靜行姐姐留下了?”

黎回心點頭,說:“我挺喜歡她的性子。況且打算調、教些宮女組建馬球隊平日裡還能陪我鍛煉下身體,就聘她做女官便是。”

歐陽夜脣角微揚,勾勒出一抹好看的笑容,甜甜的說:“回心姐姐想請教習誰來不成,還是殿下心軟,想要拉她一把。”

黎回心被人拆穿初衷,小臉蛋不由得一紅,見他笑得這般消魂俊朗,沒好氣的合上書本,略顯鬱悶的說:“好吧,全讓你這個小機靈看透,想如何?”

歐陽夜坐在她的對面,目光炯炯的盯著她發怒的神色,認真的說:“就是覺得回心真好!”

她望著他一臉認真的墨色眼瞳,忽的有些說不出話來。那雙深邃的眼眸,看起來特別歡喜,發自內心的散髮著一股道不明的情緒。

她是不是被個小傢伙調戲了……

“其實、也不是。”黎回心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想解釋一下,她真的沒那麼好心眼。

“父皇沒想一巴掌拍死永安侯府,我也算是順水推舟了。永安侯是個識時務者,加上夏家老四因著靖遠侯府二房身死,父皇還有意割爵,想必夏家和歐陽家再也回不到最初了。與其讓歐陽家此刻賣人情救他們,不如皇家出手。好歹夏家是勛貴世家,還有三房子嗣,日後的奮鬥目標怕是要努力靠皇恩拿回爵位……用好了包不起成為忠實的保皇黨。”

歐陽夜點了點頭,眼睛亮亮的說:“回心真聰慧。”他頓了下,淺笑道:“不過我知道,若不是回心姐姐喜歡夏靜行姐姐,根本懶得管他們死活。即便回心不抬舉夏家姑娘,他們日後難道就想反了皇帝不成?哼,皇帝如何苛待他們,老侯爺既然都來自斥,凜然是表了衷心。其他幾房日後必須是努力想重新贏得盛寵,效忠皇帝的,對吧!”他一副公主殿下你別解釋了,你就是一副菩薩心腸的好女孩的態度,實在令黎回心汗顏到想要發怒了。

黎回心攥了攥拳頭,歐陽夜小屁孩怎麼腦瓜子這般聰明啊。

“回心姐姐,這世上有一種人明明心都是黑的,卻老想著假裝仁慈。可是你呢,總是自己去做惡人成全別人。就知道把委屈咽進肚子裡,唯有時間可以證明,回頭再看,你都是為了他人好。”歐陽夜一副特別憐惜的口氣。

上輩子嫂子就是這般,分明是成全歐陽家想要的一種結局,主動提出和離,難道不是想放了他大哥嗎?最後還救下他性命,自己去死了。真是個傻姑娘……

黎回心要崩潰了……太憋屈了,她就是個惡人、涼薄自私的壞人。

鬼才是聖母啊……可是偏偏……

“回心姐姐,以後惡人我去做吧。”歐陽夜認真的說:“我願意做回心姐姐手裡的槍,指哪兒打哪兒絕沒廢話!”

……

黎回心無語,道:“你有病吧。我讓你去殺人你也去殺嗎?”

“好呀!”歐陽夜眼睛一亮,說:“那回心姐姐你可千萬記得只讓我去殺人,不要讓別人去。”

……

“殺你親人也可以嗎?”黎回心逼問道。

歐陽夜神色一暗,冷笑道:“我還有親人嗎?”

……

好吧,她輸了。黎回心決定閉嘴。

歐陽夜抬起身走到她的面前,半蹲下來,小手忽的攥住她放在膝蓋上的手,說:“回心,我是認真的。”

那一瞬間,四周仿佛亮了起來,眼前的孩子目光堅定,神色成熟穩重,一點都不像是個孩子。他的眼底只有自己,清晰的浮現在黑白相間的眸底間。

“我沒有親人,你就是我唯一的親人。”歐陽夜喉嚨沙啞,鄭重的說。

黎回心望著他眼底的凝重,忽的胸口一緊,慌亂的推開他,說:“夜深了,你下去吧。”有些託付和信任,是她所不能承受之重。她其實骨子裡不願意相信任何人,包括父皇和母后。她亦不願意欠下任何太過沉重的情感。

她養過三皇子,其實都是面子上的感情,可是後來她發現自己錯了。三皇子眼底的信任和看重每天都會浮現在她的夢裡,黏人似的叫著,回心姐姐,我吃了三個包子,我又胖了。

任何一種情感,都無法像是想象中那般,可以做到毫不在乎。

面對這樣的歐陽夜,她竟是有些怕了……

歐陽夜沒有撒手,垂下頭把腦袋耷拉在她的膝蓋處,道:“回心姐姐,你的腿軟軟的,手心特別的溫熱,我覺得好暖。”

……

黎回心這才意識到兩個人的手是在一起的。古代的男孩都早熟,她急忙推開他,道:“歐陽夜,你真的逾越了,信不信明個我便吩咐人送你回府?”她目光微沉,帶著幾分認真。

歐陽夜盯著她,眼神特別受傷,抬起手看了看空空的手心,良久,哦了一聲。他垂下眼眸,聲音低沉晦澀,道:“我自出生以來,好幾次都差點死了,爹娘根本無從知曉。或許於我爹來說,死了便死了,也許娘還能活的長久。”

……

“娘先後派人接我回府數次,我本以為日子會改變,我也是有娘疼的孩子。可是卻面臨了更大的噩夢。府裡還不如莊子上自在,好歹莊子上有人想害你,都是明著來,你能感受的出。府裡倒好,那些人表面對你呵護備至,私下裡恨不得污衊死你。明明大家都知道真相是什麼,但是為了一己之私,不會有人願意幫助一個毫無未來,被父親厭惡的孩子。反正連爹娘都不在乎,別人為何與你關照?回心姐姐,你信命嗎?這世上唯有你能救我的命……”

他說的都是實話,上輩子也是因為黎回心,他才能活下來去報仇。

“德一大師說的?”黎回心完全理解錯了,第一反應是那個和尚。

歐陽夜臉上一熱,順著她的話點了點頭。重活一世實在是匪夷所思,他可不敢說出來,再把黎回心嚇跑了,他不白折騰了麼。

“回心姐姐,你信與不信,或許對於你來說,我就是個……可有可無的玩意。好像三皇子二皇子那般,可是對於我來說……你是、你是很重要的。”歐陽夜上輩子也不曾對任何人表白,很多話說的結結巴巴,覺得丟臉透了。

他一咬牙,發狠道:“總之就是、回心你是我的命,我這輩子都跟定你了!”

……

他突然又走近她,一副熱血沸騰的中二少年樣子,身子僵硬的彎下腰,兩手將硬是強硬的將她的手拽出來,裹在手心裡捂著,那指尖的顫抖透露出眼前男孩的緊張。

黎回心抽了一抽,發現歐陽夜手勁好大。

“我、你別看我現在個矮,不過幾年,就肯定比一般人要高了。我現在每天很早就起床晨練,打木樁,練拳腳,身子定會越來越強壯,不會輸給別人,哪裡都會變大的。”

黎回心小心臟一抽一抽,變大,她是不是誤解了什麼。= =

“最多三年,我就能幫回心姐姐做好多事情!再不濟我是歐陽家的兒子,小時候不算話,長大了除了我爹,怕是也沒人敢真動我性命。回心姐姐,你一定要相信我啊……”歐陽夜急的不成,語無倫次,那明亮的眼底映襯著黎回心蹙眉的臉頰,隨著她漸漸舒展的眉眼,那焦急漸漸變成一種愉悅,真的會因為她的一舉一動而發自內心的沮喪高興。

“回、回心……”

噗嗤,黎回心笑了出聲。單純的少年啊……還真像是那麼回事兒。

歐陽夜一愣,見她咧嘴笑了,自個也跟著傻樂,眼底亮亮的,帶著暖意,道:“回心姐姐,你笑起來的樣子真好看呢。”

……

“給人感覺,真是那種春天的花開了,是不是說的就是如此!”歐陽夜傻呆呆的盯著她看。

“砰”的一聲,黎回心趁他不備拔出手衝著他額頭拍了下,忍俊不禁道:“小小年紀就學些不正經的話。”

……他很認真的好不好,再也沒有如此刻發自肺腑之言了。他真想掏出心給她看一看,他是有多麼的掛念她。若不是深情沉重,閻王為何會放他回來?

“真是煩透你,出去,我要休息了。”黎回心眯著眼睛,並未太上心歐陽夜的話。一個沒長大的孩子罷了,或許往日的經歷太過悲慘,就好像她的兩個弟弟,覺得她親近,就這般表白。其實日後會如何,誰又曉得呢。

歐陽夜見她不信,差點憋出內傷。他搓了搓手指,好像還存留黎回心身體上的溫度,忍不住摸了摸自個臉,就好像回心姐姐摸他臉似的,一時間滿腦子都是胡思亂想。

男女有別,他也不可能長留蘭花苑,於是又折回常青宮旁邊的一處小院子了。歐陽夜睡不著,蹲在院子裡拔草根,一根掉在嘴巴裡,一根拇指和食指搓著玩,渾身上下透著一股痞勁兒。

他盯著無邊的夜色,琢磨著如何讓回心姐姐喜歡上他呢。

現如今倒是留在宮裡,偏偏越來越像弟弟了……

他低頭盯著自個的手,上面還殘留著回心姐姐的體香。他臉頰通紅,莫名其妙的把手往自個衣襟裡塞進去,撫摸著自個的胸膛,唔……

好污。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小霸王們。^_^

thia扔了1個火箭炮投擲時間:2016-02-05 01:58:08

三十一天冬至扔了1個手榴彈投擲時間:2016-02-03 23:09:47

第34章 白狀元

身體裡裝著處男大靈魂的歐陽夜一晚上都沒睡踏實,總覺得哪裡都怪怪的,一想到公主殿下就渾身冒熱氣,心頭揣著一頭浴火重生的鳳凰,恨不得立刻變成大人,然後娶了她。= =

黎回心留了夏靜行三天,才把她放回去。一時間很多人都在說,黎回心看重永安侯的夏靜行和禮部侍郎之女黃曉曉。這兩家現在正好是死對頭,大公主行事果然異於常人。

夏靜行回家了,黃曉曉也不好再賴著。臨走前還和黎回心說悄悄話,道:“公主殿下何時想出去玩了就派人去尋我。京城哪裡好玩我都知道,況且,跟著我的車碾走,也沒人敢查咱們。”她橫眉冷對的傲然樣子挺對黎回心胃口。

這姑娘潛台詞她懂了,就是說公主殿下什麼時候想偷偷出宮我們就一起去玩。雖然不能頂著公主殿下的名頭,可是她黃曉曉名聲反正都那樣了,總歸是沒人敢怠慢的。

黃曉曉才到家就被她爹拉著去了一條街以外的長寧侯府。他們家是長寧侯府的二房,隨著家大業大子孫眾多,就在臨街又買了處宅子。他們家住在南宅,祖屋是北宅。

長寧侯黃晟眠和弟弟黃晟河、長房嫡長子黃宗策早就坐下來等著他們。黃曉曉一看這陣勢,面對她爹那點不耐煩立刻沒了,嬌滴滴的說:“大爺爺,二爺爺……”

兩個老頭子見她女孩家的樣子都揚起脣角,寵溺的嗯了一聲。

黃宗憲一想起這閨女往日行事,頭皮發麻,說:“成了,好好說話!”

“哦。”黃曉曉吐了下舌頭,還不忘記和黃宗策打招呼,說:“大伯!”

“曉曉才回來,想必是累的,坐下回話吧。”

黃曉曉也不客氣,笑眯眯的坐下來,還不忘記吩咐下人備茶倒水,很是享受的樣子。長寧侯覺得男孩要管,女孩脾氣差反正是禍害別人,不甚在意。

況且現在皇帝身體康健,年歲又輕,朝局穩定,長寧侯府的發展方向是皇帝忠臣的路線,有個壞脾氣丫頭,到處得罪人也能落得個清靜處境。所以黃晟眠作為侯府老人家很縱容小輩行事,可是當爹的黃宗憲就覺得糟心了,屆時孩子嫁不出砸手裡頭他下面幾個孩子怎麼辦?

何況他媳婦就有河東獅吼的“美譽”,不知道的以為他在家裡境地多慘,兩隻母老虎壓迫他,面子很那看。往日裡同僚嘴上不敢明說,那眼神、別人家都是兒子不爭氣,他們家大姑娘是暴脾氣揚名京城,幸虧公主殿下對曉曉另眼看待,否則他都想撞墻了……

“公主殿下為何留下你和夏家姑娘。”老侯爺開門見山的問道:“可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眼看著夏家要給歐陽家背黑鍋了,作為最初的參奏著黃家必然是步步小心,生怕走錯一步,就失去聖心。

黃曉曉猶豫片刻,誠實的說:“公主殿下根本沒留我。她就想留夏家姑娘來的。我覺得殿下那個人挺好的,她看重的怎麼都會捧著。估摸是夏家現在被人非議,所以想給夏家姐姐撐面子吧?”

老侯爺垂下眼簾,道:“你為何會這麼想。”

黃曉曉得意的揚起脣角,說:“祖父,你孫女我可聰明了。我當時就去和公主殿下撒嬌,說自個也想留下。若真是咱們家做錯什麼,或者宮裡有想法,殿下定會趕我走吧。可是當時殿下二話不說就許我留下,還好吃好喝的供著,所以我想,殿下留夏姑娘並無他意,於朝堂無關,純粹是喜歡這個人而已。夏靜行那性子爽快大氣,我也挺喜歡的。”

“和你說公主殿下呢,誰問你喜歡不喜歡了。”黃宗憲沒好氣的訓斥女兒。

黃曉曉嘟著嘴巴,當場就想和她爹翻臉。這裡面她最不怕的就是她爹。

“憲兒,你別說話。”長寧侯讓侄兒閉嘴,說:“曉曉,整整三日,就沒什麼其他事情發生。”

黃曉曉低頭想了下,道:“哦,有件事情。公主殿下愛好馬球,打算組個隊伍,有意讓夏家姐姐做教習女官呢。大爺爺,如果夏家姐姐做了女官,即便夏家小五房倒了,夏家姐姐還可以住進宮裡面去,對吧?”

長寧侯眯著眼睛,感慨道:“夏靜行這丫頭有造化,真沒想到大公主會如此抬舉她。”

黃宗憲深思片刻,說:“或許是皇帝不想拍死永安侯府呢?”

他頓了下,分析道:“永安侯府和咱們家不一樣,他們在軍中有實權。否則夏四老爺也不會去漠北邊防軍常住,更娶了歐陽岑妻族嫡女做續弦。現如今夏四老爺倒了,永安侯尚有舊部,若是處理的太狠,反倒是成全歐陽家或者其他人籠絡永安侯舊部。皇帝本是要噁心歐陽家,徹底讓永安侯府和他們離心便是。沒必要打壓臣子致死,不是說前陣子永安侯去宮裡自斥了嗎?說他教子無方,我雖然未看那摺子,但是可以想象那老狐狸自黑起來應該是極其誠懇的……”

“憲兒此話有理,皇帝應該是沒想拍死永安侯府,所以大公主也能拉扯夏家姑娘一把。”

長寧侯嗯了一聲,說:“估摸著最後結果是夏家四房會被抄斬。小五房男丁流放,女眷發賣。其他三房無礙,那爵位,興許會被削掉。可是所謂爵位說到底是皇家恩賜,日後要拿回來其實也不過皇帝一句話而已。”

“可惜,咱們家和長寧侯卻是徹底結了梁子。”

黃宗憲感慨道:“哎,我倒是希望永安侯死絕呢。怕是皇帝還要用他們。”

“憲兒明明參奏歐陽家,最後倒霉的卻是永安侯。帝王心……”

“沒辦法。”長寧侯嘆氣,說:“咱們家徹底和永安侯結下死仇,皇帝用著也踏實一些。若是軍部都是團結一心,皇帝這位子可做不下去了。興許,你大哥真有機會去軍營了。”

黃宗策一聽立刻來了精神。

黃曉曉低垂下頭仔細聽著,大概也明白怎麼回事兒。她很聰慧,關鍵時刻絕不插話,假裝聽不懂似的吃她的糕點。

“大公主可真是皇帝心裡面的蛔蟲啊。”黃宗憲忍不住說道。

老侯爺搖頭,說:“呵呵,指不定是誰想討好誰呢。你們沒經歷先前,皇帝初登基的時候後宮嬪妃之位懸了整整五年。皇后白氏一直獨寵,皇帝待她可真是捧在手心裡都怕化了。若非她性子太弱,管不住人,子嗣上還艱難,不至於漸漸和皇帝鬧的分道揚鑣。”

黃曉曉納悶的看著家中長輩,她有記憶以來就是皇后失寵,倒是不知道原來還曾被獨寵過吶。

“白氏性子不適合做皇后。當年先太后李氏活著都能被人算計流產,更何況李氏去了以後,她靠什麼維持生活。"黃宗憲不屑道。雖然他夫人性子霸道,可是為人處世極其圓滑,見了惡人就以暴制暴,見了善者也能屈能伸,絲毫不用他掛心後宅之事。一個侯府都亂七八糟的需要媳婦用心經營,何況是後宮了?白氏這些年能活下來,難道不是因為皇帝念舊情?

“可是現如今,白氏復寵,三殿下去了,後宮子嗣依然艱難啊……包不起會開選秀吧。”黃宗策最先想到此處。

黃晟河凝眉道:“皇帝子嗣不豐,是足以動搖國之根本的隱患,若讓我說,必須諫言開選秀充盈後宮才是,以子嗣為重。”

老侯爺搖頭,說:“今日不同往日。皇帝不再是羽翼未豐的小皇子。誰敢逼他做不願意做的事情?前陣子還處死過一個勸誡開選秀的御使。那時候帝後關係還處於不睦狀態。現如今卻是因著大公主突然和好,皇帝為了臨幸白氏方便,都讓她入住乾清宮了,怕是此次舊情復燃,足以趕上當年初婚時候的樣子。若真如此,很難有人可以勸得動皇帝。”

“咱們家也沒有適齡女孩,若不開就不開吧。”黃宗憲安撫兩位老人道。

黃曉曉翻了個白眼,她不算女孩嗎!在她爹眼裡,她早就和女孩兩個字絕緣了……哪裡敢把她送進皇宮,這不是等著全家被連累滅族呢。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禍害一般人家可以,讓皇家去折騰,找死呢吧。

九月份,殿試結束。皇帝欽點的狀元郎是白若行……這名字,令人一頭霧水。不會和皇后娘娘有啥關係吧。白若行來自邊界小城,出身南域書院,一時間備受人矚目。後來傳出他是一位出家僧人養大的,姓氏和名字都是那位僧人所取。

白若蘭偶然得知,心神巨震,久久難言。

黎孜念急忙安撫她,道:“若蘭,此子生平卷書都在桌子上,你要不要看?”

白若蘭哦了一聲,心中已有判斷。待看完,心生悲涼,眼圈頓時紅了。她本身的轉身要走,嚇了黎孜念一跳,問道:“你去哪裡?”

皇帝大步走過去,一手攬住她的肩膀,道:“難過就哭出來了吧。”

“我、我想囡囡了。”白若蘭紅著眼眶,此時此刻只想見女兒。他們母女倆相依為命,有些話都是彼此傾訴,關於出家老父親的事情,她不想和黎孜念說。

皇帝身子一僵,卻是不願意放開她的手,道:“我還記得咱們剛成親的時候,你還同我說呢,也許你娘沒死,你爹也沒死……讓我打完西涼國得空就和你一起去找你爹。”

“別說了。”白若蘭抹淚,說:“他既然寧願養育他人,也不來見我,說這些又有何意。”她後來貴為國母,李家亦被平反,弟弟李桓煜還被封了鎮南侯。父親若想還俗或者入京見他們實在是太容易了。可是卻依然不聞不問,反倒是有功夫養其他孩子。

白若蘭想起此事兒,心底終歸有些不忿。她這一生,母親早逝,父親出家,很早就寄人籬下。雖然姑姑是真心疼她愛她,可哪個孩子不渴望見到親生父母呢。若死了也罷、偏偏……

“若蘭……”黎孜念輕聲喚他,兩隻手緊緊的攬住她的腰往自個懷裡按著,附耳道:“那白若行自稱是他義父讓他進京的,你想見見他嗎?”

……

“他八股文寫的不錯,策論觀點也極其新穎,我甚是賞識。說起來,他算是你義弟,若蘭,以後你不但有鎮南侯這個弟弟,還多了個狀元弟弟,嗯?他們都是會和朕一起保護你不受欺負。無論是朝堂上,還是後宮。”

……

“我不想見他。”白若蘭很肯定的說。

黎孜念倒是愣住,白獻殷勤了嗎?

“我要見囡囡。”白若蘭直言。

黎孜念臉色一沉,猶豫片刻,說:“好。我讓李嬤嬤去請她。”

“不,我去蘭花苑。”

黎孜念頓時慌了,說:“好好的為何要回常青宮。”

白若蘭蹙眉,道:“我去蘭花苑,誰說會常青宮了?”

皇帝一愣,哦了一聲,說:“蘭花苑和常青宮太近了,我怕你順路就回去了。”

白若蘭琢磨片刻,道:“那今日我就回常青宮吧,我想和囡囡說會話。”

黎孜念頓時警鈴大作,她那閨女近來莫名其妙的包不起會胡說八道什麼。他哪裡敢讓白若蘭和她私下相處太長時間。好不容易白若蘭才想通了願意做回這個皇后,萬一……

沒有萬一!

皇帝搖頭,有些無賴的說:“朕頭疼,離不得你半分。”

……

“不如這樣。我陪你一起去蘭花苑,你去見囡囡,我在常青宮等你,一起留宿常青宮?”

白若蘭見他控制自個控制的緊,為了盡快見囡囡,點頭同意了他的話。

黎孜念快速收拾了下奏摺,牽著白若蘭的手就去了蘭花苑。黎回心此時正趴在地上弄地圖,不由得有些納悶。

“囡囡。”白若蘭推門而入,十分迫切。

黎孜念站在門口處,望著眼前小小的人兒,心頭也滑過一抹暖流。這孩子他用心去疼過,哪裡會捨得回心難過呢?只是回心的想法他大多數可以猜出來,原來是想撮合他們和好,現如今又因著她娘為了她委屈自個而難過。

千萬別胡言亂語又亂了若蘭心思。現在的局面,是他求了多年換來的……

誰也不能搶走他的若蘭。

“母后、父皇。”

黎回心收起畫筆,福了個身。

“你在幹什麼,都午後了,這個點看東西多費眼睛。”白若蘭訓斥道。

“兒臣閒來無事。這是皇家書館裡我大黎國的地圖,閒來無事拼湊一下,仔細了解下父皇的大好河山嘛。”她不忘記拍下皇帝馬屁。

白若蘭伸手擦了擦女兒額頭的汗水,回頭看向皇帝,道:“我私下和囡囡說會話,皇帝先行離去?”

黎回心聽著她娘直白的話語,眼看著他父皇的臉色從慘白變成鐵青。用得著那麼怕她壞事兒麼?她這個女兒這般不值得信任?

黎回心還是低估了母后在皇帝心裡的位置。

黎孜念不願意走,墨跡半天,好像個被人拋棄的小狗似的死抓著白若蘭的一隻手,道:“你們母女聊天,我聽著不成嗎?又不會傳給外人聽……”

白若蘭蹙眉,關鍵是對於他們母女來說,皇帝不是外人嗎?

黎孜念見白若蘭這頭行不通,扭頭看向女兒,道:“回心許久不見父皇,不想念父皇嗎?”

黎回心猶豫再三,說:“自是更想念……母后。”

黎孜念臉色一沉,明顯怒了。不過白若蘭近來和他相處較多,說話隨意,翻臉道:“皇帝這是什麼表情?若是臣妾連女兒日後都見不得,那這日子還過的什麼意思。我不回乾清宮了!”

黎孜念大驚,急忙安撫道:“若蘭,我現在就走,你們好好說話。我在、我在常青宮等你。”他一副我會洗乾淨躺在床上等你回來的樣子,實在是讓黎回心大開眼界。

白若蘭冷漠以對,皇帝不甘心的離去。

白若蘭揮揮手,清空屋子,將門掩上,轉身就抱住女兒哇哇哇的哭了起來。

“娘……”黎回心拍了拍母親背脊,說:“既然和父皇在一起這般辛苦,要麼、要麼別忍著了。女兒想通了,父皇總不會殺了我,大不了無寵麼。”

白若蘭身子一僵,抬起頭,淚眼朦朧道:“你胡說什麼。我既然都已經和他那樣了,現在又改變還讓你失寵,前陣子豈不是白睡了。”

黎回心無語,她娘太直白了。

“心心你放心,娘真的是放下了。他不再是我的愛人,而只是我的男人。以前都是娘鑽牛角尖,若不是你懂事兒,指不定死了十回八回。我卻是沉浸在自個的悲傷裡。可人活在世上,怎麼活不是活呢,不就是和你父親睡覺嗎?”

……黎回心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娘,那您別難過了。我看著好心疼呢。”黎回心說著,就撲入母親懷裡。娘親的胸好大,身子軟綿綿熱乎乎的,難怪父皇會這般依戀。自從娘和父皇好了以後,她多久沒人溫暖了。

好可憐……

“傻孩子,我哭不是因為這事兒。”

黎回心納悶,舒適的貼在娘親的胸口處,道:“那娘為何悲傷,告訴囡囡,囡囡寬慰你。”

白若蘭慈愛的捏了捏她的臉蛋,說:“心裡不痛快,想哭一哭,就來尋囡囡了。”

“父皇的懷抱不好嗎?”黎回心詫異的說,既然選擇放下,那么女人最好的被憐憫方式是選擇在男人懷裡哭泣吧。

白若蘭一怔,道:“總歸是不願意讓自己脆弱的一面再展現給他。”

……這到底是放下了還是沒放下呢?

“你外祖父的事情有著落了。”

白若蘭輕聲道,縷著女兒柔順的長髮,喃喃自語:“我對你外祖父的印象很淺,可是腦海里總是有那麼一個輪廓,他身材修長,悠然自若,輕輕的把孩子抱在懷裡,唱著歌謠?這是我對於父親的全部幻想。”

“娘。”黎回心有些難受,好像貓似的撓了撓她的手,放在手裡吹了吹。

“姑姑說父親是很溫柔的男人。因為你外祖母早早去世,外祖父便受刺激出家了。他顧不得我,好歹是深愛著娘。若是一輩子沒有他的音訊,或許、我就當是他隨娘去了,也不錯。可是今日,你父皇告知我我爹沒死,還養了孩子。”

……黎回心見她母后這般失落,沒好意思說外祖父不只養了一個孩子。→_→

“沒想到,他一直活著,還養了孩子。不管那孩子是如何來的,他可知道,他還有個女兒從來不相信爹娘死了,甚至渴望有朝一日,終見爹娘呢?”

“母后……”黎回心感覺到額頭的濕意,急忙伸手去摸了摸娘。本以為多尋到娘的親人,應該讓娘更有眷戀塵世之感,沒想到適得其反,卻引起了她的傷心事兒。

“娘沒事兒,就是想像以前一般,和囡囡嘮叨下。娘心裡苦,歐陽家於我,終歸是養育之恩。我小時候在歐陽家,也並未被苛待過。甚至老侯爺待我之優,更甚歐陽家嫡女。”白若蘭凝望著女兒,撫摸著她白嫩的皮膚,說:“有時候我想,若老侯爺希望我死,那麼我就去死,其實也無所謂的。我真的以為什麼都無所謂的……直到想到囡囡可能會死,我、我便沒那麼善良了。”

“娘。”黎回心喚她,坐起身雙手捧著娘的臉頰,說:“你已經很善良了。真的……”

“我不知道。囡囡。我一直很軟弱,不會解決就想逃避。你父皇說那個人要見我,他是你外祖父的義子,我、我該見嗎?”白若蘭眼底透著迷茫,目光怔忪。

“也許。”黎回心頓了片刻,寬慰她道:“也許外祖父認為你在靖遠侯府日子過的很好,所以才絕了見娘之心呢。只為了怕讓你承受再次分開之苦。”

白若蘭愣住,仔細沉默片刻,悵然道:“囡囡,你總是會這般寬慰別人。”

“娘。”黎回心撒嬌似的在母親懷裡亂蹭,說:“我相信外祖父真的是這麼想的。嗯?不如去問問那個人呢?”

……

白若蘭說不清楚此時心底所想,但是哭出來,又見了女兒,多少好受一些。

■當一聲,屋門被什麼壓開,一個身影摔了進來。

黎回心一看,是她父皇。

堂堂一國之君,聽墻角就不能低調一些嗎?

第35章 公主議親

白若蘭望著皇帝略顯狼狽的樣子噤了聲。她眼底掛著水花,懷裡摟著囡囡,這一幕落在皇帝陛下眼裡特別不是滋味。

女人難受,難道不該抱著男人哭嗎?到底誰是她的主心骨。若蘭小時候,胖胖的,最是委屈不得。記得有一次腿被一條無毒的小青蛇咬了,把若蘭嚇的天天以淚洗面,離開不得他半分。像個猴子似的掛在他身上,什麼都不讓他做。就連看書信公務,也必須抱著她完成。

他埋怨她太嬌氣,卻是心滿意足的任由她貼著自己不肯離去。那十足十一點都不客氣的無賴樣子令他記憶深刻。所以偶爾她對他不滿質問,他都不大會生氣,不過是小脾氣耍性子而已。直到她再也不願意和他爭執半分,選擇沉默以對。

“入夜了。”黎孜念提醒這母女倆時辰,該睡覺了。

“明日朕還要早朝。若蘭也要去榮陽殿探望太后娘娘。”自從三皇子去世,太后娘娘一病不起,每逢初一十五身為皇后的白若蘭過去探望。

……

“回心早點休息吧,我和你母后就宿在旁邊的常青宮。”黎孜念伸手牽住白若蘭的手腕,攥在了手裡面按了按。

白若蘭擦抹了下眼角,黎回心貼心的說:“既然如此,母后先隨父皇回去吧。明個我過去給母后請安。”

白若蘭點了點頭,喚來幾位宮女叮囑一番,依依不捨的離開了蘭花苑。黎孜念拉著她的手,邊走邊說道:“跟囡囡哭了?”

白若蘭嗯了一聲。

“為人娘,去和孩子哭,羞不羞。”黎孜念悶聲說:“當朕死人嗎,你若覺得難過,尋我來說,我給你出氣!”

……

“回心未滿九歲,本應被你我看顧,我們為人父母者,就別去纏孩子了。她昨個還跟我提出要求組建馬球隊,我依了她。”

……白若蘭心頭涌上一抹失落之情,孩子大了,要圍著自個的小夥伴們轉悠。

她眉頭隆起,喃喃地說:“前陣子囡囡留夏家姑娘和黃家女孩在宮裡住了。”

……嗯。皇帝悶悶的說,那丫頭的一點動靜,百忙中的妻子都惦記著呢。

“囡囡難得有喜歡的小姑娘呢。”白若蘭眯著眼睛,扭頭衝他一笑。

黎孜念愣了下,心頭怦然心動,說:“夏家的事情不會牽連夏姑娘。況且,若蘭你小巧了囡囡的心思,她那個馬球隊女教習位置,打算留給夏姑娘。還讓我許個正四品女官官職呢。”

白若蘭一怔,咧嘴笑了了,說:“囡囡對在乎的人,總是這般貼心。”

“我們的好女兒嘛。”黎孜念不忘記附和的說,心裡卻想著,雖然方才不曉得母女倆聊了什麼,總歸是沒讓皇后跑偏了。那馬球隊的事情,他當是好好給辦了。

“囡囡從小不熱衷琴棋書畫,沒想到對騎馬卻這般感興趣。可是皇帝你不能總是縱著她,當聘請專門的師傅來教。”白若蘭叮囑著什麼。

黎孜念一一應聲,說:“前幾日嬤嬤給我看了囡囡繡工,實在是……”

“她不愛繡活,繡活傷眼,就算了吧。大黎國最尊貴的公主殿下,下面又不缺繡活好的侍女?差不多能湊活縫縫補補即可了吧。再說這不怪孩子,是我沒啟蒙好,那時候的情況你曉得,我和囡囡……”白若蘭欲言又止,黎孜念表情亦是很不好受。她便閉上嘴巴,不願意提及。

都過去了,說這些也沒什麼用,反倒是好像博得誰的憐憫似的。

若她真想和他釋盡前嫌,說開了肯定比糊裡糊塗過下去要好。可是她本是打算的湊活能過一日過一日,何必去揭自個的傷疤呢。

黎孜念捏了捏她的手心,輕聲道:“蘭蘭。”

“到了。”白若蘭冷靜的打斷他,說:“小心門檻。”兩個人步入裡屋。

“我好乏,不想洗了,陛下自個沐浴吧。”

黎孜念不肯鬆開手,從背後攬住她的腰間,下巴抵著她的後腦說:“那我也和你一起髒著。”

……

黎孜念脣角蹭著白若蘭白嫩的脖頸,渾身上下都染上一股熱氣,自從兩個人複合歡好,他那沉澱了多年的慾望別撩撥起來一發不可收拾,恨不得就長在皇后身上似的,一刻都不想離開。昏君也罷,明君也罷,都不及他更想做白若蘭的夫君。

“陛下。”白若蘭發癢,扭了下脖子,感覺到腰間的雙手往上爬到胸口處用力揉按著她身上柔軟的布料,用力扯開。這混蛋,現在真是半分都克制不住的樣子。飽暖思淫/欲嗎?

幾年沒接觸,黎孜念在床上還是那個熱情似火的少年啊……→_→

某位少年此刻發了■症似的肆無忌憚的從背後將白若蘭脫個乾淨,他的脣角順著妻子美好的脖根處一路向下親吻著,脣角喃喃自語,疼愛的不成。

她半閉著眼睛,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

黎孜念見她柔順,禽□□望越發深沉起來,右手往她下面濕滑處一按,便縱容身體索取更多。宮人們早早撤退,連一把年紀的李嬤嬤都有些無語。這還沒到床上呢怎麼就動情了。好在大家識相,主動退了出去。

“去燒熱水。”李嬤嬤吩咐,宮女紅著臉嗯了一聲,不敢去回想方才皇帝陛下突然的爆發。恨不得將皇后娘娘揉進自個身體似的,半刻鐘都等不得。真是越來越不把侍奉的人當活人了吧?興許在皇帝陛下眼裡只看得到皇后娘娘吧……

宮裡人都曉得皇帝待常青宮不同,即便是失寵那些年,皇帝也不是徹底冷了常青宮。起初是經常過去探望,但是每次敗興而歸。娘娘待皇帝越來越冷,皇帝也懶得去討沒趣,選擇冷戰。現如今和當年的區別在於,當時的皇帝意氣之爭,硬著來。現在則改變戰術了,無所謂皇后娘娘說什麼冷話,他都能厚臉皮迎上去,算不算是一種成熟的相處方式?

所謂常青宮失寵,唯有外面的人才會這麼認為吧。宮裡誰不曉得這關係微妙著呢。

兩刻鐘後,白若蘭氣喘吁吁的躺在床上,渾身沒勁,身上趴著黎孜念。

她眯著眼睛,道:“你起來,太沉了,我要喝水。”

“我去給蘭蘭倒。”男人滿足了,像是隻吃飽喝足的貓,冰冷的脣角噙著笑意。他見外面宮人說準備了熱水,就吩咐人投了手巾,拿著過來給白若蘭擦拭。他的手來到白若蘭大腿中間,輕輕分開,將痕跡擦乾淨。

白若蘭臉頰通紅,憤怒的說:“你夠了沒?”若不是兩腿發軟,她肯定要坐起來了。

“我怕你痛。”黎孜念直言,彎腰低頭還吹了吹,說:“看著還好。”

這混蛋……

白若蘭索性不去爭執,用胳臂支撐半坐起來,飲了一大杯水。

黎孜念怕她著涼,給她擦乾淨後就上了床兩個人擠進一個被子。他的身體蹭著她的肌膚,下巴亦落在她的額頭處蹭了蹭,說:“蘭蘭,方才我是不是有些過火了。”

白若蘭冷笑,虧他有臉說。從後面做那啥……動作實在是有些不堪入目。

黎孜念也不想繼續撩撥白若蘭的怒意,轉移話題道:“眼看著是年底,轉個念囡囡就九歲了。遠征侯長子明年十五,差六歲,會心疼人,我瞅著不錯,你覺得呢。”

歐陽鴻白若蘭是見過的,自然覺得可以。況且歐陽穆和梁希宜都是個事少之人,乾不出給兒子塞妾的事情。嫁女兒除了看男人以外,那便是婆婆影響終生,白若蘭當然是滿意的。不過回心不同於一般女孩,她猶豫道:“問問囡囡自己的意思吧。”

“可以問問她。不過兒女婚姻本是父母之命,你覺得好便是好。歐陽鴻年長囡囡六歲,再不會像是你我當年那般幼稚,輕易就被人算計。他當是可以護著小妻子。”黎孜念以前察覺不出,現在年近三十,自然覺得他和白若蘭當初最大的吃虧點就是太年輕了,誰都不懂得退讓兩個字。好的時候是真好,單純的感情令人羡慕,一旦出問題,就應了年少輕狂四個字。

他狂妄過,被亂花迷了眼。她亦不服輸,以暴制暴,冷漠相待。恨不得兩敗俱傷,根本不懂得什麼叫做迂迴。可是人生本是需要妥協的,活著、就要懂得權衡。

“大六歲……就怕鴻哥兒忍不住。”白若蘭感慨的說。

“忍不住也要讓他忍著!”黎孜念冷漠道:“我的女兒要嫁給他,天大的福分!”

他頓了下,說:“其實也派人去查過。歐陽鴻尚未經人事兒。希宜姐姐那人你也知道,根本沒想過在孩子十四歲的時候送教人事兒的大丫頭。”

“嗯,這倒是符合梁姐姐作風。她身子骨不好,又被歐陽大哥纏的緊,兩個人一直在任上,幾個哥兒當年都是老侯爺帶大的。”

“是啊。”黎孜念捏了捏白若蘭的手,說:“若是我四哥登基,你我也會躲到封地遠遠地。或許你最近的人便是我了,不會是囡囡。”

白若蘭一怔,這話裡話外居然怪上她的囡囡了,她不樂意聽,直言道:“陛下還想如何?若不是囡囡,臣妾沒準早死了。”

“你說什麼胡話!”黎孜念大怒,翻身壓住她。他望著白若蘭沉默的眼底,胸口涌上難以言喻的疼痛,右手攥著她隱隱發抖,脣角俯下去是一陣亂咬。情/欲仿佛暴風雨般突然而至,這次猛烈熾熱逼得白若蘭忍不住都喊了出聲。這禽獸……太亂來了。殊不知若不如此,黎孜念有那麼一瞬間,覺得眼前都是一場夢,他的若蘭,已經死了。

白若蘭被他折騰的精疲力盡,心裡喊苦。下次少和他說話,省的動不動就用床底之間這破事兒折磨她似的。晌午,她才清醒,吩咐人備了木桶泡了藥浴。她聽聞皇帝發落了夏家,今個朝堂上議事不會太早結束,急忙趁機去探望女兒黎回心。

黎回心正和歐陽夜下棋,她見娘來了小跑著迎過去撲進她懷裡,說:“還以為今個父皇會把娘又弄到乾清宮去呢。”

白若蘭摸了摸她的發絲,道:“他沒顧上派人傳信兒,估摸著前面忙呢。”

歐陽夜附和道:“漠北科舉案今個定案了。戶部尚書方大人給夏大人求情,皇帝大怒,令其回家反省,革職待發。”

白若蘭一怔,如果說兵工侍郎夏永興是靖遠侯在京城的左膀,那麼戶部尚書方展便是靖遠侯的右臂了。一個管軍政,一個負責軍部銀子。皇帝會不會太急了些。堂堂尚書,說革職待發就待發?況且會不會太過了,她垂下眼眸,姑母白容容有幾日沒來看望她了。

黎回心仿佛看出母后的擔憂,說:“母后,後宮不議政,父皇願意做什麼就做什麼吧。他都當了十二年皇帝,還不是想幹嘛就幹嘛。”現在可不是父皇剛登基的時候,需要看誰臉色,戶部的房展真是拎不清,以為父皇沒動歐陽家是犯怵嗎?不過是覺得時機未到罷了。

三皇子那件事情黎回心思前想後總覺得哪裡漏掉了。

為何,她明明吃了半刻櫻桃,卻是一點中毒反應都沒有?

歐陽夜看出黎回心想私下和母后待著,主動貼心道:“回心姐姐,我先回去溫習功課,午後再來尋你,背給你聽。”

黎回心點了點頭,說:“下去吧。”

白若蘭沒想到女兒待歐陽家的孩子這般耐心,說:“夜哥兒倒是挺聽話的。”

黎回心點頭,說:“三弟弟去了,我也閑得慌,他既然有上進之心,我便幫他一把便是。”

白若蘭垂下眼眸思索片刻,道:“哎,你梁姨也有些苦衷。你是不知道歐陽大哥那人,真是把希宜姐姐當成眼珠子,半刻離不開。別說夜哥兒排行老三,就是他們家的老大老二,並非常年養在膝下,也難免會有疏忽呢。”

黎回心撇撇嘴角,說:“可是為何有功夫養別人家的閨女?”

白若蘭一怔,知道她說的是誰,道:“其實我也不曉得原因。但是當年一起在漠北的時候,希宜姐姐在和歐陽大哥念叨孩子的時候,就說大女兒要叫什麼,二女兒要叫什麼。沒想到別說二女兒,大女兒都沒來呢,卻生了三個小子,豈不是一輩子的遺憾。”

“這般想要女兒嗎?”黎回心實在是不解。

白若蘭想了下,道:“歐陽大哥當時寬慰希宜姐姐,說他們一定會有女兒的。還是兩個……希宜姐姐曾和我玩笑道,她做過一個夢,夢裡有兩個女兒。興許是她的上輩子,可惜上輩子他們過的不好,兩個女兒都被連累了。”

黎回心心頭一震,難以言喻。所以說遠征侯夫婦執著於女兒的根本在於此嗎?她不願意去深想,改口道:“娘親何時見白若行啊。他這名字都起成這樣了,母后還是和父皇商量下處置方案,別讓外人胡猜再亂了名聲,尋個因由吧。”

白若蘭嗯了一聲,說:“總是讓囡囡為娘操心,這件事情我想通了。我會見他,他都來京城了,陛下還給了他狀元名頭,我就算想躲,也躲不開。”

“娘你真厲害,一點點變得、厲害了呢。”黎回心見她娘敢於面對往事,急忙狗腿子似的拍馬屁逢迎一番。

白若蘭失笑,捏了捏女兒臉頰,說:“囡囡說的沒錯,既然活著,就要選擇正確的生活態度。一味逃避不過是讓親人擔心,甚至是……害了在乎的人。”

“娘~~”白若蘭撒嬌似的投入她的懷裡,道:“娘開心就好。若不開心,女兒更難受。”

“娘還想讓囡囡開心,你過的好,娘便開心了。”白若蘭蹭了蹭女兒的頭,說:“我和你爹想給你定親。十月份的狩獵,屆時讓你相看相看,我和你父皇屬意遠征侯嫡長子,歐陽鴻。”

黎回心怔住,這話題、轉的也太快了吧!她才沒到九歲,沒到九歲啊……

“歐陽鴻過了年就十五了,我們若不替你早早定下,就便宜了別人。”白若蘭直言道。

“那就便宜別人吧……”黎回心亦直言了當,開什麼玩笑,讓她給歐陽家當兒媳婦!

還是嫡長媳!

“囡囡。女孩總歸是要嫁人的,你身份高貴,嫁給別人我都不放心。遠征侯府雖然也姓歐陽,但是和靖遠侯府還是差著一些關係。況且陛下日後是打算收回遠征侯兵權的,歐陽大哥那個人,絕對不會貪戀權勢,若不是起初朝局不穩,他當年和希宜姐姐就隱居山林了。”

“母后。你說的是當年,可是人會變的。遠征侯夫婦或許確實想要隱居。可是當年礙於老侯爺可以留在塵世,那麼現在就可能會為了子孫後代繼續掌權啊。當然,這些都不重要,關鍵是我不喜歡歐陽鴻。”

“你都沒見過,如何說不喜歡。”白若蘭覺得,歐陽鴻女兒都不喜歡,那還能喜歡什麼樣的?

“我見過他。他誤闖了蘭花苑,我差點命人拘了他。他對女兒印象肯定不好,母后可千萬別亂點鴛鴦譜,否則……否則女兒可是什麼都乾得出的!”

白若蘭驚住,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前因。

門口有宮女請示,御書房王太監傳話,陛下還沒下朝,中午不和皇后娘娘一起吃飯了。

白若蘭根本不在意,黎回心卻揪著人細問了下,這才曉得又有人諫言選秀,父皇要拿御使開刀,好多人跪著求情呢。

白若蘭聽聞後神色複雜,待眾人都走出去後,小聲和女兒商量:“囡囡有功夫勸勸你父皇,趕緊開選秀吧。”

……

“囡囡,你不懂。”白若蘭苦惱的說:“女人和男人的事情,其實是很累的。”

“母后,你是說真的嗎?”黎回心小心的問道。

白若蘭點頭,說:“自然是真心的。你想啊,若是你父皇不開選秀,朝堂上會如何非議你我母女二人,又不是咱們不讓他開的,憑什麼最後落個千古罪人的名頭。就好像當年你出生有面疾,本不是你的過錯,可是外面傳什麼的都有!”

“母后不難受嗎?”

白若蘭目光複雜的看著女兒,說:“我若難受,就不會住進乾清宮了。”

……

“我心裡愛過的那個念郎,已經死了。現在侍奉的男人,是囡囡的父親。我因他是你的父親,所以和他過下去,與我愛不愛他,徹底無關係。這世間感情,又不僅僅是情情愛愛,我走出來了,那麼他有幾個嬪妃,又和我什麼關係。只要不妨礙囡囡名聲即可。我也再不想給誰背黑鍋了!”

“那父皇……應該不這麼想吧。”黎回心喃喃道。

“我還管他怎麼想嗎?你過的好,我能湊活過就成了。誰管他心裡怎麼想。”

白若蘭認真的說:“你娘我的性子,若真是在乎,反倒是不容有瑕。”

哎……黎回心突然有些同情起皇帝陛下來的。

不過這一切都是父皇之過,女人被傷痕了,哀默便大於心死。

“只是如今,想勸父皇開選秀,也不是那麼容易的。”黎回心鬱悶的說。真沒想到有朝一日母親所求,居然是多弄幾個女人來一起伺候父皇。

白若蘭想起昨晚慘狀,心有餘悸,真想讓別人去睡這禽獸,她好想留些時間陪著囡囡。她都好久沒和囡囡一起睡了……

白若蘭望著團子似的女兒,越發懷念,到底如何可以把皇帝不留痕跡的推給別人呢。

“哎呀!”白若蘭撲騰一下的站起來,道:“今個十五,我忘記去看望太后娘娘了。”

她這個娘……o(╯□╰)o

黎回心急忙喚來兩位嬤嬤,有兩位嬤嬤幫著圓話總歸是不至於待會在榮陽殿被刁難的太難堪。於是白若蘭風風火火的走了,沒有碰到同時往回趕的皇帝陛下,黎孜念。

前腳送走母后,後腳迎來父皇。

“你母后呢?”黎孜念開門見山的問道。

“父皇,不是說午飯不一起吃了嗎?母后去榮陽殿了……”

黎孜念被朝堂弄的心情不太好,黎回心巴不得他趕緊走。可是出乎意料的是,黎孜念定定的看著女兒,道:“囡囡許久沒和父皇談心了,坐吧。”

……

作者有話要說:  新年快樂!

謝謝霸王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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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抄家和選秀

黎回心硬著頭皮坐下來,總覺得最近和母后重歸於好的父皇哪裡都透著一種陰柔。

痛失所愛是一種病,失而復得難不成也不正常?

“吩咐人備飯,我和公主殿下一起吃。”黎孜念冷聲道。

黎回心老實呆著,認真打量父親的表情,沒想到黎孜念一扭頭,抓了個正著。

“囡囡看父皇幹嘛。為何近來覺得不親近父皇了……”

黎回心覺得冤枉,分明是他防賊似的防著她吧。

“父皇和女兒血濃於水,哪裡會不親近呢。興許是父皇忙於朝政,自個覺得遠了吧。”

“呵呵。”黎孜念淡笑,聽起來又被嘲諷了。

“夏家罪定下來了。”他直言道。

黎孜念知道女兒和夏靜行關係好,索性直接告訴她,說:“四房抄斬,一個不留。”

……

“五房貶為軍戶,發配邊疆服役。其他三房貶為庶民,永安侯爵位撤除,財產抄家充公。”

……這比想象中的還要嚴厲幾分。

“真想不明白這些人,既幹出那些欺君的事情,若真是讓永安侯府全部發配邊疆,又能如何?可是朕沒有處置郗家,囡囡覺得如何?”黎孜念眯著眼睛,眼珠流轉,一張好看的臉龐多了幾分道不明的柔美俊俏。

“挺好的。明明是郗家之錯,最後卻是夏家承受一切後果。想必這兩家已結下死仇。”

“朕還親自問過靖遠侯,若是郗家和夏家必須擇一,保誰。”

黎回心挑眉,暗道她父皇真是戳心的言論啊。

“侯爺是保了郗家嗎?”

皇帝得意的笑了笑,說:“那是自然。”郗珍兒不但是歐陽韻之母,還是歐陽蘭之母。夏家好歹明面上和歐陽家沒半點關係,自然是會選擇郗家了。

“朕還是很給你皇祖母和德妃臉面,否則以郗氏族人所犯之罪,足夠抄家,甚至株連九族。大黎國是嫁勛貴霸道者不少,誰敢碰科舉,真是給了他們臉面!”

……她父皇此舉,卻也是將郗家在火上烤著呢。

皇帝看重歐陽家,顧忌太后臉面,考慮德妃心情,那麼夏家呢。明明主犯不是他們,卻要硬是背下罪名,甚至丟掉了祖上傳承百年爵位……

若夏家有冤情,興許日後還能翻案。可確實是犯法了,皇帝再如何嚴苛那都是應該的。

黎回心沒想錯,此時夏家內部亂成一片。皇帝聖旨才下,錦衣衛那邊就過來人抄家了。

永安侯是有實權的勛貴人家,祖宅擴建了好幾次,已經占了整條胡同。

目前的錦衣衛統領是安親王的嫡長子,黎定文。他看向身旁沉默寡言的少年,說:“弘誠,你稍後待在我身旁看著。別嚇壞了。”

李弘誠一怔,對於這個始終將他當成小孩子的王府世子無語道:“定文兄放心。”

黎定文輕笑,說:“瞧你緊張的樣子。第一次都會有些彆扭,習慣就好了。”

……

“咱們錦衣衛效忠於皇帝,對待這些有罪的勛貴人家無需客氣。所謂勛貴子弟,和寒門子弟的路是不同的。一切皆在聖心。”想到他父王有意將小女兒回寧嫁給李弘誠,同鎮南侯府結親,他對待這位小弟弟可真是煞費苦心的好。

李弘誠嗯了一聲,沒有多言。他今日本來無需過來的,可是想到夏靜行……

他同她多少有些淵源,抄家這種事情女眷多是受罪,他就想著既然表妹也十分看重夏家姑娘,索性過來跑一趟。至少可以免了他們被人衝撞。

黎定文帶人進去,根本懶得搭理迎上前來的永安侯世子。對方一把年紀,昨個還是侯府世子,今日就成了平民百姓,弟弟還成了戴罪之身。他漠然的敷衍過去,沒留半分餘地。

慶豐帝自登基以來,抄家的侯府並不多。現如今年歲漸長,權利亦是漸長,當年那些自以為是的老東西們,都要小心脖頸上的腦袋了。

黎定文是宗室子弟,父親安親王是閒散王爺,沒有實權,守著一個窮封地。估摸是慶豐帝挑來挑去覺得安親王最是老實,於是九年前就開始提拔他。

如今,他已然是宗室裡最被皇帝看重的第一人。

他忍不住將目光落在李弘誠身上,當年皇帝提拔他的時候,他已經成年,十六歲。可是如今李弘誠才十二歲,就被皇帝這般看重,日後前途不可限量,也難怪父王想納他為賢婿。

他們都屬於親皇黨,自當好生接觸。

李弘誠聽到旁院有哭聲,皺起眉頭,道:“定文兄,我去盯著裡面。”

黎定文大手一揮,說:“弘誠自便,若有喜歡的拿走便是。”抄家的時候難免有順手牽羊的事情發生,他擠擠眼睛,小聲說道。

李弘誠見他誤會了,並未多言,走向內院。

“李大人!”有下屬客氣的打招呼,將路讓出來。

李弘誠點了下頭,他生的俊朗剛毅,面容帶著不符合年齡的成熟。走過一個拱門,聽到吵鬧聲。一女孩聲音清脆,喊道:“這是我姨送給我的屏風。太后娘娘賞賜的,你們也敢動嗎?”

李弘誠抬眼望過去,女孩穿著一身粉色衣裳,頭上戴著金釵發誓,像是位受寵小姐。

“九娘,還不趕緊拉著你姨娘回去。父親犯了罪,今個抄家是聖旨所示,容不得半分不敬。”夏靜行從後面走過來,臉色發白,似乎是剛跑來的。

“呵呵。”女孩輕笑,不屑道:“大姐姐外祖家自從聽聞父親出事兒後躲得遠遠的,我姨娘娘家可並未如此。此乃宮裡所賜,理應不同對待。”

夏靜行被她說的面紅耳赤,怒道:“夏靜月,你再胡言亂語我就讓媽媽綁了你!”

“你敢!”夏靜月吼道:“我姨是郗珍兒是靖遠侯府二夫人,我表姐是宮裡的德妃娘娘,你們誰敢綁了我!”

……

夏靜行剛想開口,卻見不遠處,一名白衣少年大步而來,他生的比一般同齡人還要高一些,面容俊美,皮膚白皙,細長的眉眼輕輕挑起,開口道:“此處怎麼了?”

頓時,夏靜行臉上莫名一熱,沒再吱聲。

“李副統領!”

幾個錦衣衛立刻行禮,說:“這位姑娘不讓下屬們搬走屏風。考慮到此處都是女眷,下屬們不好動粗。”況且這種勛貴人家大多數是姻親遍布全京城,包不起人家真有後台呢?黎定文可以不在乎那是因為他背景深厚,身份高貴。一般小兵卻不敢輕易欺人太甚。

夏家九娘子夏靜月一抬眼,沒想到禁衛軍副統領居然是這樣一個俊朗貌美的少年郎。況且能給皇帝辦差的多是勛貴子弟,難不成是誰家少爺。

夏靜月倒是沒猜錯,李弘誠還是鎮南侯府的世子爺。

夏靜行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李弘誠那雙眼睛落在自個身上,反倒是不敢抬頭了。

她們家今日大難,自個也顯得狼狽,這般站在對方面前,莫名覺得心塞。天啊她在想什麼呢,說起來李弘誠可比她小三歲呢。

夏靜月臉頰通紅,她生的貌美,有些小女孩的嬌羞之意,開口道:“這位李大人,我母親郗氏雖然是五房姨娘,可卻是靖遠侯府二夫人的庶出小妹妹。一向被外祖父疼愛。這件屋子裡的幾個貴重物件都是宮裡皇太后和德妃娘娘賞賜,能否別搬了。”

李弘誠聽了嗤之以鼻,夏靜月此話顯得太無知了。她以為什麼叫做抄家。她根本沒意識道夏家發生了什麼。

“夏家大姑娘,此事到底如何。”李弘誠懶得搭理她,直接問夏靜行。

夏靜行咬住下脣,硬著頭皮,說道:“讓世子看笑話了。煩請各位官爺進屋搬東西吧。”夏家都快連平民都不如了,她那個庶妹居然當著眾人面前嬌聲細語,這算撒嬌嗎?真是隨了她姨娘。也難怪九娘子被養歪,五房郗姨娘最為受寵。她還老說會把女兒嫁進歐陽家……歐陽家三個字對於許多閨中姑娘來說,實在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夏靜月聽到夏靜行的話特別憤怒,說:“大姐你幹什麼!你怎麼知道李大人不會幫我們一把?”

夏靜行沉著臉,說:“王嬤嬤,把九娘子請回東屋!”

被喚的王嬤嬤猶豫片刻,走上前,一把就揪著九娘子拖著走。

夏靜月臉頰通紅,感受到四周的目光,尤其是那位俊俏小公子嘲諷的樣子,令她倍受打擊。

“夏靜行,你敢這樣對我,我、我告訴爹……”

夏靜行苦笑,淡淡的說:“好啊。爹被發配漠北服役了,你跟著去吧。”

……夏靜月老實下來。

夏靜行揚聲道:“府中所有僕役均是家生子。主子去哪裡,僕役就跟著去哪裡。想去漠北,還是留在京城,全看你們今日表現。”

此話一落,院子裡立刻清靜不少。

夏靜行看著幾位老人,說:“看顧好少爺小姐,別再讓人跑出來丟人現眼了。”

老嬤嬤們臉上一熱,點了下頭。大難臨頭各自飛,誰不是想看熱鬧呢。

“世子爺,你們請便吧。”

李弘誠望著夏靜行明顯瘦了不少的臉頰,還有她不停揉搓的手指,說:“大姑娘受傷了?”

夏靜行搖頭,說:“沒事兒。方才不小心磕到罷了。”

李弘誠從懷裡掏出一個小藍瓶,說:“正巧我外出在外都習慣帶藥,給你拿著先用吧。”

夏靜行一怔,拒絕道:“府上有。”

李弘誠沒搭理她,硬是塞給了她。

夏靜行臉上一紅,沒再多言。幾個下屬頓時明白了,副統領和夏家大姑娘有舊,於是在後院抄家的時候,大姑娘和夫人的屋子基本沒怎麼去破壞。睜隻眼閉隻眼就過去了……

夏靜行盯著手裡的小藍瓶,想起男孩不苟言笑的臉龐,甩了甩頭不願意去多想。

他父親是戴罪之身,祖父也成了平民百姓,一大家子要她和她娘看顧,哪裡敢再和鎮南侯府相提並論。往日裡打交道的小夥伴們,怕是都要疏遠她了。

這樣也好,清靜。她沒資本去招惹李弘誠。

咬了咬牙,她將小瓶子遞給身旁侍女,說:“扔掉吧。”

……

她不想給自己留下任何不切實際的幻想。現如今一大家子都要指著她和她娘。

宮裡的黎回心並不曉得因為永安侯府抄家,今個京城街頭甚是熱鬧。那一箱箱的金銀珠寶,古玩字畫,全部充公。

她和父皇吃了頓飯,聊到了選秀。

她想起娘親的話,也意識到這件事情必須有個穩妥的處理方案。別再因著選秀,反倒是給娘扣上個狐狸精的罵名,到時候太后那老妖婆更有話要說了。

“父皇,聽聞您又處置了一名御使。”

黎孜念挑眉,看向門外,說:“你娘怎麼還沒回來,待會我去接她吧。”他頓了下,說:“嗯,殺了,怎麼了?”

“父皇,御使都是不怕死的。您能殺死一個,不能一天殺一個吧。”

“放心吧,人都怕死。我倒是要看看明天誰不怕死……”黎孜念算是和大家槓上了。

這群死老頭子,連他睡誰都要管。

“話雖如此,可是皇帝子嗣確實是國家根本,動搖不得。”黎回心誠實道。

黎孜念不愛聽了,道:“囡囡是何意?可是你娘說什麼了?”

若是白若蘭敢勸他開選秀,他就、他就、他貌似也沒什麼法子,晚上再說。

黎回心自然不可能把母后賣了,勸解道:“父皇不願意開選秀,可見是看重母后,考慮到母后的心情,對吧。可是外人卻不知道,定是認為我母后不好,霸著皇帝不願意父皇寵信他人。屆時母后名聲都沒了,女兒覺得母后怪可憐的。”

黎孜念皺眉,說:“我倒是要看看誰敢說!”

“父皇,這終歸不是個解決辦法。”

“若是你母后懷孕了呢?”黎孜念揚聲道。他這次可是請了不少名醫專門守著皇后娘娘,再不能被人陷害了去。況且風水輪流轉,現如今的後宮,他看誰敢輕易違逆於他。

“我母后懷孕……”→_→

黎回心怔了片刻,道:“那也和開選秀沒什麼幹係啊。這並不衝突。”

黎孜念大怒,說:“囡囡,你母后那般愛你,你居然想讓朕寵幸他人。”

黎回心快哭了,委屈巴拉的說:“父皇,你怎麼還不明白呢。大黎國歷史上可沒有不開選秀的皇帝啊,若是父皇真顧及母后名譽,反倒是應該選擇開選秀。父皇開選秀與否,同是否寵幸其他女人也不衝突啊。”

她試探性的寬慰道:“父皇想啊,若是父皇身邊一個女人都沒有,母后覺得父皇愛重她是因為並無其他選擇。可若是父皇身在花叢中,尚能自律,興許母后就能真諒解了呢。”黎回心頓時覺得自個很聰慧,這種話都想得出。不但不會刺激皇帝,還達成了母親所願。

不過若就算開了選秀,其他女人都成了擺設,父皇還是天天睡母后,不曉得母后會如何作響。養一群擺設,也是要花銀子的。

黎孜念茅塞頓開,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還是他們家閨女貼心……

“囡囡,你說的沒錯。”黎孜念當初沒守住雖然有其他人算計的背景,但是沒守住就是沒守住,說再多也是無用。那麼、如今的他,卻是和當時不同。他要讓白若蘭明白,現在的他不再是以前的那個初登帝位的毛頭小子,不是幾個美人的誘惑,他就會自暴自棄的就犯。

他不會給她機會棄了他。

“既然如此,這次的臉面就給了你那便宜舅舅吧。”黎孜念當機立斷定了下來。

“鎮南侯嗎?”黎回心詫異道。他舅舅寫勸誡帖子寫的可以辦,他可是武官出身。

“不是、白若行。我打算讓你母后和他的身份公開。你桓煜舅舅筆頭太差,讓他去打仗成,和文人打架就差太多。白若行我考較過,罵人不帶髒字,很不錯的策論底子。嗯,就這麼辦了。”

……

“對了。我若是應下開選秀,你母后會不會多想,傷心呢。”黎孜念有些憂愁。

黎回心同情的望著他,父皇、真是多慮了。她娘偷著樂還來不及呢。於是她忍不住去想父親在床上多差勁兒?竟是讓母后不想和他睡……

她沒想過是她爹太猛似如虎,讓她娘犯怵。

明明是一把年紀的人了,好好做不成嗎?偏要學年輕人玩高難度動作,白若蘭真的鬱悶。活太好的結果就是讓她動情變得無法自控,這種感覺很不好。

“那你屆時可要勸著點你母后。若是她心情不好,你要立刻同朕說。”黎孜念千叮萬囑道。

“父皇放心,女兒曉得。”

兩個人聊天的氛圍頓時愉悅了, 白若蘭恰在此時也回來了。

“若蘭。”還是皇帝抬起身主動迎出去,兩隻手攥著她的手緊緊捂住,皺眉道:“天涼了,你穿的太少,瞧手這般涼。”

“我穿的不少。方才親手給太后娘娘喂藥來的。她那屋子涼……”

黎孜念眉眼一沉,說:“怎麼親手去弄?下人都死光了嗎?”

白若蘭無語,道:“母后要求的,我總不能戳著那什麼都不幹吧。”

黎孜念垂下眼簾,淡淡的說:“既然如此下次不要去了。我屆時和榮陽殿那頭說清楚。”

白若蘭一怔,拒絕道:“沒必要。太后娘娘是長者,真出了不孝名聲,沒人會說皇上,便成了臣妾的錯處。何苦呢。身為兒媳婦,侍疾本身是應該的。”

……黎孜念渾身不好受,現在的皇后娘娘可真賢惠,他說一句,她便頂一句。

忍住!他默默的告訴自個,等晚上……嗯哼。

黎回心替娘親捏了把汗,想起什麼,道:“母后,兒臣方才和父皇商議,決定明年開春開選秀,母后覺得如何。”

黎孜念差點噎到,他眼睛一瞪,沒想到讓女兒幫忙勸著白若蘭,她挑這種時候開門見山的說。

白若蘭愣住,良久,道:“好呀。方才太后娘娘還提及此事兒。因著知道晌午皇帝和御使在朝堂上又鬧上,太后娘娘攥著我的手訓斥半天。”

黎孜念見他們母女倆都無所謂的態度,頓時覺得特別憋屈。他拒絕來拒絕去到底為了誰!還不是想伏低做小討好他們嗎?

“我還琢磨如何和皇帝開口,既然陛下想通了,那麼便趕緊下旨吧。這都已經要到年底了,明年三月開選的話,也要考慮各地官員是否有功夫準備,否則秀女參差不齊,委屈了陛下。”

黎孜念咬著下脣,聲音仿佛從牙縫裡流露出來,道:“朕委屈不委屈,就不勞皇后費心了。”

白若蘭訕訕一笑,見他生氣,懶得較勁多言。她這具身體算是破敗,從未想過可以再懷上子嗣。若從大黎國國運講,總歸要廣納後宮,以皇家傳承為重。

一時間,她覺得自個還挺偉大的。忍不住衝女兒擠擠眼,一副求表揚的樣子。

她如今可真是長進了,再不會像是以前那麼傻,一聽到開選秀就勃然大怒,鬧來鬧去,整的誰都心煩,還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黎孜念心裡不是滋味,站起身一把撈起白若蘭,說:“我累了,跟我回去睡覺。”

“這才什麼時辰?大白天的。”

“午睡不成嗎?”黎孜念怒道,攔腰將白若蘭抱起,好像懷裡揣著只貓,毫無重量。

第37章 又污污污了

白若蘭被黎孜念拎回去果然一頓蹂/躪。

她小時候就肉多,長大了更屬於骨架小肉肉豐滿型女人。

完事後黎孜念精疲力盡的枕在她胸口處,還不忘記伸出舌頭舔一舔,真當她是可是吃的?

白若蘭羞憤異常,暗道趕緊開選秀吧,她一定給皇帝尋個胸大屁股大的滿足他濃烈的惡趣味。

黎回心目送爹娘離開,沉思片刻。

他父皇這種情況是不是就屬於浪子回頭、比原先還難搞那種類型呀。

她母后真不該沾他,怕是很難甩掉了。

次日,皇帝授狀元郎翰林院七品編修的職位。宣他進宮,姐弟相認。

白若蘭第一眼見白若行整個人都不好了。

若不是再三確認他爹沒另外成家,她都要懷疑這是不是私生子了。白若行身材修長,面容冷峻。皮膚很白,眉眼和白若蘭生的想很像。

他不大愛笑,給人感覺不卑不亢,一點都不像是小地方出身的。

白若行被白若蘭盯得發毛,本是冷峻的面容漸漸染上兩朵紅暈,可是表情依然一本正經。

黎孜念冷眼旁觀,越看越生氣,索性走到白若蘭身前,右手攬住她的腰,不滿的說:“皇后,看夠了嗎?”

……

白若蘭臉上一熱,道:“白大人真面善。像我……們家人。”

……

黎孜念盯著她,兩個人對視半天,白若蘭率先撇開頭。

黎孜念彎下腰湊過去,脣角滑過她的耳朵處,停留在軟潤的臉蛋上,唆了一口,發出聲響。

白若行面無表情的垂下眼簾……

白若蘭抬起手抵著他的胸膛,脣語道:“你真是夠了!”

黎孜念盯著她,伸出手擋住她的眼睛,說:“你想問白大人什麼,寫下來,我替你問。”

……

問個屁啊還。白若蘭瞪了他一眼,道:“既然是父親養子,便是我義弟吧。”一句話定了性,她扭頭走了。

黎孜念氣得牙癢癢,直言道:“白若行,你的身世我派人徹查了一下。”他扔下卷宗,說:“你自個看看,是否屬實。朕不想日後被人扒出來連累皇后。”

白若行認真看著,說:“確實屬實。”

皇帝點了點頭,道:“白老爺可有讓你代話給皇后。”

白若行猶豫片刻,說:“未曾多言。不過說日後讓臣一切以皇后為先。”

“嗯,朕也是這個意思!”

黎孜念垂下眼簾,掃了一眼案宗,道:“下去吧。尋個好日子將身世公布於眾,然後上勸誡摺子陳述選秀一事兒。其中要如何體現皇后仁愛大意,不用朕再囉嗦吧。”

白若行急忙點頭稱是,道:“臣遵旨,必不負皇帝希望。”

“總算是挑了個能寫文章打架的。”黎孜念很滿意,揮手讓他下去,然後拿起卷宗,直奔後宮。方才居然當著他面對男人眉目傳情,氣死朕了。原本不打算讓若蘭知道,現在卻是要言明,這可確實是他們家真正的親戚,別生出其他心思!

白若蘭偷空去看望黎回心,見她在地上鋪了張白紙,趴在地上畫畫,道:“天氣涼了,地上沒有暖爐再凍著你。”

黎回心手上被墨跡染上,擦了擦臉,把臉也弄黑了。

白若蘭覺得好笑,走過去掏出手帕揉搓著她的臉頰,吩咐道:“用熱水投。”

宮女接過手帕,黎回心捂著被揉搓紅了的臉頰,說:“娘都不疼我了,這般用力。”

“囡囡若是喜歡畫畫,不如尋個師傅呢?”

“再說吧。”上輩子她是畫水彩畫的,可是古代並未那麼多顏色的染料,改畫水墨了。

“這山畫的真好,仿佛你去過似的。”白若蘭陷入沉思,說:“當年在漠北,到處這樣幹禿禿的大山,翻過去,還是山,一座一座。深夜的時候被困在山裡,卻不覺得絕望。四面環山,可是身邊始終有人陪著,連風都是溫暖的。”

“母親。”黎回心伸出髒爪子,捏了捏他的手心。

“後來,進了宮,四周繁花似錦,明明那麼多條路,可卻覺得整顆心都被什麼壓著,看不到的一座座山,更可怕。”

“娘。”黎回心莫名就紅了眼圈,擠進她懷裡,道:“女兒始終陪著娘親呢,永遠不離開。”

“嗯吶。我的囡囡……”

黎孜念站在不遠處,想起方才白若蘭的言辭,心臟抽搐著疼痛。她們母女倆又是一副母慈子孝的樣子,他倒是像個外人。是不是有些事情真的發生了,那麼便是一輩子的傷疤。

可以愈合,卻依然在秋冬季節反覆疼痛,而且更難受。

他告訴自己要理解,要克制,要學會接受……等他們情緒回來了,他走上前,輕輕攬住妻子肩膀和女兒的背脊,說:“剛進屋,有些冷。容朕抱一抱。”

……

“囡囡的馬球隊旨意我已經下去了。剩下的讓王德勝處理,還有畫師的事情。我去尋尋。必須找個大師,朕許他皇子太傅的職位。”

……

“反正於朕來說,就回心這麼一個皇女。”

……

良久,白若蘭始終沉默,氣氛有些冷。

黎回心見父皇臉色變差,指著卷宗說:“那紙上面是白若行舅舅的名字嗎?”

黎孜念點了點頭,還是女兒比較給面子。

白若蘭想起方才那張和她相似的容顏,有些鬱悶的說:“他真不是我爹的私生子吧。”

如果是真的,她這輩子都不想看見他!原本是一往情深的父親沒死,現在還養了別的孩子,再來個私生子的背景……

白若蘭仔細閱讀完畢,詫異道:“母后,白若行還真算是你的親戚呢。他是外祖父堂弟的嫡子。那一房當時說是避開了匪亂,卻遭遇追殺。碰巧留宿一家客棧,對方將客棧一家也殺死了,有個孩子和白若行同年,便被誤會成了白若行的身份。他那時候小,躲在櫃子裡目睹一切,倒是沒吱聲,逃過一難。”

白若蘭震驚了。不過深思也明白。或者說,她剛成親時候許多不明白的事情,現在漸漸清晰。先太后李氏和先皇並非親生母子關係。鎮南侯府李家功高震主,被皇帝忌諱。

朝政方面,李太后和皇帝互相博弈,皇帝索性拿鎮南侯府開刀,弄出匪患,令鎮南侯府絕嗣,李太后爭了半天一切變成鏡花雪月,果然倍受打擊,從此禮佛不再搭理朝政。皇帝是在李家扶持下登基的,若是被傳出去便成了忘恩負義之輩。他一邊緬懷鎮南侯李家,一邊又以剿匪之名追查李家後人下落,斬草除根。而剿匪的領頭人便是歐陽家。當時,為了對付李太后,皇帝和皇后歐陽氏關係極好,直到晚年,歐陽家成了另一個李太后,這才漸漸又掀起一場奪嫡之爭。

後面的事情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當年歐陽家算是先皇親手扶持、頂替鎮南侯李將軍的人選。那麼說到底,一部分李家後人,是死在歐陽家手中。雖然,他們同李太后交易,留下白若蘭的父親作為李家火種,可於白若行這一房人來說,靖遠侯府卻是殺父仇人。

恩人和仇人,一線之間。好像愛和恨,也不過是一念之差。

黎回心突然明白,為何白若行的心那般大了。殺父之仇不報,談什麼婚姻嫁娶傳宗接代?反正鎮南侯府有李桓煜繼承了,他也可以妥妥的不用在乎是否成家了。

一時間,白若蘭心情越發複雜起來。若沒有歐陽家,也會有其他家被先皇扶持頂底李家。可畢竟因為歐陽家,李家死了許多人,全被靖遠侯的命令所手刃。可是也因為歐陽家,給李家留下火種。雖然他們當初也是為歐陽家留下退路,養育李家後人。

最終果然發揮作用,若不是她嫁給黎孜念,先太后李氏又如何幫歐陽家奪嫡呢。

兜兜轉轉,她一時間倒是不知道該恨歐陽家,還是該怨她自己,竟是生在這樣一種背景下。養恩和生恩,曾經的好和現在的壞,到底哪一種是最無法放下的。

“蘭蘭。”黎孜念捧著她的臉,探頭又咬了一口。

不知道為什麼方才在白若行面前親她的時候,就覺得皇后臉蛋似乎被他養的肉了一些,若是再這般猛吃下去,可會變成記憶深處最胖的那個白若蘭。

白若蘭可沒皇帝那番好心情,她現在還沈浸在那複雜要死的身世中。其實可以想象,白若行一個小不點孤兒,能夠走到今天很不容易。若不是父親意外尋到他,他也會長成參天大樹。

有那麼一種人,像一顆野草,哪怕只有一點點陽關也會努力。不放棄一點希望。

相較之下,白若蘭覺得自個好沒用、她直到今年才開始試著去保護囡囡……

她眼眶突然濕潤,一把推開黎孜念扭頭奔向女兒,將她拉入懷裡,說:“囡囡。娘絕對不會再讓你置身於任何危險之中……”

黎孜念快爆了,這什麼情況。

黎回心也有些發矇,在她父皇陰沉的目光下,硬著頭皮道:“女兒明白的。娘可厲害了,有娘在誰都傷不到女兒半分。對吧……”

“嗯!”白若蘭用力點頭,道:“既然如此,就喚白若行二舅舅吧。以後囡囡有兩個厲害舅舅,還有娘親,我們誰都不輸。”

“還有朕。”難道他不是那個最應該被依靠的嗎?黎孜念咬牙道。

黎回心為了自個的馬球隊,決定狗腿子一把,主動揚起笑容,說:“母后多慮了,只要父皇護著兒臣,誰敢動我半分!”她調皮的眨眨眼睛。

興許是太緊張,關於稱謂,一會娘一會母后都快亂了套。

黎孜念心頭一松,伸出手將白若蘭又撈回來,說:“朕累了。皇后陪朕回去休息。”

……

九月底,白若行和白若蘭堂姐弟關係公開。明面上自然是白若行是那場匪亂的生還者,此次進京趕考殿試後,皇帝總覺得他面善,便派人調查,整出這樣一個公案。

一時間大家都感慨白若行撞了大運。狀元郎什麼的就算了,居然莫名就變成了皇后娘娘的堂弟。現在帝後和睦,難怪皇帝一眼就點他做狀元,愛屋及烏唄……

小國舅剛做官就做了件大事,勸解皇帝開選秀。明言是其堂姐之意,實在是憂國憂民,感慨御使清苦,為了大黎國社稷,她自感身負督促皇帝開枝散葉的重任,必須冒死諫言。

頓時,大家都開始稱讚皇后娘娘賢惠大義。

黎孜念心頭雖然不好受,考慮到這一切都在他控制之內,思索再三給了白若行這個面子。其旨意也有些意思,說是為了成全皇后娘娘一片為國之心,不忍皇后娘娘傷心什麼的。

於是皇后娘娘白若蘭又被拎出來誇獎,前陣子還勸解的御使們立刻上書為皇后娘娘正名,皇后白氏性情溫順,深明大義,仁厚寬容……還不忘記順便誇獎其女回心,在勸解皇帝開選秀上做出功勞,實在是賢妻孝女,護佑我大黎國運勢。

選秀大開算是定下來。為了各地官員準備,日期選在了慶豐十三年五月初一。白若蘭聽後還埋怨了幾句,為什麼不是初春呢。五月開選,熱不熱……

黎回心考慮到現在宮裡遍地都是皇帝的耳目,善意提醒道:“母后,再忍忍吧。”

“哎……”白若蘭鬱悶的看著女兒。女孩年齡小,不懂伺候男人那點事兒,簡直是太耗費體力。

十月中旬,一年一度的皇家狩獵要開始了。這次狩獵定在東華山皇家園林。許多勛貴子弟都摩拳擦掌,渴望一舉成名,獲得皇帝賞識。

歐陽夜顯得有些興奮,揚言道:“回心姐姐,我給你打肉吃。”

……

說的她有多好肉食。

“回心姐姐,我這裡有一套修身養性的功夫,不難。就是幾個招式,你要不要和皇后娘娘一起學習下,可以助血脈流通,有益健康。”

黎回心一怔,若有所思的看著歐陽夜。

在她眼裡,歐陽夜很有神棍潛質,她也確實想要強身健體。這年頭出門全靠體力。雖然有馬車,但是能走多遠呢?日後萬一碰上點意外,她可不想跑都跑不動。

“好呀。我先和你學。”

歐陽夜眼睛一亮,道:“那回心姐姐和我來。”他不避嫌的伸出手去抓住她的手,拉著她不容拒絕的就往外跑。

歐陽夜把她拉到自個的小院子。

黎回心環繞一周,這才發現這院子被歐陽夜折騰的到處都是木樁,還有專門練臂力的單槓呢。當然和現代不大一樣,都是木頭做的。

“這個你能做嗎?”黎回心指著那個類似單槓的木頭槓。

“可以啊。”歐陽夜一跳就兩隻手臂掛在上面,一下一下連著做了三四個。

然後他大聲喊她,說:“回心姐姐,你看,我還能單手做呢。”他的額頭上滲著汗珠,映襯在明晃晃的日光下透著一種說不出來的韻味。

歐陽夜見她盯著他,表現的更賣力氣了。他跳下來,直接脫了上衣,令人詫異的是小身板沒一點肥肉,雖然瘦,卻精壯。

當黎回心瞥到歐陽夜看起來很厚實的胸膛上兩個小點點的時候,莫名臉上發熱,她到底在幹什麼想什麼啊。

歐陽夜瞄了黎回心一眼,見她果然露出不自在的神色,心頭仿若開了一朵花。他早晚要讓回心姐姐知道,他、是個男人。

“回心姐姐你看著我,我先叫你幾個簡單招式。就三招吧。那個,看仔細點。”歐陽夜臉頰微微變紅,被惦記的姑娘盯著,好羞死呀。他先是伸展動作,然後是下腰。其實並不難,可是他坐起來就讓人生出行雲流水,練家子的感覺。

“看清楚了吧。”歐陽夜確認。

黎回心心虛的嗯了一聲。

歐陽夜故意往前走了兩步,同她正對面。

黎回心突然發現歐陽夜長個子了,和她一般高,已經可以平視她了。

歐陽夜眯著眼睛,定定的望著她,說:“姐姐老看著我胸口幹什麼。”

“啊?有嗎?沒有啊。”黎回心有些慌亂,被發現了嗎。

“回心姐姐是不是覺得我還挺健壯的,你摸,是肌肉,硬的。”歐陽夜很隨意的抓著她的手就覆蓋在自個的胸膛上,黎回心的手心正好碰觸到那個小點點。

他突然覺得渾身一蘇,黎回心也尷尬的不成,立刻抽回手,冷臉道:“好啦,你心意我令了,日後會注意鍛煉身體的。倒是你,趕緊把衣服穿上,現在天氣涼呢。”

“哦,方才出汗了,我先擦擦。回心姐姐幫我撿下衣服。”他回身去拿毛巾,站在暖陽下一點點擦拭身體,從勃頸處,到胸膛,然後還有寬肩、窄腰,可仔細了,就差脫了褲子展示給回心姐姐看他筆直勻稱的大腿了。

黎回心口乾舌燥的,有些納悶,這麼小年齡怎麼就能練出窄腰呢。真不錯的衣服架子,日後不知道會長成什麼樣子。

回想起來方才手感還挺好的,很壯實。

天啊、她在想什麼。

“回心姐姐,我好了。你給我吧。”歐陽夜突然離她很近,天氣涼,所以從他嘴巴裡吐出來的氣息特別濃厚,還散著一股熱氣。

黎回心臉上發紅,伸手遞給他衣裳,說:“你這麼小就練身體好嗎?”

歐陽夜見她關心他,心裡別提多高興了,道:“我有偏方。”

兩世為人,功法無數,算偏方嗎?

“哦哦。”黎回心沒敢直視他,聽見撕拉一聲。

她記得自個方才鬆手了啊,為什麼衣服會被拽破呢。

“回心姐姐。”歐陽夜扭捏的開口,眼底還挺委屈,說:“衣服破了呢。我、不會針線。”

“讓宮女給你縫補下吧。”黎回心好心道。

“唔。”歐陽夜突然抬頭,道:“回心姐姐不是在練習針線嗎?”

……

“我繡工可差了。”黎回心真不是不想幫他縫補,是她真這方面真的很差勁。

“沒關係,況且回心姐姐也沒什麼機會給人縫補衣裳,拿我這個練手多好?”他淺笑著,眼底滿是寵溺的神色,說:“我又不嫌棄回心姐姐縫補差。”

上輩子回心姐姐就繡工不好,可是他還是好喜歡看她那與眾不同的針法。一般人縫補衣裳令人看不出破了洞,經她之手的破衣服,那洞能比不縫補明顯好幾倍。可愛的不成……

然後回心姐姐知道啥叫彌補弱點。她在給人縫補衣裳的時候弄了花樣。比如一個洞,她反正也沒有可以低調縫補的技術,索性縫個小狗樣式,反倒是令洞煥然一新,更好看了。

每次一想到回心姐姐曾給他補過一個大洞,心情就莫名的愉悅到克制不住。真想摸摸她的白淨的臉頰,肉肉的小手。

而且,他也好喜歡被她摸。

方才她碰了他,他渾身就打了個寒顫,從未有過的感覺,一點都不討厭。

“你、你還是趕緊去穿件衣裳吧。”黎回心接過他倆扯破的衣裳,道:“我就成全你,拿你這個練手了,可是你絕對不能說出去是我縫補的!”

她倒不是怕被人誤會,而是自個繡工太差勁了,說出去丟面子。

“絕不。”歐陽夜興奮的快要跳起來,沒忍住撲過去探頭蹭了蹭黎回心的臉,道:“回心,你對我真好。”他的胸膛擠著黎回心的手了,那硬度和觸感,唔……到底誰更吃虧呢。

“別鬧了!”黎回心惱怒,說:“再抽風不給你補了。”

“我聽話,我不鬧你了。”歐陽夜立刻老實,親昵的說:“我去穿衣服,等我。”

黎回心總覺得他倆的對話怪怪的。

歐陽夜往屋裡跑了兩步,又回過頭,衝她叮囑道:“別走開,這就回來!”

他的脣角裂開著,眼底是濃濃的笑意。

他衝她揮揮手,像個剛得了糖果的孩子,渾身上下洋溢著滿足味道。

“等我!”他用力的喊道。

作者有話要說:  歐陽夜:回心姐姐,我身材還不錯吧。

黎回心:……

歐陽夜:胸肌腹肌大腿肌……

誰來收了這妖孽。→_→

第38章 狩獵途中

黎回心在院子裡站了一會,看到不遠處折返回來的少年郎,手裡捧著一個盆栽。

歐陽夜風塵僕僕的跑回來,說:“回心姐姐,你看,我修剪的月季盆栽!”

黎回心愣住,詫異的說:“你怎麼想起修剪盆栽了。”

歐陽夜臉上一熱,想起來上輩子在莊子上每天嫂子都要照看那些花花草草。

大哥曾經送給過嫂子蘭花,他也一直以為嫂子喜歡蘭花,後來才曉得,回心姐姐不喜歡蘭花,喜歡月季。當時回心姐姐說,月季是長春花、四季薔薇。相較於蘭花的珍貴,她更覺得自個像是月季。到哪裡都能活下去,想開花便開花。

是啊,月季相較於蘭花好養,可以從五月份開花到年底,算得上常年開花。

“因為我覺得回心姐姐像月季……”其實都是胡扯,他就是想送她禮物,順便,換件禮物。

“哦,我哪裡像月季?”黎回心好笑道。

“奇容異色、冷艷爭春。”?

在歐陽夜眼裡,黎回心哪裡都是與眾不同的。不管黎回心表面多麼熱忱,他都知道她骨子裡是個冷情的人,可以放下一切,獨身外面去闖蕩,仿若這天地,都留不住她。

歐陽夜的眼底閃過一抹熾熱的情緒,他要留住她,留她在身邊。

他喜歡她,甚至是更深的情感。他垂下眼眸,喉嚨略顯沙啞的說:“回心姐姐你喜歡嗎?我放到你宮裡去,等它開花。”他擔心黎回心拒絕,直言道:“屋子裡放些綠色植被有助於睡眠。”

……

“前陣子見你因著三皇子殿下的事情睡不著,我就特意去和園林大總管尋了這盆月季,然後修剪成盆栽給你,也方便回心姐姐養它。”

……黎回心盯著他執念頗深的目光,怔了片刻,良久,說:“嗯,謝謝你。有心了。”

“那回心姐姐是收下了?”歐陽夜小心看他,踹踹不安的問道。

“好呀。雖然天氣冷,但是好好照顧還是可以開花的。我收下了,半個月吧,你過來看開花。”

“太好了!”歐陽夜興奮地不成,說:“那就當是回報回心姐姐給我補衣裳的禮物吧。下次回心姐姐給我補,我還送給你其他的……”

禮尚往來,才能細水長流。

她有說過還會幫他補衣裳嗎?黎回心無語……

秋天,是收穫的季節。慶豐十二年算得上是慶豐帝登基以後最風調雨順的一年,各地糧食報收數量都還不錯,沒聽說哪裡鬧饑荒的。皇帝高興,十月中旬,東華山狩獵正式開始。

皇帝吩咐德妃安心養病,令她陪同太后娘娘留守宮裡。皇帝皇后一起出門,錦衣衛,禁衛軍全部出動,護衛皇室成員安全。

皇帝有意讓黎回心見一面歐陽鴻,叮囑其以子侄輩的身份隨行左右。歐陽夜如臨大敵,他如今在宮裡混的蠻吃香,於是就調到了歐陽鴻身邊,心裡總覺得不放心還是自個親自盯著大哥才是。要把有感情發展的可能性全部扼殺在坑裡。連根苗都不許長出來……

東華山有溫泉,相較於此次狩獵,黎孜念難得更關注溫泉。

“囡囡,去年你和你母后是住在山上哪裡?”

黎回心剛吃過早飯,摸了摸嘴角,道:“半山腰的別院。不遠處有個徐家村。”

徐家村的祖先是太/祖皇帝派在東華山守地的僕人。後來東華山一些地漸漸作為封賞賜給官員,僕人亦成家立業,漸漸演變成一個家族,久而久之就形成村落。

近幾年,東華山有了西普寺,山腳下不遠處的幾個莊子地價都漲了錢。京城勛貴都習慣去東華山附近置地。秋天的時候,還會進山打獵。大黎□□皇帝是馬上打下來的江山,甚是尚武,勛貴子弟為了博得聖心,都會學習拳腳功夫,騎射之術。

“東華山幾處溫泉水,囡囡覺得哪處最好?”黎孜念直接問道。他當皇帝十餘年,並不是一個貪戀享受的皇帝。從最開始一團亂到現在的胸有成竹,是以勤懇為最基本的前提。

黎回心皺著小眉頭,納悶的說:“父皇認為什麼算好呢?”

“嗯,比如說環境?”黎孜念揚眉。

“環境?”黎回心盯著皇帝看了一會,發現父皇目光閃爍,臉上漸漸變得不自在,頓時了然,尷尬的說:“山頂出有一處水簾洞溫泉,最是……環境夢幻。”

“水簾洞?”黎孜念微微一怔,說:“聽起來……不錯。”

黎回心沒應聲,他父皇是打算將這次的溫泉之旅,當成和母后的蜜月嗎?

“父皇,此次狩獵獎項設置如何?”黎回心問道。

皇帝心不在焉,說:“朕交給御書房大太監王德勝了。然後吩咐你二舅舅幫忙起草規則,索性就沒在去關注。”

……

“囡囡,所謂水簾洞,是露天的吧?”他很是認真的看著女兒。

……

黎回心見父皇光盯著溫泉的事情,仔細回想片刻,道:“是一個露天的洞。入口不明顯,進去後卻是別有洞天。父皇是不是想討好母后,打算驚心設計一番呀。”

黎孜念臉上一熱,說:“朕自有安排,你切莫和你母后講。”

“嗯,兒臣知曉了。”

黎回心望著興致勃勃,想要大幹一番的父皇,突然有些憂傷。

是不是戀愛中的男人都有點傻啊……

出發的日子到了,二皇子殿下身體微恙,被皇帝留在宮內。黎回心單獨乘坐一輛超大型馬車,皇后娘娘本是和她一起的,方才被李嬤嬤請出去,就再也沒回來。想必去和皇帝擠馬車了。

黎回心沉默的坐著,面前放著小茶几,上面擺滿了零食。側面的墊子應是她母后坐的,每次兩個人去東華山暫住,一路上都是母后陪著她吃吃喝喝,講著外面的市井見聞。突然母后和父皇恩恩愛愛去了,她還覺得挺失落。

“路程還遠呢,奴婢給殿下念書嗎?”墨寧再馬車上伺候,跪在旁邊輕聲問道。

黎回心搖了搖頭,說:“不需要。給我把上次弘玉姐姐那借來的繡譜拿來看看吧。”

“遵命。”墨寧從包裹裡掏出一本看起來有些破舊的書籍。這些都是從鎮南侯府借來的。若不是公主陛下和李弘玉關係好,想必沒機會看到。

一般技藝的傳承,大多數是口述,若有文字性的流傳,也都是謄抄或者默寫,多是孤本。黎回心出行前就給歐陽夜把衣服補好了。回想起那件藏藍色衣裳上面的黑色大疙瘩補丁,她一直在琢磨要不要和弘玉求救一下,重新弄啊。否則還不如破個洞,都比現在顯好一些。那日做手工的事情還被父皇得知,管她要荷包呢。說是別人家的父親身上都有女兒繡的物件。

父皇還特意叮囑她,若是覺得為難,可以求助她母后。白若蘭繡活還是不錯的。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要她娘給他幹活就明說嘛。偏要為難她……皇帝陛下果然在和臣子的鬥智鬥勇中,越發奸猾了,虧她原來還對父親深表同情。

“噗通。”一聲,黎回心覺得簾子外面的車夫位置沉了一下。

沒一會簾子被掀起來,歐陽夜俊俏的小臉蛋露出來,厚著臉皮笑道:“回心姐姐,我方才在皇帝那看到皇后娘娘身旁伺候的李嬤嬤了,她同我說娘娘被陛下召喚,然後怕是走不開。想必回心姐姐肯定很寂寞,我就逃了差事特意過來陪你。”

……

“明明是偷懶,還挺會說話。”黎回心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歐陽夜不在乎的摸了摸臉皮,說:“回心姐姐你看,我脖子那被咬了包。秋天的蚊子可比夏天還厲害。”

……

“誰讓你撓的?”黎回心發現他勃頸處流血了,吩咐墨寧給他上藥。

“癢癢便撓了。再說、我皮糙肉厚不怕……”歐陽夜揚起一抹真心的笑容,眼睛亮亮的,映襯著她蹙眉的模樣。

“回心姐姐我可以坐在這裡嗎?”他指了指側面的位置。

黎回心想了下,點頭道:“坐吧。估計父皇不會放母后回來。”

“那是必然的。我走前聽說皇帝頭不舒服呢,別管真假,勢必留下皇后娘娘侍奉。”

“我母后跟在前面的縱隊裡的事情,知道的人多嗎?”黎回心問道。

歐陽夜搖頭,說:“自然沒人知道的。畢竟女眷都理應在後面的,前面都是男人嘛。陛下若真片刻都離不得皇后娘娘,說出去不好聽。”

……

黎回心哦了一聲,道:“那你便坐吧。權當是給母后掩飾了。”

“嘿。”歐陽夜咧嘴笑了,說:“我也這樣想的。”

……

“蹬鼻子上臉的活猴。”黎回心斥他,眼底卻帶著濃濃的笑意。

歐陽夜知道她沒生氣,身體不由得放鬆下來,言辭更大膽了一些。他早晚要是回心的夫君,怎麼也不能由得女人爬到男人頭上。他骨子裡還是挺大男子主義的,當然,現在一切的忍辱負重都是為了日後的長相廝守。歐陽夜心裡默默的自我安慰,於是越發給了自個不要臉的理由。

墨寧方要給他上藥,他就故意喊疼,還一把推開人家,沒控制好力度,差點把人推下車。

“歐陽夜!”黎回心吼他。

歐陽夜立刻換了臉,委屈的不成,說:“回心姐姐你給我上藥吧。墨寧身上的香味太重了,我不喜歡,熏得頭疼。”

墨寧臉頰通紅,雖然嫌棄她的不過是個半大孩子,可是終歸是異性啊。小姑娘臉面徹底沒了,她紅著眼眶,道:“殿下,奴婢的香是宮裡統一發的……”

黎回心蹙眉,眼看著歐陽夜脖頸處流了血,乾脆道:“把藥給我吧。”

她讓歐陽夜坐近一些,自個探過頭去,脣角和他的耳鬢處離的很近,屬於她的溫熱氣息吹在歐陽夜的臉上,撩的歐陽夜渾身發酥。

“回心姐姐……”歐陽夜開口,低沉的嗓音帶著幾分濃重輕顫。

“嗯?”黎回心淡淡的開口,抹好藥收拾起來。

歐陽夜本能的追著她的氣味往前探,一下子就倒進了她懷裡,枕著女孩家尚未拱起的胸脯。

……

不大、小籠包子似的觸感。

“歐陽夜!”黎回心大腦,立刻將他推開。

歐陽夜臉頰通紅,解釋道:“回心姐姐,我可能、可能暈血了……”→_→

扯淡,黎回心才不相信。她不想再理他了,索性走到他對面坐下,認真看繡譜。

歐陽夜鬱悶極了,他方才還是失了方寸,可是在暗地裡喜歡許久的女孩面前,又如何忍得住。墨寧見他被黎回心厭棄,心裡別提多高興了。這個歐陽夜,簡直是個壞人精。哪裡有剛入宮時候的靦腆可愛,全是假的,或許他們的同情,利用完他們就翻臉不認人,現在還和他們爭寵!

歐陽夜找了個舒適的姿勢,靠著背後的墊子,隨著馬車顛簸一下一下的上下起伏,嗯的一聲發出一道很享受的嚀聲。

黎回心翻了個白眼,這傢伙臉皮越來越厚了,太無下限。

約莫走了半個時辰,馬車隊已經進入京郊。官道上,百姓避讓宮廷隊伍出行,人煙稀少。臨近東華山山區,有一篇松樹林。四周原本翠綠的樹木已經變得枯黃,黎回心掀起車簾望瞭望,扭頭看到歐陽夜歪著睡著老。他閉著眼睛,睫毛很長,皮膚白嫩,更襯得臉頰紅撲撲的。

“墨寧,給夜哥兒蓋上被子。”

“是。”墨寧心裡卻看透歐陽夜這個小人精,表面卻礙於他頗得公主殿下寵愛,顯得鄭重。興許是多年戎馬生涯的鍛煉,墨寧才接近他歐陽夜就忽的睜開眼見,出於本身的伸出手就拍過去。

墨寧迎頭被拍了個巴掌,臉頰紅腫,目瞪口呆的看著明明是白淨孩子,此時渾身戾氣的歐陽夜,嚇得哭了出聲。

黎回心也怔住了,搖搖頭,道:“夜哥兒,你在做什麼!”

歐陽夜也嚇傻了,他方才完全是出於本能。況且墨寧身上的香味太濃了,虧公主殿下受得住。他急忙故作可憐狀,道:“墨寧姐姐,你還好吧。我錯了,你別生我氣……”

孩童的聲音裡帶著幾分哽咽,黎回心聽著便不覺得氣了,墨寧不敢真和這小混球對上,委屈的應了下來,說:“奴婢沒事兒……”

她還沒來及去公主殿下面前耍可憐,歐陽夜扭頭就往黎回心懷裡撲,說:“回心姐姐,真是嚇死我了……”

到底誰嚇死誰啊!墨寧憋屈的想著。

黎回心始終背對著他,只覺得墨寧驚恐的樣子失常到令人害怕,沒看到歐陽夜方才那眼底難以言喻的凶狠神色。

“沒關係了。”

黎回心拍了拍他的背脊,好像安慰小動物似的說:“過了松樹林就到山腳下了。”

歐陽夜被她拍的舒服,不願意輕易離開,趴在她的大腿處,額頭蹭了蹭黎回心膝蓋,溫順的像是隻吃飽了的貓。時不時的還嗯哼一聲,仿佛剛才被拍了一巴掌的人是他。

年齡小就是這點好處,不容易讓人生疑,他若是靠著重生一事去梁希宜面前伏低做小,興許也有可能鬥得過歐陽蘭。可若是上輩子沒經歷差點替二哥去死的事情,他對爹娘還有些幻想,既然已經被拋棄好幾次了,再去自欺欺人也毫無意義。家裡冷著便是冷著吧,日後也好抉擇。

黎回心見他沒了聲,以為是睡著了。

她剛要抽回自個的手,就聽見下面傳來悶悶的聲音,說:“腰部癢,撓撓。”

……

“撓撓嘛。”歐陽夜撒嬌道,即是把心心當成媳婦疼愛,又忍不住帶了幾分孩子氣,日後當成娘供著也好,反正他什麼都跟沒有過似的。

……

黎回心啪的一聲揍了下他拱著的屁股,還不解氣的捏了一下。

啊……歐陽夜臉頰通紅,跟燒了火似的,回心姐姐太簡單粗暴了吧。

要是再來一下也好,他、很喜歡。

■當一聲!

馬車被什麼絆住,震了好幾下,黎回心差點被顛簸的翻過去。

墨寧方要站起身卻是橫倒下去。

歐陽夜比較警覺,立刻坐了起來,整個人背對著黎回心,兩隻手衝後伸,遮擋住她。

“回心姐姐你別亂動……”他右邊皮跳,多年的行軍打仗直覺給他帶來了一絲危險的味道。

墨寧衝著簾子外面的馬車夫訓斥道:“發生了何事。”她在黎回心的示意下掀起簾子,忽的就被什麼拉拽,立刻沒了聲音。

四周,一片寂靜。

黎回心嚇住,歐陽夜坐直,給人感覺變成一隻渾身豎著毛的刺蝟。

他咬住牙,發狠道:“回心姐姐你坐到中間,我用墊子把你圍起來,現在開始,必須聽我的!”他目光低沉,表情冷漠極了。

黎回心大腦瞬間冷靜下來,分析道:“估摸著我們的車子沒和大部隊在一起。否則墨寧不會一去不回。”她方才還看外面景色的時候還是和前方隊列一切的。應該是出事兒沒多久。

“嗯。回心姐姐於陛下來說甚是愛重,那邊很快就會發現異常,我們撐上半刻鐘就好。”他回身揚起頭,脣角微微揚起,承諾道:“回心姐姐、我保護你。”

黎回心一怔,沒想到那張稚嫩的臉龐顯得特別鄭重肅穆。

“好了,我們都放寬心,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已經如此了。”黎回心不是一般女孩,反倒是開始寬慰他。一對明眸閃過冷意,誰想害她?或者、志不在他。

兩個人對視一眼,有些明悟。

在眾人眼裡,這座車碾是她和皇后娘娘共乘,若說是有人提前打上狩獵的主意,那麼計劃趕不上變化,未必會知道皇后娘娘不在車上。她一個公主,就算身份貴重,可比不得現如今皇后娘娘對皇帝的影響。

就這幾個月的情況來看,帝後二人對於外人來說,屬於舊情復燃,況且一發不可收拾的甚是情比金堅。若是皇后娘娘出事,撇開大黎國內部一些窺視皇帝床側,或者皇家子弟的勛貴、清流、望族。單是皇帝因為失去皇后娘娘的悲憤之情,也足以令大黎國政事不穩。

所以、許多人都有出手的理由。

沒有第一時間曉得皇后娘娘換了車碾,興許是宮裡眼線不夠,那麼對方是誰呢。

“回心,我待會會驅馬快跑,你躺下來不要坐著。萬一對方有弓箭……”

黎回心了然,明白他為何將所有物件都裹在她的四周。他們這不是現成的靶子嗎?

“你這般出去無事兒?”黎回心掛心。

“別小看了我。”歐陽夜挺了挺胸膛,說:“我不會讓你有事情的。況且目前應該無人知道我在車上,誰又猜的我會主動出擊?”他兩世為人,一直藏拙,估摸著外面的人會輕敵了。

黎回心一怔,盯著他情深意重的目光,有些汗顏。古代人真早熟,她們倆才多大,怎麼歐陽夜就是一副甘願為她死的樣子。

她也認為應該立刻行動而不是等著,拖得時間越長,反倒是失先機。

“信我。”歐陽夜點了點頭。

他兩手準備,從懷裡掏出一枚可以放空竹箭的小竹桶,同時將腰間軟鞭抽出來,拿捏好分寸突然往前甩去,那力道之大令黎回心刮目相看。只聽到一陣嗖嗖的射箭聲,被彈飛起來的簾子上面破了好些個洞,屁股被鞭子狠抽的馬兒忽然前蹄揚起,嘶叫了一聲,緊接著他的竹桶箭放出,狠狠的扎在了馬屁股上……馬車劇烈的振動兩下,就隨著前面屁股上扎著箭的馬兒飛奔起來。

歐陽夜眯著眼睛,他馬靴裡面都藏了暗器,本是打算借此狩獵機會一舉揚名呢。

年齡小不怕。李弘誠哥哥才十二歲,都當了錦衣衛副統領呢。他前世也是十二歲就當了兵,還因為和父親較勁,逼迫自己快速成長,帶著三千騎兵報著必死決心深入虎穴。

跟我鬥,誰都太嫩了一些。

歐陽夜彎起脣角,大部隊不會離他們太遠,現在的處境、總是比在邊疆打仗更有迴旋的餘地。

作者有話要說:  ?摘自一處關於月季的描述。

第39章 你是個好的

馬車顛簸的厲害,黎回心卻慢慢的放下心。歐陽夜難以言喻的鎮定和自信,給了她希望。

她想開口說些話,可是根本顧及不上,一開口就覺得由於晃蕩的厲害,下巴哆嗦的和上牙打架。完全不清楚馬兒往哪裡跑,沒有任何方向的感覺。

歐陽夜準備出去,道:“我去馴馬,回心姐姐千萬照看好自個。我不會離開馬車,車在我在,你最好躺著,省的磕到頭。”

黎回心很佩服歐陽夜居然可以在馬車裡站起來,這車晃悠的她都想吐了。她滾到左側,小腿突然傳來一陣揪心的疼痛,黎回心低頭一看,觸目驚心的血跡將一旁的墊子染紅。

對方或許是見他們逃了,真敢對車子放箭。好在是穿過墊子,本身受到了一定阻礙,箭頭雖然插/進肉裡,不並未刺透。

可、真疼啊……

她隔著車棚,都會發生這種事情,一時間她不敢想外面會如何。為了讓歐陽夜專心,她咬著牙,愣是沒有叫喊出聲。

再忍忍,大部隊會很快發現他們,父皇和母后一定會立刻派來支援。

關鍵是他們可以撐住。

忽的,馬車急停,黎回心被慣性帶的橫甩出去,身子撞到了車板,又彈了一下,頭頂頂到車角。滿頭的髮飾都被撞掉了,顯得異常狼狽。

歐陽夜掀起簾子一把給她撈出去,裹著個毯子抗災肩上往遠處跑。

“馬車呢?”黎回心納悶的問道,因為疼,咬著牙說話。

“前面無路可走了,為了停車索性去撞樹了。他們應該是覺得活捉咱們無望,打算殺人了。”

“這方向也是死路。”黎回心直言:“松樹林往京城方向,要麼去東華山方向。南面可以進山,北面卻是一處懸崖了。”

“咱們在北面。”歐陽夜道。

……

“我感覺馬蹄聲追過來了。”黎回心警覺道。

“嗯,待會把你捆在我身上,我做什麼你都不要怕,緊緊的揪著我,千萬別掉下去就成。”歐陽夜目光灼灼的望著她,墨色的眼眸在黑夜裡顯得深邃明亮。

“信我,回心姐姐,你和我都不會有事的。”他正將她重新綁在背上,目光看到地上的血跡,身子僵住,嚇一跳道:“你受傷了?”

黎回心怔住,望著那雙漸漸由驚慌變得憤怒的眼睛,覺得他好像比她還難過似的,心頭一動。

“沒事兒,別廢話了,快點跑!”她感覺到馬蹄聲由遠及近,而且人數不少。

他居然讓回心姐姐受傷了!歐陽夜滿腔憤怒,忍著心頭的疼痛,沉默的用力將她背上身,還用繩子從腰部勒了勒,打了個死結,說:“要趕在他們來前下去。”

“去哪裡?”黎回心一頭霧水。

“下崖。”歐陽夜低聲說。因為黎回心傷了,他百爪撓心,情感上覺得很失落。

“只要他們不知道我下崖的地點,就抓不到我。”若想躲過去,這次必須出奇制勝。若被人看到下去的地點,還不是一塊石頭就能給砸下去?

黎回心傻眼,她這輩子只聽說過跳崖,還沒聽說人可以像是壁虎似的掛在懸崖上。

難怪方才……歐陽夜讓她別害怕呢。

“撐一撐就好,他們不敢待太長時間。找不到就會退回去,援軍很快便會到的……”

他面容冷峻,目光堅定。想必此時皇帝陛下那邊已經發現他們出事兒了,不知道會派誰來。好在他今日背了個包裹,本是出於多年謹慎生活的習慣,打算對付其他勛貴子弟拿頭名的,沒想到現在倒是真成了救命的傢伙。

他觀察完地形挑了一處下崖地點,從懷裡取出鷹抓,令黎回心大開眼界。

這傢伙明明是來狩獵,卻不帶弓箭,而是背了這麼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仿若是知道黎回心在想什麼,歐陽夜怕她誤會,解釋道:“自備弓箭有失公允,所以陛下說一起由公中派發。”

他回頭看向黎回心。

黎回心盯著他小心翼翼的眼眸,臉上一熱。都這種時候了,小男孩還有功夫和她說這些,有沒有搞錯!她怎麼想真的這般重要嗎?

尚未開口,一塊手帕被塞給她,說:“蒙上眼睛。”

黎回心沒矯情,照做。她是挺恐高的……若非實在是無路可走,她不會將自己交給歐陽夜,她信不過他,或者說,誰都信不過,她從不會把命運賭在其他人身上。

一陣冷風襲來,她感覺歐陽夜動了,沒一會雙腳懸空,她渾身僵硬。她不敢去想象四周的狀態,只覺得余光感受到一側有明火似的火把從身旁掠過。

對方應該是為了找到他們,順著懸崖壁往下扔火把,企圖不給他們留下一線生機。

太狠毒了。

黎回心攥了攥拳頭,將頭低下埋在歐陽夜的發絲中,右手改由揪著變成緊緊的摟住他的腰部。歐陽夜的腰部很精瘦,似乎是沒有一點贅肉,摸著還挺讓姐姐浮想聯翩。

歐陽夜不敢輕易移動,目光向旁邊探了探,任何峭壁都不會平整的。只要找到一處凸起,他們就能有機會落地。他感受得到回心前所未有的依賴,她的身子緊緊的貼著他,軟的不成,於是他的身子越發僵硬。→_→

待會別是沒被敵人弄下去,他自個跳下去了。歐陽夜臉頰通紅,渾身冒著熱氣,不敢發聲。感覺到上面投下來的東西在右邊,他靠著單獨的臂力支撐,動了下另外一隻手的鷹抓,往左邊動了下。一不小心,插著鷹抓的石頭有鬆動,他急忙又動了下,感受到碎石落下的聲音,好在被山谷中凌厲的風給遮掩住了。

歐陽夜胳臂也有些發酸,足足夠了半刻鐘,他才敢繼續往左邊移動。好在比較幸運,不遠處的墻壁上有個凹進去的洞。他心底一動,輕聲說:“回心姐姐,再忍耐一下,我要往那邊跳了。興許會不好受,就一下。”

黎回心早就被懸的快嚇破膽了,沒好氣道:“都聽你的。”

她根本不敢動,只希望一切盡快過去,否則小命真留在這裡了。

歐陽夜算了下距離,先是抬起腳踏住崖壁,醞釀了下力度,猛的向那邊摔過去。稍微用力過大,滾了一下腳丫子就又懸空了。好在他勾著了洞口處的側面岩壁,又爬了回來。

黎回心快瘋了,她屁股磕了一下,又覺得被什麼壓住,最後又懸空了。

歐陽夜進了山洞,發現還挺大。他拿出火石,點燃,照了照,留在洞口處,沒敢往裡面深入。

黎回心感覺到雙腳落地,立刻拿下眼布,一雙發紅的眼睛,透著血絲。她兩輩子加一起都沒如今這般慘過,安全落地,右腳的疼清晰起來。

“別動,我來幫你。”歐陽夜心疼的安撫了下她的肩頭,將她從自個身上摘下來。

他尋了塊石頭令她坐下,自個坐在地上,把她的腳丫往懷裡放好,擼起她的褲腿,目光一怔,心臟被提到了嗓子眼,嚇道:“顏色不對,這箭有毒。”

黎回心愣住,瞬間就落淚了。

歐陽夜伸手去擦她的眼角,輕聲說:“別怕,傷口不深。”

雖然過了挺長時間的了,他還是想試圖努力下,低下頭就唆起了她的傷口處,想要把裡面的毒汁吸允出來。他還用舌頭舔,嚇了黎回心一跳,推他道:“別這樣,你會中毒的。”

光吸允就好了……

歐陽夜咬住下脣,眼眶含淚,說:“處理時候太晚了,怕是有殘留,我才……”

“別說了。”黎回心插嘴道:“若真是老天爺看不得我繼續活下去,就當是命吧。”其實她現在一點感覺都沒有,不過她上輩子也沒體會過什麼叫做中毒的感受。

至於這輩子,母后懷孕的時候就被下毒,她感覺自個本身是個大毒體。

“回心……”歐陽夜兩隻手分別揪著她的手,肩膀顫抖的痛哭起來。他費盡心思千辛萬苦從漠北來到京城,留在宮裡,走到她身邊,就是想和她以後能夠長相廝守,尋個結果。可是為什麼這還不足一年,就發生了這些事情。若不是他這個異數,回心姐姐至少沒有現在的劫難。

若不是他,皇后不會復寵。若不是他,皇后已逝,回心根本沒時間出宮,更會早早定下親事兒,三皇子儲君之位若成定局,朝中不會有任何異動,其他人至少生不出野心了。

可是……

不成。

歐陽夜搖頭,說:“閻王爺若是敢收了你,我就、我就和你一起走。鬧的地府都安生不了。”

……

黎回心見他一張白淨可愛的臉蛋此時變得陰沉,戾氣特重。側臉還有淺淺的紅痕,更因為淚流滿面顯得特別絕望可憐。她想到自己好歹活了兩世,興許若真去了,沒準一睜眼又活過來了。只是有些不放心她娘,她傻傻的娘,但願父皇可以替她護住她。

想到此處就沒那般感傷,她寬慰他道:“夜哥兒,一切尚未有定數。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嗎?”

歐陽夜望著她強撐出來的笑容,忽的意識到,回心姐姐還沒死呢啊……什麼都難說。他們應該先自救才是!

“你等著,我先給你消毒。”他懷裡隨時都帶著藥膏瓶呢。他輕輕碰了下傷口,黎回心蹙眉。她每一次皺眉,都令歐陽夜心疼不已,恨不得這傷是自個身上就好了。

黎回心見他重燃鬥志,忙裡忙完心頭踏實下來。明明是個年歲不大的孩子,卻給她帶來了難以言喻的安全感。他讓她信他,她便信一次他好了。

約莫又過了半刻鐘,外面傳來動靜。

“安心做好,不許亂動。”歐陽夜給她腳下的布料弄了個結,說:“我去看眼。”他走了兩步,突然回頭,仿佛就是想看看黎回心聽話不聽話似的,又回來查看一番。

黎回心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女孩子腳丫是很隱私的部位,她不但被他看光,人家還捧著她白嫩嫩的腳踝處啃呢。方才正沉浸在悲傷中,也沒有所覺,此時塵埃落定,總覺得哪裡都怪彆扭的,身為一名姐姐、若算上另一世的年紀,該叫阿姨了吧?

她覺得好丟臉。

殊不知黎回心糟心的時候,歐陽夜也有些感慨。別看回心姐姐現在比他大不到一歲,可是他兩世為人都能做她爺爺了……老牛吃嫩草,感覺好齷齪。

他垂下眼眸,決定自私的齷齪到底……誰讓她上輩子因他而亡呢?他這輩子一定要以身相許,好好纏著她。該就該說她心太善,反正他就是做了鬼,也要和她在一起。

歐陽夜走出去,發現上面的士兵應該不少,因為整個崖壁都有從上面往下吊著的繩子,想必待會就要有侍衛往下走了。這種動靜不太可能是刺客行動,於是他索性點燃了方才用來裹住回心姐姐的布料,用力揮舞。

他們的高度並不是很深,上面的人馬又確實是來尋他們,所以一切順利,很快就有人發現他們。當歐陽夜看到來人的時候,身子一僵,略感心塞。

“三弟!”歐陽鴻臉色肅穆,說:“公主殿下如何。”

……歐陽夜寧可在被多困住一會,都不願意讓大哥和公主殿下見面。

“我們在上面發現了你們的馬車。”

……

他一點都不想和大哥遇見!歐陽夜的胸口好像堵了塊石頭。他望著身材修長,面如玉冠的大哥,無法克制的自卑起來。

大哥性子沉穩,不貪圖女色,功夫好不說,還會吟詩作句,策論和八股都寫的很好,當得起文武全才之稱。無論是南域還是漠北,甚至京城,多少好人家想讓大哥做女婿呢,怕是連皇帝都這般想吧。

相較之下,他又算什麼。若不是有前世記憶,此時此刻,回心姐姐會不會已經對大哥芳心暗許。即便是如前世,回心姐姐這般抗拒這段婚姻,後來和大哥也難免彼此動情,所以才會想要遠離大哥,躲得遠遠的,生怕恨會退了,愛卻加深。

“三弟?”歐陽夜納悶的看著久久難以言喻,無法回神的歐陽夜。

歐陽夜猛的清醒,想起黎回心腳上的傷口,忍痛道:“公主在裡面,就是中了毒箭……”他話音未落,歐陽鴻已經轉身進去了。低沉的聲音從洞內傳來,吩咐他道:“點燃這個,便於其它救援的侍衛可以定位我們。”

……

歐陽夜咬住下脣,將信號發出去,急忙跑進洞內。

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回心姐姐腳不能行,他不能讓大哥碰到回心姐姐。

她是他的,這輩子誰也別想沾染她。

黎回心坐在石頭上,聽到腳步聲,以為歐陽夜回來了。

她目光定定的看過去,脣角揚起,喚道:“夜哥兒?”兩個人經此大難,她對他親近不少。

一道高挑的身影映入眼簾,哪裡是歐陽夜,卻是歐陽鴻。

她當然知道歐陽鴻的模樣,不由得蹙眉,說:“怎麼會是你。”隨後轉念一想,是他還不好,說明二人得救了。必然是救兵來到。

歐陽鴻眯著眼睛,小公主和上次見面時候的樣子一看,狼狽不堪許多。不過即便如此,眉眼間難以遮掩的傲然依然從骨子裡散髮出來,面對他的出現,甚至有些不屑一顧。

一想到家裡和陛下都有意讓他倆結為夫妻,他的心頭就涌上一抹奇怪的情緒。胖胖的荷包還躺在他的胸口處,興許是那針法分外可愛,連帶著他並不是很討厭黎回心了。不知道這位跋扈的小公主殿下心裡,是怎麼樣彆扭的性子呢。

歐陽鴻見她聲音如鐘,有力的不成,一時間倒是放下了心,道:“屬下救駕來遲!”他走近她,想起公主陛下腳下的傷,作勢便要攔腰將她抱起來,說:“得罪了。”

……

救駕來遲下一句難道不應該是任主懲罰、罪有應得嘛……黎回心吐槽。

“大哥!”歐陽夜的嗓音適當的想起來,大步走過去擋在他和黎回心中間。笑話,公主陛下是他要養成的媳婦,怎麼可以被別的男人碰呢。他連回心姐姐的腳都舔了,她就是他的!

歐陽鴻蹙眉,說:“三弟你要做什麼。公主陛下腳腕被毒箭刺傷,理應立刻帶去看太醫。”

歐陽夜咬著牙,道:“大哥所言即是,三弟來背殿下。”

歐陽鴻輕笑,說:“三弟,你精疲力盡,一切由大哥安排吧。”

“不。”歐陽夜立刻拒絕,回過頭看向黎回心,警告她似的瞪著大眼睛,說:“回心姐姐你說誰來背你!”他背對著歐陽鴻,嘴脣沒有發出聲音,一個勁的用嘴型,說:選我、我、我……

黎回心看著他那小氣樣子只覺得想笑。她和歐陽鴻不熟悉,既然歐陽夜不怕累著,她就成全他。

“謝謝歐陽大公子願意幫助之心,可是我如今誰都信不過,還是夜哥兒來吧。”

她眯著眼睛輕笑,那笑容卻刺得歐陽鴻臉熱。

歐陽夜緊張的快呼吸不了,他生怕回心姐姐會選擇大哥來保護。本是委屈的不成的眼眸瞬間染上喜悅,輕快的走過去,小聲道:“我會保護好殿下的、用命。”

……

小傢伙真是太貼心。黎回心上手親昵的捏了下他的臉蛋,眼看著蒼白的小臉好像著了火似的通紅一片,說:“信你。”

……

歐陽夜太高興了,從未有過的愉悅。身後陸續有人出現,歐陽鴻不願意當面和弟弟發生衝突,卻覺得眼前男孩和女孩彼此信任,對視溫暖一笑的畫面,刺得他心口處莫名疼痛。

為什麼會這樣呢。

他沒功夫深思,便隨著救兵一起先將公主殿下移到安全區域。

崖上,就連通州大營的軍隊都被調來搜救了。

白若蘭紅著眼眶,表情悲傷欲絕,她的囡囡、囡囡啊……

黎孜念的目光從快散了架的馬車落在皇后身上,若不是他堅決留下若蘭,現在若蘭會不會身損?幸虧有歐陽夜跟在公主身邊,否則就憑墨寧……

還有不知道如何被下了藥的馬車侍衛,囡囡真是凶多吉少。

“公主殿下找到了。”有士兵來報,白若蘭壓抑了許久的情緒終於放開,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黎孜念攬住她的肩頭,不停的安撫。

“誰幹的,我要他們株連九族。”白若蘭哽咽出聲,差一點就見不到囡囡了。

她活著就為了囡囡,若囡囡走了,她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嗯嗯,全聽你的,若蘭。朕派人徹查,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漏掉一條魚。”自從三皇子死後,選秀明年大開,生了小心思的家族可不在少數。

黎孜念心裡明白,為何曾經沒人害皇后和囡囡?還不是因為沒有寵信。福禍相依,若是皇后母女倆對自己毫無意義,又有誰會針對他們。別說後宮,就連朝廷裡面,也該清理一下了。否則、他們絕對不會理解,他們於他有多重要。

他不怕被罵昏君,更打算用雷霆手段讓有心人再也不敢輕舉妄動……

黎回心被歐陽夜背到了母后面前。母女倆擁在一起,她急忙寬慰白若蘭,說:“母后,我很好,常人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您別難過了……”

“囡囡!”白若蘭哭訴。

太醫來了,開始給黎回心診斷。

皇帝聽說黎回心中了毒箭,倒是沒有太過擔憂。

歐陽夜納悶。

太醫診斷結束離去,皇帝遣散眾人,唯獨留下他和皇后娘娘。

他攥住皇后的手,安慰的拍了拍,說:“漠北神醫說過,因為回心出生時被體內胎毒所侵,這些年醫治下來,反倒是練成百毒不侵。除非特殊的毒/藥,否則於囡囡無用。”

黎回心怔住,這才想起上次她明明啃了三皇子半顆櫻桃,卻無任何大礙。

原來根源在此,也算是因禍得福?

“囡囡,疼嗎?”白若蘭心疼的問道。

黎回心搖搖頭,想起什麼,道:“父皇,還要宣太醫過來給歐陽夜診治。我受傷後,他為我唆毒來的。”

黎孜念看過去,淡淡的說:“很好。你是個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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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夜望著皇帝陛下那雙墨色沉著的眼睛,忽的有些心虛的低下頭。上輩子這位皇帝染上■症,時而清醒時而暴戾,總之說不上是位明君。後來三皇子殿下繼位,他的時代接觸比較多的是新皇。至於慶豐帝,大概的印象便是被皇后娘娘的去世刺激的有些瘋瘋癲癲、喜怒無常。

趕過來的太醫們奉旨進了屋子,分別給公主殿下和歐陽夜問診。歐陽夜只是一些皮外傷,黎回心身體更是被他保護的很好,沒有大礙。

白若蘭淚眼模糊的守著女兒,再三和太醫確認道:“公主可否有什麼內傷是沒診治出的。腳踝要養多久,那箭可有毒啊。”

太醫們垂下頭,黎回心的身體狀況真的非常好,即便腳踝處受了箭傷,可是傷口很淺,只是磨破了皮而已,並未傷筋動骨。

幾個人合計一番,誰都不敢去說無大礙三個字。最終統一回覆道:“暫時看是沒有其他內傷。腳傷的話,養大概七八天即可痊愈。謹慎起見,娘娘就別讓殿下下床了。此次遇險突然,恐是公主殿下心裡上會有些受驚,明後日若是風寒發熱也都是正常狀況。”

黎回心吐舌,沒聽說若她發燒什麼的是因為嚇的。

白若蘭哦了一聲,又坐回床邊,兩隻手攥著女兒的手,說:“既然如此,怎麼也要養滿一個月才可以下床哦。”

……

“娘,我尿急。”她決定以身作則顯示自己的健康。

“我扶囡囡……”白若蘭纏住女兒手臂,落在黎孜念眼裡是一刻都不想離開女兒了。

黎孜念猶豫片刻,上前道:“若蘭,天氣涼,你也不要什麼都親自來,否則留著侍女何用?”

旁邊的宮女們和嬤嬤急忙請罪,生怕被認定無用,皇帝再發個怒,還活不活了?於是兩個嬤嬤主動來侍奉公主殿下。其中有位嬤嬤還懂醫術,白若蘭雖然放了心,卻依然心揪,道:“陛下,此事兒你定要給心心一個交代!”

黎孜念點頭,說:“寧可錯殺,不可遺漏。”

白若蘭皺起眉頭,一副不信的樣子。

黎孜念汗顏,立刻叫來錦衣衛和中樞監的負責官員,命令兩個部門負責徹查,不管查到誰家,一概不許徇私枉法。

錦衣衛統領黎定文是宗室子弟,中樞監負責人是太監洪光,這兩個人都是不怕得罪人的忠帝黨。洪光是黎孜念做皇子時候的潛邸老人,現如今都不大管事兒。往日裡一些需要私下查辦的事情全部是中樞監下面四個分隊的頭負責跑腿,這次他被皇帝點了出來,自然曉得事關重大,急忙和黎定文在皇后娘娘憤怒的目光下表達了盡快完成任務的決心。

十月狩獵因此草草收場,皇帝返宮。

黎孜念藉著大公主遇刺案,掀起了一場血雨腥風。

眼瞅著農曆新年快來了,京城卻是靜悄悄的,各個官員府邸,勛貴世家都低調做人,不敢在此時出風頭。狩獵前後有異動的人家都被查了,人心惶惶,除了靖遠侯府以為,最為提心吊膽的當屬前幾個月在朝堂因著替夏家說了一句話、就被皇帝撤職,勒令回家反省的戶部尚書房展。

戶部尚書房展約四十五歲,二十一歲中榜眼,娶了四皇子妃表妹華陽縣主。先皇時期,算得上是四皇子派中比較有能力的官吏。

後來四皇子意外死亡,被太后娘娘分配給了六皇子,算是相處多年的下屬。因其性子長袖善舞,為人處世甚是圓滑,不拘於形式。

隨著六皇子登基,國庫空虛,他逐漸發揮所長,成了新帝摟錢的錢袋子,很好用。

房展在家裡待了一些時日,發現皇帝並無召其入宮的念頭。他多年的為官經驗令他很敏感,於是立刻假裝生病試探,結果是宮裡連個話都沒有。

房展再也坐不住,將在通州大營為官的長子喚了回來。

房展長子方浩宸,二十二歲的年齡,不好讀書,從小習武。他們家和靖遠侯府早年立場相同,關係還不錯,所以放浩宸十六歲參加武狀元考試以後,去了漠北當兵。今年初被父親調回京,去了通州大營,上峰是鎮南侯李桓煜。

“父親召我回來何事?最近皇城因為大公主遇刺的事情戒備森嚴,李大人不許任何人輕易沐休進出城。還是因著您重病的消息李大人是知曉的,這才網開一面。”

房展近來很少出門,問道:“大公主遇刺的事情不是刑部在查嗎?”

放浩宸搖頭,說:“不是的。這事兒錦衣衛插手了。李大人也介入。大公主殿下身旁侍衛本就是皇帝精挑細選的人,可是居然能出事兒,還是光天化日之下被人劫持了馬車而不自知,光想一下就知道皇帝是如何震怒。據兒子所知,有兩個鏢局那幾天有異動,已經被全部絞殺了。連審都沒審,又可能是私下查了,卻是連給許多大臣做面子的機會都懶得做了,直接處置!”

……

房展頹然的坐在床上,道:“宸兒,你說皇帝是不是對我生出厭棄之心。夏家的事情我真沒有很維護老侯爺……可是皇帝後來的怒火卻是衝著我的。”

方浩宸愣住,不可置信的說:“不會吧父親。您可是追隨皇帝將近二十年的老臣啊。戶部是皇的錢袋子,若非親信,又如何升父親為尚書呢。”

大黎國官員任免制度是三年制。方展先前在江南做官六年,不是清官,卻稱得上能吏,江南一帶幾省的稅銀連續上漲六年,實數功勞累累。

三年前,他被皇帝升至戶部尚書,黎孜念親自點的。

……

“哥哥!”一道清脆的女聲從屋外傳來,房展的小女兒方浩玉跑了進來,道:“大哥!”

方浩宸一愣,笑顏開,道:“玉姐兒。”他們家嫡出就兩個孩子,他是老大,玉姐兒是老么。中間還有一個庶出弟弟和兩個庶出妹妹。

“大哥真是的,回來都不和我說。”方浩玉小方浩宸十歲,小時候父親沒空搭理她,便是哥哥帶著她玩,騎大馬,逛集市。

她六歲那年,大哥就走了,去當兵。今年好不容易回來了,她和娘都沒好好和大哥親近幾分,他就又被調到城外軍營,還遇到了個厲害的上峰,見個面很是費勁。

方浩宸很是寵愛幼妹,摸了摸她的頭,說:“都是大姑娘了,還說話這般嬌氣。我給你搜羅了一些奇石,待會給你送去。”

方浩玉有個小癖好,喜歡奇石鑒賞。

“真的嗎,那太好了。哥哥這次待幾日,若是明個還在家裡,我就不進宮了。”方浩玉隨意道。

“荒唐,怎麼可以輕易不接大公主的帖子。”

房展皺起眉頭,說:“大公主受傷後正寂寞的時候,你不可留在家裡。”

方浩宸納悶的說:“妹妹和公主殿下交好?”

方浩玉吐了下舌頭,道:“公主殿下為人親和大氣,我和她玩的挺好的。這次殿下腳踝受傷了,可是並未耽擱馬球隊的組建。夏家出事後,靜行姐姐就進了宮,任馬球隊教習職位。我們幾個夥伴也組了京城貴女馬球隊,名字還挺威風吧!”

方浩宸望著妹妹得意的樣子,不由得失笑,說:“夏家小五房女眷都被發賣了吧?夏靜行倒是得了公主殿下庇護,真是世事無常。”

方浩玉眼睛眯著,說:“公主殿下人好。若是咱們家出事兒,她也會庇護我的!”

……方展本來心中就有事兒,被她這麼一說,差點被氣暈過去。

“咳咳,妹妹還是別說這種晦氣話。”方浩宸急忙給父親撫了撫胸口運氣。

方展盯著女兒,問道:“公主殿下可和你說過朝堂的事情?”

方浩玉想了下,倒是有聊過八卦。可是黎回心那人很通透,她若是存了試探之心同她交往,反倒是傷了彼此情分。

索性方浩玉直言道:“不曾。”

“哎……”

方浩宸怕妹妹又說些沒心沒肺的話,安撫道:“你先回去陪娘,我和爹說會話去看望你們。我沐休三日,後天也在家呢。明個你該進宮進宮,切莫耽擱了公主殿下的事情。”

“哦。”方浩玉依依不捨的離去。

她沒走兩步,就在拱門處看到許姨娘和二姐姐,不快道:“躲在這裡做什麼。”

方家二姑娘方浩晴走上前,說:“聽聞父親病了,姨娘也見不到父親,就親手燉了些吃食,以表敬愛之心。”

“呵。”方浩玉輕笑,說:“放心,父親死不了,別試探了。都回吧。”

……

二姑娘方浩晴今年十七歲,說給了大哥方浩宸的一位同僚,祖籍漠北。可是夏家小四房五房的案子相繼事發,那戶人全家被下獄。當初房展不希望夏家出事兒也有此原因,二女兒出身再不好那也是他嬌養大的女兒啊。更何況生的顏美婀娜,難道就耽擱在家裡不成。

可惜他沒拿捏好,反倒是怵了皇帝麟角,被當眾斥責,還轟回家。

“二姐姐還不回?”方浩玉盯著她看。

放浩晴咬住下脣,她守在這裡無外乎想見大哥方浩宸一眼。她未婚夫現在到底如何,這婚事兒是毀了,還是無論如何都要嫁,她全然不知。偏趕上父親重病,方浩晴是真慌了……

“二姐姐,我娘就在東院,你若拿出對父親的孝心日日去請安,想必也不會對外一無所知。”方浩玉諷刺的輕笑道。

房展子嗣不豐,二十三歲才得嫡長子,過了五年有了庶長女,艱難得來的孩子難免費心疼愛,所以嫡庶之分在方家並不明顯。

這種教養方式下的庶女,甚是心大。對於嫡母方夫人,方浩晴是有些看不起的。她咬咬牙,終於是忍住了和方浩玉衝撞的心思。這丫頭心眼淺,在父親那有時候是吃她虧的。可惜人家如今和公主殿下成為密友,時不時就有太監來接她進宮,她如今是真得罪不起她了。

方浩玉見方浩晴避讓,心裡暗爽,二姐姐也有今日!

她愉快的去看望母親,聽聞她在家裡小佛堂燒香。

“娘,大哥回來了。”方浩玉急忙把好消息分享給母親。

方夫人一愣,慈愛的笑了,說:“回來好。”她雖然是四皇子妃的表妹,父親出身卻不高,是靠性命拼殺戰場的武將。

因緣際會救過外祖父性命,這才被下嫁一女。

第41章 庶女心思

可惜方夫人的父親早早戰死,娘親亦隨之而去,他父親本是孤兒寡母長大,家裡無男丁可以享受皇帝封賞,這功勞就記在獨女身上,她便成了華陽縣主。

後來方夫人祖母過繼嗣子,對方叫她一聲姐姐,可卻是因為她被封賞而導致父親家除了金銀甜頭以外,再無任何賞賜。為此重男輕女的祖母不喜方劉氏,關係頗為緊張。

方展娶她,起初是為了和四皇子殿下沾親帶故,可惜四皇子去的早,皇子妃沒熬幾年,兩個人甚至連個孩子都沒留下。

先皇末年奪嫡,六皇子勝出,她這個四皇子妃表妹的身份,反倒是有些拖累夫君。加上她的子嗣艱難,娘家又混亂,還曾一度要把繼弟家嫡出的姑娘送給方展做小妾,著實是令方家看輕。

好在方展那人極其現實,不算花心,什麼都比不得他的仕途心,不敢怠慢嫡妻嫡子。於是夫妻倆相敬如賓,他亦靠政績走到今日這步。

“娘,您又燒香。”方浩玉最是不信這些,反倒是覺得煙燻火燎,將母親皮膚都毀了。

方劉氏蹙眉,說:“你懂什麼。我母親常說,當初就是那一年的頭柱香燒晚了,你祖父才會沒保住性命。方家本是書香門第,偏你兄長沒隨了你爹,倒是像極了你祖父……哎,這行軍打仗豈能是兒戲呢。我若不燒香,佛祖如何會護宸兒?”

方浩玉被母親說的無語,柔聲問道:“兄長說待會過來,咱們回屋吧。省的大哥找不到。”

方劉氏點了頭,母女二人回到後院。

方浩玉想起方浩晴剛才的懦弱樣子,忍不住生出一股揚眉吐氣的感覺,道:“娘,你沒瞅見,自從許家出事兒,爹又病倒,二姐姐往日裡故作清高的樣子都沒了,臉色蒼白不少。”許家是方浩晴要嫁的親家,對方男孩十八歲就中舉,已經算是很有前途的青年了。可惜他爹貪墨,卷進了此次漠北科舉舞弊案。於是有人都懷疑他那功名真假。

聖人決定嚴查,即便許家人保全了性命,怕是某些子弟功名可能作廢,一輩子沒法參加科舉了。這讓自視清高的方浩晴如何受得住?

方劉氏皺起眉頭,說:“她終歸是你姐姐。若是姻緣不好,你以為不拖累你嗎?”她摸了摸女兒的臉頰,道:“你拖了大公主的福氣,如今身份水漲船高。晴姐兒是個識時務的,你不招她,想必她不會再敢招你。”

“是啊。可不是識時務嗎?父親待母親冷淡的時候,她就踩上兩腳,不過是姨娘之女,誰給她的底氣呢。”方浩玉一臉不屑,身為么女,她真是沒少吃兩個庶出姐姐的虧。全因為她和她大兄都不喜歡讀書,反倒是二姐姐和三哥哥更像父親一些。

“你且記住,女孩子生的好不如嫁的好,切莫和你二姐姐較勁。說白了一個庶出的姑娘,你和她置氣真是降低了自個身份。”方劉氏勸著。她和方展感情不深,方展於女色方面也不是很貪戀,所以方家庶女雖然被養的嬌貴囂張,姨娘卻都還算本分。

說白了方劉氏倒是沒怎麼受姨娘氣,方浩玉卻是被庶女壓了好幾年。

方浩玉知道和母親說不通,決定明個見到公主殿下,好生吹噓一番。

他們往日裡聊天都是各府中亂七八糟的破事兒,她也抱怨過父親更偏疼庶出二姐姐,因她琴棋書畫才學上佳,更寫的一手好字,性子長袖善舞,討父親歡心。黎回心的朋友圈都是嫡出女子,大家對庶出女孩厭惡至極,都勸她別和庶女計較,反倒是失了身份。

書房內,方展被長子寬慰一番,心情好了許多。

他說了許多話,有些睏倦,道:“另外梁家女年後出孝,你們的婚事兒該是辦了。”

方浩宸一愣,他的未婚妻是定國公府家的女孩。本是應該三年前回京述職就結親,沒想到對方娘親病逝,這孩子執意守孝三年,於是便拖了下來。當然,他當時也不想回京,在漠北沒人管日子過的可愜意,足足又多熬了三年這才被父親揪回來。

“姻緣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全聽父親安排便是。”

“嗯,我有你的時候就二十歲以後,咱們家子嗣艱難,日後你可千萬一成親就要孩子。”

……方浩宸臉上一熱,他也想啊,不過這事兒著急也沒用。

“靖遠侯府眼看著不大好,遠征侯聖寵仍在,我倒是把握不好未來的朝局了。不過鎮南侯李家註定勢起,他是你上峰,你又合他口味,一定要好好結交才是。”

方浩宸哦了一聲,說:“李大人很公平公正,我做好差,他便會厚待我,您別操心了。”

“我能不操心嗎?你那沒心沒肺的性子……”方展生氣,方浩宸索性閉嘴聽他數落,直到父親寬心了才敢離去。他才出門,就遇到了二妹方浩晴。

“大哥,父親病好些了嗎?”方浩晴畢竟是後宅女眷,自從父親生病,因為是假裝的,沒敢真讓兒女身前伺候,反倒是神神秘秘,讓她心慌。

方浩宸皺起眉頭,說:“父親身體無礙,你不需要掛心。”他看了眼時辰,道:“二妹妹一直守在這裡嗎?”

方浩晴頓時紅了眼圈,更顯得婀娜多姿的模樣惹人憐憫,哽咽道:“大哥哥,求你救我。”

……

方浩宸傻眼,說:“怎麼了,你快起來。”他攙扶起方浩晴,說:“到底何事。”

方浩晴一咬牙,直言道:“我聽說許家人全部被下了大獄。”

方浩宸猶豫片刻,告訴她道:“此次的案子非同一般,就連夏家四房都已經被問斬了。許家牽扯其中,結案前肯定要先抓起來的。”

“那麼結案後呢?”

“根據結果判罰不同程度的罪責。不至於死刑,許家大郎那邊應該能救出來。”

……

方浩晴心情鬱悶至極,還不如死了算了,她就不用嫁了。

“這種戴罪之人,可還能科舉?”

方浩宸搖頭,說:“什麼時候了,能保住性命就算不錯了。”夏家四房五房那都是侯府子弟,還不是說殺就殺了。

被遣送漠北服役的五房夏大人,前任兵部侍郎夏永興,因為水土不服,病死在半途中。這個消息他也是剛知道的,還未在京城圈傳開呢。想必一些人得知後,更會覺得害怕。前幾日還在朝堂上戳著仗義執言呢,這才幾個月?

雷霆雨露均是隆恩浩蕩,有那違背皇權的心,就要承受後果。

“大哥,求你救我,能不能取消婚事。”方浩晴突然就跪在地上,哭著說:“許家已經如此,為了不連累方家,我寧願去做姑子!”她雖然說是做姑子,也不過是表示自己的決心。

“再不濟明年開選秀,我替妹妹進宮競選呢?”身為京官,方家幾個女孩都符合選秀年齡,不可能不送女孩進宮選秀。

方浩晴說話很有心機,她若不出嫁,本身就是要競選的,何來一個替字?

她從小到大被父親嬌養,如何能受得住嫁入許家吃苦。再說庶女也是有庶女的交友圈子,她還要臉呢。

方浩宸眯著眼睛,想了片刻,說:“二妹妹你起來吧。這件事情你求錯人了。”他繞過她,看向不遠處跑來的老嬤嬤,訓道:“怎麼照看你們家姑娘的,這怕是在外面凍了好些時候。”

老嬤嬤急忙跪地求饒。

方浩宸急著去見母親,甩手離去。

方浩晴望著大哥遠去的背影,卻不後悔說出那些話。

府裡愛嚼耳根的僕人這麼多,就不怕傳不到父親那兒。她模樣嬌柔,貌美如花,身材豐滿,細腰豐臀,就不信會輸給其他貴女。

哪怕留在宮裡做個不受寵的妃子,總好過去個罪臣家做嫡長媳受苦吧。

再說,她若成為皇帝的女人,方劉氏和方浩玉豈不是要給她下跪?

近來父親煩躁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還不是揣摩不好聖心。若是有個女兒在宮裡面,一旦得寵,皇帝還會像前陣子那般不給顏面當庭訓斥父親嗎?

選秀大開,她不信漸漸覺得自個失寵的父親沒有心思。

她挺了挺胸,咬住下脣,暗道父親那人最是利益為先,同許家取消婚約會妨礙到方家名聲,那麼除非更大的誘惑,怕是父親根本不會幫她成事兒。

第42章 進宮

次日天濛濛亮,空氣中飄起了淡雅的雪花。方浩玉穿好衣裳準備進宮,方浩宸晨練後去送她。她墨跡的蹭到兄長身旁,說:“方浩晴那人最是兩面三刀,自私自利。她若是求大哥什麼,千萬別答應。一切以理為先。”

不怪方浩玉擔心,他兄長最是光明磊落之人,待庶出弟弟妹妹一向溫和,同他娘似的從不生出害人之心。不過她爹子嗣也確實艱難,主母寬宏大量,父親又是個在乎仕途的男人,所以姨娘們雖然有那恃寵而驕的心思,卻從不敢做出逾越的事情。

三個庶出子女,也只有方浩晴因是大姑娘,被父親獨寵了好幾年,才變得清高嬌氣。她真當自個是嫡女,在大兄面前總是哥哥長哥哥短,恨不得親近程度,是可以把她這個嫡親妹妹都比下去。

方浩宸摸了摸妹妹的額頭,說:“傻孩子,你是我唯一的妹妹,我不會許她做出無德之事,反倒是害了玉姐兒的姻緣。”

方浩玉一怔,聽了很開心,大哥說她是唯一的妹妹呀!

她不好意思的笑道:“人家才多大,就說這些。倒是兄長趕緊把嫂子娶回來,娘親急的很呢。”

……

方浩宸嗯了一聲,想起梁家那女孩,卻是有些眉頭隆起。

前陣子上峰李大人的話猶如在耳邊晃蕩,他本是想和父親商討,沒想到父親誠惶誠恐擔心失寵,正是被皇帝勒令在家反省,他倒是不敢說了。

二十二歲……真是個老男人了。方浩宸嘆了口氣,雖然他覺得男人未立業就成婚沒啥意思,可是耐不住爹娘擔心,他終歸是不孝。

方浩玉心思簡單,並未看出大哥的異常,她像個歡快的小鳥,和大哥說了好多宮裡趣事兒,然後上了馬車,戀戀不捨的離開兄長。

方浩晴藉著大哥送方浩玉這功夫,賄賂了小廚房的廚娘,親自端著早膳來到父親身旁。

方展看到女兒那張明媚的臉龐,不由得愣了片刻,說:“晴兒怎麼來了?”

方浩晴吐了下舌頭,嬌笑可愛的說:“父親重病,女兒掛心。可是母親說不能擾了父親養病,不允許女兒探望,女兒就想了這個法子。”她擔心待會被說,索性和父親直言。

方展搖頭,道:“你母親是怕我過給你們病氣……”

“嗯,母親比女兒想的周全。可是女兒是爹親生的女兒,爹又一向疼我,女兒如何忍得住呢。”

方展見她眼底閃著水花,覺得好歹是女兒一片孝心,不忍心訓她。庶出女孩對於嫡母來說不是親生的,可是為人父者,嫡出庶出都是親生的。

兩個人說會家常,方浩晴想起什麼,笑著說:“父親,我前幾日去長寧侯府做客,看到侯府特意給黃寧寧請了女官教習,還有些納悶。我問寧寧,她便紅了臉,您說奇怪不奇怪。”她眼珠一轉,定定的看著父親神色。

長寧侯府近來氣勢正起,方展眯著眼睛,陷入沉思。黃寧寧是長寧侯府大房庶女,長寧侯黃晟眠的侄子便是禮部侍郎黃宗憲,漠北舞弊案就是因他而起。

“女官教習?”他喃喃道。教導庶女規矩,所為何?

長寧侯如今看來是皇帝手下的一把利刃,大房是勛貴,二房嫡子走了科舉,在文官中有一部分話語權,他聽人說,黃家大房可能要被重用了。

若是真的,他們家的一舉一動,頗為有深意。

前陣子皇帝決定明年開選秀,他們家就給大房庶女請了女官教習?黃寧寧父親是長寧侯府世子,日後要繼承爵位的。文官重名譽,不捨得女兒進宮當皇帝的女人,勛貴世家卻是靠帝寵,都樂意送女孩進宮的。若長寧侯有此意,是否說明皇帝是真心想開選秀,這次定會廣納女子入宮?

方展想了片刻,再看向女兒的目光略顯深思。他們家三個女兒,兩庶一嫡。嫡女玉姐兒心思淺,如今和大公主交好,是絕非不可能用於皇帝的。若是誤了聖心,豈不是浪費掉了?至於晴姐兒,他是真心疼她,不捨得……

可另外一名庶女方浩玉,過了年才十四,身子沒張開,皇帝未必能看上。況且此次開選秀是多少大臣磨出來的?定會有許多人家精心準備待選,若非絕色,如何入得了皇帝的眼?如此算來,他們家倒是只有晴姐兒合適。

“父親,您盯著我作甚?”方浩晴靦腆一笑,眼裡閃著光。

方展看著含羞帶怯的女兒,頓時生出一種我家有女初長成的感覺。這是他曾經捧在手心裡的大姑娘晴姐兒啊,漠北許家那孩子是他同僚的學生,若沒出舞弊案興許還可以匹配晴姐兒。要是功名被作廢,家族一蹶不振,反倒是成方家拖累。

他已失聖心,難道還再找個拖油瓶做親家?

眼瞅著許家案子尚未有定論,方展卻是想暗地裡推一把了。許家那位子弟、不能活。

方浩晴見父親神色似是思索,心花怒放,暗道此事有戲。

方展咳嗽了一聲,目光閃爍道:“近來玉姐兒長進宮,倒是也該請女官教導一二,省的再衝撞了公主殿下。待女官人選確定,你們姐妹三個一起學習吧。”

方浩晴聽到前面的時候心裡有些發涼,別是為了玉姐兒做嫁衣。聽到後面才放了心,甜甜的衝父親一笑,說:“女兒什麼都聽父親的。只要父親早日病好,讓女兒做什麼都樂意。”

方展滿意的點了點頭,晴姐兒通透,若是真選上了,未必不能在宮裡謀個出身。他這病,倒真是好了大半。

方浩宸送完妹妹趕回來和父親議事,聽聞方浩晴在屋裡微微一愣,然後便看到妹妹神清氣爽,面帶笑容的迎面而來。

“大哥回來了,父親等您呢。”她柔聲細語,甚是溫柔的說:“半路上碰到廚房送藥的丫頭,我便替她看望父親。許久不見父親,晴兒很是想念,不怕被過病氣的……”

她把話都說全,方浩宸反倒是沒得可質問。

他一直知道二妹妹是有個心機的,但是只要不是害的娘親和妹妹,她自個愛作死他是懶得管的。血濃於水,方家子嗣又少,庶女早晚是要嫁的,他還容得下她。

方浩晴不忘記討好兄長,說:“前陣子閒來無事打了個綿褂子給兄長,屆時給大哥送去。大哥常日在外面行走,該是多注意身體呢。”

方浩宸點頭,說:“交予母親便可。我先進去了。”他大步流星的離去,方浩晴看在眼裡,咬住下脣,為何她不是嫡出?否則如何需要自個圖謀算計討好別人!

若是方浩玉面臨她如今的現狀,根本不用父親出面,方浩宸就會替她解決了吧。根本不會讓玉姐兒沾手,更不會讓玉姐兒知道,反而心生愧疚。

他們保護著她,她卻除了父愛什麼都沒有!那個傻丫頭真是好命,總是不勞而獲。

被方浩晴罵是傻丫頭的方浩玉已經進了宮,還和夏靜行最先碰到。兩個人輓著手說著貼心話。

夏靜行家裡遭逢大難,最近清瘦許多,她昨個聽聞父親死亡噩耗,哭了一夜。白日裡卻又不敢顯現出來,生怕令宮女看到,若是傳到皇帝那,會不會給大公主添麻煩呢?

黎回心保住她一個人便已經對於一些人來說不公平……而且雖然說她是女官,卻一直給她放假,幾個月時間,她全在宮外忙活。要給家人尋找住宅,又要買回被發賣的弟弟妹妹們。

姨娘什麼的她不管,庶出弟妹卻不能任由他們流落在外。

永安侯已經被貶為庶人,另外三房無金銀幫他們了……就連買回弟弟妹妹的銀子,都是大公主預支了她兩年份例銀錢。這算是把命賣給公主殿下了。

方家和夏家一向交好,方展此次受責難的源頭還是幫夏家說話,夏靜行望著無憂無慮的方浩玉,猶豫著要不要說一些話。

夏家因靖遠侯府受罪,方大人何嘗不是如此。他是戶部尚書,在軍銀上並不清白,前方戰事吃緊的時候,越是有能力的官吏越是貪錢,若無貪污,真做個清官,說難聽一些,反倒是不成事,只留清名。每一代的皇帝都深知此道,所以信任你的時候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日後若想動你,十個指頭數不清楚的把柄,若方家倒,玉姐兒受得住嗎?

“夏姐姐,你臉色真不好。可是近來太累了。”

夏靜行搖頭,說:“不累的。”她家逢大難,性子比以前柔和許多。

方浩玉拉住她的手,道:“咱們去找公主殿下吧。我聽說她已經可以下床了。”

“嗯。”夏靜行點頭,想著黎回心為了下床走路和皇后娘娘鬥智鬥勇的樣子,就忍不住想笑。明明往日裡很有大人樣子,一遇到皇后娘娘,就成了小孩子般撒嬌耍滑。偶爾再湊上個陛下,看起來真是和睦的三口之家。

兩個人才來到蘭花苑,迎面就走來一身黃色龍袍的男人。

他們急忙下跪,皇帝悶聲道:“平身。”

皇帝的身後,是錦衣衛統領黎定文,還有鎮南侯府世子李弘誠。夏靜行本能的看過去,對上李弘誠清明的目光,只覺得刺眼,低下了頭。

皇帝看起來不大高興?

李嬤嬤由遠及近追過來,道:“陛下,娘娘說和公主殿下吃過午飯,就去乾清宮陪您。”

……

黎孜念脣角總算是柔和起來,淡淡的嗯了一聲,高冷的安心離去。

第43章 一片忠心

夏靜行總覺得身上被誰盯著,她想了一會,又覺得不可能,索性也不抬眼睛,默默等候皇帝陛下漸漸走遠。

方浩玉拍了拍胸脯,說:“嚇死我了。皇帝陛下好可怕……”

夏靜行一愣,可怕嗎?

往日裡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還有公主殿下在一起的時候,可是給人感覺一點都不覺得冰冷,目光溫柔,脣角帶笑。可見任何一個冷漠的人,對待看重的女孩的時候,都會變得不一樣吧。

她腦海里浮現出一張稚嫩的臉龐,臉上一熱,暗道自個想太多。夏靜行啊,你現在是宮裡女官,連月例銀錢都支持兩年了,哪裡有功夫想兒女情長。況且那人比你小……

她低下頭,不允許胡思亂想。

“靜行、浩玉,快過來坐吧。”皇后娘娘親和的看著他們,一點都沒有架子。

夏靜行常在宮裡行走,早就習慣了白若蘭的存在,方浩玉卻是頭一回,臉上熱熱的,很是拘謹。她偷偷瞄了瞄皇后娘娘,見她眉眼帶笑,皮膚白嫩,望著公主殿下溫柔的目光,一點都不像是位高權重的女子。就是普通的娘親,有些孩子氣,比她娘顯得年輕多了。

“囡囡,再喝碗棒骨湯,長骨頭。”白若蘭熱情的又命人撐了一碗。

黎回心好想哭,她沒傷著骨頭啊,長個毛。不過每當她想拒絕的時候,看向母后心疼的目光,就忍回去了,硬撐著灌自個。

“你們下午就別出去玩了。東廂房朝西,正是最好的陽光地帶。”白若蘭的意思是讓黎回心好好曬太陽,長骨頭。

皇后娘娘有令,兩個女孩自然恭敬應聲。

白若蘭又問了他們一些其他話,尤其待方浩玉越發親切。方浩玉和黎回心性子不一樣,倒是有幾分白若蘭年輕時候的天真活潑。白若蘭見她笑容甜美,暗道自家女兒若是也這般明朗就好了。

可惜最初的成長環境,令囡囡總是本能的照顧她。思及此,她就忍不住埋怨黎孜念,想起待會還要應付她就燥的很。趕緊開選秀吧……

黎回心被母后按在榻上,除了聊天也乾不了其他。一下午很快就過去了,方浩玉想著大哥,沒在宮裡蹭飯。

回去路上還忍不住感慨,皇后娘娘和公主殿下真是好接觸,比她總是燒香的娘親和善太多。

一到家,方夫人身旁的老嬤嬤便來迎接方浩玉,笑呵呵的而說:“夫人和大少爺都等著姑娘回來一起吃飯呢。”

方浩玉咧嘴笑著,說:“知道了。我去找母親和大哥。”她扭頭吩咐侍女,說:“皇后娘娘和公主殿下的賞賜都搬回我的東廂房。不入公哦!”小姑娘叮囑再三,隨著老嬤嬤進了後院。

方婦人見女兒高高興興的回來了,又聽說得了不少賞賜都被小姑娘藏起來,忍不住搖搖頭,看向大兒子說:“也不曉得你和我是少了她什麼不成,總是這般摳門。”

方浩玉不愛聽,撒嬌道:“那是殿下賞賜給我的,難不成充公給別人當嫁妝啊。”

……母子二人無語,生怕女兒再說出什麼不得體的話,道:“淨手後吃飯吧。天都快黑了。”

“嗯,娘和大哥餓了吧。來,我給你們夾菜。”

三個人其樂融融,方夫人見長子有些心不在焉,直言的說:“別為你父親的話煩心了,明年選秀還早,興許就改變了注意。他就是那麼一說。”方夫人沒好意思明說,指不定方展日後仕途如何,是否有資格送女兒進宮呢。

方浩玉一怔,道:“什麼選秀,這和咱們家也沒關係啊。”她嘟著嘴巴:“我可不進宮,我不要參加選秀!”

“誰捨得你進宮啊,萬一禍害了皇家,我和你哥要不要活了。”方夫人逗趣道。

方浩玉黑了臉,說:“那父親什麼改變心意?”

“也沒什麼。不過是你爹召你大哥過去議事。”

“議的是選秀?”方浩玉不依不饒的問道。

“嗯,是晴姐兒。許家落難,聽聞許公子在獄中狀況不大好,若真是這麼去了,你爹哪裡捨得送晴姐兒過去守寡。”

方浩玉皺起眉頭,思索片刻,明白了怎麼回事兒,當場就翻了臉,怒道:“所以就送方浩晴去給皇帝做小老婆嗎!爹到底怎麼想的啊,咱們家都墮落到要賣女兒的地步嗎?我和大公主殿下交好,爹卻把庶女送去給大公主殿下添堵,我……”

她想起白日裡皇后娘娘舒展的眉眼,特別難受,委屈道:“太臭不要臉了,我是沒臉再進宮了。皇帝的年齡都能做我爹了!咱們家又不是勛貴子弟,明擺著要這般自甘下賤。”

“咳咳……”方浩宸沒想到妹妹氣性這麼大,說:“此事尚未定論,你別……”

“我如何忍得了。若爹真有這個想法,我明日就去告訴大公主殿下。我、我是真沒臉和她再做朋友的。我那令人討厭至極的庶姐居然要去給她做小娘。”

方浩玉哭了起來,說:“我今日才見過皇后娘娘,那般和善明媚的女子,我、我……再說,宮裡頭我都去了好多次,人人都知道陛下待皇后娘娘情深意重,爹一心想著送女兒進宮,不是明擺著給人添堵嗎?爹若不是被利益熏了眼,便是方浩晴自個算計來的!”

……

方浩玉還挺了解方浩晴,知道他爹不會平白無故升起這個念頭。方浩宸盯著妹妹,直言道:“皇帝當真和皇后娘娘感情甚好?”

“對啊。”方浩玉認真的說:“大哥,你一定勸著父親。皇帝陛下為何拒絕開選秀,就是不想讓皇后娘娘和大公主殿下不高興。可是後來又為何開選秀。那摺子據說是白大人上書,白大人明擺著是皇后娘娘的親戚,大公主殿下還提起過這位小舅舅,可見關係不一般。所以皇帝之所以開選秀,怕是也是為了讓皇后娘娘別不高興。既然皇帝陛下這般看重娘娘的想法,我們就別上趕著娶犯傻啊。”

……

方浩宸嗯了一聲,說:“我知道了,此事再議。”

方浩玉不放心的叮囑他,道:“不過我方才的話是認真地。若爹這般如此,我是真沒臉去見公主殿下和皇后娘娘的。他疼愛庶姐,卻是要逼死嫡女啊……”

“浩玉!”母子倆同時開口,制止她胡言亂語。

方浩玉委屈的吃了頓飯,早早回到臥室休息。她越想越覺得傷心,憑著多次進宮的經驗,誰都曉得皇帝陛下多疼愛公主殿下,那都是為了誰?還是白皇后。所以幹嘛要開選秀呢,讓人家夫妻倆好好的不成嗎?就衝她庶姐秉性,要是讓方浩晴成事兒,早晚會噁心到別人,那豈不是害了一向真心待她的公主殿下。

次日,方浩宸又和父親爭執一番,不歡而散的返回通州大營。

半個月後,漠北傳來消息,舞弊案結束。

許家人大多數都出獄,許少爺身子骨弱,沒熬過獄中生活,死了。

方浩玉預感不詳,很快就得知父親請來一位出宮老嬤嬤,教習她和兩位庶出姐姐功課。方浩玉頓時怒了,給宮裡遞了牌子。

沒兩日,黎回心下帖子邀請她進宮玩。

對於這次方浩玉進宮,方浩晴已經不在羡慕了。許家少爺去世,憑藉許家現如今的狀態,是萬不敢來尋爹麻煩的,她的婚約註定解除無礙。也許明年的這個時候,她也會在宮裡……哼。於是方浩晴變回了曾經的那隻孔雀。

方浩玉煩死她,對於方浩晴的示威視而不見,她要早早告知黎回心,省得殿下被庶姐小白兔無害的外表騙了。

黎回心以為方浩玉著急見她是為了什麼,聽聞緣由不由得愣了片刻,忽的胸口處升出幾分溫暖,開玩笑似的說:“謝謝你浩玉姐姐。”

“公主殿下,你千萬別不當一回事兒。我庶姐可有心機了,她若想去完成的事情,勢必會費盡心思也要達到目的。我吃過她很多次虧。”

黎回心拍了拍她的手,道:“我曉得了。”

黎回心送走方浩玉,前往常青宮看望母后。黎孜念也在呢,白若蘭見到黎回心進屋,說:“你怎麼又亂走,腿好點沒。”

黎回心無語,說:“娘,我都臥床一個多月了。再不走會發霉的。”

“淨胡說!”白若蘭捏了下她越發圓潤的臉龐,道:“玉姐兒走了?怎麼沒帶過來給我瞧瞧。”

黎回心噘嘴,說:“娘喜歡她那樣的?我吃醋了。”

“你啊。”白若蘭輕笑,母女倆溫馨的樣子令皇帝陛下特別眼熱。好希望若蘭那雙柔軟的手捏的是他的臉啊……黎孜念板著臉,內心卻暗搓搓的想著。

“玉姐兒主動找你為何?”白若蘭隨意問道。

黎回心挑眉,看向父皇一眼,很是遺憾的說:“浩玉姐姐待母后和我真好,這不是聽聞她那庶出的姐姐心思不正,想要進宮麼,就特意來和我說下。讓我千萬別錄她……”

黎孜念微微一怔,暗道不好。這算躺槍嘛?

他急忙插話,冷冰冰的說:“哦?方展都臥病說是快死了還有空想著朕?”

“可不是嘛。父皇別辜負老臣一片忠心。”

“甚好!”黎孜念咬牙。

白若蘭目光平靜,黎孜念更覺得憋屈……

第二日早朝,皇帝陛下發了一道任命旨意,考慮到方展身體狀況,戶部不可群龍無首,於是、禮部侍郎黃宗憲被升至戶部尚書。

朝堂嘩然,方展算是徹底丟了官職,連退到哪都沒個去處。

第44章 事落

下朝後,一大堆人圍著黃宗憲祝賀,正主有些迷茫,看到大伯在外面等著他,沒敢應下拉他出去喝酒的同僚應酬。他本是今年科舉的主考官,可以說是慶豐十二年收穫最大的官員,現如今年底了,本不是正常的官員升職時期,莫名其妙的成了戶部尚書。

他一直在禮部,突然去管錢……

前戶部尚書方展雖然被皇帝陛下罵回家反省,可是尚書之職不是三兩句話就能撤換的啊,要內閣多次商議,才可抉擇。所以大多數人看好方展殺回來,畢竟方展此人能力很強,長袖善舞,一直是皇帝心腹。

但是今日皇帝陛下此舉,到底是有多惱方展啊?

黃宗憲走向大伯,兩個人一同上了馬車,決定回去家人聚在一起,去書房好好合計合計。

長寧侯黃晟眠和弟弟黃晟河心情都特別好。兩個人是侯府子弟,出生的時候正是長寧侯最為落魄的那些年,眼看著黃家在自個子嗣的手中越來越好,生出幾分榮譽感。從侍郎到尚書,有些人要經歷十餘年,黃宗憲剛三十一歲,算得上後生可畏。

何況比較禮部和戶部,肯定是後者更得帝心啊。

黃宗憲坐在書房末尾,倒是不知道該說什麼。父親和大伯都是一臉欣慰的望著他,好像在說,黃家就靠你振興啦……

黃宗憲覺得壓力好大。

“大伯,侄兒自從中了進士後從未進過戶部,現在這尚書之位好燙手。”

“怕什麼。你好歹是侯府子弟,做什麼都應該有豪門子弟的樣子。”長寧侯縷著鬍鬚,說:“估摸著方展待會就會得到消息,他可能會找上門。”

“不是病著呢嘛。”黃宗憲嘟囔,暗道他禮部侍郎做的好好,就因為方展莫名就成了戶部尚書。不是他不願意升職,而是現在卻不是最好的時機。他三年前才成了禮部侍郎,已經是六部最年輕的侍郎,現如今又成了最年輕的尚書了。樹大招風,不是他為官理念。

“憲兒也別擔心,我瞅著皇帝是給咱們家做臉呢。抬去你,貶了夏家,厭了方家,其背後深意皆在靖遠侯府。”

……

“所以皇帝是打算針對靖遠侯府了嗎?”黃宗憲問道。他總歸年輕,不如父親和大伯經歷多。

長寧侯想了片刻,道:“現在是慶豐帝最好的時候,俗話說功高震主,靖遠侯府和遠征侯府在軍中權利太大,聲威浩蕩,若是皇帝自個不在意,當然什麼都不會發生,若是皇帝開始介意,那麼現如今的一切冷待不過剛剛開始。”

……

“但是不管怎麼說,歐陽太后尚在,皇帝待遠征侯兄弟尚有情分,他雖然開始針對靖遠侯府,也不過是忌諱結黨營私。比如夏家,還有方家。一個有實權的勛貴,一個善於斂財的能吏,若是生了外心,奉他人為主,皇帝能不敲打嗎?”

“所以方展倒霉了?”

長寧侯猶豫不決的說:“皇帝陛下這幾年越發會隱藏情緒,還真不敢斷言他會如何處置方展。方展背景並不深,可以說是靠皇帝提拔起來的能人。若非早期皇帝和靖遠侯府利益相關,他又如何和靖遠侯關係甚重呢?促成這一切的是皇帝,如今斬斷這一切的還是皇帝,倒是想不清楚,皇帝是要繼續用方展,還是就此罷休冷了他。”

……

說半天還是不曉得因由。

黃宗憲發愁,皇帝讓他交接工作,年後就入職戶部,想起來真是頭痛啊。現如今的兩個戶部侍郎都比他年長十餘歲呢。

黃曉曉和母親在後院吃飯,聽聞父親升職了,高興的不成,說:“我爹又升官啦,娘……您當初真是慧眼識珠,下嫁我爹啊。”畢竟長寧家是大房承爵,二房並不顯貴,更何況長寧侯本是呈落敗之勢,大房承爵嫡長子至今沒個官職,若不是他爹後來科舉中了狀元,怕是會繼續沒落下去。

黃夫人得意的揚起下巴,戳了下女兒額頭,道:“所以說相男人,定要找家世不如你還有潛力的男人。家世不如你,日後娘家可以給你撐腰,不怵婆婆刁難。有潛力嘛,可以為你掙得誥命頭銜,讓你在女眷中有地位不說,一般忙於仕途的男人,都乾不出寵妻滅妾的事情。”

“娘,我父親豈不是三不男人。不喝酒,不納妾,不亂發脾氣。”

黃夫人失笑,說:“你倒是個會總結的。”

“那娘也要給我挑個這樣的歸宿。”黃曉曉一向大大咧咧,直言要求道。

黃夫人有些犯愁,女兒的婚事兒一向是她的心頭病,自從和歐陽蘭動手後,更乏人問津了。倒是也有那看重夫君官銜的人家,可就是想低嫁,也不能太低了吧。

黃夫人略顯糟心……

“曉曉,你和公主殿下交好,不如、讓皇后娘娘給你挑個呢?”黃夫人此意別有深意,他們家孩子姻緣也就如此,沒法再差了。讓皇后娘娘相看,一方面表達了對中宮擁護之心,一方面也可以讓女兒借公主勢水漲船高。黃夫人雖然是河東獅吼,卻也很聰明,有點手段才可以拿捏住夫君守著他,其中之一,就是看透了丈夫現在的立場,那是百分百的忠帝黨。

前陣子大臣們聯名讓皇帝開選秀,皇帝都暗示他相公了,要說反話……也就是說,皇帝現在不想充盈後宮,可見是舍不得給皇后娘娘添堵。

黃曉曉嘟著嘴,說:“哎。那我就去和殿下說說吧,反正也沒有比和李家那事兒更丟人的了。”於是黃曉曉第二天就拉著娘進宮探望皇后娘娘和公主陛下了……黃夫人是去表達感激皇恩浩蕩。黃曉曉在皇后娘娘面前坐了會就被宮女領去探望黎回心。

蘭花苑內,黎回心喝著蓮子羹,旁邊站著穿著一身白衣的歐陽夜,舉著書本念著什麼。一陣北風襲來,吹起淡粉色的紗帳,襯托著屋子裡的兩個玉人更加絕代風華,惹人注目。

“心心妹妹……”黃曉曉已經從最初的公主陛下,變成回心妹妹,直到現在的心心。

黎回心堵不住她的嘴,只能任由她喊了。

歐陽夜合上書本,眉頭隆起。他最是不耐煩黃曉曉,這姑娘可是一點名門閨秀的樣子都沒有,時不時的霸著公主殿下聊心事兒,還動手動腳,摸來摸去,完全不避嫌。

“遠征侯歐陽家的小弟弟也在啊。”黃曉曉很有心機的喚著他,故意咬重遠征侯歐陽家六個字。

黎回心捂嘴淺笑,她見慣這二人鬥嘴,也不打算幫誰,就是忍不住笑。

黃曉曉反正是聽她爹說了,歐陽家和他們家基本成了死敵。既然是死敵,當然是能踩便踩,才能承托出死字啊。再說、她一直覺得歐陽夜居心莫測,那麼小的年齡什麼都懂,還一副可憐樣眼巴巴的竟是往公主殿下身上貼,十足是要和她爭寵的樣子啊。

歐陽夜冷哼,說:“黃姑娘就算仗著父親升官,就開始和公主陛下自稱姐妹了嗎?”

黃曉曉嘟嘴,說:“歐陽家小公子不愧是歐陽蘭的堂弟,說起話來都是一樣的討厭。”

歐陽夜立刻閉嘴,他可不想和歐陽蘭扯上關係。急忙扭頭去看黎回心,委屈道:“回心姐姐,太醫說你要好好休息,所以我才給你念書聽,這倒好,黃姑娘來了,怕是沒法休息了。”

黃曉曉暗恨,才要開口便被黎回心組織,道:“好了。夜哥兒,快到二皇子讀書的時辰了,你去陪他吧。”

歐陽夜叫苦,本是為了可以更光明正大留下來才成了二皇子伴讀,沒想到自從應下差事兒,真成了二皇子伴讀了。而且二皇子那變態總覺得是他奪了自個在姐姐面前寵愛,甚是針對他。還經常給他找事兒,占用他來找黎回心的時間。

黃曉曉揚起下巴,男女有別,歐陽夜終歸是爭不過她。

黃曉曉望著床上團子似的小大人公主殿下,喜歡的不得了。她家裡沒有小妹妹,只有討人厭的兩個弟弟,所以特願意和公主殿下親近。她骨子裡有些大女子主義,想要的就去爭取,所以公主殿下那直截了當的貴女脾氣很合她胃口。

兩個人話些家常,黃曉曉直言道:“公主殿下,你讓娘娘幫我相看個親事兒吧。”

噗……黎回心差點沒噴,這都是什麼和什麼。

“黃大人不知道吧。”黎回心直言道。

黃曉曉撇撇嘴,說:“他才不管家裡事兒。正為要做尚書發愁呢。我爹那人正經要面子,近來找了一堆戶部的草案看,生怕過去被下官為難丟了皇帝臉面。”

黎回心知道父親現在要用黃宗憲,畢竟滿朝文武敢和靖遠侯府叫板還能吵贏的不多。黃宗憲最大的優點在於審時度勢,上次明明是他閨女和歐陽蘭動手打架,最後生生扯到了漠北舞弊案,揪出了歐陽蘭她外祖母家。這種迂迴治人的方式很聰明,所以估摸著父皇就給他調到戶部了。

“你喜歡什麼樣的男人。”黎回心也不是真的小姑娘,對這方面還是挺坦然的。

黃曉曉臉上一熱,有些害臊的說:“有本事兒的。家境不在意,我這性子也不怕惡婆婆。”

……這倒也是。

“當然,最好年齡大一點,我不介意給人做繼室。”

……黎回心徹底無語,如果讓黃大人和夫人知道黃曉曉的心思,怕是尋死的心都有了。堂堂戶部尚書和縣主的女兒,十六歲都沒到的黃花大閨女,居然想給男人做繼室。

“回心妹妹,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啊。我真不是想去破壞別人姻緣,我就是喜歡老一點的。總覺得年紀小的特稚嫩,我一點感覺都沒有。就想找成熟點的。可是我娘倒好,除了和我相當的就是找比我小的勛貴子弟,一個個幼稚的不像話,我真是看不上。”

“嗯嗯。”黎回心點頭,卻覺得更難找了。不過黃曉曉父親和她立場相同,她又不挺喜歡黃曉曉這枚古代奇葩,應下了會同母后提及,幫她相親的事情。

黃曉曉覺得很有面子,一路上和娘親吹噓,到家後還把自己的擇偶要求告知她爹。

黃宗憲差點暈倒,真是家門不幸,可是看著女兒得意洋洋的樣子,他貌似也治不了她。黃夫人瞪了他一眼,女兒終於想嫁了,又有宮裡的皇后娘娘和公主殿下做媒,多好啊。

黃宗憲沒吱聲,他連他夫人都管不住,如何能治住女兒呢?於是家庭地位很低的黃大人,只能認下可能有一位年齡比他小不了多少的女婿。

歲末年初,方家卻是愁雲籠罩。

方浩玉被方夫人拘了起來,罰抄經書。她也沒想到自己前腳進宮,父親後腳就這麼慘。可是換個角度去看,皇帝陛下的意思還不夠明顯嗎?他看重皇后娘娘和公主殿下,所以才會覺得惱父親。這總比把閨女送進宮,徹底說不清楚強吧。

方浩玉內心極其糾結著,因為方展真病了。

方浩晴藉著侍疾的時候,趁機又踩了方浩玉好幾腳,方展顧不得生氣,先把身體養起來才是。

方浩晴要嫁的許家大郎反正是死了,她有恃無恐,就算進不了宮也沒關係。可是事情沒完,沒幾日便有人蔘奏漠北知府大人獄管不嚴,有人藉著舞弊案審訊期間公報私仇,造成奪人死亡。

皇帝怒了,要求嚴查。

方展這病怕是好不了了,因為當初他也是給知府大人遞了話,這才讓許家大郎活不成。他想起今上最厭惡官員結黨營私,頓時後悔不已。

他連帶著盯著幾個女兒都沒好臉色,命人召回來大郎方浩宸。

大郎到家前日,御書房王總管協同翰林院編修白若行突然造訪。

白若行雖然官職不高,卻特別受皇帝重視,近來經常親手給皇帝擬寫聖旨,並且,他還有另外一個身份,是皇后娘娘的弟弟,所以代表中宮。

方展不敢怠慢,心裡又喜又憂,最終沒從白若行嘴巴裡套出一句話,總之就是好好養病。

不過白若行帶了許多禮物,卻是給府上五姑娘方浩玉的,都是公主殿下賞賜,邀請玉姐兒過年進宮玩耍。

方展急忙謝恩,他不是傻子,心裡後悔極了。

他一心想將庶長女送進宮選秀,於是就丟官職,皇帝還讓中宮的人來探望他,對和大公主交好的玉姐兒另眼看待,明擺著是惱了他送女選秀的事情。於是白若行離開後,府上的女官就被方展辭了,一日都不敢留下。

方浩宸回到家裡見父親瘦了好多,心疼勸道:“父親,我臨行前和上峰李大人請示過,咱們家到底因為何事兒。”

他嘆了口氣,說:“李大人的意思,皇帝特別厭惡開選秀,自個都懶得張羅,最後不得不屈服於朝堂重臣的咄咄相逼,您怎麼關鍵時刻拎不清,琢磨著送女人進宮啊。這國舅爺若是當上,您就徹底別想恢復職位了。”

方展想起白大人的話,也是後悔莫及,委屈道:“你爹我為官多年,若不是因夏家突然倒了,皇帝手段雷霆不留情面,又如何會慌了手腳。”

“父親寬心吧,皇帝收拾夏家是因著靖遠侯府,厭棄父親,恐怕也因著靖遠侯府。您好歹是皇帝做皇子時候就跟著皇帝的人,只是撤職,還是有留用之心。晴姐兒若真是送進去了,咱們家才是落入萬劫不復之地。”方浩宸感慨道:“好在玉姐兒和公主殿下交好,也算是度過一難。”

方展猶豫片刻,還是害怕的說:“可是許家大郎死了,現在漠北知府也攤上事兒,若是把我牽連進去,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啊。”

方浩宸沒想到還有這麼一出,鬱悶的說:“許家大郎之死和爹有關係?”

方展垂下眼眸,道:“傳了個話過去。那邊就給辦了。不過那大郎也確實病著,我……哎,先尋解決辦法吧。”

方浩宸深思片刻,說:“許家大多數人都救出來了。他們必然是不想失掉我們這一門親事兒。我記得大郎還有個弟弟,不如就說當初議親的便是弟弟,索性繼續履行婚約。獄中死了那些個人,若是晴姐兒嫁過去,許家必不會多言什麼,還會幫我們掩飾。”

……

方展咬住下脣,心疼的咬牙道:“還是大郎想的透徹。父親、私心過重了。”

他不擔心皇帝徹查,反倒是怕因黃宗憲已經成為戶部尚書,他算是徹底被皇帝厭棄,會有那曾經政敵開始落井下石,他們方家若不履行婚約,無需許家伸冤,定有人告到御前給他扣帽子。

方展胸口憋了口氣,真是一步走錯步步錯。

進入一月後,皇帝突然宣他進宮,方展身子雖然沒好利落,爬也爬起來硬撐著進了御書房。

黎孜念見他瘦的不成樣子,生出幾分憐憫之心,問道:“反省的如何了?”

“臣有罪。”

“呵呵。”黎孜念輕笑,說:“哦,說來聽聽。”

……他有些拿捏不定什麼可以說,什麼不可以說。

“愛卿對我可真忠心啊。朕為了不開選秀一事砍了不少御使,愛卿還琢磨著把女兒送進宮給朕暖床不成?你當朕的皇后眼瞎啊,你可知皇后娘娘待你女兒多喜歡!”正因為知道白若蘭對於黎回心幾個小夥伴裡,最喜歡方浩玉的性子,他才更氣得不成。

他的若蘭該多寒心啊?(白若蘭:其實還好,求分寵……)

方展啞口無言,原來最大的罪責是這塊啊。他還真是、想差了。

“臣罪該萬死。”方展急忙道。

“你是該死!”皇帝冷聲道:“漠北知府已經被朕下令砍了。”

……方展渾身一僵,皇帝終歸是知道了。不過宮裡眼線遍布各地,想要查這些事情很容易。再說就算不是他幹的,當地有厭惡他的胡亂說,皇帝也會信。

“臣有罪。陛下,臣已經派人和許家的族長去信了,將晴姐兒和許家二郎正是定了親。春天時候就發嫁去漠北。”

黎孜念點了下頭,眯著眼睛說:“這還差不多。”

方展再次感慨自個未雨綢繆,看今個皇帝陛下的心情,若是稍有差池,真會沒命啊。一個知府都沒提回京審理就砍了啊。

“總之凡是給我妻女添堵的人就趕緊打發出去。否則你就和她一起離京,別污了我的眼。”

“臣愧對陛下信任,臣有罪啊……”方展跪地磕頭,硬邦邦的地沒一會就把他額頭磨紅了。

“陛下,為了陛下,臣死而無憾。就是一想到無法再為陛下分憂,臣就愧疚不安。”方展急忙吐露心聲,生怕真被砍了。

“呵呵。”黎孜念冷笑,不過方展他卻是還想用的。當初方展會和靖遠侯走近,也是因著他。方展這人很會審時度勢,他如今故意冷他半年,不過是想讓他徹底明白,這世上是誰做主!

“我已經說過,漠北知府已經因罪被處死。”他目光冰冷,方展渾身一顫。

雷霆雨露均是隆恩,皇帝明確是告訴他,是皇帝保了他。

他將女兒嫁給許家二郎,兩家再無恩怨,此事作罷,知情人死了,不會再對他造成威脅。

難道皇帝要用他?

方展顫抖著身子,磕頭謝恩。心裡卻莫名激動起來,皇帝終歸是看在多年情分上,還想用他。他和夏家的侯門子弟不同,他先是四皇子府邸的幕僚,後來又跟了六皇子殿下,算得上是皇帝潛龍邸的奴才啊。

“戶部再無你的職位。你可知道我為何升了黃宗憲?”

方展怔了下,道:“黃大人為人耿直,不懼外戚勢力,實事求是,為國辦事兒。”所謂外戚,自然指的是歐陽家。

“嗯,你日後多學著一些。”方展確實聰慧,一點就通,好用。

皇帝說日後,就是無性命之憂了。

方展急忙謝恩,道:“臣遵旨,一切以皇帝皇后娘娘的意願為先,臣做任何事情都萬死不辭。”他特意加上皇后娘娘,試探皇帝反應。

果然,皇帝沒動怒,反而是扯了扯脣角,露出一抹滿足的笑容……

方展心頭一驚,沒想到皇后對皇帝影響已經如此之大了?

難怪皇家那小子升了,他的臉面被掃的還不如地上的渣滓。

“夏永興發配路上去世了。兵部侍郎明年春日會有任命,你回去等著。先把身體徹底養好,現在這骨瘦如柴的樣子,好像朕欺負了你,看了就招人討厭。”皇帝突然開口,心情貌似愉悅起來。

方展繼續磕頭領旨,基本上是知道了自個的去處。雖然官降一級,好歹還在京城六部混著,總歸是可以重新獲得帝寵的。

他一回家就親自去把禁足的女兒接出來,親切道:“玉姐兒近來身體如何啊,心情好不好啊,想要什麼呀,用不用讓你爹帶你出去玩啊,反正爹要休息到年後呢……”

方浩玉整個人徹底凌亂了。

第45章 中宮有孕

方浩玉受寵若驚,方浩晴看在眼裡頗有些不好受。她尚不知道父親堅持讓她許嫁到漠北,一直認為自個可以高枕無憂了呢。

眾人都感覺出父親的變化,卻又說不出個理所然。飯後,方展獨留下長子方浩宸,忍了半天的得意總算輕微露出些許,說:“陛下說讓我先養好身子,日後會有定論。”

方浩宸見父親胸有成竹,眉開眼笑的樣子就知道是好事將近。雖然父親屢受殿下苛責,可是他一直覺得父親會東山再起。潛龍邸時期的奴才,除非謀反重罪,依照歷代帝王的選擇,都會留下性命。畢竟別的官員更不靠譜。

所以說幹什麼都是靠襯托比較。→_→

“宸兒啊,你去偷偷拿壺好酒,咱倆好生喝一喝。”方展壓抑那麼久,總算守的雲開見明月了。反正他現在被眾人看成棄子,戶部已經有新上述,連盯他梢的探子都沒了。

“好。”方浩宸知道父親苦,於是爺倆一邊吃著夜宵,一邊喝著小酒。

“陛下,還是念舊情、看重你爹啊……”方展抿了抿嘴角,說:“還有皇后娘娘白若蘭。陛下也甚是看重,明年選秀皇帝雖然松了口,但是我瞅著若是如此下去,未必能成。你平日裡可要和上峰打好關係,尊敬師長,記得孝敬。”

方浩宸點頭,說:“李大人為人公平惜才,兒子和大人關係甚好。他也常提點兒子,黎國是誰的天下,皇家的。忠君方可留名千古,身居要位者一毫污點都可能遺臭萬年。兒子日後是要領兵打仗之人,必定不辱陛下和師長所托。”

……方展有時候挺受不了長子的。

傻兒子張口閉口就是要保家衛國、建功立業。小小年紀就跑去外地當兵,對於他給安排的路嗤之以鼻。不過也正是軍營的歷練,方浩宸身上沒有一點富家子弟的惡習,倒是顯得耿直。前陣子他擔憂不已,兒子卻說,他們家當年是六皇子黨,現在是皇帝黨,只要父親可以做到別左右逢迎,一心站在皇帝角度說話,又如何能被厭棄。

仔細一想,還真是如此。皇帝因為他處處討好他人罰他,又因他是他潛府奴才救他。說來說去,這天下是皇帝的,自然是皇帝一手遮天。他明明早就抱住了金大腿,沒事勾搭別人幹什麼啊。

方展嘆了口氣,說:“真是老了,竟是還沒兒子看的清楚。”

父子倆相視一笑,關係極其融洽。

他們家庶出三郎學問不錯,方展想起陛下重嫡輕庶,三皇子去世都不帶有什麼影響的,既如此,他便不可抬舉庶子。反正大兒子為人正直孝順,他已足矣。

於是方展看長子越來越順眼,曾經覺得方浩宸無法繼承他文官仕途的遺憾都沒了。大丈夫憑什麼不能立業建工,未必是獨有科舉之路。

二十二歲高齡待娶男青年方浩宸看起來很是器宇軒昂,成熟穩健。

但願別隨了他,子嗣上艱難。

父子倆不醉不休,次日定國公府二房二老爺偕同繼夫人王氏一起登門,方展急忙命人將親家迎接入府,卻是當眾被澆了一頭涼水。

二房二老爺是來退親的……

二房老太爺梁思遠名聲不好,喜歡養姨娘小妾。可是正妻徐氏身體好,特別能生,更是有一對惹人羡慕的龍鳳胎,其中的女孩便是被遠征後捧在手心裡的梁希宜。

方展當初和定國公府結親還是因為遠征後和他都是六皇子黨,可是沒想到二老爺的夫人三年前難纏去世,留下嫡出稚子。其女兒身份大姑娘執意守孝,他們家兒子又戳在漠北不肯回來,方展底氣不足,礙於遠征侯夫人就應了下來。沒想到兒子卻是回來了,人家遠征侯夫人梁希宜貌似也沒想著以勢壓人……

方展突然覺得自個總是顧慮太多,失了本心連皇帝都厭棄於他。或許應該學習永寧侯那小子,做個愣頭青、要有文人的骨氣!

可是一想到兒子都二十二了,若是被退了親事兒,錯過定國公又去哪裡找門當戶對的人家?

他當即否定,回絕了二老爺的提議。

梁二老爺沒辦法,索性直言,說:“小女去年冬日裡意外落水,壞了身子,於子嗣上很艱難,還望方大人三思。”

方展聽他說是子嗣問題,雖然覺得處處透著詭異,卻已經心生不滿之心。兩個人談的不歡而散,方展又把剛離家的方浩宸招了回來。

方浩宸聽聞定國公府上門想退親,似乎一點都不意外。

他斟酌再三,道:“我方家本就子嗣單薄,若梁家有退親此意,咱們就依了人家吧。婚姻是結兩姓之好,莫強求。您著急抱孫,我若是常年在外本就更不利於子嗣,必須尋個能生養的姑娘。至於門第,兒子覺得都是虛名。只要她跟了我,我定會善待於她,夫妻和睦,她孝順爹娘,生下一兒半女,便足矣。”他頓了片刻,怕父親想不開,索性直言:“皇帝如今開始忌憚歐陽家,咱們遠著定國公府沒壞處。”

方展聽到最後,咬牙道:“罷了。定是看我如今落魄,連定國公府二老爺都敢上來踩一腳。當初若不是漲著他嫡親妹妹是遠征侯夫人,我如何會給你定下一個舉人之女?”

“算了,父親。快過年了,咱不給自己找不痛快,應了吧。”

方展本就是病著,於是點了頭,覺得特別愧疚。他拍了拍兒子肩膀,說:“宸哥兒,都是爹說錯話辦錯了事情,寒了皇帝的心。爹得勢全仰仗皇帝寵信,日後再不敢走錯一步。你、委屈了。待年後我重新獲得官職,必給你尋個好姑娘。”

方浩宸淺笑,道:“父親先養好病才是。其他都是浮雲。”方展心頭一暖,生出幾分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慨,說:“什麼媳婦女兒都不頂用,關鍵時刻還是上陣父子兵啊。”

方浩宸雖然不認同這話,卻懶得和父親爭執。他爹現在最缺的就是休息……本是不想和他提及梁家姑娘的事情,既然定國公府自個登門,此事算過。省的他去退親,那種婚前失德的女子,別說是遠征後夫人嫡親侄女,就是皇室女又如何?他還真看不上。

什麼給母親守孝照顧稚子,分明是早就和他人永結同心。

落水,呵呵……

方浩宸終歸是沒敢繼續打擊父親,安撫他了一會便去和母親告辭。他如今是九門提督兼通州大營鎮南侯李大人副將,真是不敢偷懶,尤其是快過年了,京城治安不能出一點事情。

方夫人見俊朗高大的兒子走過來,心頭百爪撓心。剛才陪同梁二老爺過來的夫人是繼室,並非他們家大姑娘的親生母親,自然有她的小心思,暗中透露出梁家退親,另有隱情。

梁夫人前腳離去,方夫人立刻派人去查,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做了手腳,消息得來的特別容易,原來梁家二房二老爺家的大姑娘去年是落水了,卻是被她表哥所救。而她同他表哥的情緣,足足可以追溯到她娘親去世!真當他們方家是傻子啊,沒娶進門的就讓他兒子吃了大虧!

方夫人特別難受,可惜丈夫被貶,方家正處於被落井下石的時期,所以梁家二老爺才敢如此堂而皇之的來退婚。可惜了她的兒子……

方浩宸看到母親痛哭的表情,便知曉有些事情瞞不住,索性直言道:“娘,您放寬心,我都沒事兒呢。梁家那事兒其實許多人都知道了。我上峰李大人私下找我談過。反正我覺得現在低調解除婚約挺好,總比我迫不得已娶她強吧。李大人還說會讓他夫人幫著相看,您別難受了。”

方夫人擦了擦眼角,忍不住哭了。她就這麼一個兒子……可是方家如此境地,黃大人被升至戶部尚書的時候她娘家居然還來人特意登門看她笑話,太可笑了。現如今兒子被退親。就算真相公布於眾他兒子也沒臉啊,只能吃下啞巴虧。

方浩宸知道因著父親的身體和官職,母親非常委屈,於是勸道:“爹那頭娘不用擔心。柳暗花明又一村,指不定誰能笑到最後呢。”他眨眨眼,逗趣母親,斬釘截鐵道:“父親不會有事。”

方夫人一愣,望著兒子堅定的目光,多少有些了然。但願吧。

方浩宸離開方家時候憂心忡忡,對於定國公府十分厭棄。若非有個遠征侯夫人,定國公府早和鎮國公府一般破敗了。整個大黎只有這兩個鐵帽子公爺,鎮國公府因為站隊錯誤,已經被除爵、發配邊疆。今上此人,對待敵人還是挺不手軟的。

臘月二十六日,皇帝宣布“封璽”。正月初一的大典上重新“開璽”。

大臣們將早早就備好的歌頌奏章呈獻給皇帝。皇帝給各位大院發如意荷包。

皇帝在前堂宴請百官,皇后娘娘在後宮開宴,宴請誥命夫人們。太后娘娘稱病,面都沒露。德妃說了幾句吉祥話,便主動提出要去照顧母后。

各命婦心思靈活,若有所思。聽說近來太后娘娘對於皇帝處置一些老臣的雷霆手段非常寒心,兩個人發生爭吵。此話真假不說,太后不出面和德妃娘娘早退的舉動,都坐實後宮不睦的傳言。

大喜慶的日子,雙方已經鬧到這種地步了嗎?

隨著一聲遠征侯夫人到的嗓音,眾人都怔了怔。遠征侯夫婦年前回來,神色如常。仿若近來皇帝陛下打壓的並非靖遠侯府似的。

白若蘭起身迎了過去,親昵道:“希宜姐姐。”

梁希宜輕輕的點了頭,望著眼前日漸成熟的美貌婦人,記憶卻仿佛始終停留在往昔,那些無憂無慮的山中歲月,每個人都不需要選擇。皇帝種種舉措早讓歐陽家的人驚心動魄了,發送到河北定國公府老宅的信函數不勝數,本是都不打算回來過年的,卻最終被家人逼了回來。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歐陽穆那人心大,她卻是理解女子難處。既然送了春姐兒進宮,就註定會遠了若蘭啊。

不過這一切都是老靖遠侯決定的事情,她和丈夫分家出去,又一直駐守邊疆,很少參與耳聞。可惜了三皇子殿下,她雖然才見過一面,卻覺得那孩子冰雪可愛,極其聰慧。

大人的恩怨,終究是落在了孩子身上。

“梁姨。”黎回心乖巧的喚她。

梁希宜點頭,塞給她一個大紅包,說:“心心身高竄的好快。”她一向喜歡女孩的,對於懂事兒乖巧的漂亮小姑娘完全沒有抵抗力,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黎回心被養肥的肉臉,說:“你母后小時候可胖了,大家都愛揉揉她,特別招人憐愛。”

“希宜姐……”白若蘭臉上一熱,那些黑歷史還是別讓女兒聽到的好。她可是被黎孜念喊了好幾年白胖子呢,想想就氣的牙癢癢。當時兩個人見面就吵架,她還對他動過手。可是當他真的傷了她的時候,她卻再也不想發脾氣了。胸口處堵了塊石頭,得過且過吧。

因為在乎,才會有恨。恨都覺得費工夫,何來的愛呢。

黎回心幫忙母親操持宮務,歐陽夜是她身旁的跑腿第一人。此時他遇見親娘,卻是想往後躲,沒想到皇后娘娘點了他的名字,道:“夜哥兒快過來,你娘來了。”

梁希宜抬眼看過去,溫柔的扯了扯脣角。

歐陽夜心中一動,對於這位母親,他有愛又有恨,有期盼,又有恐慌。罷了,都過去了,他告訴自己,淡定的走上前,叫道:“母親。”

“嗯。”梁希宜點頭,說:“病大好了,待會便隨娘回家吧。”

……

歐陽夜慌了,急忙搖頭,說:“我不想走,我想留在宮裡頭。”

梁希宜愣住,白若蘭也沒想到這孩子竟是實在的說了出來。歐陽夜垂下眼眸,一字字道:“我和回心姐姐、二皇子殿下玩的好。回家幹什麼。家裡和我玩的好的也沒有,總是吵架……”

梁希宜本想訓斥他,可是看兒子可憐兮兮的樣子,再想起他的際遇,多少有些不忍心了。畢竟是親生的兒子,最初她是自個性命都難保,如何照顧他?再往後更是力不從心,家裡本就有兩個男孩,還有個比孩子還難產的夫君遠征侯。

“母親,求你了。允許兒子留在宮裡頭吧,我真的喜歡。喜歡回心姐姐和皇后娘娘,喜歡這裡的一切,他們都待我特好。”他靦腆一笑,眼巴巴的盯著梁希宜,可憐兮兮的樣子,仿若是被欺負了的小貓咪,此時豎著毛,淚眼朦朧。

“罷了,希宜姐姐若是放心於我,就將夜哥兒交給我吧!”自從歐陽夜救下黎回心以後,女兒待歐陽夜甚是看重信任。她沒能給女兒生個小妹妹和弟弟,她很擔心歐陽夜若是真走了,二皇子終究是女兒同父異母的弟弟,很難令人放心,囡囡萬一寂寞怎麼辦。

“梁姨。”黎回心甜美的聲音想起,小姑娘搖著梁希宜的胳臂,說:“就讓歐陽夜弟弟繼續留在宮裡吧,我們肯定會照看好他。梁姨剛從河北迴來,家務繁忙,與其讓歐陽弟弟去不願意去的地方,不如交給我和母后呀!”

梁希宜看她拍了拍胸脯,不由得失笑。兩張緊張兮兮的臉龐都盯著她,她猶豫片刻,說:“畢竟是過年呢,應該闔家團圓。”她想了下,道:“這樣吧。今個和我回府,破五回宮如何?”

歐陽夜撇撇嘴角,很是不樂意。不過他還指望徹底留在宮裡,而不是被冷漠的父親送往漠北,那麼娘的話語權還是很重要的。他萬不可傷了娘的心,於是咬著下脣,悶聲點頭。

“這孩子。”梁希宜無語,說:“若蘭,夜哥兒很喜歡你和心心呢。”

白若蘭挺胸抬頭,道:“那是自然,我們家心心誰都喜歡呢。”她的閨女最討人喜愛。不時有小夥伴過來尋公主殿下,至於她臉上的瑕疵基本沒人主動提及。

公主殿下的額頭上貼著一朵裝飾用的紅色玫瑰花,襯托著皮膚越發光澤白嫩,完全看不出出生時候的淡痕。再說皇家人都貌美,黎回心更是繼承了皇帝和皇后娘娘的俊美容顏,皮膚好像可以捏出水,水汪汪的大眼睛,墨色深邃的眼瞳,乍一看只會覺得這孩子乾乾淨淨、乖巧可愛,偶爾有幾分孩子氣,至於坊間的那些流言,漸漸消散無蹤。

歐陽夜一想起晚上要回遠征侯府,哭喪著臉委屈巴拉的跟在黎回心身後,喚道:“回心。”

……

“回心。”

……

黎回心無語,扭頭看他,說:“不是答應讓你初五就回來了嗎?”

歐陽夜撇撇嘴,道:“我要離開五日呢,回心姐姐都不想念我嗎?”

黎回心一陣頭大,她快忙死了,哪裡有功夫想他呢。不過為了安撫住歐陽夜,她揚起脣角,說:“我會想你的,你放心吧。”

“真的?”歐陽夜眼睛一亮,質問道。

“真的。”黎回心點頭。

“那回心如何證明呢?”歐陽夜蹙眉,有些苦惱,說:“我襪子都舊了,聽宮女姐姐說,回心姐姐再給皇帝做襪子。不如幫我也做吧。”

……

“歐陽家奴婢這麼多,你用誰做不成!”黎回心不樂意了。她是有求於皇帝,這才好好經營,再說那位精分的殿下是她親爹。歐陽夜又算什麼。

歐陽夜立刻紅了眼眶,說:“指不定回去會如何被嫌棄,聽聞我要求留在宮裡為難娘親,我爹搞不好會揍我一頓。”他頓了下,定定的看著黎回心,道:“我真不騙你,回心姐姐,我爹揍人往死裡打,沒準回來的時候我就瘸了。”他說的認真,嚇得黎回心一愣一愣的。

“這麼誇張?”黎回心不信,虎毒還不食子呢。

“我可是差點死過好幾回呀!”歐陽夜順勢伸手去攥住了黎回心的兩隻手,捏了捏,道:“就一雙襪子而已。”

黎回心莫名的點頭,說:“我答應你便是。你也要聽我的,不許惹歐陽伯父生氣,爭取回來時候別缺胳臂少腿的!”

歐陽夜心頭滾燙滾燙,紅著臉點頭,道:“嗯,我都聽你的。若是傷了我自個,我任你處置。”

黎回心有些糊塗,怎麼就說到任他處置了?

話題有些偏啊……

“姑娘,不好了!”墨寧慌張的跑過來,看到歐陽夜居然兩隻手分別攥著大公主的柔夷,還一副情深意重以身相許的目光盯著黎回心,一時間如鯁在喉,愣是沒繼續說下去。這個壞小子,知道自個在做什麼嗎!

不過歐陽夜小小年紀嘴巴毒,身體還有著與眾不同的強壯,她也不願意得罪他。

“怎麼了?”黎回心推開歐陽夜,走向墨寧,說:“慌慌張張的?”

“娘娘、皇后娘娘方才身體不適,突然暈倒了……”

“什麼!”黎回心嚇呆,立刻不顧一切往前跑去。

眼看著得到消息的父皇大步流行走過來,一把抱起母后,直奔常青宮,喊道:“太醫!”

宴會無人主持,黎回心也沒心思宴客,早早散了。

太醫院來了三位太醫,分別摸脈,彼此對視幾眼,都有些拿捏不準。

黎孜念著急的紅了眼眶,怒道:“說話啊,娘娘是何病,需要如何診治。”

一位年長的太醫猶豫片刻,說:“有幾分滑脈的樣子,可是脈相淺,屬下看不大出。”

另外兩名太醫都接話,道:“不像是生病。”

黎孜念鬧到轟隆隆的作響,滑脈,可能是……滑脈!

黎回心也傻眼了,這是說,她真的可能會有一個弟弟、或者妹妹嗎?

黎孜念板著臉,心頭仿卻是有千軍萬馬在奔騰似的激動不已。他努力了多少時日,恨不得日日夜夜死在若蘭身上,還私下請來名醫專門為他和若蘭調理身體,這是說、見成效了嗎?

歐陽夜拉了拉黎回心衣袖,他見她目光複雜,說不上多高興,特別理解似的輕聲道:“別怕,回心姐姐若是失了寵,還有我守著你呢。”

……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thia扔了1個火箭炮投擲時間:2016-02-05 01:5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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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選秀取消

幾位太醫跪在地上,總覺得皇帝也好,公主殿下也罷,表情都有些不自然。這到底是高興啊還是不高興啊,他們閉著嘴巴,誰都不敢說恭喜的話。

黎回心想起前世離婚時候爭搶她的父母后來都漸漸對她冷淡下來,除了另組家庭的原因外,還因為各自有了孩子。或許歲月於離婚的男女來說是一抹良藥,讓他們學會忘記,重新活過。

可是前面的那個孩子呢?她徹底的從親生父母心底被清空、割除、變成一團血肉拋棄。成了沒人要的孩子。但是她做錯了什麼。

既然都不要她,為何賦予她生命和靈魂,又不是她想來到這個世界上……

“回心。”

歐陽夜擔心的揪著她胳臂,說:“你怎麼了?”

“我沒事兒!”黎回心甩開他的手,看起來可不像是沒事的樣子。

“恭喜父皇,心想事成了。”黎回心跪地行禮賀喜,言語中帶著幾分生疏。若是真是個小弟弟,他父親可會捧在手心裡再也想不起她呢。那娘呢,誰不喜歡天真活潑的孩子,不像她,事故老成,偶爾的可愛也是裝的。真實的性子分外涼薄,連她有時候也不待見自個。

仿佛是預見到一種傷害,黎回心像個小刺蝟把刺都舒展開來,準備若被傷害,就扎回去。她頭一次發現,她可以接受異母弟弟,卻更不願意見母后有了親生的孩子。她太害怕失去。

她自私自利。

思及此,眼睛莫名就紅了,有淚滾出來。

皇帝突然大笑,合不攏嘴角。他坐在床邊,小心翼翼的塞了塞皇后娘娘被褥,輕聲的衝著尚未清醒的白若蘭,道:“若蘭,我們有孩子了。”

黎回心胸口一疼,仿若她不是他們的孩子似的。

她攥了攥拳頭,努力的壓下內心黑暗的一處。她不停告訴自己,這是父皇盼了許久的孩子,可能會繼承江山大業。母親更是需要這個孩子,鞏固後宮地位。

他們血濃於水,她應該愛他,而不是恨他。

“賞!”皇帝高興,遍賞後宮。

中宮可能有孕,雖然只是個可能性,卻依然像是長了翅膀似的傳遍許多有心人的耳朵裡去。三位太醫腦袋上都掛著一把刀,這要是最後不是懷孕,誰都別想活了。

午後,皇后娘娘醒了過來,迷糊的喊道:“囡囡,囡囡呢……”她睜開眼睛,入眼的是黎孜念墨色的眼瞳,急忙的握住她的手,說:“若蘭,你身子可是哪裡不適?晚上想吃什麼?”

……

“囡囡呢?”皇后娘娘問道。

黎孜念撇嘴,道:“屋外侯著呢。”

“幹嘛讓囡囡在屋外?”白若蘭蹙眉,不滿的神色傷透了皇帝陛下。他剛才就想做白若蘭清醒後第一個看到的人,然後同她分享喜悅之情。

還好心心是個姑娘家,若是個小皇子,黎孜念非要嫉妒死了。

他垂下眼眸,說:“不是為了讓你好好休息麼。也怕給孩子過了病氣。”

“我病了?什麼病?”白若蘭緊張問道,她的囡囡還小,她怎麼可以生病呢。不想生病。

黎孜念咬著脣角,盯著她一字字道:“可能是有喜了。”

白若蘭愣住,良久啊的一聲,又急忙閉上嘴巴。

她發現黎孜念臉色一沉,淺笑的開口道:“真的嗎?我一點感覺都沒有啊。”

黎孜念探過身子,眉眼抵著她的額頭,輕聲道:“你、不覺得開心嗎?若蘭……”

他想起兩個人剛成婚的時候,多麼想要個孩子。他們入睡前,還聊過若是有了孩子叫什麼呢?他會長得什麼樣子,可愛不可愛,像誰?

白若蘭感受得出皇帝身體的顫抖,有些詫異。兩個人夜夜同眠,她倒是想過可能懷孕的事情。不過或許是年長心境淡了,沒有生出多少感慨。既然懷孕,懷了就懷了。就好像若沒有懷,她也不覺得如何。年後就要開選秀了,皇帝總歸是會有孩子。

……

“娘!”一道嗓音從不遠處傳來,方才皇后娘娘醒了,黎回心得知就迫不及待的過來看看。白若蘭見女兒如花似錦的笑顏,頓時彎起脣角,道:“囡囡過來,方才沒被嚇著吧。娘沒病呢,你父皇說娘可能是懷孕了。”她生怕女兒揪心她的病情,開門見山道。

黎孜念聽著她自稱娘,卻叫他父皇,而不是爹,心裡莫名的覺得關係遠了,插話道:“回心,上爹這邊來。”

……我去……

黎回心頓感無語。

白若蘭關注點上都在女兒身上,一點沒察覺黎孜念的異常。她本就不善於工於心計,屬於後知後覺的那種女孩。此時滿心裡只有女兒擔心不擔心她生病而已。

“母后,恭喜您。”

……

白若蘭見女兒目光複雜,神色可不像她表情那般開心,忍不住安慰的說:“怎麼臉色蒼白,吃壞東西了不成。”

黎回心搖頭,小腦袋靠在母后肩膀處,輕輕喚了一聲:“娘,我喜歡你。”

黎孜念皺眉,說:“你母后有了身子,心心不要正面靠過去。”

黎回心翻了個白眼,還沒出來呢,父皇就偏向著小的了?

她目光定定的看著母后,道:“娘日後有小弟弟,或者小妹妹,會不會就不疼兒臣了?”

白若蘭心神一震,搖著頭,說:“怎麼可能。囡囡是母后最疼愛的小棉襖,不管是男孩女孩,娘自個都不帶他。這樣你看好不好,你幫娘疼弟弟妹妹,我疼囡囡。”

有那麼一瞬間,黎回心覺得心臟抽了一下,哇的一聲就哭了。撲在白若蘭懷裡,說:“那好,我疼他們,您不許疼他們,您只能最愛我。”

“傻孩子。”白若蘭摸著她的頭,道:“那是自然。”她白了一眼皇帝,安撫女兒道:“這世上誰都比不得我的囡囡。若是囡囡不喜歡弟弟妹妹,娘就不生了!”

黎回心嚇一跳,黎孜念更是快憋屈死了,白若蘭居然不想要他們的孩子!他瞪著黎回心,示意她趕緊勸勸。

黎回心想道她娘年輕時候流產過好幾次,若是再流產也太傷身子了,自然不敢真讓母后不生,柔聲開口道:“兒臣是嫉妒尚未出生的小寶寶。可是那也是娘的孩子,兒臣會替娘照顧他們的。”反正是她替她娘照看,誰也別想分她的母愛。她還不忘記給皇帝扎針,說:“就好像父皇另外兩個兒子,他們都被我養的挺好。”

白若蘭點頭,將女兒扶正,仔細看了看,說:“我的囡囡美麗溫柔又大方得體,日後不曉得會便宜了誰家呢。”

“娘,我一輩子陪著您!”母女倆嬉笑成一團。

皇帝陛下看的眼熱,不過方才白若蘭倒是提醒了他。心心是姑娘,早晚要出嫁啊。趕緊把親事兒定下來,出嫁算了。省得橫在他和白若蘭之間淨添亂。反倒是當初他和白若蘭冷戰時候的心心更懂事兒、真令人懷念。

放假期間,皇帝不用早朝,全是留宿常青宮,黏人的不成。礙於白若蘭早年流產史,黎孜念這次鐵了心不讓她下床,還讓黎回心盯著她。

七八年後,她的小日子還沒來,白若蘭隱約覺得應該是真中了。初十,皇帝圖喜慶叫來六位太醫會診,確定皇后娘娘懷孕。

黎孜念歡喜極了,不但二次發紅包給群臣,還大赦天下,為小皇子攢福氣。

黎回心明白自從父母和好後,她就成父皇的眼中釘了。她索性不再顧及什麼,仗著母后偏疼,挖苦皇帝爹。

她在母后身旁裝可憐的說:“母后懷兒臣的時候,父皇可沒這般鄭重。”

是的,她什麼都沒有,除了娘的愛。

白若蘭立刻心疼起來。

黎孜念差點氣暈過去,那段黑歷史,最是不能讓白若蘭輕易回憶。於是他想轟人,最後只能許諾更多的好處,哄著心心少出現。

白若蘭見不得他欺負女兒,直言道:“陛下,近來你待心心有些冷漠。若是因著其他孩子而冷落了我的囡囡,臣妾是萬無法接受。”

白若蘭頭一次如此正式的警告黎孜念,他雖然心有不滿,卻必須忍住。

他斟酌再三的說:“我是囡囡的父皇,自然不會待他不好。”他頓了片刻,道:“遠征侯長子你相看的如何?”還是早日風光把女兒嫁了才對。

白若蘭一怔,想起女兒對歐陽家的抗拒,猶豫不決道:“囡囡還小,再等等吧。”

“哦。”黎孜念失落道。身為眾人敬仰的皇帝陛下,他在白若蘭母女面前夠卑微的。黎孜念雖然鬱悶,卻也曉得早年是他的錯,既然錯了便要承擔結果。

這就是債……

黎孜念見天色已黑,自個脫了鞋上床,準備攬著妻子入睡。

白若蘭瞪他,蹙眉道:“既然臣妾已經確診,皇帝陛下要不要挪回乾清宮住。或者美人行宮。待選秀後,陛下就無需忍耐了。”

黎孜念無法置信的看著白若蘭,說:“這種時候,你反倒是推朕去別處?”

白若蘭一副看傻子似的盯著他,說:“陛下,我懷了身子,如何服侍你?”

“我不需要若蘭服侍。”黎孜念直言。

“可我肚子大了,陛下若壓著我該如何?”白若蘭提醒他,她還嫌棄他占地兒呢。

“昨日臣妾去榮陽殿請安,母后抱怨陛下實在是冷落德妃了。她孩子去世打擊很大,陛下應該過去寬慰一下……”

她話音未落黎孜念便■了,硬聲道:“朕想在哪裡睡就不勞皇后娘娘費心了。你懷了孕,咱們早些休息吧!”他氣的牙疼,現如今選秀未開,白若蘭就嫌棄他。推給誰不好,居然是歐陽韻!

現如今嬪妃不多,她便理直氣壯不讓他上床,日後開選秀,豈不是更有理轟他了?黎孜念壓著滿朝文武、頂著母后壓力都沒覺得怎樣,就是白若蘭冷漠的言辭,實在令他心臟針扎似的疼。

白若蘭見轟不走他,索性自個入睡,可能是懷孕的緣故,很快就著了。

折騰不了她的黎孜念發狂的坐起來又躺下,最後任性把白若蘭的被子拉給自個一半,將她的手扯過來放在自個大腿中間,握著小jj。→_→

這是她的,誰也不給。

次日,皇帝黑著臉上朝,看誰都不順眼。禮部尚書不過是提及選秀流程,皇帝就爆了。直言中宮有孕,考慮到皇后娘娘子嗣艱難,安胎要緊,哪裡有工夫操勞選秀事宜!

於是、選秀取消!

第47章 歐陽夜重傷

皇帝此言一出,立刻有大臣勸誡。選秀不是兒戲,如何能夠隨意取消?白若行站在末尾,站了出來對質道:“選秀不是兒戲,取消不得,皇上子嗣便是兒戲了嗎?”

他抬頭挺胸,目光灼灼,耿直道:“眾位大臣,選秀目的為何?後宮充盈女子為何?女子入住後宮又是為何?其根本皆是為皇家子嗣,那麼皇帝所言亦是為了皇家子嗣,並不衝突。臣認為陛下思慮周全,應以以皇后娘娘的龍子安康為重。”

今個御使們有些啞。因為往日中宮無孕,皇帝子嗣單薄,拒絕開選秀屬於無理行為。此次皇帝倒是給了理由,此時若堅持開選秀,萬一皇后娘娘流產了,那估摸著主張開選秀的官員就不僅僅是掉腦袋的問題。誰都看得出皇帝看重中宮子嗣,怕是搞不好會罰到抄家誅九族的地步。

身為御史,就是被砍頭的。可若是連累全家,或者還導致中宮流產,那可就是另外一碼事兒了。最後清名沒撈著,再落了個永不翻身的罪名,何必呢?

畢竟皇后娘娘年輕時候可沒少流產啊,有此先例,誰敢多言。

眾人一猶豫,便沒人出頭,朝堂上安安靜靜,皇帝大手一揮,道:“此事就此定下,退朝!”

……

黎孜念喜滋滋的返回常青宮看望白若蘭。

他要大聲的告訴她,沒有選秀、還指望他去別人那睡,就兩個字,做夢!

他剛走進常青宮,便聽到陣陣哭聲,詫異的看過去,卻是女兒黎回心委屈的趴在妻子身上。白若蘭心疼的拍著她的肩膀,低喃著什麼。

“若蘭,怎麼了?”他看向皇后,暮光溫柔。

白若蘭一怔,只覺得那溫柔刺眼,誰稀罕他溫柔似水啊。

不開選秀的事情尚未傳到後宮,白若蘭心裡暗想,再忍他三個月,待那些年輕貌美、好像當年的她似的如花似玉的姑娘們入宮,不信皇帝不就範!

“陛下沒看到囡囡再哭嗎?”

黎孜念自然是看得清楚,可不是就想和皇后搭話嘛。

他不甘願的看過去,正色道:“囡囡為什麼哭,可是誰欺負你了!”

黎回心這次是真哭,她抽泣兩聲,道:“是關於歐陽家的小公子夜哥兒。他回遠征侯的時候,說是初五回來吃餃子。可是初五過去了,遠征侯府上卻派人遞話,說是小公子想在家多待些時日,我當他是想家了,母后又懷孕,並未多問什麼。今一早倒好,兒臣可真是被驚喜了一把。”

黎孜念皺眉,說:“如何?”

“父皇將中樞監一隊人給兒臣後,兒臣很多事情顧不得親自去做,便囑託歐陽夜代為操勞和徐大人溝通。這次徐大人進宮告訴我,夜哥兒根本不是想在家待著,而是腿不能行,生了重病。遠征侯不好好請人給他治病、還要將歐陽夜送去漠北。”黎回心越說越悲憤,怒道:“父皇!遠征侯此舉,眼裡可還有兒臣……和母后!”

……

“其中是不是有何誤會?”白若蘭勸著,歐陽家幾個男人,她曾經最仰仗歐陽穆,甚至動過少女情懷,小時候曾暗戀於他。

“誤會?歐陽夜傷的腿不能行是事實,他才多大啊。兒臣同歐陽夜是過命的交情,若是此時無動於衷什麼都不做,日後回想起來定會後悔萬分。母后可還曾記得,每次說將夜哥兒送回家,他便戰戰兢兢小心翼翼,生怕您我舍了他。若非是在家中被苛待毆打,哪個孩子會不願意留在爹娘身邊。即便當年母后和兒臣環境那般艱難,太后娘娘幾次拉我問話,是否願意去榮陽殿,兒臣如何回覆?我要和娘在一起!”她用力道:“要守在娘身邊!”

話已至此,白若蘭生出了濃濃的同情心。囡囡的話沒錯,除非是被傷透了心,哪個孩子會舍了親生父母呢。她嘆了口氣,道:“先不說其他。宣我旨意,派宮人去請歐陽家小公子入宮。若身子骨真傷了,就抬進來,讓太醫和宮女精心伺候著,囡囡覺得可好。”

黎回心咬牙,有些不甘心的說:“歐陽家真是信守承諾。明明知道初五我令夜哥兒進宮,依然毫無顧忌的虐待孩童,這哪裡有一絲敬著皇家臉面了?”

黎孜念被女兒說的也有些動怒,白若蘭怕傷了和氣,插話道:“定是有誤會吧。歐陽大哥那人雖然冷情,卻不至於對親生兒子下毒手。”她替遠征侯一解釋,黎孜念臉色更差了。

“若蘭,你還當他是當年的歐陽大哥?”他的眼底閃過一抹譏笑,他的若蘭,早時候不就是喜歡歐陽大哥嗎?他壓抑了許久的情緒演變成吃醋,冷聲下旨:“派人去徹查遠征侯虐子案子!”

……

這是要給歐陽夜立案啊。

黎回心支持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不能因為是外戚就為所欲為。寵妾滅妻是罪,傷害嫡子就不是罪了嗎?”

“囡囡。”白若蘭安撫的拍了拍女兒肩膀,說:“別氣了,肯定另有緣由。”

白若蘭咬牙,道:“待會我親自問歐陽夜!”

不過半個時辰,歐陽夜就被抬進了宮。小臉蛋因為消瘦顯得更加精緻俊美,一副哀怨的目光落在黎回心身上,說:“正月都快過了,公主殿下才想起我?”

……

黎回心心虛的低下頭,吩咐人將他移到床上,看著捆著紗布的大腿,說:“你斷骨了?”

歐陽夜搖頭,說:“沒有。是肉被穿刺,還好,沒傷著骨,就是傷了勁了。”

……那不是比傷了骨頭還難以治愈。

“明個開始吃藥膳,宮裡有最好的太醫,我父皇還從漠北尋來了幾位隱士名醫,近來是給母后調養身體,屆時一起照顧你。”

歐陽夜感動莫名,說:“回心姐姐,我爹要把我送回漠北。”

“為什麼?”黎回心蹙眉,道:“你放心,不會的。”

“那就好!”歐陽夜目光閃爍,說:“他說我是喪門星。一回家就害的娘身體微恙。這話還是歐陽蘭挑頭提起的,我一生氣,就舉劍要砍她。”

……

“二哥便說我進宮後氣性大了,分不清楚誰才是親人,認個……做姐姐。我哪裡聽得下去別人說回心姐姐不好半個字,便和他打起來。”

黎回心沒想到起因是這樣的,所以呢……怕是刑部查不出遠征侯錯處吧。

“你二哥說我什麼?”

歐陽夜抿著嘴,低下頭。

“醜女?鬼面胎?”

歐陽夜搖頭,說:“她說回心姐姐和我一樣,都喪。”

……

“所以你就傷了?”

歐陽夜嘟嘴道:“別看我年齡比大小,對持的時候可沒落下風。就是命確實不大好,摔進了木樁陣裡面,那裡面的木樁就尖頭的,我的大腿肉生生被刺了啊。”

黎回心聽著都覺得疼,說:“好了,我知道了,你不用說的那麼詳細。”

“反正全家人都覺得我自作自受,父親更認為我居然企圖傷害堂姐是戳心之舉。其實我有時候就不明白,明明歐陽蘭不是他們親生的,還是個大騙子,為何他們都待她好一些呢。”

“夜哥兒,很多情分都是緣分。你若是和你爹娘親近,那便是和我無緣啊。”黎回心寬慰他。

歐陽夜立刻慌了,說:“我要和回心姐姐有緣分,他們不要我,我也不要他們了。以後,我再也不想走了。”

黎回心輕笑,道:“傷口可是包紮過了。”

歐陽夜點頭,說:“方才太醫又重新處理過。”其實剛受傷的時候他爹本是請了大夫,可是他也在氣頭上,故意和大家頂著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結下死仇,再也不回那個家了。

“回心姐姐,蘭花苑的東廂最適合曬太陽,我就先搬過來住吧?”

黎回心猶豫片刻,望著那雙明亮坦誠的目光,很難說出拒絕的話語,輕輕的點了頭。

說到底,此事她也有錯。

因為母后懷孕,德妃不管事,太后娘娘病著,宮裡除了品級低的美人,就剩下宮女嬤嬤了。於是她要替母后統管後宮事宜,忙的不成,沒顧上去接歐陽夜。

“下次受傷定要立刻醫治!”黎回心揚起手,嚇唬人似的說:“否則揍你屁股。”

歐陽夜臉上一熱,真想厥過去給回心揍呢。

第47章 歐陽夜重傷

皇帝此言一出,立刻有大臣勸誡。選秀不是兒戲,如何能夠隨意取消?白若行站在末尾,站了出來對質道:“選秀不是兒戲,取消不得,皇上子嗣便是兒戲了嗎?”

他抬頭挺胸,目光灼灼,耿直道:“眾位大臣,選秀目的為何?後宮充盈女子為何?女子入住後宮又是為何?其根本皆是為皇家子嗣,那麼皇帝所言亦是為了皇家子嗣,並不衝突。臣認為陛下思慮周全,應以以皇后娘娘的龍子安康為重。”

今個御使們有些啞。因為往日中宮無孕,皇帝子嗣單薄,拒絕開選秀屬於無理行為。此次皇帝倒是給了理由,此時若堅持開選秀,萬一皇后娘娘流產了,那估摸著主張開選秀的官員就不僅僅是掉腦袋的問題。誰都看得出皇帝看重中宮子嗣,怕是搞不好會罰到抄家誅九族的地步。

身為御史,就是被砍頭的。可若是連累全家,或者還導致中宮流產,那可就是另外一碼事兒了。最後清名沒撈著,再落了個永不翻身的罪名,何必呢?

畢竟皇后娘娘年輕時候可沒少流產啊,有此先例,誰敢多言。

眾人一猶豫,便沒人出頭,朝堂上安安靜靜,皇帝大手一揮,道:“此事就此定下,退朝!”

……

黎孜念喜滋滋的返回常青宮看望白若蘭。

他要大聲的告訴她,沒有選秀、還指望他去別人那睡,就兩個字,做夢!

他剛走進常青宮,便聽到陣陣哭聲,詫異的看過去,卻是女兒黎回心委屈的趴在妻子身上。白若蘭心疼的拍著她的肩膀,低喃著什麼。

“若蘭,怎麼了?”他看向皇后,暮光溫柔。

白若蘭一怔,只覺得那溫柔刺眼,誰稀罕他溫柔似水啊。

不開選秀的事情尚未傳到後宮,白若蘭心裡暗想,再忍他三個月,待那些年輕貌美、好像當年的她似的如花似玉的姑娘們入宮,不信皇帝不就範!

“陛下沒看到囡囡再哭嗎?”

黎孜念自然是看得清楚,可不是就想和皇后搭話嘛。

他不甘願的看過去,正色道:“囡囡為什麼哭,可是誰欺負你了!”

黎回心這次是真哭,她抽泣兩聲,道:“是關於歐陽家的小公子夜哥兒。他回遠征侯的時候,說是初五回來吃餃子。可是初五過去了,遠征侯府上卻派人遞話,說是小公子想在家多待些時日,我當他是想家了,母后又懷孕,並未多問什麼。今一早倒好,兒臣可真是被驚喜了一把。”

黎孜念皺眉,說:“如何?”

“父皇將中樞監一隊人給兒臣後,兒臣很多事情顧不得親自去做,便囑託歐陽夜代為操勞和徐大人溝通。這次徐大人進宮告訴我,夜哥兒根本不是想在家待著,而是腿不能行,生了重病。遠征侯不好好請人給他治病、還要將歐陽夜送去漠北。”黎回心越說越悲憤,怒道:“父皇!遠征侯此舉,眼裡可還有兒臣……和母后!”

……

“其中是不是有何誤會?”白若蘭勸著,歐陽家幾個男人,她曾經最仰仗歐陽穆,甚至動過少女情懷,小時候曾暗戀於他。

“誤會?歐陽夜傷的腿不能行是事實,他才多大啊。兒臣同歐陽夜是過命的交情,若是此時無動於衷什麼都不做,日後回想起來定會後悔萬分。母后可還曾記得,每次說將夜哥兒送回家,他便戰戰兢兢小心翼翼,生怕您我舍了他。若非是在家中被苛待毆打,哪個孩子會不願意留在爹娘身邊。即便當年母后和兒臣環境那般艱難,太后娘娘幾次拉我問話,是否願意去榮陽殿,兒臣如何回覆?我要和娘在一起!”她用力道:“要守在娘身邊!”

話已至此,白若蘭生出了濃濃的同情心。囡囡的話沒錯,除非是被傷透了心,哪個孩子會舍了親生父母呢。她嘆了口氣,道:“先不說其他。宣我旨意,派宮人去請歐陽家小公子入宮。若身子骨真傷了,就抬進來,讓太醫和宮女精心伺候著,囡囡覺得可好。”

黎回心咬牙,有些不甘心的說:“歐陽家真是信守承諾。明明知道初五我令夜哥兒進宮,依然毫無顧忌的虐待孩童,這哪裡有一絲敬著皇家臉面了?”

黎孜念被女兒說的也有些動怒,白若蘭怕傷了和氣,插話道:“定是有誤會吧。歐陽大哥那人雖然冷情,卻不至於對親生兒子下毒手。”她替遠征侯一解釋,黎孜念臉色更差了。

“若蘭,你還當他是當年的歐陽大哥?”他的眼底閃過一抹譏笑,他的若蘭,早時候不就是喜歡歐陽大哥嗎?他壓抑了許久的情緒演變成吃醋,冷聲下旨:“派人去徹查遠征侯虐子案子!”

……

這是要給歐陽夜立案啊。

黎回心支持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不能因為是外戚就為所欲為。寵妾滅妻是罪,傷害嫡子就不是罪了嗎?”

“囡囡。”白若蘭安撫的拍了拍女兒肩膀,說:“別氣了,肯定另有緣由。”

白若蘭咬牙,道:“待會我親自問歐陽夜!”

不過半個時辰,歐陽夜就被抬進了宮。小臉蛋因為消瘦顯得更加精緻俊美,一副哀怨的目光落在黎回心身上,說:“正月都快過了,公主殿下才想起我?”

……

黎回心心虛的低下頭,吩咐人將他移到床上,看著捆著紗布的大腿,說:“你斷骨了?”

歐陽夜搖頭,說:“沒有。是肉被穿刺,還好,沒傷著骨,就是傷了勁了。”

……那不是比傷了骨頭還難以治愈。

“明個開始吃藥膳,宮裡有最好的太醫,我父皇還從漠北尋來了幾位隱士名醫,近來是給母后調養身體,屆時一起照顧你。”

歐陽夜感動莫名,說:“回心姐姐,我爹要把我送回漠北。”

“為什麼?”黎回心蹙眉,道:“你放心,不會的。”

“那就好!”歐陽夜目光閃爍,說:“他說我是喪門星。一回家就害的娘身體微恙。這話還是歐陽蘭挑頭提起的,我一生氣,就舉劍要砍她。”

……

“二哥便說我進宮後氣性大了,分不清楚誰才是親人,認個……做姐姐。我哪裡聽得下去別人說回心姐姐不好半個字,便和他打起來。”

黎回心沒想到起因是這樣的,所以呢……怕是刑部查不出遠征侯錯處吧。

“你二哥說我什麼?”

歐陽夜抿著嘴,低下頭。

“醜女?鬼面胎?”

歐陽夜搖頭,說:“她說回心姐姐和我一樣,都喪。”

……

“所以你就傷了?”

歐陽夜嘟嘴道:“別看我年齡比大小,對持的時候可沒落下風。就是命確實不大好,摔進了木樁陣裡面,那裡面的木樁就尖頭的,我的大腿肉生生被刺了啊。”

黎回心聽著都覺得疼,說:“好了,我知道了,你不用說的那麼詳細。”

“反正全家人都覺得我自作自受,父親更認為我居然企圖傷害堂姐是戳心之舉。其實我有時候就不明白,明明歐陽蘭不是他們親生的,還是個大騙子,為何他們都待她好一些呢。”

“夜哥兒,很多情分都是緣分。你若是和你爹娘親近,那便是和我無緣啊。”黎回心寬慰他。

歐陽夜立刻慌了,說:“我要和回心姐姐有緣分,他們不要我,我也不要他們了。以後,我再也不想走了。”

黎回心輕笑,道:“傷口可是包紮過了。”

歐陽夜點頭,說:“方才太醫又重新處理過。”其實剛受傷的時候他爹本是請了大夫,可是他也在氣頭上,故意和大家頂著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結下死仇,再也不回那個家了。

“回心姐姐,蘭花苑的東廂最適合曬太陽,我就先搬過來住吧?”

黎回心猶豫片刻,望著那雙明亮坦誠的目光,很難說出拒絕的話語,輕輕的點了頭。

說到底,此事她也有錯。

因為母后懷孕,德妃不管事,太后娘娘病著,宮裡除了品級低的美人,就剩下宮女嬤嬤了。於是她要替母后統管後宮事宜,忙的不成,沒顧上去接歐陽夜。

“下次受傷定要立刻醫治!”黎回心揚起手,嚇唬人似的說:“否則揍你屁股。”

歐陽夜臉上一熱,真想厥過去給回心揍呢。

第48章 公主說媒

兩個人又說了會話,黎回心讓他好好休息。

歐陽夜耍賴拉著她的手,黏人道:“回心姐姐等我睡著了再走。”他立刻作勢半眯著眼睛,心愛的女孩陪在身邊,估摸著好長時間都是睡不著的。

黎回心搖搖頭無奈的扯了下脣角,宮女稟告:“戶部尚書黃夫人和女兒進宮了。現在在常青宮,待會過來蘭花苑看望公主殿下。”

歐陽夜立刻炸了毛似的坐起來,說:“黃曉曉怎麼又進宮了!”

黎回心拍了拍他肩頭以示安慰,解釋道:“黃夫人托母后給黃姑娘相看親事兒呢。”

歐陽夜撇撇嘴角,就黃曉曉那悍婦,誰受得住啊。他眼珠一轉,暗道要是黃曉曉成了親,日後就會圍著夫君轉,那麼還是趕緊嫁出去吧。嫁不出就成了老姑娘,真賴上他的回心不成。偏偏回心是個心地善良,懂事兒姑娘,不好駁人臉面,經常玩在一塊的女孩都被她照顧的極好。

黎回心不曉得自個在歐陽夜心裡比聖母還聖母,溫柔的安撫道:“那我先去招待黃姑娘,夜哥兒記得好好休息,不許胡鬧哦。”

歐陽夜不想讓她走,纏著道:“黃姑娘還在常青宮呢,回心姐姐著急什麼呀。”他頓了片刻,心機道:“皇后娘娘可是給黃姑娘尋到了合適的人家?”

黎回心搖頭,說:“曉曉姐姐的名聲在外,還真挺難找的。”

歐陽夜想了下,道:“回心姐姐,這次回家,我聽到個事情,倒是有個人選給你推薦。我記得上次黃曉曉姐姐是說過,喜歡年齡大的吧。”

“嗯,曉曉對年齡大不挑剔。”

歐陽夜一笑,想起二舅母過年時候來家裡和母親哭訴,說什麼大姑娘行為不端,害的家族被他所連累,不得已做出悔婚的事情。好在方展如今勢弱,又被皇帝厭棄,識時務的方展不敢和定國公府翻臉,吃下這個悶虧。

那位被定國公府捨棄的方家大郎,豈不就是剛失去親事兒,年齡還大嗎?聽聞如今在通州大營李大人手下任職,想必不會太壞,若真成,倒是便宜了黃曉曉。

歐陽夜將前因後果告知黎回心,黎回心想了片刻,知道方展是能東山再起的,他們家大郎又本身靠本事掙得過功名,若曉曉真想找年齡大的,還挺合適。就是不知道人為品性如何,年歲大了,別弄出個庶子通房怪噁心人的。

“回心姐姐若覺得成,何不把方家姑娘召進宮便是。那位方家大郎,同方浩玉姐姐可是嫡親的兄妹呢。方浩玉心性天真活潑,想她大哥不應該是個差的。此時方家落難,別說黃曉曉姐姐的父親剛升至戶部尚書,單是皇后娘娘保媒,方展便不會不應下。”

黎回心記在心裡,說:“夜哥兒你有心了,我去和曉曉商量下。”黃曉曉那姑娘膽大,估摸要嫁誰都要自個做主的。

歐陽夜甜甜一笑,道:“回心姐姐,我最樂意給你分憂解難了。”

……

黎回心又叮囑宮女半天,方才在夜哥兒戀戀不捨的目光下漸行漸遠。

歐陽夜想起方展大郎的年歲和方家子嗣的艱難,興許黃曉曉真嫁進去就沒功夫進宮了!趕緊去給給方家傳宗接代吧。

黎回心才回到蘭花苑迎客廳,就見到黃曉曉身穿一身粉色長裙,慢悠悠的喝著茶。貌似等候多時的樣子。

“你來的可真快。”

黃曉曉嘟著嘴巴甚是可愛,站起來在公主殿下面前轉了個圈,說:“好看嗎?今年京城彩衣坊的獨家春裝新款呢。”

黎回心無語,雖然已經開春,可是二月底的天氣還是很涼的。所以說,古人也講究美麗凍人。她瞟了一眼旁邊宮女收拾起來的狐狸毛襖批和大圍脖,說:“你外面可沒少裹。”

黃曉曉吐了下舌頭,道:“著急讓你看看,就穿過來了。”

黎回心見她露出女孩子愛美的羞澀樣子,調侃道:“你娘和我母后說什麼呢。”

“還能是什麼。說我嫁不出去唄!”黃曉曉抱怨道:“我剛想辯解幾句話,我娘就瞪我,然後把我早早支開。其實我真想說幾句,我才多大啊,至於這麼著急嗎?再說,也不看看都是什麼人來上門提親,不怪我挑剔,都是那種菜堆裡的爛白菜。”

……

“回心妹妹,我就沒見過這般看不起自個閨女的爹。前陣子有個紈褲子弟登門,我爹居然說看著不錯,我到底是有多愁嫁啊。”

黎回心見她生氣,安撫道:“興許是覺得對方家世低,正因為不成器,日後才能礙於你爹權勢捧著你吧。”

黃曉曉瞪大眼,說:“回心你真聰慧,我爹現在就是打的這個譜。他偏說我嫁給好人家就是給他拖後腿,到時候親家母會恨他什麼的。”

黎回心想起方才歐陽夜的話,道:“其實我這裡有這麼個人,你看看合適不。”

“誰呀,長得好嗎?”黃曉曉迫切的問道。黎回心為人還算靠譜,總不能比她爹挑的還差。

“噗。”黎回心捂嘴淺笑,說:“方浩玉的嫡親大哥。今年二十二歲,鎮南侯李大人手下的得力干將,十六歲從軍歷練過六年,這不是為了成親才回京。沒想到定國公府大姑娘落水留下隱疾,礙於方家子嗣艱難,定國公府主動退親,現在倒是成了光棍了。”

黃曉曉仔細聽著,認真道:“年齡真合適,我很滿意。方浩玉模樣不差,她哥哥應該不醜吧?我倒是喜歡從過軍的男人,身體練的肯定很強壯。”她臉上一熱,害臊道:“當初李大人救我,我真沒想到他已經成親了,整個人都覺得輕飄飄的,就因為他身材好。”

黎回心汗顏,猛的意識到什麼。先前黃曉曉還有舅舅那事兒呢,現如今成了舅舅的下屬,會不會因為黃曉曉曾經孟浪的前科,舅舅不願意下屬娶這種女孩呢?

黃曉曉一直是主動出擊的姑娘,她和母親從宮裡離開後,第二天就去找方浩玉玩了。

方家近來門庭冷落,往日裡熟悉的小夥伴也漸漸疏遠起來,方浩玉心裡還有些難過。沒想到黃曉曉居然過來,還給她帶了不少昨個進宮得的好吃的。

小姑娘們都覺得,能夠分享好吃的閨蜜才是真閨蜜。

黃曉曉今日特意梳妝打扮一番,淡黃色的衣裳襯托著她本就嬌艷的容顏越發白嫩誘人。

方浩玉迎她進屋,說:“曉曉姐姐。”

他們兩家本不來往,不過因為都和公主殿下玩的好,倒是常見面。

黃曉曉還沒落座,便看到方浩晴由遠及近走過來,熱情的說:“這不是曉曉妹妹嗎?我昨日去長寧侯府,聽黃家妹妹說你進宮了。”

黃曉曉冷哼一聲,眉眼微挑,說:“哦?不知道方姑娘說的哪位妹妹。我堂姐回娘家啦?”黃曉曉只有一個嫡出堂姐,還是出嫁了。至於庶出的黃寧寧,黃曉曉哪裡看得上呢。

……

方浩晴有些尷尬,僵硬道:“是寧寧姑娘。”

“真是可笑。我進不進宮,一個隔了房的姨娘女兒都關注著不成?還要和外人背後說兩句,這種舉可真是夠了。”

方浩晴生怕黃曉曉誤會黃寧寧,解釋道:“曉曉妹妹誤會了,我們不曾議論你。”

“不曾?”黃曉曉挑眉,說:“不曾你如何知道我昨日進宮。”

方浩晴啞火,她方才本是想搭話,這才開了口。

“呵呵,長寧侯府女孩少,自從安安姐姐出嫁後堂祖父那邊就剩下一個妾生女。她明明是庶出,身旁伺候的丫鬟婆子月例卻不低於嫡出。可惜庶出就是庶出,眼光淺,品性差,明明記得母親和皇后娘娘求了教養嬤嬤給她啊。怎麼嘴巴還是那麼碎,竟做些丫鬟奴才才會做的事情。不過啊,光是看她結交的人就覺得沒長進。”黃曉曉意味深長的瞄了一眼方浩晴。

方浩晴臉色青紅皂白,羞憤異常。她明明是出於善意才來和黃曉曉打招呼,沒想到卻被羞辱。

方浩晴也懶得搭理黃曉曉了,她攥了攥拳,低聲道:“剛想起還有繡活沒做好,我先離去了。”

“請便!”黃曉曉替方浩玉回話,望著她遠去的背影,沒好氣的看向方浩玉,說:“這就是傳說中把你快欺負死了的庶出姐姐!就這個水平?”

方浩玉頓感丟臉的點了下頭,不忘記拍馬屁道:“曉曉姐姐,你好厲害!”

“那是!”黃曉曉仰起頭,說:“我更厲害的你還沒見過呢!”她暗道,等你大哥方浩宸娶我,更厲害的在後面呢。

方浩玉尚不知道黃曉曉心思,以為她就是來單純的看望她。

黃曉曉可是都打聽好了,每個月一號是方浩宸沐休的日子。今個方浩宸肯定會回家,否則她不會這般著急上門看人。她的目的,連她娘都不知曉,否則非要給她拎回去,罰寫女戒一百遍。

黃曉曉被她爹念叨煩死了,也生出幾分恨嫁的心思 。

方浩宸一回來就直奔後院,沒想過玉姐兒那會有什麼客人。這幾日他們家基本處於拒客狀態,也沒人上來撞晦氣。來到妹妹的院子,剛要進屋發現有陌生的丫鬟,急忙打算轉身離去。

黃曉曉見帶來的丫鬟給她使眼色,就知道人來了,主動起身要往院子裡走去,說:“浩玉,我聽公主殿下說你們家院子有兩棵果樹,方才怎麼沒看到呢。是哪兩顆呀。”

大冷天的樹還沒長葉,能看見才奇怪呢。

方浩宸沒想到趕上人家姑娘出來,他躲閃來不及,索性回身打招呼,正色道:“玉姐兒,沒想到妹妹這裡有客人,大兄逾越了。”

黃曉曉止住步伐,怔怔的看過去,臉上忽的一熱。男人高大硬挺的身板將衣裳撐的有點緊,尤其是他估摸著是騎馬回京,額頭有汗漬落下來,映襯在明晃晃的日光下,顯得古銅色肌膚很是誘人。黃曉曉咬住下脣,覺得比想象中好太多了。

身材好、有差事兒、當過兵,不是軟腳蝦、最主要的是小姑子還是她閨蜜,那麼婆婆就比較容易搞定,再加上浩玉大哥年歲大,成熟穩重不幼稚,多少能夠縱著她一些吧?

黃曉曉越想越滿意,可比她前陣子見過的強太多了。

果然是對比襯托才能顯出誰是真愛。

方浩玉仿佛什麼都沒發現,說:“沒關係,這位是我……”她有些尷尬的說:“接替父親戶部尚書一位的黃大人嫡女,黃曉曉姐姐。”

方浩宸哦了一聲,沒有太大反應。他常年不在京城,回來就又被派出城當差,京中的狐朋酒友基本沒有,自然不曉得黃曉曉的風光偉業。

黃曉曉偷偷瞄了他一眼,見他清明的目光滿是正氣,既沒有見美女的□□目光,也不曾因為聽到她的名字生出任何厭棄情緒,簡直是,太令人暖心了。

就是他了!

黃曉曉決定下來。

方浩宸也沒意識到怎麼回事兒?只是覺得那女孩模樣可真是太艷麗了,不像是文臣之女。不過黃大人堂哥承爵長寧侯府,黃曉曉倒是有幾分侯門女的氣勢。

但是他可沒一點往自個身上想。

兄妹兩個人簡單問候,方浩宸避嫌離去,黃曉曉變得心不在焉,沒做多會就心情愉悅的離開了。回到家後又命人送來了一大堆禮物給方浩玉,好多稀罕的甜食,一想到這是自個未來小姑子,當是要好好寵著呢。

黃曉曉滿意了便給黎回心遞話。她不願意強人所難,覺得兩個人成親,好歹男人是要對她稍微有些感覺得吧?於是她磨著黎回心求皇后娘娘先問個話,若是一點都沒感覺,她便放棄。

黃曉曉雖然看起來大大咧咧,骨子裡對於感情,還是有些追求的。

黎回心理解,便和母后私下說了。

白若蘭聽聞方浩宸是李桓煜下屬,索性拖了李夫人。李夫人一聽說是黃曉曉那個丫頭,差點沒笑起來。她回到家便和丈夫提起,讓他隱晦的私下問下,若是覺得成,他們就做保人。

李桓煜對黃曉曉性子頭大,不過想起她屬於拿得起放得下的姑娘,或許會適合方浩宸。畢竟方浩宸太理性古板了,家裡多個膽大心細臉皮厚的媳婦,也許會過的更有生活氣息。

李桓煜把方浩宸叫來直言,想把戶部尚書家的嫡長女黃曉曉說給他,聽聞兩個人還曾見過一面,也算是有緣分,問他的意思。

方浩宸愣了好久,想起那日的黃衫姑娘,記得她容貌艷麗至極,活脫脫的大美人兒,為何想要嫁給他這麼個剩男呢?若是以前的皇帝近臣方家,他倒是能理解,可是如今父親尚未被授予官職,很多人眼裡父親很難東山再起的時候,黃家姑娘居然願意下嫁?

“你無需考慮太多,這姑娘我了解一些,不是個壞的。就是……頗為大膽。”

李桓煜覺得有必要將京中關於他和黃曉曉的說清楚,直言道:“我曾意外救過她一回。黃曉曉當我未成婚,就生出許嫁之心,後來曉得我都是幾個孩子爸爸,她便不再多言一句,每次見面都是很守禮。”

他頓了片刻,說:“浩宸,你心思清明,為人耿直,有一顆雄心壯志,日後必不會久留京城。我覺得黃姑娘看似潑辣,實則心裡非常明白,是個到哪裡都能把日子過好的女孩,不會成為你的負擔。另外,黃家勢起已成必然,長寧侯舊部近來皇帝在收攏,待整頓好,估摸著要啟用長寧侯家那位賦閒的長子了。你未來岳父頗有言官之風,你未來大舅可與你共戰沙場,這又是人家姑娘提出來的心意,不在意方家落末,為師覺得這門親可做。”

……

方浩宸感激的看著上峰,聲音有力道:“那麼就勞煩侯爺了!”

李桓煜嗯了一聲,摸了摸剛剛養出的胡渣,滿意的彎了彎脣角。等他鬍子長長,就不會再有人覺得他比她媳婦小了吧?

接下來的事情就變得順理成章,李桓煜登門方家和方展喝了頓酒,改日方展便請了媒人前往黃家說媒。礙於此事兒是皇后娘娘促成的,皇帝在三月底的時候任命方展填了夏永興兵部侍郎的缺,還下旨賜婚,給足了兩家臉面。同時將長寧侯府賦閒在家的年長長子黃宗策拎出來,吩咐侍衛考較一份,覺得功夫不錯,給予差事兒,派往漠北。

方展特別高興,一點都不介意黃宗憲替了他戶部尚書的官位,下朝後拉著黃宗憲季叫親家。黃曉曉那丫頭他也見過,是個活潑好動看著好生養的女娃,家世好,父親是實權官員,母親是皇親國戚,祖父是侯爺親弟,堂兄還成了有實權的小將軍,這還不夠嗎?

方展為人一向現實,回家後就吩咐妻子要善待未來兒媳婦。方浩玉沒想到黃曉曉成了嫂子,心裡卻一點都不覺得討厭。家裡姨娘和庶姐好日子快到頭了!

方浩宸年歲大,不敢往後拖,雙方定好四月底發嫁。

在此之前,是黎回心的十歲生日、清明節。

皇后娘娘自從進了四月份後就開始害喜,鬧的厲害,肚子突然像是氣吹似的鼓起來,嚇得黎回心都不敢讓母后一個人在庭院裡散步。於是她縮減了所有日程安排,包括慶祝生辰日,她都沒有招人入宮。

母后體質本就屬於易流產體質,還是謹慎起見為好。

歐陽夜腿傷好的差不多,已經可以開始下地走路。

他主動請纓,說:“皇后娘娘身子重,太醫說躺著最好。尤其是前三個月,還是別出來走動。以往每年都是娘娘給回心姐姐下面,今個我來吧。”

黎回心望著他火熱的目光,道:“你成嗎?”

歐陽夜凝視著回心姐姐鼓鼓的臉頰,那輕蔑的小眼神可愛至極。他本能的舔了下舌頭,說:“當然可以了,我還會手■面!”

“手■面?”黎回心詫異道。

歐陽夜說:“別忘了我還在外面流浪過呢。”

想起歐陽夜的童年,黎回心心疼的說:“那好吧。你別累著。”

“不累。心裡可高興呢。以後娘娘要照看小寶寶,我來替娘娘給回心姐姐煮面吃。”歐陽夜很稚氣的說:“回心姐姐也只吃我的面。”

黎會心當他說笑,無所謂的點了頭,說:“去吧。”

她想起什麼,問嬤嬤道:“瞧我粗心的,竟是不知道夜哥兒生辰。”

李嬤嬤蹙眉,猶豫片刻,回道:“歐陽家小公子的生辰是三月初三。有人說好,有人說不好。”

黎回心怔住,想起去年歐陽夜是春節前進宮留下,當時未滿七歲,那豈不是都在宮裡過了兩個生辰日。可是他們居然沒人給他慶祝,可憐見地的孩子都不提。

“既然如此,以後就讓他和我一起過生日吧。三月初三,四月初四,嬤嬤,夜哥兒和我還挺有緣分的。”難怪歐陽家那位二少爺會說他們倆喪呢。對於歐陽家小少爺背後辱罵她壞話的事情,還沒完呢。等娘親把胎坐穩後,她才打算出手。

畢竟母后對歐陽家感情複雜,她不願意她情緒波動太大。

歐陽夜端著面走回來,眼底濃濃的滿足感,興奮道:“回心姐姐,你嘗嘗!”

黎回心彎起脣角,嗯了一聲。她定定的看著他,輕聲的說:“夜哥兒,我才知道你是三月初三的生辰。”

歐陽夜身子一僵,生怕公主殿下忌諱。

他出生時,母親差點死了,父親急的亂投醫,還請過道士,說他三月三鬼節出生,是一抹惡靈。

歐陽夜低下頭,很怕被嫌棄。

“多好的日子。”黎回心感慨道,說:“二月二龍抬頭,三月三生軒轅。是道教神仙真武大帝的壽誕,是古書中記載盤古開天闢地的日子,我們祖先黃帝的生辰!”

歐陽夜愣住,定定的看著大口大口吃面的黎回心,心頭一暖,眼眶發濕。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兩隻。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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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成親(改錯字)

歐陽夜垂下眼眸,擦了下眼角,為什麼回心姐姐說出來的話,永遠和其他人不一樣呢。三月初三是上巳節,可是道士卻說,按照他們南方的習俗,這一日都要在門口放鞭炮,驅逐鬼魂的。

她娘之所以生他坎坷,還難產大出血差點失去性命,皆因他是惡靈轉世,命中註定克爹娘。可是他爹是威武大將軍,陽氣正盛,所有的苦難便落在娘身上。父親聽完後看他的目光都徹底變了……

只有恨,不再有一絲憐憫。

黎回心看出歐陽夜想哭,她怕小東西覺得自個沒面子,故作沒看出,笑臉盈盈,她想起上輩子的一句話,看向歐陽夜,鄭重道:“夜哥兒,你知道嗎?這世上許多事情都沒有絕對的對和錯,什麼選擇都會有兩面性,所謂福禍相依、塞翁失馬、說的都是這樣的故事。願意你好的人、鼓勵你,看不得你好的人、毀滅你。我們不能讓在乎自己的人失望,所以努力生活。更不能讓怨恨自己的痛快,更要努力生活。我們過的是自己的日子,有些時候,對敵人最大的殘忍,不是死亡,是漠視、是在他們面前,活的更加精彩、甚至、讓他們無路可走,別無選擇的只能對你低頭,然後搖尾乞憐、嗯?”黎回心眨眨眼睛,正色中部失一抹可愛。

……

歐陽夜扯了下脣角,輕輕一笑,忍不住伸出手捏了下回心姐姐越發圓潤的小臉蛋,道:“我會很快長大的,回心。”

黎回心怔住,突然覺得歐陽夜的眼神莫名的低沉深邃,她甩甩頭,小屁孩罷了,自個想多了吧。她猛的意識到什麼,這傢伙居然捏她臉,放肆!

黎回心不客氣的揚起手作勢要拍他,歐陽夜卻迅速躲閃開來,眼睛眯著,流露出幾分閃爍的光。

黎回心白了他一眼,說:“你再胡鬧我真怒了。”

歐陽夜哦了一聲,道:“我方才■面■多了,要不要給皇后娘娘送過去嘗嘗。”

黎回心猶豫的搖頭,說:“不用了。”其實她還是有忌諱,母親獨自的孩子來之不易,不管起初喜歡與否,好歹都快三個月了,若是又流產可太傷母后身子,還是謹慎起見吧。

歐陽夜說完就後悔了,他終歸姓歐陽,他做的東西,回心肯定不會讓白皇后入肚的。只是方才太高興,就逾越起來,完全忘記彼此之間的溝壑。

黎回心見他情緒瞬間低落下來,臉色尷尬,忍不住解釋道:“其實不是懷疑你什麼,而是咱們沒必要牽扯其中對不?父皇現在對母后的飲食方面都很注意的,萬一又趕上上次的事情,你被利用,哪個心思壞的人將注意打在你身上,即便不是你錯,夜哥兒百口難辨,我跟著也著急。”

歐陽夜沒想到黎回心這般替他考量,心裡暖洋洋的,立刻揚起一抹笑意,說:“回心真好。”

“叫姐姐!”黎回心板著臉訂正他。

歐陽夜垂下眼眸,死活不開口。墨寧小碎步走了過來,道:“公主殿下,皇后娘娘起來了。”

“啊?”黎回心一怔,抬起頭髮現母后挺著大肚子由遠及近。父皇在身後拖著她的腰,一臉焦急的勸著什麼,總之是母后應該是沒搭理他,表情極其淡定。

歐陽夜陪同黎回心迎上去行禮,黎孜念看了一眼桌子上空著的碗,道:“我就說囡囡是剛吃過長壽麵,你母后不信,偏要強撐著去廚房給你下碗面。”

黎回心感動莫名,說:“母后,你真好。”她本是想撲進娘親懷裡,想起那個肚子,立刻不敢再往前,說:“母后,夜哥兒給我做了手■面,然後放了點滷肉,還挺香呢。兒臣覺得很開心。”

白若蘭望著亭亭玉立的女兒,感慨道:“丫頭十歲了呢。”

“恩!”黎回心挺了挺胸,站得筆直,說:“母后,兒臣公主的氣勢還不錯吧。”

白若蘭無語,道:“爹娘面前,無需氣勢。有娘和弟弟在,囡囡再也不用操心了。”

黎回心挑眉,說:“娘為何知道是弟弟?”

白若蘭皺起眉頭,道:“娘有你一個女兒便已經足夠了。最好是個男孩,一定是個男孩吧。否則如何保護我的囡囡。兒女雙全,也算是吉祥,可以湊個好字,省的別人非議我的囡囡。”

黎孜念聽他開口閉口都是女兒,有些心傷,不過好在將肚子裡那個當成自個孩子了,他們的關係終歸會越來越好,慢慢來。

他目光複雜的望著女兒,記憶中團字樣的孩子轉眼就長成了大姑娘,去年這個時候,她還敢往自個懷裡撲呢。可是現在因著兩個人偶爾因為若蘭爭風吃醋,竟是許久沒談心了。

黎孜念感慨,這可是他親生閨女啊……

黎回心發現父親目光忽的又溫柔起來,渾身打了個冷顫。他爹精分病情越來越嚴重了。

轉眼間,春暖花開。黃曉曉和方浩宸大婚,黎回心帶著歐陽夜前去湊熱鬧。

夏靜行如今住在宮裡,拿著女官月例,做的事情其實和宮女類似。不過黎回心將她當成閨蜜,並非罪臣之女。

夏靜行往日裡在京中女眷名聲不差,屬於女孩子們都覺得特可靠的那種大姐姐類型。所以夏家雖倒了,礙於夏靜行的存在,竟是沒人落井下石。

夏家小四房被斬立決,小五房流放的時候男主人去世,基本上有罪的都沒了,唯獨剩下並未獲罪的三房。考慮到今上打擊的對象明明不是永安侯府,夏靜行還是公主殿下近身第一女官,說話很有分量,而公主殿下是皇后娘娘的心頭寶,皇后娘娘又是皇帝陛下的主心骨,於是關於永安侯府的爵位日後如何,許多人都拭目以待。

若是真復爵、還是因著夏靜行的緣故,那麼朝堂上的格局又會有所改變。這豈不是說明,公主殿下和皇后娘娘母女,足以左右朝政了?

要是皇后娘娘再生了兒子……

大黎官場,將會全部重新洗牌。

黃曉曉聽聞公主殿下來給她做面子,臭美的不成。她一早被折騰起來濃妝艷抹,頂著鳳冠脖子疼的不成,可是一想到要嫁給那個英俊偉岸的老男人,頓時心花怒放。

黃夫人見女兒一副迫切的模樣,心底非常慚愧。也不曉得方家受得住她閨女嗎?她倒是寧願方家別起復呢,這加大了女兒被趕回家的可能性。

“娘,你那是什麼眼神啊。”黃曉曉不高興,說:“別人家母親嫁女兒都恨不得心疼的哭個淚流成河,您倒好,發什麼愁呀。”

黃曉曉的小弟弟今年六歲,搭話道:“娘肯定是怕姐夫不要姐姐了,擔心三日後回門姐姐就被退回來了。”

黃曉曉臉頰通紅,隨手拿起一個胭脂盒扔過去,說:“黃清,你是不是找打啊。”長寧侯府這一代女孩都是疊名,女孩全是帶水字龐的單字。據說是當年老侯爺請佛祖示意,批出來的簽。足以興旺長寧侯府,讓長寧侯府重振□□時期的雄風。

胭脂盒準確無誤的砸到了黃清額頭,鼓起了個包。

黃清頓時淚眼模糊,看向母親,哭訴道:“姐姐又凶我……還動手。”

黃夫人氣的不成,剛要開口聽聞公主殿下已經到了院子裡,於是咽下這口氣,立刻迎駕。

黎回心自是不讓他們客氣,望著紅光滿面,被裝點得艷麗無雙的黃曉曉,贊道:“美若天仙。”

歐陽夜撇嘴,面子上依然附和公主殿下,說:“估摸待會方家大郎見到,會看傻的。”好話誰不會說呢,回心姐姐高興就成。他本是不應該進出嫁女後院,不過誰讓他跟著黎回心,大喜日子沒人敢觸霉頭,便無人提及。

黃清行李後委屈的哭著,嗚嗚嗚嗚的……

黎回心看過去,詫異道:“這是你弟弟嗎?怎麼哭的這般傷心。”

黃清剛要告狀,便被黃夫人攔了下來,傷感道:“唯一的姐姐要出嫁了,小孩子便難過起來。”

黃清鬱悶了,男人婆姐姐出嫁很興奮好不好!於是小孩子覺得太委屈了,淚奔的跑出屋子。

黃曉曉大言不慚嬉笑道:“哎呀,臉皮薄,跑了!”

……

黃夫人對女兒都徹底無語了。她是怕公主殿下對女兒品性有看法才這般說,畢竟女兒和公主殿下關係好,她這個當娘的也覺得有面子,於黃家亦有好處。

時辰尚早,黎回心見她還在上妝,說兩句話後便協同夏靜行去前面尋熟識的姑娘說話去了。她娘大肚子,無法出席。舅母鎮南侯府李夫人卻是帶著閨女們都過來玩呢。

公主殿下走後,幾個年輕女孩都跟著一起離開,企圖可以巴結著說上話。屋子裡頓時安靜不少,黃夫人望著女兒內心無比糾結,嫁不出去的時候著急,現如今嫁出去她也憂心。

黃曉曉對著銅鏡中容顏嬌艷的美貌女子甚是滿意,看到母親出神的目光,道:“娘,你給我的小冊子,單獨留給念香了吧。”念香是她的陪嫁大丫鬟。

黃夫人一愣,道:“你問這個幹嗎?我讓王嬤嬤收起來了。”王嬤嬤是黃夫人給女兒安排的陪房媽媽。

黃曉曉臉上一紅,說:“那種東西給嬤嬤合適嗎?”

黃夫人無語,道:“那給個沒出閣的大丫鬟就合適?”

……黃曉曉嘟著嘴巴,道:“我還想著待會在喜房裡偷偷學習下,好應付洞房花燭。”

黃夫人惱羞,這哪裡像個姑娘家說的話?那小冊子就是洞房小黃書,上面的圖都是關於房事的,她這個講解人都覺得害臊,沒想到昨晚閨女卻學的被刺繡還認真。

黃曉曉見她娘動怒,急忙道:“好了我不亂說話了。”她回想起那圖上動作,暗道定要再讓念想外面找找去。都說男人喜歡女人,她當是什麼,原來是這種事情。那麼娘親可以把父親馴服的老老實實,豈不是這方面能力很強?

偏偏她昨個不過一問,差點被娘給打嘴巴。她和娘這般直白,還不是因為她是她娘啊……

前面,黃大人宴請同僚,其中包過鎮南侯李桓煜和新出的小國舅白若行。算起來李桓煜和白若行也是有血緣關係的,兩個人坐在一處聊了會。

李桓煜意識到什麼,說:“若行,你還沒成親吶。”

白若蘭點頭,表情平淡無波,家仇未報,成什麼親呢。

他自然不會和李桓煜直言,對於李桓煜來說,鎮南侯李氏的一切都像是一場夢,他未曾目睹親生爹娘的死亡,自然不會有太過的怨恨。可是白若行不是,他親眼看到親人被殘忍的殺害,對方害怕留下後患,燒了客棧,這種趕盡殺絕的行為慘無人道。

可惜指使者是先帝,早就死了。而當年皇帝手裡對付鎮南侯全族的那把刀,歐陽家還在。

幾個人乾了幾杯,聽到門口新郎官的迎親隊伍來了。黃曉曉兩個弟弟,小弟弟摸著鼻涕擦著眼淚和哥哥一起守大門,出難題,沒一會就被心思成熟的方浩宸給打落了。

然後是二道門,守門的有黃曉曉的堂兄弟。都是鎮南侯府的少爺們,礙於新郎官實在是年歲大,心智成熟,又武藝高強,沒一會少爺們就潰不成軍。

三兩下方浩宸就來到了婚房。

黃曉曉含羞帶怯的低著頭,眾人起哄,新郎官找鞋、找不到鞋子背新娘子……

方浩宸是個血腥方鋼的大男人,他見到主動是自個媳婦的女孩也會激動。望著黃曉曉眉目傳情的樣子也有些緊張,渾身僵硬,找鞋子什麼的全都忘記了。

“看傻了!”

“新娘子太美啦……”

眾人起哄,方浩宸索性給新娘子蓋上大紅蓋頭,轉身就給她抱起來往外跑。

還找什麼鞋啊,不用鞋子,有他這個人力車夫呢。

眾人望著落跑的新郎官看的哄堂大笑。黎回心也忍不住嘎嘎嘎的樂著,時不時接過來歐陽夜遞上去的花生豆。

歐陽夜傻傻的看著她,瞧回心姐姐多高興啊,吃著他包的花生豆。

他瞪了一眼捧著水果盤子的墨寧,墨寧默默的退到下邊。堂堂的遠征侯府小公子,在宮裡白吃白喝賴著不走也就算了,還和下人們搶活,這是想逼死他們啊。

明明可以靠身份,偏要來搶公主殿下的好感度!

黎回心還是第一次參加古代結婚典禮,她跟著人群一窩蜂的往外走,看到新郎官將新娘子放在馬車裡,然後自個騎著高頭大馬準備回家了。

“回心,我們也走吧。去方家吃酒。”這裡大多數人是要參加兩回喜宴的。比如鎮南侯,這邊和黃大人喝完了,然後就準備去方家繼續喝。

黎回心笑眯眯的點頭,正巧看到李弘玉。

李弘玉旁邊站著一位眉眼有些眼熟的女孩,夏靜行愣了片刻,說:“那位是我堂妹。沒想到和李姑娘在一起。”

黎回心哦了一聲,說:“我們要去方家。你若是想和堂妹說話就過去吧。不用顧忌我。今日曉曉大喜的日子,我給你放假。”

夏靜行笑眯眯,道:“殿下老給我放假,怕是被人都該有意見了。”

“好呀,我看誰有意見?”黎回心揚眉,自信道:“誰敢。”

“嗯嗯,我們公主殿下最大!”夏靜行調侃道,說:“我恭敬不如從命了。”

“去吧。”黎回心好心道。夏靜行每個月有兩日沐休,大多數是回自個家。

“夏姐姐的新宅子在城南。”歐陽夜附和道。

“嗯,估摸著她都沒空去看望老侯……”黎回心頓住,現在哪裡有永安侯呢?只有罪臣之父老翁夏靖籌。

李弘玉看向夏靜雯,說:“你堂姐來了,我先走了。你們聊吧。”

夏靖雯點頭,道:“既然碰到靜行姐,我就不陪弘玉姐姐去方家了。況且,我們兩家本沒有什麼來往。”李弘玉同她交好,這才願意提攜她偶爾出席一些宴會。

黃家的大喜日子,何嘗不是貴婦雲集?她到了說親年齡,總是要見人的。可是往日裡同她交好來往的人家都陌生了,唯獨鎮南侯李家這種根本無需看人臉色的人家,才敢繼續同他們打交道吧。

“靜雯。”夏靜行走過來,道:“祖父近來身體可好?”

提起家人,夏靜雯紅了眼圈,說:“還是老樣子,有些咳嗽。已經請大夫看過了。現如今家產都充公了,全靠一些祖父老友救濟。我聽說你盤了城南的房子?”

夏靜行點頭,道:“公主殿下預支了我兩年月例。父親留下子嗣眾多,總是要有地方住。”

“其實咱們家如今宅子挺大的,祖父曾派我娘給你母親寫信,讓過去住。”

夏靜行搖頭,說:“我父親是罪臣之身,雖然意外亡故,但是身上所承擔的罪責卻是屢次被言官提及。祖父清白一聲,還是別被連累了。最近長寧侯府起復,那些舊部也都收攏回來。咱們家何嘗沒有機會呢?關於祖父和幾位大伯,皇帝未必沒有其他心思,小五房已經被祖父除名,日後就不能再當親戚走動,也是夏家的態度。”

夏靜雯目光灼灼的盯著她,說:“這些話當真,姐姐在公主殿下當差,可是有什麼消息。”

夏靜行猶豫片刻,道:“總之記住這天下姓黎,忠國忠君,皇帝總不會苛待夏家。”

夏靜雯嗯了一聲,道:“我曉得,謝謝你靜行姐姐,這些話我定會帶到。我娘前幾日還曾登門,可惜五嬸嬸沒見。”

“暫且不見。一切以夏家為先。五房這頭有我呢,我會照看好他們的。”

夏靜雯嘆了口氣,說:“靜行姐姐,你真辛苦。祖父還讓我娘幫你盯著親事兒……”

夏靜行腦海里浮現出一張玉般的清冷容顏,搖了搖頭,道:“我已經和公主殿下明言,會為父親守三年孝。”

“啊。到時候你都十八了,可不是把一輩子都耽擱了。”

夏靜行抿著脣角,想起皇帝暗示過的那些話,若非覺得回心公主很寂寞,宮裡又如何容得下罪臣之女?否則看在別人眼裡,皇帝臉面在哪裡?

皇家之所以對她睜隻眼閉隻眼,還是為了讓回心開心。那麼她賠上三年,成全這份恩情。

再有兩年,公主殿下就十二歲了,大姑娘啦。

夏靜雯不知道夏靜行的想法,只當她被退親後,對此心灰意冷。

兩個人正說著話,突然一陣塵土飛揚,一匹高頭大馬在二人身邊停了下來。馬兒應該是急停,前蹄跳起,揮了不少土。

夏靜行伸手遮臉,扇了扇,剛要發怒,卻是冷靜下來。夏靜雯看過去,一個白衣少年坐在馬上,目光定定的看著靜行姐姐,道:“公主殿下都到了方家了,你怎麼還在這裡。”

夏靜雯一愣,暗道此少年郎模樣可真俊俏,張口便是公主殿下,可見是勛貴侯門子弟。

夏靜行在他目光灼灼的凝視下有些心慌,紅臉道:“李公子說的什麼話,公主殿下方才說今日放我假了。”

“哦?”李弘誠舔了下脣角,淡淡的說:“不對吧,那她為何令我來接你。可是又有變故?”

“公主殿下尋我?”夏靜行愣住。

“嗯,找你呢。”李弘宸很認真的說。他板著臉,不像是逗弄人的樣子。

夏靜行和夏靜雯也說的差不多,便同她告辭。

黃家門口沒有馬車,李弘誠開口,聲音冷冰冰的說:“結拜夫妻的場面都快看不到了,我帶你過去吧。”他探下身子,伸出手。

夏靜行猶豫片刻,緩慢的伸過手去,沒想到李弘誠手勁不小,一下子就給她帶上了馬車。還是坐在了他的前面。

夏靜行越想越覺得不對勁,隨著一陣冷風襲來,她忍不住問道:“公主殿下真的尋我嗎?可是她方才明明是讓我不用跟著去方家了。”

良久,頭上的某人一直沒吱聲。

“李公子?”

“嗯?”

夏靜行怒了,說:“你騙人呢吧!”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thia小天使!!!謝謝清水涵小天使!!!

thia扔了1個火箭炮投擲時間:2016-02-18 08:37:06

清水涵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6-02-18 16:07:06

第50章 要生了

夏靜行惱羞成怒,用力的扭動身體,大聲道:“李弘誠,你混蛋。”

李弘誠眉頭緊隆,卻並不動怒,沒一會,他騎馬闖入一條死胡同,便停了下來。

夏靜行扭身推了他一下跳下馬車,說:“李弘誠,你……”她臉頰通紅,見他面色如常,竟是絲毫沒有一點點愧疚的樣子?

臭不要臉。

夏靜行跺了下腳,暗道她大女子不和小男人計較,意欲轉身離開。

李弘誠突然追上她拉住她的手腕,說:“我聽妹妹說你要為父守孝三年。”

夏靜行一怔,道:“同你無關。”

“杜家都退了你婚事兒,三年後你都快十九歲了,應當是極其難說人家吧。”

這話雖然屬實,可是不知道為何從李弘誠嘴巴裡講出來,燒的夏靜行渾身發抖,她、氣憤之極。什麼意思啊,還覺得羞辱她不夠?

李弘誠眯著眼睛,認真思索了片刻,直言道:“三年後我年滿十六。倒是也該說親,你倒是等到了我。”他脣角彎起,目光清明起來,道:“我是這個意思。”

夏靜行剛要爆發的怒火憋在喉嚨處,望著對方清冷的眼底難得閃過的一絲笑意,竟是又生生憋回去了。可是渾身上下還是覺得不對勁,不高興,很鬱悶!

李弘誠什麼意思,好像她是沒人要的老姑娘,於是他便做個人情接收她嗎?

她、她不需要。

夏靜行收斂起怒火,望著他,甩開手,一字字的說清楚,道:“多謝李公子的好意,但是、民女高攀不上,所以不、需、要!”她話音剛落轉身就跑,心裡把李弘誠祖宗都罵上了。

真當她需要這份施捨,再說,她年長他三歲,他不介意她老,她還嫌棄他小呢。

夏靜行越想李弘誠方才理所當然的態度就更憋屈了。

去他大爺的吧。就算夏家現在勢落,永安侯爵位已經丟了,她也不是誰都可以欺侮。夏靜行有些委屈,便決定回家看看。她如今在宮裡,出入並不自由。

李弘誠摸了摸鼻頭,倒是想不明白夏靜行為何生氣。他也不曉得自己的心意,只是昨日母親說他該說親了,問他喜歡什麼樣子的女孩。

不知道為什麼,當時腦海里就浮現出夏靜行沉默堅毅的臉龐。若果是她,他倒是願意娶回家。

夏家小五房如今一大家子都住在城南臨近城門口處的一處三進院子,因為金銀緊張,她主要將父親子嗣贖出來,至於丫鬟婆子,卻是無能為力。只有極少部分,頗受她娘親看重的才給要回來。

夏夫人是個賢惠人,否則也不會有這般多的庶子庶女。至於姨娘們,有娘家的,便有娘家幫襯著接走了。現如今夏府養不起閒人,所以夏夫人並不阻攔姨娘離開。但是不得帶走丈夫子嗣。倒不是她喜歡這些庶出子女,而是女兒未嫁,兒子尚小,公公還尋求起復,夏家是要名聲的家族。

夏靜行回到家,門房是一位老頭子。

老頭子熱情的說:“大姑娘回來了,怎麼不提前捎話,我去胡同口接您。城南比不得城北,治安亂啊。”

夏靜行搖頭,說:“王伯伯,不礙事兒的。”

她拎著一個包裹,是方才黃家派發的喜糖,打算分給幾個小弟弟妹妹們吃。

現如今他們已經被夏家族譜除名,二十二個孩子便按照小五房生辰順序排名了。其中最小的孩子還不到兩歲。夏靜行的嫡親弟弟夏靜衡年方六歲,在國子監旁邊一個專門給小孩子啟蒙讀書的地方讀書,叫做國子監書院。需要朝廷大員推薦,否則根本無法入學。

推薦夏靜衡的人是鎮南侯李桓煜,自然是黎回心幫她辦的。

關於公主殿下。

夏靜行苦笑,這輩子恩情欠大發了。

夏靜行望著母親日漸蒼老的容顏,哪裡還有往日裡的富貴模樣,嘆氣道:“娘,今日碰到靜雯姐姐了,她說大伯娘來探望您來的。”

夏五夫人點了頭,道:“明年再說吧。等風聲過去,咱們倒是可以恢復和夏家宗族的來往。就當是普通人家串門好了。可是你不是說公公有可能起復嗎?若可以重新入了皇帝眼,我們五房別連累公公才是。雖然你被公主殿下看重,但是我們反而更要不驕不躁,別給公主殿下抹黑。皇帝礙於公主殿下的臉面,不會對我們如何,我們卻不能主動上去招人嫌。”

“母親放心,女兒在宮裡挺好的。”

“就是可惜了你的姻緣……”夏五夫人紅了眼眶,早知道去年就把女兒嫁過去好了。

夏靜行寬慰她,道:“對方可以在這種時候不履行婚約,我就算是嫁過去,早晚都是被休下堂的命運。女兒命挺好的,沒入那虎口。娘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我可以在公主殿下身邊呢。”她輕笑著,掩飾住了眼底發紅的血絲。

看完母親,又去檢查了弟弟功課。他家就一個嫡出男孩,娘親都指望著弟弟出息呢。

“在書院可還適應。”小男孩生的玉般面容,點了點頭,道:“挺好的。大哥哥待我也很好。”

“大哥哥?”小男孩笑著,說:“我們旁邊挨著國子監書院,上次我被人欺負,還是李家哥哥幫我打跑的。”

“李家哥哥?”夏靜行皺起眉頭。

“嗯,李弘諾哥哥。”

夏靜行安心下來,又覺得不對勁,道:“李弘諾哥哥性子如何?”

“挺好的,就是不苟言笑,還教訓我兩句要好好讀書,便走了。”

……確定是李弘諾那個愣頭青?

夏靜行無語,李家雙胞胎兄弟一個喜靜,一個喜鬧,李弘諾明明是個歡脫的美男子吧。哪裡是一板一眼的小老頭。應該是他的兄長,李弘誠,對於這個男孩,她心情很複雜的。

對方明明比她小,卻處處似乎在照顧她似的。

“靜衡,雖然李家大哥幫助過你,但是無功不受祿,門不當戶不對,咱們不可與他來往密切。我們畢竟是……普通人家。”夏靜行艱難的說。

夏靜衡很懂事兒的點了頭,道:“我去學院是和夫子好好讀書的,不會和大孩子們結交。”

“乖~”夏靜行滿意的說。

她看了眼時辰,決定回宮。

“不吃完晚飯再走嗎?”夏夫人輓留道。

夏靜行搖頭,說:“雖然公主殿下許我放一整日假,可是估摸著殿下該是已經回宮了,我還是回去陪她吧。”

“嗯,天氣漸暖,娘給你繡了幾件小衣,你都帶走。”

夏靜行接過包裹,點了點頭。

“讓王伯伯請轎子送你吧。一個姑娘家。”

“娘你別管我了。我知道的。”

“好吧。”夏夫人不再多言,眼眶發濕,說:“宮裡畢竟不比外面,言辭上行姐兒要多看著公主殿下行事。”

“放心吧。”夏靜行給了她一個寬慰的目光。她離開家,沒走兩步就看到拐彎處李弘誠牽著馬,他人靠在墻上,顯得身子很修長。他似乎等了很久,嘴巴上還掉了個狗尾巴草。

……

“你剛才為何說完話就跑。”他見夏靜行出來了,直接問道,臉上竟是沒有一絲覺得哪裡不對的樣子。

夏靜行真不知道他是真傻還是假傻……

李弘誠見她冷著臉,說:“方才的話你考慮下。我叫了馬車,送你回宮。”

……

“我身上有差,也要進宮呢。”李弘誠目光淡定的看向她。

夏靜行本是打算自個租個馬車,見有現成的也懶得較勁。反正她坐馬車裡,李弘誠是悶葫蘆自個騎馬,倒也無妨。

進了宮門,夏靜行同他分道揚鑣。

黎回心正和歐陽夜下棋,皇后娘娘白若蘭躺在床上看著他們,臉上是滿足的笑容。

大家都不讓她下床,她一個人呆著很寂寞,索性來陪著女兒。哪怕是看著囡囡,都不會覺得膩。沒一會,皇帝處理完公務去常青宮撲了空,轉頭來到蘭花苑,入眼的畫面讓他覺得特別溫馨。

“若蘭,心心!”母女倆同時迎向他。

他急忙跑向皇后娘娘,又給她拎回床,說:“不許下地。太醫說了,你此胎來的艱難,務必躺滿五個月。”

白若蘭哦了一聲,什麼病落在太醫眼裡都是大病,開始還說一天都不能下地呢。這是逼死人的節奏呀。

黎孜念見夏靜行回來了,深情的看向皇后白若蘭,道:“若蘭,讓心心他們自個玩吧,我們回常青宮?”

……

白若蘭摸了摸肚子,道:“回常青宮也做不了什麼,臣妾無法伺候皇帝陛下,還不如在這裡看著孩子們,熱鬧一些。”

黎孜念把手攥住她,說:“朕這幾日忙,都沒怎麼和若蘭說話了。”

白若蘭翻了個白眼,暗道兩個人有何可說的?

黎回心見皇帝膩味的跟個什麼似的有些看不下去,說:“兒臣和夜哥兒還有靜姐兒出去玩。就不陪父皇母后了。”

孩子們前腳才走,黎孜念就脫鞋上炕,他不敢壓著妻子肚子,便從背後攬住她,下巴抵著白若蘭肩頭,蹭了蹭,伸出舌頭舔了舔,說:“朕想你了。”

白若蘭渾身打了個寒顫,提醒道:“臣妾可懷著孕呢。”千萬別衝動做出禽/獸事兒。

黎孜念微怔,道:“知道的。朕就是想和若蘭親近親近。”他的手從背後順著白若蘭的脖頸處來到她的臉上,下巴,眉眼,輕輕摸過,說:“若蘭,我們都老了呢。”

……

白若蘭最近害喜的厲害實在沒心情和他說什麼情話,哦了一聲。

黎孜念感受到她的冷待,身子卻熱情似火,在她背後蹭了半天,最後拉住她的手,摸向自個的大腿內側,令其攥著他的命根子,道:“以後,這隻給你。”

白若蘭嚇一跳,覺得手心裡的就是個燙手山芋,誰願意要誰要啊。她想鬆開,卻被黎孜念按住,他貼著她,說了好多燒耳朵的情話。

走出去的黎回心和歐陽夜還有夏靜行在院子裡玩了會砍沙包,眼看著要吃晚飯,幾個人識趣的沒回蘭花苑。

歐陽夜小大人似的突然拉住黎回心,貼上她說悄悄話,道:“我方才回去換衣裳,看到皇帝陛下又無下限的纏著皇后娘娘了。”

黎回心臉上一熱,訓他,說:“小小年紀淨盯著這些乾甚!”她白了他一眼,說:“小心被我父皇看到,砍了你。”

歐陽夜撇撇嘴,目光灼灼的看著黎回心白淨的脖子,垂涎欲滴。

好想,摸一摸……

他舔了下脣角,八卦道:“你說皇帝到底為何被皇后娘娘迷成這樣啊。”

就好像回心姐姐於他似的,迷死人了。

“再如何補償該發生的事情都發生了。”黎回心不屑道:“當年最需要父皇庇護的時候,他在哪裡?若不是我早慧,母后指不定如何呢。”

歐陽夜心口一疼,用力撓她手心,說:“回心姐姐,我不會疏漏大意被人陷害。我恨厲害,我守著你,一直只守著你。”

黎回心蹙眉,道:“你輕點,抓疼我了。”他說什麼倒是沒放在心上,小孩子罷了。

“我給你呼呼。”他急忙捧起黎回心的手背,用心吹了吹,說:“不疼吧。”

黎回心搖頭,這一切落在夏靜行眼裡不由得愣了片刻,又撇開頭。其實歐陽夜這小傢伙,會不會有些太黏著公主殿下了。

幾個人吃完晚飯,黎回心回到蘭花苑,聽李嬤嬤說,皇后娘娘被皇帝抱回常青宮睡覺去了。

轉眼間,就到了夏日。

母后身子骨越來越重,肚子也好像氣球吹得,走兩三步就覺得累了。

白若蘭右手撐著腰,同女兒抱怨道:“真是歲數大了……當年懷你的時候,哪裡這麼累。”

黎孜念下朝,身後跟著三個太醫,一起給白若蘭問診。

前幾日漠北神醫暗示他,這一胎,可能是雙胎。這可嚇死黎孜念了,別再是白若蘭沒病死,卻因著難產出了事兒?兩個孩子,太難生了。

太醫回覆一致,脈象有力,不排除多胎。

黎孜念整個人都不好了,黎回心也徹底呆住,擔憂起來。古人生雙胎的例子不是沒有,就是女人多是會壞了身子,甚至難產而亡。父女倆在這件事情想法一致,彼此生出憐憫之心。

“父皇,事已至此,別擔心了。娘一定會好好的給兒臣生下小弟弟。”

白若蘭也自我打氣似的,說:“為了囡囡,母后一定撐得住。”

黎孜念悲傷的看著母女倆,附和道:“囡囡說話一向準,朕的若蘭,肯定無事兒。”

三人像是彼此鼓勵似的,不停嘮叨著,仿若如此,就一定會成真。

歐陽夜對此心裡沒譜,畢竟這一世很多事情都變了。

比如沒有三皇子,可是按照大黎國運勢,新帝王應該還是嫡子,那麼白皇后應該肯定能生出未來的儲君。至於皇后娘娘是否有事兒,這可就難說了。

黎回心仿佛有了心事兒,除了歐陽夜和夏靜行,誰也不見。

黎孜念也變得偶爾暴躁,停了接下來的所有宴會事宜,整個皇室,都籠罩在白若蘭懷了雙胎的陰影下。宮人們越發小心謹慎,暗地裡都乞討皇后娘娘可要平安生下小皇子啊……

否則大家怕是都沒活路了。

十月底,眼看著母親快發動了,黎回心想起來給遠征侯府扎針,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說的便是她吧。

刑部在查處歐陽夜重傷案子的時候,搜羅到的人證表明歐陽夜小公子和二少爺打起來的時候,二少爺曾出言辱罵公主殿下。隨著皇后娘娘發動的日期臨近,黎孜念本身就情緒很差,聽聞此事兒後更是大怒,直接派人將遠征侯府二少爺抓來當庭揍了一頓,然後下獄。

靖遠侯和遠征侯臉色都鐵青,覺得皇帝太不給臉面了。

有人上書求情,將此事兒歸結到孩子口舌之爭,並不是針對公主殿下。黎孜念緊閉著眼眸,考慮到皇后娘娘的身體,若是得知心心被人說喪,豈不是會流淚悲傷?

所以不管誰說什麼,他依然將遠征侯二少爺扣押在獄中,一切等皇后娘娘生產後再定奪。

眾人聞言,不由得一驚。

若是皇后娘娘平安產子,皇帝必然輕判遠征侯二少爺,此事得以揭過。反正在眾位大臣面前毒打侯門子弟算是前所未有,於面子上可給回心公主出了口惡氣。可若是皇后娘娘身子骨有事兒,那麼遠征侯府二少爺怕是性命不保,註定給娘娘陪葬啊。又或者皇帝警醒眾人,誰也不要在皇后娘娘產子這件事情動任何心思!

黎回心倒也沒想真要了遠征侯兒子性命,當初歐陽夜受的是腿傷,她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若母后能平安產下雙胎,她也願意放過此事兒,全當是給母后和尚未出生的小弟弟攢福氣。

來日方長,她和歐陽家的賬,慢慢算。

臨近月底,皇后娘娘在吃過一頓早飯後,突然發動。

皇帝聽說後暫停朝政,立刻奔回後宮。黎回心也緊張的衝進產房,然後被兩位嬤嬤駕著出來了。

“回心姐姐,你別著急,娘娘福星高照,定能平安產子。”歐陽夜安撫著她,伸手攥住了她的一隻手,用力攥著。

黎回心咬住下脣,渾身冒冷汗,她見父皇來了,撲過去,道:“父皇,母后發動了。”她才說了幾句話,就泣不成聲,淚流滿滿,她好害怕。尤其是母親臉色蒼白的樣子,令她難過。

她頭一次意識到娘親對她是多麼的重要,她不能沒有娘。

黎孜念望著紅著眼圈的女兒,摸了摸她的頭,安撫道:“囡囡不怕,父皇在呢。誰都不敢從父皇手裡,奪走你母后性命。即便是鬼神。”

“父皇。”黎回心深吸口氣,大喊出聲。

黎孜念感受到懷裡女兒身子的顫抖,他何嘗不是怕的要死。那場噩夢仿佛又浮現在眼前,戳痛了他的心臟。他的世界,再無白若蘭。

黎孜念拎著女兒,衝進屋內。

因為他是帝王,自然沒人敢上前阻攔,歐陽夜也不肯鬆開黎回心的手,於是硬是被拉著一起進了產房。

大家都驚呆了,黎孜念掃了一眼眾位婆子,說:“繼續。”

產婆立刻低頭幹活,卻又有些不適應。

黎孜念和黎回心在白若蘭旁邊並列站好,他伸出手,擦了擦白若蘭額頭的發絲,說:“若蘭,朕和囡囡陪著你。你疼多久,我們站多久。”

黎回心又想哭了,她的娘一定要平安產子。孩子活不活都無所謂,娘親一定不要有事兒。

白若蘭目光複雜的看向他們,衝著黎孜念責怪道:“囡囡才多大,你讓她看這個幹嘛!”

黎孜念見她生氣,立刻慌了,說:“那我讓囡囡出去等,我陪你。”

黎回心咬住脣角,道:“我不怕的,娘。”

白若蘭皺起眉頭,怒道:“我本就快沒體力,你們還想讓我生氣不成?”

黎孜念急忙看向女兒,說:“囡囡,聽你母后的話,出去等。”

“你也出去。”白若蘭直言。

黎孜念僵硬的戳在那,不肯離開。

“你別逼我。”白若蘭瞪著他。

黎孜念咬住下脣,忽的低下頭,吻上了她的額頭,臉蛋,還有脣角。一抹濕潤的痕跡順著他的臉頰落在了白若蘭的眼睛上,道:“若蘭,一定不要有事兒。否則,我真的回追你去陰曹地府。然後,我們女兒,還有誰來看顧?”

白若蘭真想咬他一口,都什麼時候了還拿這種話威脅她。

“放心,我會好好活下來。你不疼囡囡,我給她生個弟弟愛她!”

黎孜念脣角揚起,道:“好、一言為定。”

他如何不愛他們的孩子了,他只是為了留住他而已。他既然比不得囡囡,那便鎖定若蘭心底的第二位吧。幾個月後,黎孜念發現他想的太多了,這是後話。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thia小天使的火箭炮。麼麼噠。

第51章 隱世和吻

黎孜念拉著女兒走出去,心裡緊張的坐不住,忍不住來回踱步。

他越是來回晃悠,黎回心越眼暈,這還是第一次經歷古代生產,又是她最在乎的娘親,為了趕緊度過難熬的時間,她也站起來來回踱步。歐陽夜拉著她衣角,一起踱步。

宮女和太監們都覺得場面尷尬,但是正主兒們都沒感覺,他們便都不會多言什麼。

這一踱步,就整整過了四個時辰。

“陛下,吃點東西吧。”

“公主殿下,喝口水吧。”

“歐陽小公子,您幫奴才們勸勸兩位主子吧。”

……

太陽西下,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屋裡沒徵兆的突然傳來一聲啼哭,黎孜念和黎回心對視一看,一起衝到了門檻處。

產婆抱著裹好的小孩子,笑著說:“恭喜殿下,是個小皇子。”

黎孜念沒顧得上看,扒開她走進室內,說:“皇后呢,若蘭、若蘭……”

產婆尷尬的看向風一般從眼前追過去的公主殿下,沒敢吱聲,她獨自抱著小皇子,看向外面的嬤嬤和女官們,道:“是小皇子。”

……

有太醫過來給小皇子檢查身體,主要人員們還在屋子裡陪同皇后娘娘生老二。幸虧白若蘭是第二次生產,本身又是易流產體質,反倒是比想象中好一些。

黎孜念握住她的手,搶過侍女的手帕,一點點擦拭著皇后的臉頰,哽咽的哭著說:“若蘭,再堅持堅持,很快就生完了。”他抬起頭看下右手邊的產婆,眉眼冷漠相對,說:“頭到底出來沒,就聽你們在那喊頭頭頭……”

產婆手一抖,順勢一拉,第二個寶寶也出來了。還是一位小皇子。

眾人一怔,不知道該報喜還是報憂了。在皇家,龍鳳胎的寓意是吉祥,雙胞胎男孩就有些道不明的意味。畢竟儲君位置只有一個,同樣年齡,同樣的面孔,日後真不會生嫌嗎?

黎回心沒想那麼多,主動接過來小寶寶,說:“是男孩。醜死了……”

黎孜念哪裡顧得上男孩女孩,他一顆心都撲在白若蘭身上,喚人道:“快給皇后診治,身體可有大礙?流了這麼多血……”

他想了下就心疼的不成,還想說什麼卻見白若蘭疲倦的閉上眼睛,說:“你可真吵。”

……

太醫當沒聽見,仔細診治一番,說:“皇后娘娘就是太累了,身體狀況良好。不過生產失血還是挺多的,需要精心調養。”

黎孜念總算放下心,孩子生完,若蘭還在,真好。

皇帝高興了,上朝的時候心情都甚是愉悅,大赦了不少獄中死刑犯。有人提及歐陽家被關著的二少爺,皇帝剛想說放了,又想到若蘭還不知道這件事情,於是猶豫片刻,說:“受害者是回心公主殿下,待朕回去和公主問下再回。”

……御使覺得此言不妥,可是皇帝著急回去看妻兒,不等人開口就草草收場。

黎回心見雙胞胎弟弟們生的比一般娃娃弱小,誰都信不過,將孩子抱養到蘭花苑,親自照看。母后生之前,就備下了六名奶娘,所以不用擔心母乳喂養的問題。

孩子養了幾日,黎回心見兩隻小猴子們一天變一個樣子,越發喜歡的不成。她一個人抱不了兩個孩子,就讓歐陽夜幫忙,按照嬤嬤要求,每日定點帶娃曬太陽。

歐陽夜見她喜歡兩個小不點,衡量再三,覺得這兩個剛會哭的對自個沒威脅,於是特鼓勵黎回心照看他們。

黎孜念則是守在妻子身旁,噓寒問暖,努力刷存在感。

關於遠征侯府二少爺的處理方案,黎孜念索性真的私下去問女兒,省的白若蘭老說他不疼囡囡,其實他只是除了白若蘭以外,最愛囡囡了。

黎回心近來帶孩子帶的心情愉悅,望著兩個小可愛紅撲撲的臉蛋,眼珠流轉,說:“父皇,說起來遠征侯府家的二少爺我也要叫一聲表哥,既然如此,就放了他吧。”反正這人打都打了,又關了幾個月,折磨夠了應當該彰顯皇家仁義了。

況且自從皇帝說待東宮產子後再議遠征侯府二少爺辱人一案,不知道多少御使或者其他大員已經做好納諫準備,試圖為遠征侯府子弟說好話呢。黎回心決定憋死他們,她是心地善良愛國安民善待親友的大公主,還需要他們上書,這人情她賣出去好不好呀。

於是遠征侯二少爺歐陽源被無罪釋放,鎮南侯感嘆皇恩浩蕩,謝主隆恩。本是打算拿此事兒做靶子上書的人都憋了回去,一起和李桓煜跪地磕頭。

準備了幾個月的奏摺都廢了,人都放了,還想怎樣?

皇帝還聽聞歐陽源在獄中受了驚嚇,染病了,急忙賜下補藥,派遣太醫去遠征侯府問診,一時間仁厚有加,甚是愛護子侄。

皇家如此,連歐陽穆都難多說什麼,更別提其他人了。加上梁希宜身體一直不大好,隱疾又犯,歐陽穆也顧不得其他,請了沐休。

兩位小皇子的滿月酒辦的很熱鬧,白若蘭身體需要休養,繼續床上躺著,宮裡事宜全部由大公主操勞。眼看著即將十一歲的大姑娘了,黎回心身高又竄了竄,出落的越發沉魚落雁,面若桃花。

皇帝有意早立太子,詢問諸臣,大多數的想法都是等孩子大一些再議。若只有一個皇子,那麼立刻定了便是,可是兩個年齡一般大的皇子,倒是可以看看誰更適合做皇帝。潛台詞是,皇帝尚年輕,誰曉得日後會不會廣納後宮,充盈美女?太子一日不定,大家都有機會做未來的岳丈的。

黎孜念不高興了,白若行上書,大黎一直是立嫡長,現在中宮生子,嫡長已出,何須再議?

有人反駁,拿出黎孜念曾經的二哥哥舉例,當年二皇子就是個老學究,絲毫不適合皇子之位。

若是嫡長為龍子,哪裡還有六皇子做皇帝的機會。

白若行冷笑,道:“先帝六子,逝去五個,老大人這是在暗示什麼?”

黎孜念聽後大怒,罰了那位舉例二皇子的老臣,其心可誅,命其長跪大殿前反思,待想通了再來回朕,沒留一絲臉面。

朝堂頓時又變得熱鬧,但是這都不及遠征侯請辭摺子來的突然。

歐陽穆決定提前將爵位傳給長子歐陽鴻。他要帶著妻子遠離京城官場,一路南下尋醫治病。這話說起來有幾分客套,估摸是厭倦了現在的生活,一心帶著妻子離開。

黎孜念聽聞後心有所動,又覺得莫名失落。

大黎國安穩十餘年,遠征侯功不可沒。一時間皇帝還沒輓留呢,靖遠侯等許多官員皆勸誡皇帝要留住遠征侯歐陽穆。若非很了解歐陽穆的為人,黎孜念都要懷疑他是不是故意拿喬了。

黎回心也有些詫異,歐陽夜則是連著好幾日心情低落,道不明的憂鬱。

年底,下雪了。

朝堂上因為歐陽穆的摺子還在打架,後宮卻靜悄悄的,整個院子被雪白色覆蓋,裝點著吊起來的紅燈籠的,銀裝素裹的美不勝收。

入夜後,歐陽夜站在雪裡,伸手接著雪花,獨自呆了半個時辰。

黎回心發現他,走過去道:“夜哥兒?你最近幾日有心事兒吧,可是因為你爹娘。你是不是想回去看看他們。”

歐陽夜一怔,目光灼灼的看向裹得像個粽子似的黎回心,說:“我不想他們。”

……

“那你在想什麼。”

歐陽夜目光複雜,嘴脣微張,良久,道:“回心姐姐,你說我父親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

黎回心不由得愣住,說:“於你我不願意說假話。這世上但凡和歐陽家有關係的人,我都厭惡。包括、你。最初的時候……”

……

歐陽夜哦了一聲,目光沮喪,說:“我也厭惡我自己。為什麼就做了他們的兒子。哪怕投胎到個小戶人家,也不會被當成惡靈作踐。”

“夜哥兒。”

“可是、那天聽聞他要上交兵權,帶娘走,我心頭又說不上來是一種什麼感覺。我恨他們,不曾善待於我。我恨他們,偏心大哥二哥。可是,或許在他的角度去看,我於他根本什麼都不是。那麼我們自己,對於什麼都不是的人來說,又有誰會在乎呢?我的恨在他看來,好像大海里石頭撩起的一抹水花,不不不,或許連水花都不是,因為、不在乎。”

……

“你看我在宮裡呆多久,我爹根本就不管。我於他,從來不是親人。恨和愛都是我在自作多情,人家根本看不到,也不管你怎麼想。”

“他不是個好父親。”黎回心肯定的說,寬慰道:“你便當他也是路人就好了。”

歐陽夜垂下頭,說:“我做不到。於百姓,他是勝利的象徵,頂天立地的大將軍,於皇帝,他是忠君為國的良臣,於我娘,他是世上最好的男人了,於我,嗯,我什麼都不是。”

“別難過了。夜哥兒。”黎回心也不曉得該如何勸他。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你愛的人不愛你,而是看都看不到你。她能理解歐陽夜的感覺,上輩子爹娘各自幸福著,她恨他們,可是,對於異母、異父的弟弟妹妹來說,可以放棄過往重新來過的父母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媽媽。他們把全部的愛都給了他們,把本應該留給她的一點點愛,也都給了他們。

她再多的恨和愛,在那兩個孩子眼裡,是自私。

歐陽穆若真是打算放下手中一切權利帶著梁姨遠走他鄉,隱於塵世,她不得不說,他確實是和一般人不一樣的人。恨這種人,無異於拳頭打在棉花上,難過的還是自己。

因為他是真的無欲無求。你恨他,卻必須認可他的大義。

我們很多時候認為的傷害,對我們自己來說是傷害。可是換個角度講,對於別人來說就未必是。有些人,你恨他,卻沒辦法否認他另外一面的好。

大學生見義勇為跳水救小孩的新聞層出不窮,他是個好人,他救了人。大家都稱讚他。可是對於他的爸爸媽媽呢?在跳下河的時候是否有想過自己是父母的獨子,他們養大他不容易。他的義舉背面留下了父母無人贍養,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傷。隨著時間的流逝,所有人都會忘記他曾經的善念,他的父母也不可能靠這個過日子。

替他燒紙,淚流滿面。

但是、若重來一次,他可能還是會毫不猶豫的跳下去。人性就是這樣,令人絕望又可愛。衝動的時候顯露本能,那心底的一點點美好,都不容眼看著一條生命從眼底逝去。

黎回心想起上輩子看過一道選擇題。

一群孩子在鐵軌上玩耍。老師讓大家在廢棄的鐵軌上玩耍,可是孩子們不聽,只有一個小孩子聽話了。這時候火車來了,老師為了救下大多數人,將鐵軌變了道。廢棄鐵軌上聽話的小孩喪命,救下的一群孩子經此教訓都過的更好。

她的選擇,到底是對是錯?

感謝她的人很多,恨她的人也有。這件事情會變成一場噩夢,影響著她的人生。可是若重來,她的選擇不會變,她依然會傷害那個善良的、聽話的、可愛的男孩。

黎回心曾堅定的認為歐陽穆不會放棄手中權力,他背後站著整個歐陽家。可是歐陽穆的做法打了她的臉。他或許真的就是這麼認為,他的妻子就是他的天下,無人可及。

黎回心輕輕的伸過手,將歐陽夜身上的白雪拍到了地上,她攬住他的肩頭,將他的腦袋抵住自個的肩膀,說:“我們都把他忘記吧。”

恨、愛,都無所謂了。對於這種人。

……

“回心。”歐陽夜喉嚨沙啞,淚眼模糊。

“恨一個相對來說的好人,於你是困擾。不如看開些,我們把明天過的更好,你說呢?”黎回心淺笑,目光盈盈的盯著他。

歐陽夜咬住下脣,忽的將她擁緊,說:“回心,你一輩子都不要離開我,好嗎?”

……

黎回心沒有回答他,皺眉輕斥,說:“夜哥兒,你弄疼我了。”

往日裡,歐陽夜一定會緊張的鬆開她,然後道歉,可是這次,歐陽夜任性了,他沒鬆手,更不想道歉。他的目光陰沉的像是一匹狼,映襯在明晃晃的月光下,泛著淚水,又充滿戾氣。

“一輩子都不分開。好嗎?”歐陽夜抬起頭,定定的看著她。

……

黎回心盯著他,無法給予一個答案。世事無常,未來誰說得好。

歐陽夜突然探過頭,嘴脣一下子就咬住了黎回心的脣角,笨拙的親吻下去。

黎回心徹底傻眼,她抬起手要推開他。

歐陽夜每日練功不是做樣子,他力氣很大,雙手狠狠地抱著黎回心,蠻力似的撬開了公主殿下的嘴脣,硬是啃了進去。

黎回心抬腳踹他,沒站穩兩個人滾在了雪地上。歐陽夜壓著她,不願意去對視那道冰冷的目光,拼了似的咬住她不鬆口,兩隻手圈著她的腰部。

黎回心用力掙扎,滾了兩圈變成反壓住歐陽夜。→_→

……

“歐陽夜,你找死嗎!”黎回心仰起頭,總算是脫離了歐陽夜那張嘴巴,怒吼道。她的脣角泛著血腥味道,這臭小子!

不過片刻,歐陽夜又反壓成功。他的腦袋一片空白,回心的嘴巴真軟,還帶著香味。他低下頭繼續掠吻,什麼死不死的,她若真捨得殺了他,他就真死給她看。

遠處有侍女跑過來,是墨寧。

她看到公主殿下和歐陽家小公子的樣子,完全傻眼,恨不得自個從未出現過。

大公主脾氣可不好,歐陽家小公子也是笑裡藏刀主兒,她、她該怎麼辦呀。墨寧趁著黎回心沒發現她扭頭就跑,一邊跑一邊喊:“來人啊,公主殿下和歐陽少爺打起來了。”

嗯,打起來了……讓別人去拉。

沒一會就有人跑過來,歐陽夜被侍衛拎起來,黎回心站起身揚手就甩了他一巴掌,冷聲道:“遠征侯要偕同夫人南下,歐陽公子既然身體大好,明個即可回府!”

黎回心的目光仿若帶了一把刀子,刺的歐陽夜渾身疼。他咬著下脣,感覺是流血了,可是卻一點都不後悔。這是他想了兩輩子的事情,若是不做,黎回心一輩子都不會把他當成男人看。

一想到自個奪了黎回心的初吻,歐陽夜目光就閃過一抹明亮,像是暮色深處最亮的那顆星星。

黎回心見他居然沒有絲毫悔改之意,氣的不成,抬起腳又踹了他一腳,道:“滾!”她氣哄哄的轉身離去,背如芒刺。

她養大了一頭狼,白眼狼,居然占了她便宜。

黎回心想起方才歐陽夜壓在她身上做出的事情,那兩只有力的雙手在她背後用力揉按,真是……氣死了!

到底誰給他的膽子,小小年紀、居然敢輕薄於他。

過年前,黎孜念恩准了遠征侯的意願,朝堂上一片嘩然。作為獎賞,遠征侯爵位被提升了一檔,正式封公,賜名安國。新任安國公便是歐陽穆長子,年紀輕輕的歐陽鴻。

靖遠侯對於侄子此舉甚是不滿,不過歐陽穆在家中子弟權威甚重,他做出的決定無人可以改變。況且歐陽穆早就有退出朝堂的意願,是因為儲君可能是歐陽家外孫,他才被老侯爺勸說下來。現在老侯爺去世滿三年,皇帝又有意立白皇后之子為太子,歐陽家處境略顯尷尬,若是不願意參與奪嫡做一名忠臣,歐陽穆退出政治舞台便有他的歷史意義了。

不管遠征侯此舉是否是試探還是真心,出於此種考量,黎孜念冒險棄用成全他。

兩位小皇子百日宴,梁希宜進宮。她依舊是一身素色長襖裙,妝色很淡,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

白若蘭聽聞他們夫妻二人的決定,也聽說了皇帝的處置,心底生出許多悵然。事已至此,怨也好愛也罷都變得不那麼重要,她希望她曾經很羡慕的一對神仙眷侶,依舊可以幸福下去。

宴會以後,白若蘭想將梁希宜留下,被梁希宜婉拒。

她望著白若蘭,輕聲道:“春姐兒進宮是老侯爺對她的期望。她出生在元月一日,不管誰登基老侯爺都是打算讓她進宮的。只是誰又能料得到,最後是小六呢。”

……

“希宜姐姐。”

“若蘭,你是中宮,又有了皇子,為了孩子,日後要強大起來。”梁希宜脣角揚起,目光清澈溫柔的看著她,認真道:“心愛的男人床榻,豈可容他人窺視?可是歐陽家已經走錯一步棋,日後如何,全看你心。靖遠侯夫人是你的姑姑,待我夫君上交軍權,其實靖遠侯府威脅已經不大。我一生中親人甚少,只希望你們都好。珍重。”

“希宜姐姐……”

“我和夫君的願望便是今日決斷。你放心吧,有我一日,我夫君不會再回朝堂。好好教育兩個小皇子,慶豐盛世,定可延續。大黎若國運興昌,不枉我們夫婦二人今日的退步。我性子有缺失,對於自己的三個孩子,都照顧不周,人的精力有限,每次覺得這輩子像是個夢,不真切。今日一別,或許再無相見之日。你的希宜姐姐替你去看看這大好河山,也希望你能勸著點陛下,要做個好皇帝,你可以做到的。”梁希宜行了大禮,溫婉離去。

白若蘭望著她,脣角微張,最後什麼都沒說出來。

若是歐陽家所出女子得勢,她的囡囡誰來守護。命中註定,她和希宜姐姐終須一別。

自從歐陽夜冒犯了黎回心,公主殿下徹底冷待歐陽夜,連續幾個月避而不見。

眼看著過年,黎回心提醒父皇,安國公的嫡親弟弟,總是住在宮裡怎麼合適呢?

黎孜念一怔,看著囡囡冰冷的目光,道:“夜哥兒惹囡囡了?”

黎回心搖頭,聲音卻仿佛是從牙縫流露出來,說:“男女有別,兒臣又忙於照看兩位弟弟,沒道理讓他繼續留在宮中,父皇覺得呢?”

作者有話要說:  歐陽穆徹底退出這本書了。→_→

遠征侯歸隱,戰事將起,被公主殿下厭棄的夜哥兒終於要成長啦。^_^

謝謝火箭炮。

thia扔了1個火箭炮投擲時間:2016-02-19 09:36:26

第52章 談心

黎孜念若有所思看著女兒,沒敢多言。他近來心情不錯,主動示好女兒數次,可是女兒卻跟吃了火藥似的很沒有自覺,除了對兩位小皇子展開笑顏,對她這位父皇可是很不耐煩。

他不願意惹女兒晦氣,索性應承下來,道:“我會下旨令安國公進宮接其弟回家過年。並且叮囑她要善待兩個嫡親弟弟,莫讓遠行的父母掛心。”

女兒和歐陽夜關係好,他這麼做,可是給他閨女面子。

誰知道黎回心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害的皇帝失落起來,真是越大越不可愛了。

哇的一聲,奶娃子哭了,黎回心扭頭看向他,說:“父皇去陪母后吧,我去照看弟弟們。”

……

黎孜念感覺自個貌似沒拍好馬屁,決定去常青宮尋些溫暖。

歐陽夜在宮裡自有自個的眼線,得到消息後打爛了三四個木樁,手心處滿是鮮血。他睡不著,就拎著幾個侍衛對打,然後把人家打傷,自個也不太好看。

他躺在冰冷的石灰地上,思索著,若是他真死了,回心姐姐會見他嗎?

他吻了她,他惹怒她,他一點都不後悔。

父親退出朝堂,南域必定不穩。兩年後的戰事會不會提前爆發?若開戰,他定要參軍,興許可以早些成長起來,告訴回心姐姐,他不是毛頭小子,他那日可以壓得她起不了身,日後,定是也要讓她必須嫁給他,不得不嫁給他!

可是,她好狠的心,竟是真的不顧及多年情分,對他視而不見。

那冰冷的目光像是刀子,刺在他的身上。

歐陽夜瞬間紅了眼圈,疼得要命。

黎孜念來到常青宮,白若蘭躺在床上看書,這次生了孩子很傷身體,好在她心寬體胖,為了幾個孩子也要好好活下來,特別聽太醫的話,按時吃藥,注意休息。

黎孜念凝望著不遠處昏黃的燭光,心裡念著的那個女人安詳的樣子,仿佛是他的整個世界。

“若蘭。”皇帝屏退左右,坐在床邊。

白若蘭合上書,說:“陛下從蘭花苑過來嗎?囡囡給你我帶孩子可真是辛苦了。”

黎孜念被她責怪的莫名其妙,現如今的若蘭三兩句都要誇他們家囡囡一句,生怕他欺負親閨女。不過若蘭要養身體,顧及不得孩子。

況且,對於這兩個小皇子,白若蘭心情很複雜。她已經過了最初歡天喜地盼著兒子的年紀了,心中最大的歡喜居然是覺得日後就算她不在了,還有人可以陪著囡囡。又有些不喜,鬱悶終歸是給負心漢又生了孩子。

她糾結著,索性不去深思,得過且過一天天的日子。

黎孜念輕柔的伸出手,摸了摸她柔軟的臉龐,喉嚨沙啞道:“若蘭,都四月份了。”孩子是十月底生的,算起來快半歲了。她養的夠久了吧,該是可以同房事了?

這一年半載,黎孜念忍的快爆炸了。

白若蘭置若罔聞,說:“四月份囡囡生日又到了呀。咱們的囡囡是是十一歲的大姑娘了。”

……

囡囡囡囡囡囡……黎孜念現在頭大的就是覺得想和媳婦溫存下怎麼那麼難呢!他來之前自然是問過大夫的了,於是悶聲脫鞋上炕,鑽進被子,一把攔住妻子胸部,翻身將她壓在下面沉默不語,腦袋埋進白若蘭的肩部,嗅了嗅,張開嘴巴又舔又啃,像是一隻討好的哈巴狗。

白若蘭身子一僵,左胸上趴著隻手,右大腿也被人掰開,她本能的有些抗拒,又抵不住男人的熱情似火,沒一會就屈服下來,渾身癱軟無力,猶如一汪春水。

黎孜念素了那麼久,立刻猶如乾咳了許久的旅人,實在是節制不住。克制著要了她兩回,然後從背後圈著她不肯放開,緊貼著彼此的身子入睡。

白若蘭覺得彆扭,可應是累了,第二次的水都沒有洗,髒了吧唧的睡了過去。次日清晨卻發現自個身子是乾淨的,宮女道是皇帝臨行前為娘娘擦拭過身體。

……

皇帝為皇后擦拭的事情已經不是什麼新鮮事兒。白若蘭剛生完孩子有惡露需要清洗,黎孜念學著親力親為過,白若蘭說什麼都沒有用,反而懶得去較勁了。

她想起皇帝陛下這幾年來越發的不要臉和溫柔,心頭糾結的不成。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人為何都在傷透人心後才懂得溫暖兩個字的含義呢。

過了幾日,黎回心低調的過了十一歲生日。因為要照看兩位小弟弟,她誰都沒有召見。白若蘭下廚做了碗面,黎回心吃了,隻字不提歐陽夜。

她吩咐人將兩個孩子抱過來給母后看,白若蘭並不熱衷,對於這兩個孩子,她永遠也不會有對待女兒的那份心思。倒是近幾日女的過分冷待,令她有些擔心。

“囡囡,我聽說你讓歐陽夜歸家了?”那孩子入宮三年,一言一行所作所為都被皇后娘娘白若蘭看在眼裡,很是心疼,況且自個看大的孩子,怕是被對待這兩個小的還要上心些。

黎回心眉眼微挑,詫異道:“一個外人而已,娘居然關注他?”

“外人?”白若蘭微微一怔,說:“上次他救你受傷,你急的哭了呢。”

黎回心眯著眼睛,道:“那時候還小,現在大了,男女有別,我又要照看親弟弟,二弟弟那邊都疏遠了,何況是安國公的嫡親弟弟?”

……

白若蘭隱約覺出不對勁,說:“囡囡,你和夜哥兒吵架了吧。”

黎回心垂下眼眸,道:“母后,您想多了。女兒只是覺得照看親弟弟更重要一些,不願意再應付其他小孩子。況且現在遠征後隱退,也不想把歐陽家的人太放在心上。”

“可是夜哥兒在你眼裡,算得上歐陽家的人嗎?”

黎回心撇撇嘴,卻是不願意多言。

“哇”的一聲,老大哭了,然後另外一個像是附和似的,也哭了起來。屋子變得熱鬧,奶娘急忙上前作勢要給老大喂奶。

黎回心率先將老大摟在懷裡,上身晃晃,右手拖著他的勃頸處,讓他枕著自個肩膀處,拍了拍,沒一會孩子就安生下來,又閉上眼睛睡熟了。

白若蘭溫柔的看著女兒,說:“囡囡好厲害。”

黎回心淺笑,道:“兒臣可是帶過二皇子和三皇子殿下的呀。”

白若蘭垂下眼眸,哦了一聲,感慨自個真是沒用。當時就顧著心裡的情傷,不及女兒半分靈秀。女兒肯給皇帝照看弟弟,一方面是承情接下皇帝的好意,另一方面何嘗不是希望她日後可以有個兒子指望呢。沒有寵愛的女人在宮裡,若是再沒有子嗣……可憐見的她的囡囡一直為她著想,她卻是笨笨的什麼都不曾做過。

“娘?”黎回心哄好老大,納悶道:“怎麼又紅了眼眶。”

白若蘭搖搖頭,說:“覺得我兒太不容易了。”

黎回心嘩然,其實還好,錦衣玉食,身份高貴,她從來沒覺得自個苦。尤其是遠征侯夫婦決定退出朝堂以後,她心裡某處執念,似乎放下了不少。她娘當年所遭遇的種種固然有他人陷害,可是這世上被人算計的人不在少數,為何有的人可以逆流而上,有的人卻自怨自憐?

每個人都是要成長的,包括她娘。

作者有話要說:  忙、發晚了、還有一章。在碼。

第53章 情定和離京

兩個人又聊了些日常,她便把母后哄走了。於是關於歐陽夜的事情,白若蘭後來的話都被女兒牽著走了,根本完全忘記繼續問下去。

黎回心有些疲倦,吩咐宮人們好生看顧睡著了的兩個弟弟。她自個進了裡屋,打算小憩片刻。

初夏的午後,暖暖的陽光透過窗欞灑滿大地,縮在被子裡實在是幸福至極。

她了個哈欠,吩咐墨寧,道:“待我睡著,你就去屋外守著。”

墨寧點頭稱是。她那日撞破歐陽夜和大公主的事情以後一直戰戰兢兢……墨寧才關上門就覺得勃頸處一酸,暈了過去。

歐陽夜忍了好幾個月,眼看著近來皇帝下旨令他出宮,公主殿下的護衛有所鬆動,自個就冒險過來了。歐陽夜在宮裡三年,也不是白混的……

他捻手捻腳的走到了黎回心窗前,入眼的女孩巴掌大的臉龐,膚色白裡透紅,如朝霞映雪,睫毛長長的彎曲起來,脣角嘟著,眉頭緊皺,好像是睡著了都不放心似的令人看著心疼。她的眉峰飛揚,鼻梁高挺,淡粉色的小嘴巴特別誘人。

歐陽夜畢竟不是一般孩童,覺得喉嚨發渴,真想就此將這般美好的女孩攬入懷裡,告訴他自己是多麼的心悅於他。哪怕她討厭他,他也不會改變初衷。

他是個男人,不是個小孩子。

歐陽夜咬住下脣,上前走了幾步,趴在床邊,顫抖的手伸過去,摸了摸她嬌嫩的臉蛋,一點點,順著臉頰的弧度來到脣角間,蹭了蹭,好軟,好舒適。

他整個人好像著了魔,探下頭,乾巴巴的嘴巴蹭了蹭回心的額頭,滿腦子都空掉了,他的大公主殿下,他的姑娘。

啪的一聲,清脆而響亮。

“歐陽夜,誰給你的膽子?”

黎回心很用力,歐陽夜臉上傳來一陣火辣的疼,他本能的伸出手抓住了黎回心的手腕,目光灼灼的盯著他,舔了下脣角裡面傳來的腥味,說:“我喜歡你。黎回心。”

……

黎回心臉上一熱,莫名憤怒異常,說:“滾!”

歐陽夜手勁特大,死死的抓住她的左手,道:“我若不滾呢。”

黎回心從未見過這樣的歐陽夜,他面容冷峻,眉峰剛毅,目光滿是戾氣,像是個狼崽子定定的盯著她,咬牙切齒的倔強道:“我就是喜歡你,黎回心。”

“你!”黎回心真是被他氣得不成,臉頰通紅,他臉皮到底有多厚。可是歐陽夜雖然不胖力氣卻是大的驚人,他一隻手就攥住了她兩隻手腕,臉頰越來越近,咄咄逼人。

“回心、心心……”歐陽夜輕聲呢喃,像是迷怔了似的,喃喃道:“你就不該招惹我,更不該對我好,從小到大沒人對我好,你卻對我好,我不喜歡你喜歡誰?”他舔了下脣角,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慢慢低下頭,脣角輕吻著黎回心的額頭,認真道:“哪怕你把我處死,我也不放手。”

……

“你會讓我死嗎?心心……我喜歡你,我願意為你死,若可以讓你記住我。”

他伸出舌頭舔她,像是隻小狗,右手將她的兩隻手腕攥住背於後面,舔著她的臉龐,憤怒之餘,只覺得滿臉的口水,好像洗了把臉。

歐陽夜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他知道黎回心再也不會見他了,皇帝又令他回家,他可能再也見不到回心了。

一想到如此,心如刀割。他無法控制的顫抖,用力咬了一口黎回心軟綿綿的臉蛋,上面顯出一塊紅印。他紅著眼眶,一邊親吻著她一邊哭,抱怨道:“你好狠的心,我不過情不自禁的逾越了,你當真就不肯見我。還攆我走……你答應過我永遠和我在一起的。”

“我沒答應過你!”黎回心皺起眉頭,總覺得歐陽夜狀態不大對勁。

兩輩子,他都喜歡她。

歐陽夜咬住下脣,說:“有。我救你以後,你明明很掛心我,還照看我傷勢。你答應過的。”

黎回心蹙眉,其實具體說過的話都不記得了。她沒想到歐陽夜年紀不大卻有愛慕之心,權當他是和二皇子三皇子一般的孩子話。

“回心,你一定覺得我年紀小?”歐陽夜恨不得一夜長大,他陰沉著臉,說:“你去年還為我的腿傷落淚,當時我心裡偷著高興了好久。可是你知道嗎?那天憑我的功力明明可以躲過木樁的尖刺,可是我不想躲,我就是想讓你看了心疼,讓你愧疚不早日去接我。可是、你為何現在卻攆我走,攆我回那個家,你不怕我被我二哥報復?我若再受傷,你心疼嗎?”

“你會後悔嗎?”他一字字道,目光灼灼。

黎回心感覺他離她很近,嘴角吐出的氣息一下下撲面而來,吹的她渾身發熱。

“你不要我,回心你攆我……”歐陽夜重複著這句話,仿若受了巨大的傷害,喃喃道:“我不會回去的,你會後悔的。”歐陽夜咬著下脣,太用力了將嘴脣咬破,流著血。他深吸口氣,貪婪的吸允著屬於她的氣味,幽香、純淨,想要將這氣味記下來,時不時的回味。

■當一聲,墨寧推開門,道:“殿下!”她喊完就後悔了,沒想到看到這樣一幅情景。她近來真是倒霉透頂,方才突然被人打暈,醒了第一反應是公主殿下的安危。

可是……

“出去。”歐陽夜衝她吼道,橫眉冷對的眉眼令人心生恐懼。

“歐陽夜,你鬆手。否則,我真會要你的命。”黎回心瞪著他,威脅道。

黎回心一直是吃軟不吃硬的主,歐陽夜三番兩次的冒犯,真是惹毛了他。

“那你要了我的命吧。”歐陽夜毫不猶豫的再次吻上那令他朝思暮想的脣角,想了兩輩子的姑娘就在眼前,他大不了就是把命給回心,反正他一直是她的,從沒當成自己的。

興許是有了上次的經驗,這次歐陽夜沒那麼笨拙,他的嘴脣包住了黎回心的嘴脣,整個身子將她遮蓋住,他真想一輩子為她擋風遮雨……可是她厭棄了他。

這一吻很長,亦很深沉,好像過了許久。

直到凌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歐陽夜緩緩的鬆開手,道:“你要麼待會命人殺了我。要麼我五年後回來娶你為妻。”

他目光閃爍,亮亮的,舔了舔嘴上的血跡,說:“你殺不死我,就要嫁給我。”

黎回心臉色一沉,心頭怒不可言。

她看向墨寧,她隨時可以令她讓外面的侍衛進來護駕,可是良久,她終歸是做不出殺了歐陽夜的決定。歐陽夜脣角慢慢彎了起來,眯著眼睛,厚臉皮道:“回心舍不得我,對吧。”

“無恥之徒。”黎回心怒道,:“來人。”真是逼她啊……

歐陽夜大手一揮,仿若片刻就將屋門合上,輕輕一躍,跳起來好遠,說:“我會護好我的命,回來娶你!”

墨寧見他從南面窗戶跳出去跑了,只想立刻暈倒,仿若什麼都沒看到過。

黎回心手握成拳,臉上全是歐陽葉的血跡。

她用力砸了下床鋪,也分不清楚心底的情愫到底為何。他的命,她真的舍不得殺嗎?

該死的、婦人之仁。

她隱隱覺得歐陽夜並非他往日裡看到的那般良善……

旁邊躺著裝暈的墨寧心跳加速,暗道公主殿下真是看弱了歐陽夜,總覺得他年紀小,心生憐憫,然後讓對方心越來越大,這才慢慢逾越。其實,歐陽夜就是和公主裝無害,對於他們這些宮女可是冷漠至極,一點都不肯讓著。

明明是個心黑的主兒,她見他殺過人……

墨寧閉上眼睛,真想就此睡過去。別是公主殿下肯留下她的性命,歐陽夜怕隱患弄死她如何?

她鬱悶至極……小命好像別在了腰上。

次日,歐陽夜就離宮了,沒有來道別。

接連幾天,黎回心一直在做噩夢。腦海里,一會浮現出山洞裡、那個低頭不顧忌自個安危,用嘴幫她允毒的少年郎,一會是欺人太甚,撲在她身上說胡話的變態少年。

到底哪一個是真的他?

黎回心決定不去想了,她決定將墨寧許配給中書監她手底下的一位侍衛,允她出宮待嫁。

隨著兩個小皇子越來越大,常青宮和蘭花苑某些地方要重新修繕。李嬤嬤負責此事兒,便騰空了歐陽夜住過的小院子,發現了不少東西命人搬給公主殿下處置。絕大部分物件是黎回心送的,還有一個包裹,是歐陽夜留下來的。

他特意囑託李嬤嬤交給黎回心,在他離開以後。可是李嬤嬤很忙,完全忘了此事兒,趁著整理他舊物件才想起來,便派人送到蘭花苑。

包裹裡的東西不多,有幾個栩栩如生的人物小木雕,眉眼看起來和黎回心很像,卻似乎是不同裝束不同年紀大的她。其中還有已婚頭飾的,難不成是長大後的她?

聽聞歐陽穆雕刻便是很好,難不成這還能遺傳嗎?

有一件衣裳,是他磨了許久纏著她給他縫補過的那一件,他留了下來?

故意的?

黎回心皺起眉頭,這是什麼意思?表示恩斷義絕不成。

還有一張類似婚書格式的紙張,上面用血痕寫道:慶豐十九年四月,歐陽夜娶黎回心。

!!!!

黎回心原本剛剛平復的火氣立刻騰的一下子就升了起來,這個小兔崽子。

不值得同情。

現如今是慶豐十四年五月,她剛過完十一歲生日。五年後,豈不是她及笄?

主意打的可真正……

她咬著嘴角,沒忍住派人去查了歐陽夜的現狀,卻被告知,他走了,並沒有回安國公府。

黎回心有片刻間的失神,歐陽夜還不滿十歲,他能去哪裡?

算了,她管他幹嘛。他四歲多被奴才賣了都能活著回來,又有一身好功夫,死不了!

可是一想到那日他絕望氣憤之極的目光,又莫名擔心。都說這世上當娘的感情最複雜,有時候兒子再不孝順,因為是一日日看大起來,很難不去掛心。

黎回心甩頭,混小子,敢輕薄她,想他呢,死活同他無干係。

九月底,糧食收成不好,部分地區鬧了災荒。

慶豐十五年初,隨著遠征侯隱退、京中尚未定下南域西山軍統領人選,西涼國突然來犯。

戰事爆發。

第54章 邊陲小鎮

夜已深,乾清宮燈火通明。皇帝召集大臣議事,最後決定派遣鎮南侯李桓煜為南域封疆大吏,振國大將軍,副將兩名,分別是長寧侯黃晟眠的長子、現如今的戶部尚書黃宗憲堂兄黃宗策,以及曾經的永安侯府夏侯爺嫡次子,夏永和。

老永安侯爺得了消息後夜不能寐,哭了半宿,喚來二兒子來到窗前,叮囑道:“這是我們夏家最後的機會。”

他七十多歲,卻把祖上傳下來的爵位丟了,雖然是因為兒子們不爭氣,可是他侯爺心裡真是難過的不成。

本是差點氣過去,可是一想到若真去了,他拿什麼去見列祖列宗,竟是又把身體養好起來。

夏永和五十歲上下的年紀,看著年老的老父親,心疼道:“父親放心,兒子定不辱命。”

南域西山軍一直是以遠征侯歐陽穆為首,永安侯早先是歐陽家左膀,在軍中自然有許多舊部。皇帝如此安排,有其深意。

“和哥兒,此次前往南域坐鎮的鎮南侯李氏一脈在南域根基淺,不如當地隋家。歐陽穆能在南域待下去是因為其母親是隋家嫡出子嗣。他的兩個嫡親舅舅可都在世呢。此次歐陽穆隱退朝廷,隋家是否有出仕之意尚不可知,你切忌一切以李將軍為首,其他人誰的話都不準聽。”

夏永和點頭稱是,他在剩餘的三個兄弟中並非人脈最廣的,皇帝之所以選中他,恐怕是覺得他性格穩妥,不冒進。

南域隋家也是大黎國歷史上的傳奇世家。曾先後出過四個皇后娘娘,五個駙馬,可見皇室對其籠絡之意。直到隋家已經無爵可封,功高震主。若非當時的皇帝是隋家嫡親外孫,怕是隋家早就落得和曾經鎮南侯面臨的境地,被皇帝徹底鏟除。那一帶的族長定下家規,未來三代不可入仕,徹底絕了近五十年朝堂中再出隋家文臣之路。當時委屈了不少子弟,可是卻也保留下百年基業。

現如今,歐陽家註定要退,鎮南侯雖然恢復生機,卻是子嗣不豐,南域邊境面臨隱患,隋家若願意出仕,想必當今聖上是樂意所見。所以才會遲遲未對南域振國大將軍做出安排。沒想到倒是被蠻子鑽孔子。

“可惜當今聖上不肯開選秀。慶豐十三年陛下鬆口風的時候,曾有人說南域隋家有意送女。現在遠征侯徹底隱退,隋家身為南域一霸,定是容不得他人沾染南域,他們家在朝中明著的勢力不多,陛下應該願意扶持。一個曾經在盛世時都不曾想過謀逆的世家,又出將軍,皇家如何能不喜歡呢?可惜啊可惜,皇帝若是慶豐十三年時候開了選秀,此時封隋家女為妃,任命隋家為南域主帥,想必南域百姓定可享平安盛世。”

夏永和見父親一臉感慨的樣子,忍不住勸道:“關於選秀的事情父親別再提了。今上和以前的皇帝陛下都不一樣。靜行不是說了嗎?皇帝視皇后娘娘如身家性命,誰都冒犯不得。”

“哎。帝後和睦本是國家興事,只是皇帝後宮嬪妃位置本來可以用來籠絡朝臣。為父只是覺得太可惜了。不過這於我們沒什麼關係。行姐兒那孩子身為罪臣之女,能夠成為女官,何嘗不是因為皇帝寵愛公主殿下呢?福禍相依,確實無話可說。”

……

“弟妹那頭我過年的時候差遣夫人去看望過,一切都好。”

老侯爺嗯了一聲,說:“先普通走動著,看日後聖意吧。”老侯爺幾個兒子中,往日裡最寵愛小兒子,小兒子也是子嗣最豐的一脈,但是如今小兒子慘死於發送路上,孫子孫女全不得來往。慶豐十五年的春節,是永安侯府最冷清的一年了。現在二兒子要去南域打仗,明年年前若回不來,府上豈不是顯得更加冷清。

好在,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呢。

宮裡面,兩位小皇子年滿一歲半了,老大已經開始走,老二因為偏胖,站不穩,索性趴在地上繼續爬行。白若蘭生產後,黎孜念一顆心都放在妻子身上,連帶著兩個孩子名字都懶得起。最後還是太后娘娘過問,禮部定下來的大名,黎定康和黎定遠。

小名黎回心總叫他們大寶貝,於是就成了寶寶和貝貝。太后娘娘覺得小孩子小名叫貝貝,長大了就會背一輩子。於是就叫他遠遠,久而久之,黎回心也改了口。

自從遠征侯隱退,太后娘娘也好,靖遠侯府也罷,都安分下來了。歐陽太后畢竟是黎孜念親媽,年歲又大了,對兩個哥兒格外歡喜。白若蘭又是心善的,大家漸漸相安無事兒。

黎回心雖然不會說冒犯太后娘娘,可是童年的傷害實在沒法把她當成親祖母親近,就好像她母后對待父皇的態度,得過且過。

偶爾她也會想起那個曾經冒犯過她的男孩,歐陽夜,他在哪裡?可是又長高了一些……然後再甩甩頭,漸漸的選擇忘記這個人。

他和她,再無相關。

沒有了共同的敵人,也不會再有共同的利益。

三月末,北方還是寒冬的尾巴,南域卻是春暖花開的季節。遍山漫野的綠色,燦漫如春。小城雖然遭遇了戰事,對於邊疆生活習慣了的百姓來說,一兩次突如其來的掠奪,都不再是新鮮事兒。

南域城外,是一個叫做嵐的小鎮。這裡有大黎的駐軍,但是卻不屬於大黎的土地。

嵐鎮並不富裕,也並非農作物之鄉,不遠處有一座美麗的楓葉山,叫做嵐山。冬日裡,山上的紅葉開的燦爛,漫山遍野的紅色,好像一團火。

歐陽夜掉了個狗尾巴草,從樹上跳下來,正好碰到同僚,扭身就要走。

那位同僚小夥子一把拉住他,說:“你跑什麼。”

……

“梁夜,又折騰你那點樹葉吶。”他們跟隨徐峰將軍來此,支援南域。

歐陽夜化名梁夜,投奔崑山軍徐峰。利用上輩子的記憶,他知道徐峰這支隊伍會被派到南域。雖然上一世比現在的一切都要晚上些時候,但是大方向沒變。唯一的區別在於,南域的封疆大吏不再是他的父親歐陽穆,而是李桓煜。

他去年離開京城後就去投奔徐峰了。起初對方嫌棄他年紀小,不肯收了他,沒想到他暗中搗鬼,幹掉了人家一個小隊,徐峰身邊的一位幕僚兼副將蕭氏,說他長得福相,小小年紀思維謹慎,強收他做徒弟。可是他並不想做嘴皮上的事情,只想快點立功建業。

上輩子他是十二歲從軍,十三歲擒住的西涼國靖王次子宇文棠。靖王是西涼國皇帝第二個兒子,他和他大哥康王宇文鷹是西涼國軍權權利最大的兩位皇子,也是皇位的有力競爭者。

總是纏著他的是蕭副將的兒子,蕭坤。自從他把他打趴下好幾次後,就成了鐵哥們。

“小夜子,我可以知道你都藏了些什麼在樹窩上。”

歐陽夜抬頭瞪了他一眼。

“你為什麼要收集紅葉?”

“不為什麼,好看。”歐陽夜沒好氣道。

“這都入春了,紅葉乾了吧唧有什麼好看的。你又不是女孩家,難不成是送人用的?”蕭坤一副抓到梁夜把柄的樣子,纏著他問道:“好嘛,你年齡不大,都有心上人啦。”

歐陽夜臉上一熱,聽不得任何人調侃回心,抬手就給了對方一拳……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更。稍等。

謝謝兩位cc天使。cathymrc大大和thia!麼麼噠(* ?3)(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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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有讀者說歐陽夜和歐陽鴻會反目成仇。我想說真的想太多。歐陽鴻是安國公,註定有名無權,閒散一生。皇帝也看不得他掌權。歐陽夜不同,他是皇帝看大的,況且,他成長經歷異於常人,是吃得苦能走他爹老路的。歐陽家舊部也不會認外人為主,哪怕歐陽夜和靖遠侯府鬧翻,在他爹舊部眼裡,他姓歐陽,他是遠征侯嫡親兒子,他有勇有謀,驕勇善戰,一心為國。別看輕了歐陽二字。若說誰能在南域立住腳,除了歐陽夜以外再無他人。連李桓煜也不成,因為歐陽夜是遠征侯的兒子,單衝出身,就可以讓各個勢力服氣。否則就會爭權。歐陽穆不是個好父親,但是於國他不曾謀逆,屢挫外敵。於民他不曾助紂為虐,殘害無辜百姓。於權利他沒半分貪戀,帶著梁希宜走的乾乾淨淨。他或許對不起歐陽夜,卻對得起大黎國和皇帝。他的長子也沒那麼不堪,心中尚存大義,為什麼一定要反目成仇,淨做些小家子的事情呢?大丈夫,搶女人也要明著來吧?^_^

第55章 打群架和親戚們

蕭坤躲閃不及,青了半隻眼睛,火大道:“好你個梁夜!”兩個人扭打成團。歐陽夜屢下黑手,蕭坤怕了他,討饒道:“成了成了,我再也不胡說八道了。”

歐陽夜停了手,定定的看著他,說:“我有未婚妻。”

……

蕭坤肩膀酸疼,被他按在地上,委屈巴拉的說:“好歹是兄弟,你至於麼。”

“不許拿她開玩笑!”歐陽夜警告道。

“開蛋啊……”蕭坤爆粗口,說:“他娘的再也不說了成嗎,你這個木頭!”

噗嗤,旁邊傳來一陣恥笑之聲。蕭坤扭頭看過去,心頭升起一股怒火。那頭七八個人,為首的男人痞氣十足,一身淡黃色布衣,並未著軍裝。

“這不是蕭少爺麼。哎呦,被人打的五彩繽紛呀。”男人嘲笑道,身後一群人跟著笑。

歐陽夜愣了下,卻是意欲撲上去揍他們一頓。他雖然和蕭坤鬧,卻也見不得別人欺負他。蕭坤把住了他的胳臂,衝他輕輕的搖了搖頭,小聲道:“他就是夏城。”

歐陽夜一怔,了然於心。

崑山軍徐峰手下兩個副將,一個是智勇雙全的蕭坤父親,另外一個是他的小舅子夏勇。夏勇功夫不錯,又和徐峰是親戚,自然備受重用。可是夏勇的兒子卻不成器,因為是獨子,備受溺愛,他們一路打下來,可沒少做那搜刮民脂,強搶民女的噁心事兒。

一般只要不太過分,徐將軍是懶得管的。況且夏勇不但是徐將軍的小舅子,他還有個嫡親妹子,嫁給隋老將軍二房庶子,算是在南域本地有關係的主兒。所以自從到了南域,夏城聯繫上了他的表弟們,在崑山軍越發肆無忌憚。他父親職位和蕭坤父親有衝突,自然沒少尋麻煩。

蕭家也屬於識時務的,很低調,進了南域成就一路退讓。蕭老先生叮囑兒子,先讓他們撒撒風,等京中來了振國將軍,一切都會重新洗牌。

隋老將軍在南域威望再高,年齡在那擺著呢。他幾個兒子往日裡有遠征侯壓著,官階都不高,現在遠征後歸隱,一堆人想要爭權,隋家內裡也亂著呢。

興許是歐陽夜目光太冷,又透著幾分傲慢,引起了夏城注意。

他走過來繞著兩個人轉了兩圈,說:“你小子不錯啊。多大了?”

歐陽夜冷笑,他雖然在家裡不受父親喜歡,但是畢竟是侯府子弟,外面走出來也都是只有他欺負別人,沒人敢招惹他。即便是在宮裡那幾年,開始是借了公主殿下的勢力,後來也是憑藉自個本事兒籠絡人心,步步為營。現在,一個不知道哪裡蹦出來的自以為是的兵家子,說他還不錯?

呵呵。

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啊……

面對歐陽夜的沉默和那眼底一閃而過的輕視,夏城莫名不痛快了。

他最不耐煩的就是別人的不屑目光,好像他一事無成,全靠父親。

“老子問你話呢!”夏城怒道。旁邊有拍馬屁的跟屁蟲過來小聲附耳說了兩句話。

夏城笑道,說:“原來你就是那個半途投靠的孤兒梁夜啊。”

……

歐陽夜無語。

“現在哥哥給你兩條路,以後跟著我,吃香的喝辣的,還是繼續和蕭坤這種軟弱的龜孫玩。”

蕭坤也急了,說:“夏城,你別欺人太甚。”

“呵呵,就欺負你又如何?”夏城抬腳就要踹人,沒想到挨了掃堂腿,自個做了個大屁蹲。

歐陽夜咬著樹根,調侃道:“就這點水平出來耍哥哥?”

“你!!”夏城急眼,大手一揮,示意大家一起圍打歐陽夜。

歐陽夜身姿靈活,一打四不見下風,夏城和身旁的三個人也加入群架,蕭坤自然不能放任梁夜獨自迎戰,也跳了進去。

混戰一片,隨著夏城被歐陽夜踢中下/體,發出一聲殺豬般的慘叫飛了出來。

“夏公子!”有人喊道,急忙跑過去看他。

夏城捂著大腿根處,子哇亂叫,疼的他直流眼淚,憤怒的喊道:“梁夜,你個小兔崽子,我不會放過你!”

一隊巡邏的士兵騎馬而來,為首者是一名黑衣青年,詢問道:“何人在城中打鬧。”

“隋表哥,表哥救命啊。”夏城痛哭流涕。

男人叫做隋長生,是隋老將軍孫子,出自長房。他的微微皺起眉頭,又從哪裡蹦出來個表弟。隋家親戚在南域周邊遍布,天天有人和他拉關係。

歐陽夜抬眼看過去微微一怔,這男人約莫十八/九歲的年齡,身材修長,面如玉冠。

“當街滋事,都給我抓起來。”

“抓不得抓不得,夏公子受傷了。”有人喊道。

“呵呵,誰人抓不得?”隋長生可沒那般客氣,待看到歐陽夜的時候,愣了片刻,總覺得此人有些面善,又想不起來。

歐陽夜當機立斷抓著蕭坤就跑起來,嚇了眾人一跳。

隋長生眼睛一瞪,策馬追他,礙於小城鬧市,人流密集,胡同裡行馬不便,失去了對方影蹤。

該死的。

他攥著韁繩,總覺得那雙如狼般銳利的眼眸,定是在哪裡見過。

歐陽夜生怕被他認出來,抱著蕭坤躲在一處房檐下。

蕭坤瘋了,說:“你夠了沒,快放開我。”

歐陽夜一鬆手,摔了蕭坤一個大屁蹲。

“你跑什麼!”蕭坤怒道。嚇死他了。本是清清白白的出身,再被隋小郎君誤認為敵方,有理說不清出啊。

歐陽夜垂下眼眸,隋長生上次見他還是慶豐十一年的那個春節。他為了可以和爹娘一起進京尋回心姐姐,故意接近母親,企圖獲得憐憫。當時,南域過來拜壽的隋家人便是長房隋長生和他的二房堂妹。隋家有意和遠征侯做親,讓二哥娶隋長寧那個小姑娘。

不過隋長寧也挺厲害的,總之是沒看上二哥。當時他們還鬧過一場小矛盾,不知道隋長生還記得不記得。那時候的他生的很瘦弱,應該是看不出來吧。

“蕭坤,你覺得我多大?”歐陽夜突然問道。

蕭坤愛惜的摸了摸自個的臉,說:“你多大?你多大啊……”

……

“看著有十四五?”蕭坤猜道。

歐陽夜眼底露出一抹興奮的光芒,十四五吶,看起來有這麼大吶,豈不是比回心大了?

“你到底多大。”

歐陽夜抿著嘴巴,說:“恩,就是十四五。”

……

其實還沒到十一歲。

……

蕭坤看著歐陽夜,突然鄭重的問道:“你師從何門呀。”

“什麼?”

“就是跟誰學的功夫,我看你一個人打好幾個人都沒問題。夏城那廝我經常和他大,並非看起來那般沒用,只能說明你很厲害啊,小夜夜。”

……

歐陽夜猶豫片刻,他學過的東西可雜了。兩輩子加一起,有侯府侍衛統領,宮裡侍衛統領,廟裡的隱士高人……感覺都被他遇到了。

蕭坤見他不愛說話,以為另有苦衷,他想起什麼,道:“夏城這人是真小人。咱們趕緊回去和我爹商量商量,如何應對吧。其實徐將軍並不怵自個小舅子,可是夏家連著隋家呢,這頭是南域邊界的小城,我怕徐將軍不向著我爹,畢竟隋家影響不可估量。”

“恩。”歐陽夜垂下眼眸,心生殺心。他並非普通小兵,轉瞬間已經琢磨出好幾十種可以令夏城萬劫不復的地步。他兩世為人,善於未雨綢繆,所以見到蕭大人以後,直接將想法說了出來。

過去的種種經歷告訴他,越是小人越留不得,否則釀成大錯。他曾經給黎回心的保證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他們之間不會有誤會,他不是留下一絲造成誤會的機會。

只要她跟愛他,他便許她全部。

她若不肯愛他,他就……愛她好了。

總之,她沒有退路,他不會給她退路。

蕭副將愣了,沒想到他小小年紀,居然想的這麼多,已然不打算給夏城留下任何活命機會。

“他終歸是夏勇獨子……梁夜,你確定要當成死敵。”

歐陽夜冷笑,說:“我跟著崑山軍一路走來,被夏城殘害的過民女超過兩個手指頭,蕭大人,您當真覺得這種畜生有半分可改造的可能?”

……

蕭副將也很尷尬,可是畢竟是徐將軍的親戚,父親是副將,姑姑是隋家庶子兒媳婦啊。

“我聽說他最近迷上了嵐城紅花樓的火鳳姑娘。那女孩可是有相好的,不肯依他,夏城已經起了害人之心。我們無需動手,就等他事敗,此地並非難民營地,他犯了罪,誰都護不住。”

……

蕭坤對律法不懂,卻覺得歐陽夜說的頭頭是道。並非動用武力,而是採取官法來懲治他。

“可若是隋家插手……”

“蕭大人多慮了。隋家勢強,所以才更為謹慎。況且現在是什麼時候?隋家本是通過遠征侯搭上皇帝一脈,兩家是福禍相依,可是遠征侯歸隱放棄官位,隋家搭不上皇帝那條線了,勢必會等鎮南侯李氏來以後再做決斷。隋老將軍三朝元老,多謹慎的人,不會允許下面的人在這種時候違法亂紀,包庇殺人凶手。”

歐陽夜沒吐槽的是,隋家親戚多了,南域十個人八個能和隋家搭上親戚關係。隋家那裡顧得上。就連他自個,不也是隋家親戚嗎?他外祖母還是隋老將軍嫡親妹妹呢!隋家大房二房家長是他父親表兄弟,那日馬匹上的年輕將領,亦是他的表哥。

夏城回到家後就一路罵梁夜,然後是罵蕭家,還不忘記和他娘哭訴。

他知道他父親不會在這種時候去招惹蕭家,改求他娘,暗示當地官府衙門懲罰梁夜。一般小兵,衝著隋家親戚的名頭,會就範。可是令人詫異的是,隋老將軍派了個孫子隋長生來鎮著,嵐城治安反倒是好了起來,再無人敢滋事。

夏城自認功夫不成,不敢去找梁夜麻煩,決定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他渾身火氣,去紅花樓發泄抽風,卻被告知,火鳳姑娘被人贖走了。

夏城大怒,覺得處處不順心,聽說贖走火鳳姑娘的是一名游商。他帶人半路把商人打劫,掠了人家女人,還奪了錢財。沒想到一夜貪歡後,火鳳姑娘失蹤。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親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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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鎮南侯抵達

火鳳姑娘被歐陽夜救下,安置在郊外的一處宅子裡。她想起情郎攢夠銀錢為她贖身,兩個人本是說好了去關外討生活,沒想到卻路遇劫匪,覺得悲痛欲絕。本以為在劫難逃,當劫匪露出真實的臉孔時候,火鳳想死的心情都有了。原來這一切,都是她帶給情郎的災難。

若非因為她,那些無辜的人都不會死……

她自殺不成,還被羞辱。

火鳳越想越痛徹心扉,卻不曉得到底是誰救下的他,救他的人意欲為何。

火鳳還在想著,屋門突然被推開,進來一個老婦人,她擺擺手,指了指嘴巴,貌似是額個啞巴。她端著飯菜托盤,放在地上,示意她進食。

火鳳根本吃不下,一個人發了會呆。

屋門再次被推開,老婆子進來並不意外她什麼都沒有吃。她想起那人吩咐,遞給火鳳一張紙條。上面寫的簡單,只有四個,衙門擊鼓。

火鳳腦袋裡突然清澈起來,她既然活著,自然要去揭發夏城那混蛋。

他明明是官兵,卻假扮匪徒殘害無辜百姓,羞辱其妻,搶其家產金銀,這一條條若查明真相,足以令夏城死好幾回了。火鳳是風塵女子,不像大家閨秀,性格堅韌,反正她都不想活下去,自然要為夫報仇。不管救她之人是何心思都不重要。

就算是利用她,她也心甘情願。弄死夏城,何嘗不是她如今的意願!

火鳳見屋子裡有一套乾淨的男裝衣服,猶豫片刻換上。她雖然不曉得救下她的恩公是什麼身份,但是行為卻非常謹慎,似乎並不見她的意思。

哪怕大家在衙門門口另有安排,她也沒法指認誰是救她、或者指示她告狀的恩公。方才那張紙條若留在她身上,其實於恩公並無大礙。可是那婆子卻將紙條拿走燒掉。何等謹慎的心思?

火鳳離開了宅子,片刻後有兩個人從房頂上跳下來。

蕭坤佩服的看著歐陽夜,說:“其實你就算見她也無妨。”

歐陽夜淡然道:“花樓裡面出來的女子,誰曉得什麼心思?”他在高門侯府、皇宮內院,見識最多的便是居心莫測的女人。上輩子主動撲倒他,意圖睡他的女人更是數不勝數,若讓他對女人產生憐憫之心,實在是太難了。

況且歐陽夜前世經歷過太多生死之間,早對人性看的透徹。若是可以少惹一些麻煩,那麼便少惹一些麻煩。除了他心地善良的回心,在歐陽夜的意識中,女子可是比男人還惡毒的。

再說,回心姐姐遠在天邊,若他和某花樓女子牽扯在一起,指不定被人胡說八道成什麼樣子。萬一回心姐姐誤會了他,怎麼辦?

歐陽夜一想起自個走時候的那些話,就臉紅。

人家分別都是溫柔似水,他倆倒好,還是自個經驗太少,下次不能那樣了。離開京城的每一天,他對公主殿下的思念都不曾減少過,反而日益漸深,必須早日建功立業,為陛下分憂……讓回心姐姐每一天都開開心心,不會再算計圖謀什麼。

兩個人一路護在身後,靜候火鳳擊鼓鳴冤。

現如今衙門坐鎮的是隋長生,又正值鎮南侯已經從京城啟程來南域,隋家更不能有失。夏城所謂的隋家親戚關係,往日裡或許能救下他,但是落在隋家自個嫡出子手中,會越發秉公執法。

果然,火鳳擊鼓後,衙門宣了她。

歐陽夜和蕭坤打聽到隋長生立案了,並且命師爺替火鳳書寫了狀紙,總算是踏實下來。歐陽夜自持身份尊貴,明面上是不願意和夏城一個小戶計較。可是他現在不想過早暴露身份,想一切等拿下宇文棠首級再議。

對於父親離去後那個位置,歐陽夜本身是看不上,可是他清楚,陛下看得上。既然如此,他所作一切都是為了娶回心姐姐,必然需要圖謀一番。

比如蕭副將,日後就可以跟著他。

此時蕭坤一臉崇拜似的望著眼前的梁夜,尚不知道人家決定用他們家做跟班了。

歐陽夜見隋長生插手此事兒,便決定不再關注。

蕭坤見他要走,說:“喂,梁夜,你就那麼放心把火鳳姑娘留在這裡。萬一死了呢。”

歐陽夜蹙眉,道:“隋長生為人耿直,她死不了。若是夏城敢做手腳,隋長生更不會放過他。”

蕭坤一怔,說:“你怎麼知道那位隋大人叫隋長生?”他們這種層次的人,尚沒有搞清楚到底來的是隋老將軍的哪位孫子。

歐陽夜反應快,笑道:“那日被抓捕的時候,我聽到別人喚他來的。”

……蕭坤撓了撓耳朵,他怎麼沒聽到。

不過這件事情更令他覺得梁夜深藏不露,或許真如他爹所說,這小子很有發展前途,應該培養。

夏城的事情解決了,歐陽夜繼續尋找宇文棠的蹤跡。他一路打探,可以確定此次宇文棠是這次西涼國大軍首領。他父親剛剛隱世,他們最初的舉動可能就是試探而已,但是若是察覺到歐陽穆退出朝廷屬實,怕就會提前發動侵略,畢竟此時南域各個將領,都是各自為戰。

歐陽穆的第一副將姓王,早年受過歐陽穆恩惠,一心輔佐歐陽家。此次歐陽穆突然隱退,王副將卻不願意聽命南域霸主,隋家。可是隋家將領也不可能聽命於一個姓王的。若說歐陽穆軍功厚重,還是隋老將軍嫡親侄子,足以服眾,姓王的算什麼?

與此同時,南域還被派來一些支援軍。比如崑山軍徐峰,他沒準還想留在南域做統帥呢。誰心裡都明白鎮南侯不可能長住南域,最好的選擇是隋家或者歐陽家自個挑選的繼承者。

越亂、越有機會。

許多人都是這麼想的,所以西涼國必定會趁亂打劫。

現在越平靜,說明圖謀越大。

歐陽夜已經從夏城這件事情出來了,蕭家和夏家卻尚在其中。夏城沒想到火鳳居然去擊鼓鳴冤,還是在隋長生當值的時候,仿若她都清楚似的。

一想到那日火鳳會被人掠走,夏城心裡哇涼哇涼的,去找她娘哭訴,道:“一定是有人算計我,娘,您待會幫我好好求求爹,一定是有人陷害啊。”

他話未說完,便覺得屁股一疼,被踹了出去。

“畜生,有人算計你?還有人替你去和火鳳睡不成!還是有人替你蒙面劫車搶財。你以為這是路過難免之所嗎?可以為所欲為,現在連老隋家都安生著呢,你倒是在嵐城鬧得風聲不小。”

……

“爹!”夏城哭訴,抱住他爹的大腿,嚷道:“我知錯了,爹你救我啊。”

夏勇氣急,望著不爭氣的兒子也有幾分鬱悶。可是他就這麼一個命根子,不能眼看著去死啊。

“先給妹妹遞個話呢。”夏夫人道。他們家小姑子算得上隋長生親戚,總要先問個意思,到底想怎麼處置。

“那跟進去和姑父說啊……”夏城急道。

夏勇沉著臉,說:“你最近可惹上過什麼人?”他想的比兒子多,這事兒輕重,全看是否有人要置他們於死地否。最後若是打通關係弄兒子出來,可要是對方死活盯著,不肯罷休,再連累了幫他們辦事兒的人,可就是不妥當了。

夏城眼中閃過一抹怨恨,道:“兒子最近就和蕭家有過矛盾。爹,定是蕭坤那臭小子半夜趁我睡熟掠走火鳳姑娘,然後逼她去告狀。”

夏勇看他居然用逼這個詞,差點噴了血。

糊塗兒子啊。

他點了頭,說:“若真是蕭家倒好了!”他看向妻子,說:“你去尋姐姐說話,把事情遞給徐大將軍。蕭家的事情,讓他做個中人,我們表面勢必要和好的。都是一個軍的,若鬧出兩位副將這種齷齪事情,徐大將軍那難做。”

夏夫人懂了,立刻前往徐府。

夏城想起什麼,說:“最近蕭坤旁邊得了個功夫很好的小子。兒子看上了,可是他不識抬舉。”

夏勇皺起眉頭,道:“就是揍傷了你的那個。”

夏城汗顏,嗯了一聲。

“後來我尋過那小子,但是他精明的很,跟著外面巡邏隊出去了!”夏城抱怨道。

“出息!”夏勇瞪了他一眼,說:“你往日裡胡搞就算了,現在沒看到大家都安生著呢,你沒事人劫持良民幹什麼!”

夏城哪裡敢說自個起了色心,低下頭任由父親數落。

等父親氣消了,看在他是獨子份上,便會救他。

夏城的案子對於隋長生來說,也有些棘手。因為死了人,還很多人……

那位游商贖走火鳳姑娘的事情人盡皆知,轉眼間被害死在管路上也眾所周知。若是火鳳死了,這或許就是一起普通的匪徒為財圖謀的案子。可是現在火鳳沒死,指正夏城,還說他當晚睡在何處對她如何都說的很細緻,況且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再加上夏城往日裡得罪人數不勝數,

於是那幾日他根本沒在城中,也有人舉證,可謂證據確鑿,按律法當斬。

但是現在家中二房派來管事說情,又暗中運作一番出了另外一套證詞。

說是火鳳根本不是心甘情願和游商走的。她心系夏城,怨恨游商,便演了這樣一場戲。夏城和她終歸是幾夜風流,被騙至管路,卻發現這女子圖財害命,和匪徒勾結害死游商一行人。

夏城從始至終都被火鳳誘惑欺騙。事關人命,夏城本要指正火鳳,沒想到被火鳳率先行之。夏城哭訴,若真是她所謂,為何獨獨留下火鳳不殺?豈不是自個給自個挖坑嗎?

沒兩日,傳說中被火鳳勾結的匪徒也已經捉捕歸案,指證火鳳。

其中證詞雖然有很多蹊蹺之處,但是判誰勝誰負,全在隋長生一念之間。

火鳳花樓出身,伺候男人無數,風評不好,自有那光臨過花樓的長舌婦人一個勁的認為是火鳳的問題。這女人之心太過狠毒,對方贖她出花樓,不感恩還好,居然意欲勾結情郎,謀財害命,太慘無人道。

歐陽夜聽聞後莞爾一笑,也不覺得詫異。

倒是蕭坤算是被上了一課,道:“太無恥了!”

“你爹如何說?”歐陽夜問道。

夏坤臉色一沉,說:“我爹說徐將軍願意做中人,邀請他和夏副將一起吃飯。”關鍵時刻,同為崑山軍,共同利益當前,他爹不打算追究此事兒。

……

“所以你還認為我應該去見火鳳無事兒?”

蕭坤搖頭,說:“事關法律,謹慎為上。”

“恩。”

他見梁夜不生氣,道:“你居然沒事兒?”

“我為何有事兒。死的又不是我情郎。至於火鳳,她又是誰。”

……蕭坤發現他越來越看不懂梁夜了。

歐陽夜打開一本小冊子,每一頁都夾著一朵紅葉,是他去年抵達嵐城時候摘下來的。現在做成乾葉放在書中夾著,最中間的一片是他刻意剪成的心形狀。另外一枚,他剪成方形,中間扣了個口型,拼在一起,便是回心二字。

他把小冊子放在胸口,按了按。

每一天,回心都陪著他呢。他已經找到宇文棠蹤跡,爭取在李將軍來之前,取他首級!~

“你還在收集樹葉嗎?”蕭坤見梁夜是個悶葫蘆,尋了個他可能感興趣的話題。

歐陽夜嗯了一聲,說:“夏天的樹葉是綠色的。”

……

“你要拿給……你未婚妻看?”蕭坤直言,再也不敢輕易說調侃的話。

歐陽夜點了點頭,道:“我未婚妻……從未出過門。她卻異常偏愛地理怪文,以前我倆在一起的時候,我便讀給她聽。她每次都特別乖巧,也唯那種時候,她才是沒有心事兒的孩子,脣角間的笑意是發自內心的。”

“那你為何不帶她一起出來走走。”蕭坤長於西北市井,女孩子想出來還是能出來的吧。

歐陽夜一怔,無奈一笑,說:“家裡太多事情需她費心。”爹不省心娘傻白甜……可憐的回心,步步為營,還被人念叨心機深沉。可卻不想,她若省心,又如何活到今日。身為公主,她有職責維繫帝後和睦,身為長姐,她還要替爹娘帶孩子,教育皇子。

宮闈的紅墻很高,公主殿下本就出行艱難,又因為這些令人糟心的事情,他的回心,註定是牢籠中一朵可憐的小鳥。早晚有一日,他會帶她走出來,看看山水,賞賞紅葉。

兩個人不在一起的時候,他便替她行走在大黎國的山水間,日後講給她聽,她、當不會覺得他煩枯燥吧……

回心曾告訴他,這世上沒有任何一片相同的樹葉。他、也是獨一無二的,無需和他人比較。

他本是不信,一路走來,便收集了好多樹葉,有秋日裡枯黃痕跡斑駁的秋葉,也有盛開在燦爛山間的紅葉,還有入夏後綠得流油的夏葉,回心說的沒錯,這世間再微小如樹葉,那一道道淺痕,或方向,或脈絡,都不盡相同……

恩,他是獨一無二的,她亦是。

不僅獨一無二,而是天下僅有。

蕭坤見他嚴肅的臉孔總算是露出幾分柔和的神色,說:“你倆那麼早就定親了啊。我總覺得你應該實際年齡比看起來還小一些。”

歐陽夜眼珠一轉,輕笑道:“我未婚妻比我大。”

……

“大幾歲?”蕭坤好奇道。真難以想象梁夜的未婚妻是什麼樣子的女孩,迷得他這般樣子?似乎只要事關他未婚妻,梁夜就會流露出幾分孩子氣的羞澀。

歐陽夜想了下,道:“二十三個月。”

蕭坤愣住,悶聲道:“直接說兩歲不就好了麼。”

“不,是一歲多……”他很介意黎回心總是拿他當弟弟看,不要小看一個月。

一歲多就是一歲多。歐陽夜很堅持。

蕭坤哦了一聲,見他面容冷峻,不願意和他爭執。

“小夜,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夏城若無事兒,我怕他尋你麻煩。”蕭坤擔心道。

歐陽夜無所謂的聳聳肩,說:“他最好趕緊衝上來,這種畜生,我不介意親手手刃他。”想必回心姐姐知道後,也是支持的吧。她最看不得糟踐姑娘的噁心人了。

何況夏城真沒少糟踐民女。可惜他們是兵,他爹是將。他們是沿著災民路線南下的,那些流落失所的女人,又能去何處伸冤。竟是賣女求榮的亂七八糟親戚攔著呢。

歐陽夜挺替這些人無奈的,可是世間百姓那麼多,他不可能誰都顧及。還是早日長大,成為一方霸主,管理好轄區才是。

然後等小皇子長大繼位,他把回心姐姐接出來,兩個人一起去看紅葉……想一想就覺得好幸福,歐陽夜臉頰通紅,好期待啊。

蕭坤見他又陷入目光渙散的階段,猜到定是又想起未婚妻了。

好清純的少男心思呀……

夏城案落,隋長生並未判罰,而是選擇拖著。他得了祖父暗示,要風聲過後再低調處理。祖父想法層面又高於他們一個檔次,現如今怕有人利用此生事兒,離間隋家君和崑山軍的微妙關係。別忘了西涼國暗中集結的大軍虎視眈眈,興許這一次低調的騷擾,會變成一場大戰。

邊境擾民,是屢見不鮮的事情。此次之所以會得到皇家重視,歸根結底是歐陽穆的隱退,太傷南域軍隊士氣。況且,明面上是歐陽穆想要為妻子治病,無暇上朝,暗地裡誰曉得是不是功高震主,被皇帝發落,逼至退位?

流言是很可怕的武器,尤其是現在這種時刻。

會導致軍心不穩。

歐陽家在南域經營多年,軍中影響極大,暗地裡,已經有人為歐陽穆隱退的事情不值了。好好的大將軍,為民為國從未有私心,怎麼回京城後就要隱退了?

這種聲音本是永安侯府一脈最多,因為夏家四房五房悲慘的結局。可是隨著夏永和升為副將,倒是壓下去一些聲音。

伴隨著質疑聲,鎮南侯李桓煜抵達南域。

隋老將軍親自設宴,二人痛飲一番。李桓煜住進大將軍府,宣來親信方浩宸,說:“宸哥兒可還覺得適應。你才成親沒多久,就隨我跑這趟差事兒……”

方浩宸急忙搖頭,道:“李大人對我有恩,追隨至哪裡都應當的。”

李桓煜望著他,感慨道:“可惜你年齡太小。”如果方浩宸是他爹方展那個年紀,或許可以成為接替歐陽穆的一個人選,現在看,太年輕了。

一個並非隋家歐陽家出身的大將軍,會讓下屬生出妄念的心思。

方浩宸知道上峰擔憂的是什麼,說:“聽聞新任安國公歐陽鴻曾進宮請旨。”

李桓煜點頭,道:“歐陽鴻其實還不錯,可惜歐陽家失了帝心,他雖然是為了百姓著想,寧可被皇帝猜忌也請奏了,可是皇帝才從他爹手中拿回軍權,如何會放下呢?”

……

“沒想到歐陽大將軍走的這般乾脆。”方浩宸感慨道。

李桓煜輕聲一嘆,道:“歐陽穆大哥從軍的時候娘親早逝,父親不靠譜,下面有兩個弟弟需要他拉扯長大,成長環境和現在的孩子們不一樣。所以,他走出來了。他的幾個孩子,我本是看好小三夜哥兒,誰曉得這孩子鬧什麼脾氣,一聲不響就走了。”

“還沒查到下落?”方浩宸問道。

李桓煜眉頭緊皺,說:“陛下說大公主殿下也令中樞監在找他。說是和大公主吵架置氣走的……再如何吵架,終歸是陛下和公主殿下看顧長大的,怎麼這般任性。”

方浩宸見上峰憂心,勸道:“我內人常說,公主殿下最是外冷心熱之人。公主殿下看起來雖然惱歐陽夜,卻也不願意他真出危險吧。”

李桓煜微笑,說:“可不是。若他不告而別,這次來南域我便帶他了。”

方浩宸一怔,看向上峰,兩個人的表情不言而喻。

歐陽夜的出身,是可以讓某些人付出生命的。比如說,當下南域大軍的統帥,王將軍。

第57章 鐵礦與尊重

隨著振國大將軍李桓煜的到來,南域暫時安生下來。西涼國那邊反倒是沒了動靜,不知道是個什麼打算。需要派出去幾個小分隊執行偵察任務,歐陽夜毫不意外的被點名分出去了。

蕭坤提醒他,道:“夏城現在還在監獄裡,我估摸著這次讓你出城有危險。”

……歐陽夜每天都偷著往外跑,現在可以明目張膽的離開,自然是極其願意的。

蕭坤有些對不住他似的,說:“要不然我和你一起去吧。若不是因為我,你和夏家還不至於結下矛盾。現在夏勇那老東西不敢碰我,卻處處為難於你。”

歐陽夜搖頭,說:“沒關係。你不要跟著我,否則反倒是個麻煩。蕭坤,你幫我打聽下把我派去哪個分隊了,最好能讓蕭大人給我某個差事,關鍵時刻或許用得上。”

蕭坤急忙點頭,拍著胸脯說:“這個你放心!一句話的事情。”他父親好歹是頂頭大將軍徐峰身旁的第二把手呢。

歐陽夜被分在了第三小分隊,隊長是個老兵痞,叫做向南。

歐陽夜是副隊長。

面對這麼個俊美奶娃子副隊長,大家都是有些不耐煩的。不過軍隊升職也是講究門派關係,比如向南,那就是屬於蕭勇一派。隊內一定二十來人,基本上三分之二都是親近夏家的,可是蕭副將也安排給了歐陽夜一些人,他又是個刺頭性格,明擺著不對付,一開始隊內就火藥味道十足。

歐陽夜會被安排進向南的隊伍,估摸著是蕭勇打算替子報仇,要他性命。

歐陽夜心知肚明,冷笑一聲。

眾人出城,絕大部分人是不願意進山的。有人抱怨道:“現在快入秋了,是糧食豐收的時節,咱們鎮南大將軍又到了,西涼國絕對不會這時候過來討打。”

歐陽夜心裡也覺得短時間內不會發生戰事,但是這不妨礙他去追蹤宇文棠蹤跡。

他若想在南域軍隊中出頭,必須立下奇功。雖然他的身家背景可能更為人所敬仰,可是他最不想依仗的便是他父親,他又不在乎別人怎麼看,關鍵是回心姐姐怎麼想啊。

眼看著又是年底,定要在春節前解決掉宇文棠,這樣消息傳回京城的時候能夠趕上回心姐姐十三歲生辰,他用宇文棠項上人頭獻禮。

歐陽夜越想越覺得鬥志昂揚,很是認真的勘察地形。入夜後,大家輪流守夜。歐陽夜習慣性一個人待著,索性找了棵大樹在上面搭巢。等人都入睡,他便躲開。

向南確實想要這個叫做梁夜的士兵小命,這是蕭勇的命令。可是沒想到這小傢伙挺鬼,要麼單獨行動,要麼和一大群人行動,沒讓他尋得機會。

歐陽夜對此深感不屑。要真是給了向南機會,最後死的人也不會是他。他是要乾大事情的人,日後還要娶公主做媳婦,這群人在他眼裡就好像腳下的螞蟻,碾死都覺得浪費功夫。

他們此次的主要目的是偵察嵐山南面幾個無主小鎮被西涼國的滲透情況。最先抵達的小鎮都沒有名字,因為到處都是鼓起來的黃土包,大家習慣叫這裡土包鎮。土包鎮地形奇特,植被不多,歐陽夜個人認為沒有偵察必要。

一眼可以看很遠、視野超級贊的地方根本不適合排兵布陣啊。可是向南堅持,大家便都跟隨大隊長而行。沒有必要的地方卻那麼堅持?

歐陽夜心裡留個心眼,估摸著有埋伏,是針對他的。

果然,他們在一處驛站停留,遭遇一夥來路不明的人士。

向南讓歐陽夜去試探對方,歐陽夜拒絕,說道:“你若是西涼國的探子,會行事如此誇張?”細作難道不應該低調一些嗎?

向南氣急,最後以高一級別壓人。歐陽夜冷笑的如他所願,對方果然尋他麻煩,最後打起來,又處處是針對於他。

歐陽夜武功高強,看向雖然加入戰局,卻實則旁觀不出力的一些同僚,索性藉著對方的手弄死了向南。最後挑釁的人被他殺個乾淨。

他滿身是血,冷漠的看向眾人,道:“向隊長被這群人殺了,我接替隊長之位沒有異議吧。”

眾人看向他陰沉的臉色,誰都不敢多說什麼。有熟知內情的蕭黨一派,自然曉得這群人是蕭勇派來弄死梁夜的,根本不會去攻擊向南。那麼向南的死很有蹊蹺,可是他們不敢說,歐陽夜必定級別高一層,若給他們扣個勾結暗匪的名義,就麻煩了。

“大人,此事如何上報?”一名姓丁的士兵問道。他叫丁一,他弟弟叫丁二,都是沒派人士。兩個人覺得歐陽夜功夫好,為人爽利,便願意跟著他幹。

“如實報告。土包鎮發現行蹤不明的匪徒。他們明顯受過訓練!將人送到土包鎮的臨時縣衙,核實身份。”歐陽夜眯著眼睛,想弄死他,這群人太嫩了。這群人就算和他們沒關係,他早晚也要讓他們和蕭家發生關係!敢害他!!!

歐陽夜乾淨利落的處理完畢這群人,還將兩個活口決定帶著。他看向那個年紀小的,說:“你跟他們什麼關係。”

小男孩說:“亡命之徒,沒關係。”

歐陽夜冷笑,說:“小小年紀功夫不錯,先跟著我們吧。”

有人反駁道:“這群人來路不明,又和我們廝殺半日,梁副隊此話不妥。”

歐陽夜冷眼看過去,道:“出了土包鎮就是關外。沒有什麼敵我,我們都是大黎人。況且,多個人就多個戰鬥力。難道將任務半途而廢,折返回去?這就是你們當兵的目的?”

……

一時間大家議論紛紛,主意很不統一。有人認為死了五六個人,謹慎起見,回去比較合適。有的人認為若這麼灰溜溜回去,丟死個人。別說獎勵沒有,就怕還會倒扣軍餉。

歐陽夜等他們說完,道:“方才我已經驛站老闆聊過,昨天百日裡有西涼國裝扮的人馬在他那喝茶休息,然後進入樹林向東去了,我認為應該追過去。”

小男孩抬眼看他,說:“你會土包語?”

歐陽夜翻了個身白眼,道:“關外語我都有所涉及。”

大家都很吃驚,當兵的有學問的人可不多。他指了指遠處,道:“你們知道東邊有什麼嗎?”

大家都搖頭。他們都是沒背景的士兵,靠著能力強點混出來為了賺點軍功。

歐陽夜想起以前給公主殿下讀過的書籍,說:“土包鎮的東面是橫斷山脈。山脈的另外一面是西涼國的邊城,橫斷山脈腳下,有多處礦源。比如我們平日裡用的槍,那些練成他的材料就是礦源。”歐陽夜發現大家都大眼瞪小眼的看著自個,非常無語。這都是回心曾經和他普及的。回心自個就好像一本書,什麼都懂。

“你叫什麼?”土匪窩活下來的那個小男孩問道。

“幹嘛?”

“我認你做大哥呀。”小孩子直爽道。

歐陽夜撇嘴,說:“不需要!”

……

“湊活當個跟班還差不多。”

……

丁大很崇拜的看著他,說:“梁夜,你祖上一定是大家吧。”

“什麼叫大家?”歐陽夜反問道。

丁二見他大哥著急,替他個回話道:“就是有錢人家。”

歐陽夜也不謙虛,脣角一彎,說:“不窮吧。我父親是侯爺,兄長是國公。”

……

“我去,梁夜大哥你就吹牛吧!”小男孩挺人叫他梁夜,跟話道。

“你知道什麼叫侯爺嗎?全大黎才兩個國公爺。十幾年前還倒了一家。”有稍微懂點門第之分的士兵開口道。雖然這其中有蕭城一派,可是向南死了,活下來的沒人敢挑戰歐陽夜的怒氣。這小男孩下手太狠,殺人不眨眼。

“哦?”

“現在也是兩個,遠征侯長子成了安國公。”另外一名士兵開口道。

說起遠征侯,眾人都顯得有些沉默。

小男孩說:“遠征侯我見過!”

“呸,你怎麼可能見過。”

“真的。他以前又不是沒出過城。他巡邏的時候我見過。”

“遠征侯還親自巡邏?”

“嗯,偶爾。他是個好將軍。”小男孩眼底滿是崇拜。

“可惜了,估計皇室容不下這樣的人吧。”

“為什麼這樣說。”歐陽夜插嘴。在他看來,他父親可不是個好父親。自然也聽不得別人說皇室不好,那是他媳婦的娘家啊。

“遠征侯驕勇善戰,將南域統領的這般好,十幾年了,不曾發生過任何戰事,西涼國的鐵騎不敢踏過邊境一步,老百姓都念他的好。這樣的人,皇帝卻放他走了。”

許多人附和,不管是出自哪一派,對於歐陽穆的英勇都是認可的。歐陽穆本是靖遠侯府二房,卻是他那一代靖遠侯府嫡長孫。母親很早就去世了,隨著父親另娶妻投奔舅舅參軍。他的功名都是用性命拼搏而出,所以先帝才會另外授予他爵位,促成歐陽家一姓雙侯。

“保家衛國對於遠征侯來說並不是最重要的。”歐陽夜淡淡的開口。父親一直拿這事兒當成順手的事情,不過是為了讓娘生活順心。父親最在乎的從未變過,就是他娘的感受。此次退出朝廷,梁希宜的選擇起了決定性作用。

“但是沒有人比他做的更好,所以大家都不希望他離開。”有人直言,道:“本以為他的兒子可以繼承他的傳承呢,卻是被成了年輕的國公爺。”

……

“歐陽家大公子我也見過!可精神的小夥子了,騎射都特別好。有一年狩獵,他奪魁了。好多女孩們都給他送過花。”

“可惜了明明是個將領苗子,卻是被留在京城。”

“糟踐了。”

“不是說他會進京去娶公主嗎?”

“胡說!”歐陽夜激烈的反駁,道:“別胡說八道!”回心是他的,誰也搶不走。

“喂,你那麼緊張什麼。”有人調侃他。

啪的一聲,他隨意撿起一顆石子正中對方眉心,男人疼的吱哇亂叫,躺在地上起不來。

……

大家都覺得歐陽夜很不好相處,太暴力了。

“走吧。我們穿過森林去東邊看看。這處森林極少有人經過,若是昨個離開,怕是還有馬蹄印,很好追擊。”

大家不得不佩服歐陽夜的分析能力,他總是顯示出比年紀看起來的成熟,想得很周全,不像是一般年輕士兵。

大家順著馬蹄印走了許久,來到一片空地。

歐陽夜勘察了一下旁邊的土壤,覺得有些過於鬆軟。他們尚未仔細查詢,就聽到西涼國的語言,於是立刻吩咐大家上樹躲藏。好在現在一共就十五個人,還可以躲一下。

一個男人穿著西涼國服侍,拎著個大袋子,感覺像是剛吃完要扔掉沒用的東西。他四周看了看,又返回去,那頭是山壁,既然沒有人,說明有洞口。

歐陽夜示意兩個士兵和他跳下來去撿方才被丟掉的東西。

小男孩閑不住也跟了過來,說:“味道太難聞了。”

歐陽夜卻看得仔細,講解道:“洞裡人數不多。”

“你如何知道?”

歐陽夜看白痴似的瞪了他一眼,說:“看扔掉東西的數量和分類。”

……

他看了眼四周地形,又喚下來五個士兵,道:“剛才過來的時候我見到過一處池塘,我們去撿些蘆葦葉結成網,安置陷阱。”

小男孩問道:“既然他們人數不多,為何不衝進去幹掉。”

“他們在暗,我們在明啊,況且動力地形你知道嗎?貿然進去就是尋死。還不如外面先套住一些人仔細盤訊,隨後見機行事。”

……

“梁夜你做事情真謹慎。”丁大佩服道。

“沒必要造成不必要的傷亡。”歐陽夜直言,說:“你們想死嗎?”

……

“如果活都活不下去,還建個屁功。”

有些本是夏城插進來的士兵見歐陽夜這般珍惜他們性命,覺得挺好意思。半夜想要和他投誠,被歐陽夜攔住,說:“先解決掉敵人。其餘是後話。”

……這小孩仿佛什麼都知道。大家頓時有些被打擊了。

人和人怎麼差距這麼大啊。

大家設置好陷阱,次日清晨,待洞裡的士兵出來開工,約莫四五個人進了陷阱,他們一拉立刻將這些人收入網中。

幾個士兵嚇一跳,開始大叫。

歐陽夜搶過旁邊一枚長槍,衝著那懸空的掛網使勁拽過去,一箭穿心,死了三個。剩下兩個立刻啞巴了,變得很老實。

歐陽夜學過西涼語,主動上去問話。兩個人開始是一副寧死不屈,隨著歐陽夜又插了其中一個人大腿,那位身體完好無損的主立刻投誠。

有些時候破罐子破摔的人反而破釜沉舟,而目睹這一切的人,卻沒勇氣繼續承受下去。

這就叫殺雞儆猴。

歐陽夜給小男孩講解了一下。

……

大家都覺得梁夜是個特別好的人,雖然看起來凶巴巴的,出手狠,但是說話很講道理,分析事情主次分明,好像學識豐富的世家子弟。他幹事情還不貪功,更沒打算讓別人做炮灰去送死,贏得了所有人的尊重。

“梁夜,你的師傅是誰?”在許多人眼裡,他一定是有人教導。

歐陽夜很想告訴所有人,他有老師,他的老師就是大黎國公主黎回心。若不是她,兩輩子他都會跑偏了,成為一個內心陰暗,雖然勇猛,卻沒有善念的狠人。

在歐陽夜的率領下,他們成功俘獲西涼國俘虜六名。歐陽夜從他們嘴巴裡套話出這是一處新發現的礦源。他們是先頭部隊,後面還會有大軍跟上。

歐陽夜眯著眼睛,對於前一世那場突如其來的戰爭多少有了些眉目。或許是因為鐵礦,所以宇文棠才會趕過來?這種資源,於他父親奪嫡,私下打造兵器實在太重要了。

可惜宇文棠死於他的刀下,想想就覺得痛快!

不過,當時他的境況並不好,有些被逼上梁山的感覺。可是這一次,他未雨綢繆,誰都不會再讓他落入絕境。這處礦,是他的功勛,都是回心姐姐家的,誰也不許占有。

他們在此處紮營,然後派了三個人出去報信,沒幾日土包鎮大營駐紮的黃將軍便親自過來,帶了驗收人員。歐陽夜相信自個的判斷,並未參與。結果如他所料,黃將軍自個也是大功一件,自然也要好好表彰下梁夜了。

令人意外的是,這個小分隊的人都出奇一致的說全是梁夜功勞,反倒是梁夜堅持將所有人上表,奏至南域統帥府。

黃將軍覺得梁夜人品上佳,有了收攏之意。後來他的軍師提醒他,梁夜話不多卻字字在理,熟知律法,懂多種語言,還對地形甚是了解,出身肯定是大家世族。地圖書籍是禁/書,外面根本很少有人敢買賣,唯有真正的貴族家裡才會有私藏。

梁夜年紀這般小,卻對周邊顯得很熟悉,怕是高門大戶出來的貴公子來歷練的吧?

黃將軍越看越覺得歐陽夜深不可測,漸漸從拉攏變成了尊敬。

歐陽夜對於黃將軍的改變不甚在意,有些受之坦然,越發令黃將軍忌憚,於是在上表的奏書中恨不得把他誇成了一朵花。

統帥府振國大將軍李桓煜收到消息後立刻給京中發了奏摺。鐵礦很是珍貴,難怪此次西涼國先是來掠奪了下就銷聲匿跡。估摸著是發現寶藏,於是想要先以鐵礦為先,不曾想卻給他們引路了。

梁夜的名字,躍然於紙上。

不知道為什麼,他通過黃將軍的種種描述,以及這兩個字拼湊一起的感覺,第一個反應就想到歐陽夜那不省心的孩子。

此次來南域,李桓煜唯一的嫡系便是方浩宸。

他喚來方浩宸,說:“去土包鎮的人馬都走了?”

方浩宸點頭,說:“是的。隋老將軍插手了。南域鐵礦方面確實是隋家參與較多,我就沒管。”

“嗯,你明個騎馬過去。”

方浩宸一愣,道:“大人不放心隋家嗎?”

李桓煜搖頭,說:“我是想讓你看看梁夜!”

“梁夜怎麼了?”方浩宸最近在忙媳婦黃曉曉過來的事情,倒是沒太去理會和他無關的事情。

李桓煜無語,道:“你媳婦幾月到達?”

方浩宸臉上一熱,說:“年底。”

“她快生了吧。”

“嗯。”方浩宸有些焦躁,說:“我跟她說讓她老實在京城生孩子,沒想到她……哎,我真是管不住她,剛滿四個月就上路了。估計到了就該生了。”

“哈哈哈。”李桓煜望著一向冷靜自持的弟子忍不住笑了出聲,說:“那丫頭是個主意大的。估摸著不放心你。”

“這麼多年我參軍從不亂搞啊……”方浩宸無語,無奈的臉上透著一抹幸福的笑容。

“不論是陛下,還是歐陽鴻那邊,還有公主殿下,都在尋找歐陽夜。我懷疑梁夜是歐陽夜,這般優秀的男兒,普通人家養不出。”

方浩宸一愣,這才想起來定國公姓梁,歐陽夜倒是有可能化名梁夜。他了解到事情的重要性,急忙說:“那我明個就起程。”

“嗯。夜哥兒還是年輕氣盛,我怕他出事兒。”

方浩宸心裡也是咯■一下,若是有敵人查到他的身份,趁著大家不知道他背景的時候利用他的弱小弄死他可就麻煩了。遠征侯歐陽穆一直是西涼國死敵,怕是有許多人想要取他兒子首級。另外,南域內部鬥爭也是極其激烈的,誰曉得大傢什麼心思?

次日,方浩宸帶著一列人馬,前往土包鎮。

土包鎮的鐵礦處,近來過來的鎮守的士兵越來越多。當時匪徒群裡的那個小男孩是個孤兒,現在自稱梁夜弟弟,叫梁日。

歐陽夜對於他的自來熟很無語。

“梁夜大哥,你確定不回南域嗎?快過年了,你沒親人嗎?”

歐陽夜眼眸黯淡,說:“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鐵礦被大黎國軍隊占了,西涼國不可能無動於衷。再說,誰曉得他們到底發現了多少鐵礦,這是某一處,還是源頭?或者盡頭呢。他是要去抓宇文棠的,自然不可能半途回去。

“黃將軍說咱們現在回去有慶功宴,還有封賞呢。”

歐陽夜沉默,沒有接話。

“不過梁夜大哥,你若不走,我想跟著你繼續往前探路。”有這種想法的還有許多人,尤其是當初和他一起過來的那個小分隊。

歐陽夜沒有表態,黃將軍決定任由他自己決定。

最先抵達的一大批人馬,是隋家二房一名男孩帶領的隋家軍。那男孩叫做隋長銘,歐陽夜並未見過他,可是他身邊跟著一名白面書生,卻有些眼熟。

歐陽夜沒把對方當回事兒,沒想到對方卻主動找上門。

白面書生臉頰白皙稚嫩,說:“好一個梁夜啊,身份隱藏的夠深。若不是我跟隨哥哥過來,豈不是讓你跑了?”

歐陽夜覺得周圍味道怪怪的,有些香,眉頭緊皺,道:“你有事嗎?”他連問他是誰的興趣都懶得有,愛是誰是誰。

文靜小男孩有些不高興了,說:“我是誰你都忘記了。幾年前,咱們漠北可是見過的。當時我跟著長生哥哥去靖遠侯府,嗯?”

歐陽夜目光裡的陰冷一閃而過,面對著越走越近的少年郎,隨手折斷一根樹枝,抵住他的胸口,淡淡的說:“再往前一步,捅死你。”

少年郎臉色煞白,眼眶發紅,說:“你、你敢。”

“我為何不敢!”歐陽夜冷漠的說。如果眼前的少年郎真是他猜到的那個人,說明是個女娃娃。一個女娃娃,竟然敢和他糾纏不清出,萬一傳出去,跳進黃河都洗不清楚。

她可以臭不要臉,他的名譽,可稀罕著呢。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thia。

thia扔了1個火箭炮投擲時間:2016-02-25 01:12:02

明天我爭取三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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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歸來

歐陽夜一直特別愛惜羽毛,尤其對於女子。

上輩子他雖然直到死都是個沒有任何經歷的男孩。= =!

可是在歐陽夜的周圍,卻是見多了太多所謂可憐女子毀滅一大家子的事情。起初的一點點同情,演變到後面就是永無休止的曖昧,最後變成情投意合的床上遊戲。

女人、尤其是倒貼上來的女人們,太可怕了。

隋家眾人捧在手心裡的小姑娘,若是知道在歐陽夜眼裡,她和那些流離失所需要靠男人救濟的女人無異,估計會氣瘋。

小姑娘被他的冷漠嚇怕了,於是哭出聲,道:“好歹是小時候認識的,你幹嘛這般對我。”

歐陽夜冷冷的盯著她,直言道:“你為何來此處。”

隋長樂咬住下顏,道:“我嫡親哥哥過來,我在家悶得久了,就纏著他一起跑出來。”

“呵呵,你哥哥倒也是縱容你。”

小女孩揚起下巴,說:“當然了,我這般可愛,他必須寵溺我。”

“你可愛?”歐陽夜不屑道:“那麼你來和我敘舊,為何?”

隋長樂反問道:“你明明是歐陽夜,化名梁夜,又是為何。”

啊的一聲,隋長樂失聲大喊,說:“歐陽夜,你幹什麼。”她的右手,破了皮。

歐陽夜目光冰冷,說:“你一個女孩子跑來擾亂軍籍,還對我指手畫腳便是可愛?隋家人縱著你不識好歹,我可不是你什麼親戚。在我眼裡,你實在是令人討厭至極。我身份的事情,你最好不要告訴任何人。否則,我會要了你的命。”歐陽夜厭惡的掃了他一眼,轉身離去。若非是怕毀了她的臉就必須娶她,他是定要撕破那張嘴巴。

什麼東西,這世上除了回心可以用可愛兩個字形容以外,別人都不配!

隋長樂渾身發抖,跌坐在地上。

幾年了?她一直記得他,當年那個躲在暗處,孤零零的小男孩。她初進侯府,因為長途跋涉渾身灰塵,又淘氣貪玩沒和大人在一起,免不得遭到了歐陽家女孩數落。可是這個小男孩,卻幫了她,不因為她的身份,只因她是她。

可是隋長樂不清楚的是,那個數落她的小女孩是歐陽夜最討厭的歐陽蘭……

若沒有她,他早就臭揍那丫頭一頓了。

可惜礙於外人,兩個人都沒動手。→_→

當時隋家有意讓她和歐陽家老二結親,可是她不願意,就是因為知道他是歐陽夜,既然都是要和歐陽家結親,和夜哥哥豈不是更好嗎?

這真是一個烏龍冤案……可是時過境遷,兩個人重逢,她還當是緣分從天降臨,興高采烈的來尋他說話,沒想到歐陽夜待她這般冷酷無情,凜然是當初對待歐陽蘭的手法了。

隋長樂一時間無法接受,一路上哭了好長時間。

隋長銘見她哭著回來,詫異道:“誰欺負你了。”

隋長樂不肯說,隋長銘私下派人去調查。

隋長樂躲在房內難受半天,她的大丫鬟景雲關心道:“主子到底怎麼了?”

隋長樂咬住下脣,說:“景雲,我遇到夜哥哥了!”

景雲微微一怔,她是隋家家生子,爹娘是管事兒後院體面的媽媽,對於小主人常說的夜哥哥她並不知道是誰,但是想必應該是哪家的侯門公子吧?

不過小姑娘很靦腆,景雲只知道夜哥哥是隋長樂的救命恩人,於是就被念叨了好些年。

“在這種地方遇到的?”

隋長樂用力點了下頭,說:“夜哥哥來當兵了。還立下奇功。”

“那他是和長銘公子那般的職位嗎?”景雲試探道,也不曉得姑娘到底看上了什麼出身的男孩。

隋長樂搖搖頭,說:“他不許我和大家說他的身份。否則就要……”她想起方才歐陽夜疏遠冰冷的眼眸,一點都沒有誇張似的要殺掉她。

悲從心來,夜哥哥為什麼那麼狠心啊……不認她就算了,還想殺掉她。

她摸了摸手背,疼的要死,流血的地方結成了疙瘩。

景雲嚇了一跳,說:“小姐你手上受傷啦。”

“沒關係。”隋長樂生怕給歐陽夜惹麻煩,那人更討厭她了,雖然哭著,卻不敢說是因為什麼。

景雲又不傻,吩咐人去倒熱水,然後給姑娘擦乾淨手背上藥,心疼道:“方才去找夜公子的時候磕到了吧。”

隋長樂委屈的不成,嗯了一聲,說:“自己不小心,磕到了。”

哎……景雲一看自己主子的模樣,就知道那位夜哥哥定是給她臉色了。

隋長銘職位比不得土包鎮的駐軍黃將軍的職位高,可是他出身在那擺著,黃將軍便讓位於他,並未參與後續事情的意見。

黃將軍是屬於遠征侯一派,如今聽令王副將。遠征侯一派的人都有個共性,表面不爭權,可能是被歐陽穆權威長期震懾下來的結果。一切按照規矩辦事兒,但是不爭不代表退卻,而是因為尚未影響到根本利益。

所以大家都覺得南域未來的統帥大將軍不好做。暫且李桓煜來做,還是因為他曾經在歐陽穆手下跟過五六年,兩個人情分非常,一些將領都熟悉他。可若真是由他徹底頂替遠征侯,長期看,還是會引起紛爭。內部鬥爭是一方面,隋家和其他虎視眈眈的外部軍、以及西涼國細作的挑撥離間是另外兩方面,總之對於皇室來說,南域若不穩,會引起內憂外患的連鎖反應。

隋長銘年紀不大,卻也是跟隨父兄上過剿匪、見過血的士族子弟。黃將軍有意退讓,他在鐵礦區域算得上一手遮天,想要查出妹妹都見過誰,還是極其容易的。

梁夜?

他有些驚訝,便命人去查了此人。

結果關於此人消息甚少,追到昆軍徐峰那全都斷了。可能是昆軍和隋家君關係一般,故意隱瞞,也可能徐峰自個都不知道梁夜背景。

可是他們家小妹妹,為何去找梁夜?

二人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卻無人可知了。隋長銘很了解幼妹,眼高得很。家裡本有意促和她和遠征侯府二少爺的婚約,可是小姑娘看不上,家長們便由得她了。誰讓隋家女孩少呢。

隋長銘吩咐人去請梁夜過來一趟。

梁夜正打算進山溜達一圈,聽聞隋長銘喚他,覺得沒正事兒,完全沒搭理就走了。

隋長銘很少等人,此次為了妹妹的事情特意空出時間,沒想到連梁夜的樣子都沒見到,頓時臉色不好,對梁夜印象也差了許多。

隋長銘越想越覺得生氣,便去差人請了黃將軍過,仔細詢問了下梁夜發現礦的事情,同時打探梁夜此人。

黃將軍是個老油條,看出隋長銘志不在礦,分明是對梁夜好奇。後來一打探得知梁夜沒搭理隋長銘的邀請,不由得對那小子多出幾分好感。倔小子,挺合他胃口。

黃將軍才回到自個的營帳,便收到南域城中的信報。

讓他暫緩歸程。

黃將軍不由得愣住。鐵礦事宜交接給了隋家軍,他便要回土包鎮駐軍大營,沒必要老守在山裡。否則人多反而影響大,更令敵人明確地理位置和目標。

山中地形不利於突圍戰,他是不打算長留。至於鐵礦所帶來的利益,因為隋家人不參加科舉,軍權也是被分出去一部分,所以皇室方面便許了他不少經濟利益,比如參與鐵礦開採方面。這地方被發現然後隋家接管說得上理所當然,往日裡遠征侯統帥的時候也是如此安排。

可是現在,王副將來信,讓他暫且留下。並且直言,鎮南侯李桓煜嫡系出身的方浩宸帶兩千鐵騎前往土包鎮。同時讓他將梁夜的情況整理好重新報備一下。

又是梁夜。

黃將軍覺得事情有些大了,便喚來幕僚商議。

幕僚道:“梁夜若真是身份非比尋常,與他們並不是壞事兒。至少從梁夜目前的態度來看,他對黃將軍的好感可比隋家人多太多了。”

黃將軍一想也是,兩個人脾氣還算相投。他不覺得男孩傲氣不好,當兵的連點骨氣都沒有如何上陣殺敵?

“王副將可還說其他沒?”幕僚問道。

黃將軍搖頭,說:“估計方大人那帶兵過來和梁夜有關係。所以王將軍才會問我梁夜的事情。方才和隋長銘那小子說話,雖然他一直在問當初鐵礦發現的事情,可是張口閉口是梁夜,可見他也不了解梁夜是誰,反倒是想從我這裡打探消息。”

……

“既如此,暫且看吧。將軍就多留下時日。”黃將軍點頭。

隋長銘聽說黃將軍微恙,暫且不出山了微微皺起眉頭。他的副官有人直言,說:“莫不是擔心我們貪賄?黃老頭背後是姓王的,他該不是起了沾染統帥之位的心思,所以不放心鐵礦?”

隋長銘搖頭,道:“祖父說王將軍早年被歐陽穆救下過性命,最是忠於遠征侯。鎮南侯李叔和歐陽叔叔都是早年一起打仗的兄弟,王將軍不會在這種時候於李將軍為難。”

……

“興許是真身體不爽利?”

隋長銘眯著眼睛道:“誰知道呢?幫我盯著梁夜,一回來就給拎來。若是他不願意,就給我打趴下了捆過來。”這幾日天真活潑的小妹妹仿若丟了魂,若說和那小子沒關係,鬼才信啊。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在他眼皮子底下欺負他嫡親妹妹,當他們隋家人都死了不成!

這一次,歐陽夜一走就走了兩個月。他臨行前是和黃將軍打過招呼的。黃將軍又認為他定是世家子弟過來歷練,對他無比寬容,還給了他一個便於行走的差事,就是深入山林,打探周圍狀況。那麼一入山,若遇到緊急情況,拖個一兩個月,都是正常的。

這可苦了特意來過尋他的方浩宸,以及一直等著他回來就要捆起來捉回去審問的隋長銘,還有用生病做藉口打算住下來的黃將軍。

……

方浩宸本事打算折返回去,可是隨著對鐵礦的深挖,發現這條山脈附近應該還存有鐵礦,不僅僅是這一處。所以方浩宸就有了留下來的意義,雖然他妻子即將進城,他迫切的希望回去……

鎮南侯收到了陛下的密信,猶豫再三,決定讓方浩宸繼續以守護鐵礦的名義紮營下來,同時配合隋家軍尋礦。

黃大人這病拖個一兩日還好,兩個月就顯得居心莫測了。所以黃將軍沒法長待下去,便回到了土包鎮大營。好在這山林距離土包鎮大營並不遠,黃將軍可以隔半個月就過來溜達一圈,慰問老友,還不忘記邀請大家喝個酒。尤其是當初和梁夜第一批進山的人。

這十五個人全部留了下來,無人選擇回南域接受封賞,打算繼續做偵察下去。可惜此次歐陽夜嫌棄他們拖累,自個孤身進山,連個歸期都沒有。

歐陽夜此次之所以耽擱了是路上受了傷。他中了西涼國一個隊伍留下的埋伏,不是針對他的,應該是叢林野獸。不過印證了林子尚有西涼國駐軍的猜測。

他又繼續前行,查詢對方蛛絲馬跡,路過的一處村落的時候,聽人說要大雪封山。便折返回來。眼看著快過年,他若真被困在山裡,就要熬過整個冬日……

作者有話要說:  稍後還有。^_^

謝謝蔚藍海的星星同學。

蔚藍海的星星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6-02-25 20:52:12

第59章 夜夜許久不見

歐陽夜剛回到營地就覺得氣氛不對,最先發現他回來的是自稱梁日的小男孩。他撲過去,說:“梁大哥,你可回來了。嚇得我以為你出了事情!”

丁大丁二也停下手中的活,說:“我們都沒回嵐城,也不打算回南域。山裡那麼多危險,你下次帶著我們一起去吧。多個人就多個戰鬥力。梁小弟你再厲害,也拼不過人太多吧。”

歐陽夜望著他們認真的樣子,心裡多少有些感動。

他胳臂受了傷,打算先去大夫那看一下,說:“回頭再敘舊。”

他尋大夫重新包紮後,剛走出營帳就感覺到一陣風,本能的跳起來躲過去,入眼的是六七名持槍的鐵甲士兵,其中為首的人說:“跟我們走一趟吧。”

歐陽夜右手摸了摸左手抱過的臂膀,挑眉道:“我還有差事,走不了。”

為首的士兵愣住,不屑的說:“隋小將軍要見你,你身為下屬,不可推託。”

歐陽夜眯著眼睛,反駁道:“我是昆軍出身,後來協助土包鎮大營黃將軍做事情。我現在有緊急軍務要上報朝廷,便讓隋小將軍等一等?”

士兵臉都綠了,說:“不識好歹!”幾個人將他圍在中心,準備來硬的。

歐陽夜站在圓圈中間,謹慎的環視四周,他功夫好,扛了一刻鐘。反倒是對方倒下了三個人,他身上也落了些傷。原本剛綁好的胳臂,滲了血出來。

“住手!”一道清脆的嗓音傳來,卻是隋長樂清秀的臉龐。

來者是隋長生的士兵,自然知道隋長樂的身份是無法得罪的,於是立刻停下。

隋長樂見他受了傷,關心道:“大夫,你快給他重新包紮下。”

她話音未落,歐陽夜揚聲道:“你怎麼陰魂不散的總是纏著別人。隋……小公子,你已經給我造成了很大的麻煩。”

隋長樂憋屈死,自己好心好意過來幫他,還被他罵?

隋長樂咬住下脣,怒道:“我若不來,你就這樣被人扛去我哥哥那了。”

歐陽夜冷笑,反擊她,說:“若不是你的存在,你哥哥尋我幹什麼。現在我哪裡需要你來貓哭耗子假慈悲。說起來南域隋家的門風真是令在下領教了。兄弟倆一個比一個臭不要臉。”

“你!”隋長樂瘋了,有心戳穿他的身份,目光對上那毫無表情的視線,又縮了回去。

“隋小公子,這裡是軍營!我此次出去為何受傷?因為發現了西涼國士兵的蹤跡。我還忙著去和上峰大人稟報,你和你哥哥一而再再而三的糾纏於我,意欲為何?”歐陽夜很有心計,故意大聲的、義正言辭道:“隋家勢雖大,可這天下姓黎。隋家軍勢強,可尚有振國大將軍守護南域,現下我尚有要務,就不陪小公子玩耍了。”他冷哼一聲,便要走。

隋家軍的人早被他噁心的不成了,其他派別的卻覺得他很有道理,最難得是不畏強權。那些本地大營出身的早就覺得隋家軍惹人厭煩。明明是土包鎮大營的功勞,卻是被他們分了一半,憑什麼?就因為隋老將軍的震懾力嗎?

若說隋老將軍和遠征侯歐陽穆大將軍都是曾經在戰場上憑藉軍功揚名的真漢子,可是這些小輩算個屁啊。過來執手畫腳,擾人公務,自以為是!

活該被人頂撞!

隋長樂臉上發熱,頓時熱淚盈眶,結巴道:“你、你……”

這頭動靜太大,隋長銘聞至而來,他一眼對上歐陽夜的目光,卻也是微微一愣。這士兵看起來很年輕,卻並不覺得氣盛。他目光傲慢,眉眼冷峻,言辭無理,卻又似乎深思熟慮。

他一直強調,他有軍務,他查到了西涼國的蛛絲馬跡,所以才無暇顧及見他,聽起來字字在理。可是軍隊中,等級森嚴,上級面見下屬,沒聽說還能拒絕的。可是這一點,卻被他的話扯歪了,竟是無人提及。

他身上受傷,卻可以以一敵六不過下風,大多數是躲閃,然後偷襲。可是步履輕鬆,胳臂上雖然滲了血跡,從他宏厚有力的聲音,可以看出,他尚有餘力。

“隋小將軍。”歐陽夜開口喚他,因為隋長樂的關係,他現在煩死隋家了。

他最不耐煩和女的扯,要是被回心知道了,該如何作響?巴不得趕緊成全他?哼,休想。她就算想把他推給別人,他自個也要樂意啊。如此冰心玉潔的身子,可是要守住了。

誰都休想仗勢欺人,辱他名聲。

隋長銘也是個心高氣傲的世家子弟,他摸了摸手腕,說:“方才看你功夫不錯,是個人才。”

“呵呵,不敢當。是小將軍手下沒出精兵罷了。”他高高的揚起下巴,絲毫不示弱,沒有巴結隋家意思。

隋長樂慌了神,其實夜哥哥也說的沒錯,若不是她,兄長根本不會注意到歐陽夜。顧忌歐陽夜的出身,她從心裡不願意隋家和歐陽家交惡。再說,隋長樂也不傻,現在遠征侯隱退,長子封國公留在京城,為何歐陽夜獨身出現在南域。

隋長樂心裡有一種猜測,難不成是皇家的意思嗎?

若真是如此,兄長更不能和歐陽夜真發生矛盾,否則稍微有些小的動靜,可能都逃脫不了皇室的眼目。

“大哥。”隋長樂開口,目光帶著某種哀求的情緒。

隋長銘更生氣了,他已經是身長而立的青年,自然看得出一向對男人很不屑的小姑娘對眼前的梁夜動了其他心思。可偏偏這個梁夜,並不領情,還羞辱妹妹。

隋長樂扭頭看向歐陽夜,直言:“梁大哥,你於我有恩,所以我兄長才想正式道謝,並無其他的意思。”

旁邊聚集了不少人,聽到這位隋家小公子,喚梁夜大哥,都不由得一驚。

還有恩。

什麼劇情?

隋長銘也愣了片刻,知道妹妹不願意他二人發生衝突。

歐陽夜懶得矯情,見大夫走過來,便伸出手令其給他醫治,可沒推託半分。

他的身子不僅是自個的,還是公主殿下的,他要好好愛護,等公主殿下及笄,他就把最好的自個送過去。以前在宮裡晨練,回心可是曾盯著他胸肌看了好幾眼的,應該是喜歡的吧。

歐陽夜越想越污,臉上就泛起紅潮。

隋長銘哪裡受過這種憋屈,可是妹妹已經將事情定性,還給梁夜扣了個恩人名頭,他若是對他凶狠不放過,反倒是顯得隋家無大義。

隋長銘看著歐陽夜重新包好傷口,說:“梁公子功夫不錯,隋某自從來到土包鎮以後也覺得身子骨漸漸僵硬,不如你我過幾招?”隋長銘對自個的槍法還是很自信的。

歐陽夜挑眉,道:“好啊。”

“你現在有傷,改日議?”隋長銘漠然的看著他,脣角揚起一抹嘲諷。

“不用。現在就成!”歐陽夜暗道,一個毛頭小子,我還收拾不了你。他霸氣的回覆,著實引起許多人刮目相看。隋長樂痴迷的凝望著他,這就是她心心念的夜哥哥,不需要任何家族扶持,也會走上揚名之路。雖然他待她冷淡異常,可是這種冷情的男子她更欣賞,總比到處留情的好吧。反正他喜歡不喜歡她無所謂,她喜歡他就好了。

從小到大,隋長樂想要什麼都可以輕而易舉的得到。關於這段姻緣,她有自信。隋家和歐陽家本就有意聯姻,而且以歐陽夜身份,是可以獲得皇室和隋家雙方面支持的,她未來的夫君,早晚會成為遠征侯那般護國神的存在。

歐陽夜最近在山裡野的個子又長高了不少,看起來還挺壯。不過他生的俊美顏好,雖然告狀,卻不笨拙,偶爾脣角飛揚,透出幾分傲然冷峻的不屑,很吸引姑娘們的眼光。

況且,他年紀輕輕,談吐邏輯清晰,功夫又好,不畏權勢,一群老兵痞心裡都在替他鼓氣。軍營中基數最大的就是普通人,於是梁夜先是在土包鎮大營出名,如今在鐵礦營地,連剛加入挖礦隊伍的普通百姓都知道這個男孩。

聽聞有比試,立刻圍過來更多的人。

隋長銘微微一愣,看向一副氣定神閑的梁夜,蹙眉道:“今日贏你,顯得我勝之不武。”

“呵呵,放心吧。你贏不了。”歐陽夜還不忘記刺激人家一下,說:“我爭取讓你全身而退,保住隋家臉面。”

……

隋長銘氣急,蹬地跳了過去,他手持□□,倒也有幾分功底架勢。可惜歐陽夜兩世為人,兩輩子加一起做過最多的事情便是打架和打仗。即便是老兵,都未必有勝算。他也就是身體尚未發育成最強狀態,否則連他爹都會生出廉波老矣的感嘆。

幾個回合下來,隋長銘有些吃力。

歐陽夜臉上帶著笑意,好像在說,看,我給你留臉面了吧。

隋長樂看的著急,不管誰受傷,都非她所願。

一刻鐘後,隋長銘已經生出疲倦之心。可是為了隋家名譽,他也不能輸在個毫無背景,看起來比他還年紀小的士兵手上啊。大家看的滋滋有味,歐陽夜故意折磨隋長銘,怕是會給隋長銘留下一輩子的陰影,就是再也不敢輕易找人單挑了。

歐陽夜玩夠了,想要收尾,關鍵時刻,有人闖入,終止他們的比試。

歐陽夜看過去,不由得怔住。

方浩宸咬牙切齒的盯著他,酸了吧唧的說:“小夜夜,許久不見。”

……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cathymrc小天使 深水魚雷砸暈了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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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hymrc扔了1個深水魚雷投擲時間:2016-02-26 11:46:03

第三更在碼,努力中。^_^

WwW.lwxs520.Com第60章樂文小說網 心機小夜夜

歐陽夜皺起眉頭,凝望著方浩宸,心裡卻想,他怎麼來了?不過方浩宸一直是鎮南侯李桓煜的左膀右臂,若說跟著一起南下倒是有可能。

不過方浩宸是新婚呢吧。

方浩宸紅了眼似的盯著歐陽夜!這小傢伙快氣死他了。因為歐陽夜,黃曉曉進城他都沒法去接。後來生產他連夜趕回去湊上了個尾巴。黃曉曉給他生了個大胖小子,方浩宸稀罕的不成,他畢竟這麼大歲數才有了孩子,還是長子,恨不得天天老婆兒子熱炕頭。

但是李大人只給了他三天沐休。三天……~~o(>_<)o ~~然後繼續來盯著梁夜!

種種跡象表明,梁夜就是歐陽夜。並且因為梁夜大出風頭,有了些事跡,很多勢力都在盯著他,於是他有義務在此等著他,第一時間保證歐陽夜的安全。

方浩宸撇下團聚沒多久的妻兒,又來土包鎮這破礦區受著,整日無所事事,越發思念剛出生的胖小子和老婆了。於是,他心裡罵了歐陽夜不下數百次,混小子,真是折騰死他了。既然是化名,你就不能低調點嗎?既然無法低調,你丫倒是給李大人傳個消息啊。

猜來猜去,於是他都沒人替班,因為唯有他可以認出歐陽穆!

方浩宸覺得自己被歐陽夜坑的太慘了,改日讓他老婆寫信給京中公主殿下,列數歐陽夜的罪狀,好好告一狀。

歐陽夜納悶方浩宸怎麼一臉他搶了他媳婦的感覺瞪著自個啊。

至於臉紅脖子粗急了眼?沒聽說隋家和方浩宸有什麼交情啊。難不成方浩宸覺得隋長樂不錯,自個看上了,這是要為對方出頭?

猶豫再三,歐陽夜考慮到對方知道他身份,再加上方浩宸媳婦畢竟是黃曉曉,那姑娘太彪悍,最擅長厚臉皮胡說八道,萬一打了方浩宸,黃曉曉記恨他就很麻煩。

所以歐陽夜從心眼裡不想和方浩宸成為敵人。

他見方浩宸叫自己小夜夜,很親昵,那意思是兩個人必須是認識的。卻沒提歐陽,可見是還不想當眾揭露他身份,於是歐陽夜變臉極快,附和道:“方大哥,你好。”

眾人:……

歐陽夜舔了下脣角,一副我和你是好兄弟的樣子,說:“方大哥,近來可是忙碌?很辛苦吧。”

方浩宸:……

他很忙碌、還不是因為他!

難怪黃曉曉常說歐陽夜小屁孩不簡單,若說日後能夠支撐歐陽家家業的可能不是安國公,而是歐陽夜。這小孩能屈能伸,裝得起柔弱,該出手時候又不怕血腥狠絕,是個人物。

周圍看熱鬧的自然有黃將軍特意留下的探子。聽他倆對話暗道,果然是有背景的。方浩宸父親是禮部侍郎,岳父是長寧侯府、戶部尚書,兩家一個是百年望族書香門第,一個是侯門貴族功勛子弟,怎麼看都不是一般人能攀上親戚。

況且方浩宸在此代表的是振國大將軍李桓煜。李桓煜還有兩個身份,鎮南侯和國舅。就是不曉得梁夜是誰家親戚啊。他猛的想起什麼,姓梁的話還有一家,是定國公。媽啊無論是誰家的子弟都能壓得他們這些邊界小兵抬不起頭。幸虧開始沒惹這位爺。

方浩宸剛才看似攔架,可是既然在梁夜得罪隋小將軍後,還表現出和梁夜很親昵,那另外一層深意便是警告別人,梁夜和他是一體的。所以無論待會隋家是罷休不罷休,或者其他人怎麼想,就需要先考慮考慮方浩宸背後的勢力了。

兩個人對視幾眼,方浩宸收起架勢,說:“本是想揍你一頓,不過我內人抵南域,想著她甚是疼愛你這後輩,我便不對你近來的胡鬧多言了。”

一時間大家有些明了,方大人的內人是梁夜的長輩。

歐陽夜:……

他居然成了黃曉曉那潑婦的後輩。不過、誰讓回心姐姐現在生他氣呢。他攢了那麼久的東西,或許唯獨能拖黃曉曉弄進宮裡,別人,還真是誰的都幫不上他。

思及此,歐陽夜立刻覺得方浩宸是非常值得拉攏的對象,客氣的說:“曉曉姐姐都生孩子啦。那麼不知道方大哥何時回去,我們一起上路吧。”

方浩宸的心早就飛回去了,挑眉道:“哦?”

“不如明日?”

梁夜上趕著嬉笑道:“聽聞如今的振國大將軍是李叔,身為晚輩,早該登門拜訪。”

算這小子識相。方浩宸冷哼一聲,說:“既然如此,明日啟程。你現在回去收拾。”他真是歸心似箭。等到了南域,把人往李大人那扔去,他要請假!!!請假半個月,回家帶孩子。他的長子生下來就胖,看著可好了,那肥嘟嘟的樣子至今在腦海里揮之不去。可是為了等歐陽夜,生生的耗了一個月。眼看著要過年了……

歐陽夜立刻回去收拾,連和隋小將軍打招呼都忘了打。什麼偵察,立功,恩怨,在事關回心姐姐的事情上都無足輕重。

他要拖黃曉曉姐姐稍東西,現在準備好,估摸著可以趕在回心姐姐生日前收到。

就是不知道她是否氣消了?

歐陽夜甩甩頭,罷了,有黃曉曉呢。

聽聞黃曉曉剛做了母親,那麼脾氣會好一些了吧。再不濟方浩宸眼看著是短時間要扎根南域,他和他一起留下來,替曉曉姐看著夫君,黃曉曉總是要幫著點他吧。不過片刻,討人厭的黃曉曉在歐陽夜心裡,已經變成舉足輕重的曉曉姐姐了……

梁夜一下子在營地更出名了。不僅是礦區,還有土包鎮大營,以至於嵐城和南域,都聽說有個年輕士兵叫做梁夜。先是申請加入昆軍徐峰手下,從小兵做起,剿匪殺敵英勇無比,後來在嵐城不畏強權揍了自個上峰兒子夏城……因此被人陷害扔進了偵察隊,進入山區,遭遇危險,他不但逃過別人暗算,還教訓對方一頓。甚至感化了對方兩名匪徒追隨……

其中一個小孩太崇拜他了改名梁日。然後是高/潮,在窮山惡水的環境下,在僅僅只有十幾個烏合之眾的幫助下,他們不但活捉六名西涼國俘虜,還奪下對方一處礦區。是鐵礦!小夥子為人耿直,認為這應該屬於國家,第一時間上報,然後放棄領賞,不畏艱險孤身進入深山探哨,說是獲得了更舉足輕重的信息。他回來的時候因為晚了,被不同派別的士兵挑釁。不過,這都不是事兒,小夥子以一敵眾,狂虐正規鐵甲兵。第二次高/潮又來了,他在胳臂有傷的前提下和隋小將軍單挑!打的隋小將軍節節敗退……最後不得不靠方浩宸大人出面解決問題。

原來,這小夥子是方浩宸大人的妻子弟弟!一個世家子弟!!!

重點是世家子弟,隱姓埋名,不靠任何背景年僅兩年殺敵數百,功勛數件,還贏得了所有人的佩服之情……這是一種多麼難得的品質。其個人影響力甚廣,連敵方小屁孩都朝著改跟他姓名,這是魅力也太大了吧。簡直是不可多得、天生的領袖奇才……

對越來越誇大的流言蜚語,黃將軍得到王副將一個指示:不阻撓。

黃將軍有些拿不定梁夜身份了。據他所知,南域遠征侯嫡系對於李桓煜是完全不接受的,表面在和氣骨子裡尚未區別利益,關鍵時刻,不會有人認下這位振國大將軍。鎮南侯李桓煜本身,也無長住南域的意思。方浩宸是妻女團聚了,他都多久沒見媳婦了……

歐陽夜一向很自我,無論是以前沒背景的時候,還是現在貌似有背景的時候。丁大丁二見他有些畏懼,守在營帳外舉足不前。

幾個人撞了個滿懷,歐陽夜看向他們,說:“鬼鬼祟祟的幹什麼。”

丁二撓頭,說:“梁夜你不繼續深入森林啦?”

歐陽夜搖頭,道:“快過年了。況且冬天的森林是很可怕的。怎麼,你們想單獨進山?”

大家一個勁搖頭,說:“都想跟著你幹。可是也聽說了你是富家子弟,還是方大人的親戚。”

歐陽夜輕笑,說:“沒有血緣的親戚。”

“那也很厲害了。瞧瞧夏城,他們家親戚什麼地位,就被他天天念叨在嘴上。”另外一名較為陌生的男人開口道。

歐陽夜知道他是夏家的人,沉默不語。

那人也直接了當的道了歉,說:“小梁兄弟,以前的事情,多擔待。”其實早在發現鐵礦後,他們再沒有生出害他的心思。於公於私,若沒有梁夜,他們未必能活下來,更別說立功了。

歐陽夜聳聳肩,說:“我們占了西涼國的礦,對方若想打仗,更師出有名。正值遠征侯歐陽穆大將軍隱退,他們怕是會不會放過這次的機會。你們都要做個好兵就成了。私人恩怨,不足以和國家大義相比。”

……

眾人心生佩服,一個勁的感慨,說:“你小小年紀就懂得這些,可是我們這些人呢。遠征侯才退去多久,現在的南域卻是各方勢力暗涌。”

歐陽夜淺笑,他揚起下巴,說:“大家為何會敬重……歐陽穆?”

許多人疑惑的看著他。

他揚了揚拳頭,道:“在絕對的勢力和謹慎的頭腦面前,任何詭計都是浮雲。”

……

太帥啦。梁日喊道:“梁夜大哥,我想跟著你。反正我是孤兒,跟誰燒殺掠奪不是掠奪啊。”

啪的一聲,歐陽夜拍了他一下,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哪裡能隨意掠奪?”

“哦。總之都聽梁大哥的。”

歐陽夜淺笑,說:“明個我和方大人先行。你們也準備和大部隊回去吧。快過年了,老在外面飄著不好。做軍人,無愧於國,做人,不愧於心即可。”他聲音低沉,有力吭聲。

外面很亮,空場處開著篝火晚會。因為明個方浩宸就要回去了,所以有人給他送行。隋長銘親自過來請歐陽夜,他目光冰冷的盯著他,說:“你很不錯。走吧。”

歐陽夜聳聳肩,叫著自個的這十幾個兄弟一起過去湊熱鬧。

隋長銘已經派人去調查梁夜了,並且再三逼問妹妹,他到底幫過她什麼。

隋長生想起歐陽夜不怕死的倔脾氣,沒敢和哥哥直言。總之就是幫過她,具體是什麼死活不說。

隋長銘拿妹妹沒辦法,雖然不喜歡歐陽夜的為人覺得過於傲慢,但是從能力上講,他必須承認梁夜算個很棒的士兵。

大家喝酒,沒一會就有些高了。

歐陽夜望著天邊的月亮,心頭升起了濃濃的思念之情。

他走的匆忙,不清不楚,在黎回心的心裡,他到底算個什麼。一個養起來噁心歐陽家的玩意,還是像弟弟,又或者有其他的情愫在裡面。

會有嗎?

他迷茫之際,方浩宸來到他身邊灌他。什麼年齡小不年齡小,他當年就是很小的時候就喝了酒。

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士兵的最基本素質。

方浩宸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聲道:“你當時為什麼要去參加昆軍?”這是個八竿子打不著關係的軍隊,所以大家才找不到他。

歐陽夜摸了摸頭,不敢說自個知道昆軍會被調來南域,所以就投奔徐峰去了。

“中樞監的人都發動了,卻尋不得你蹤跡。”方浩宸道。

歐陽夜心跳差點靜止下來,他立刻坐直,看向方浩宸,乖巧道:“方大哥,你說的中樞監,是皇帝尋我,還是……回心姐姐尋我呀。”他問的仔細,心臟一下一下的跳的厲害。

方浩宸一副看白痴的樣子,說:“陛下是吩咐李大人尋你,卻比不得公主殿下的擔心吧。”

……

歐陽夜砰的一聲就仰躺下來,身子緊緊帖子冰涼的地面,忍不住裂著嘴角,嘎嘎嘎的大笑出聲。回心姐姐再如何生氣,果然還是派人尋他不是?

她多少、還是拿他沒辦法吧?

一想到這裡,歐陽夜整個人都醉昏昏的,好像在雲上飄。

“夜哥兒,你沒磕到吧。”那響聲嚇了方浩宸一跳,千萬別磕傻了。

歐陽夜脣角彎彎,聲音變得分外扭曲的柔和,越看方浩宸越覺得順眼,擺出小男孩的羞澀狀,討好的說:“浩宸哥哥,我也想回心姐姐了。特想特想……想的心疼死了。”

……

“回頭,還要請曉曉姐姐,幫忙稍東西回去呢。”

方浩宸淺笑,他哪裡知道歐陽夜和公主殿下大吵一架就走了,以為公主殿下應該是非常高興歐陽夜現在的成就,應承道:“這都是小事兒。我們本來就打算在年前往京城送關外的年貨呢。”

“浩宸哥哥,你和曉曉姐姐,真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啊。”歐陽夜發自內心的奉承道:“曉曉姐姐生的是個大胖小子吧,浩宸哥哥,你可真有福氣!”

提起兒子,方浩宸的話便多了起來,歐陽夜好歹和黎回心一起帶了半年多孩子,兩個人從孩子的一把屎一把尿聊起,就停不下來了。

方浩宸說:“我走的時候壯壯著了涼,鼻子不通氣,急死我了。”

歐陽夜一臉關懷的說:“都是為了我,讓你們著急了。等回去我好好和曉曉姐姐賠罪。那個孩子如果鼻子不通氣,可以讓大人用嘴巴去吸他的鼻孔。”

……

方浩宸很認真的說:“可以這樣嗎?”

歐陽夜點頭道:“真的可以,當初回心姐姐就這麼做的。”

他的公主殿下,是世上最與眾不同的女人,還給孩子吸鼻涕呢。→_→回心姐姐還說了一句他聽不懂的話,什麼大鼻涕是滿滿的膠原蛋白……

“那等我兒子下次又不通氣,我就給他吸一吸。”

“嗯,浩宸哥哥真是個好爹啊。方大哥你放心,等我到了南域,這個年我陪著李大人便是,一定要讓你好好休息休息。”歐陽夜為了獲得方浩宸夫婦好感,也是拼了命。他拍著胸脯,承諾道。

方浩宸和他聊兒子聊的開心,早就忘記最初的抱怨,還挺不好意思的說:“那就麻煩你了,你曉曉姐姐生孩子很辛苦,她本就嬌氣,為了我來邊外受苦,我要好好陪陪她。”

“嗯,曉曉姐姐是回心姐姐最好的姐妹,為了你們,我歐陽夜幹什麼都在所不辭。”

多好的孩子啊……

方浩宸一飲而盡。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清心清香和heart兩位小天使,麼麼噠!!!第三更來了。

18415142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6-02-26 19:40:22

heart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6-02-26 16:28:00

第61章 非她不娶非我不嫁

歐陽夜凜然是一副他和方浩宸是一家子的感覺,若非他生的高,以他的實際年齡算,說是父子也有人相信的。回去的路程並不遠,他們騎馬,方浩宸歸心似箭,一天半便抵達嵐城。歐陽夜要去蕭坤那取東西,方浩宸就趁機趕緊洗澡整理乾淨,這樣回到家好直接抱兒子。

昆軍目前一部分人馬都在嵐城。

聽聞梁夜陪同方浩宸進城,蕭氏父子一直在等他們。可是沒想到迎來的是梁夜,方浩宸沒見蹤影。

“方大人可真難請啊。”蕭坤抱怨。

蕭大人倒是頗為體諒,說:“方浩宸早年在漠北從軍,同北軍關係更深一些。如今是鎮南侯李桓煜的嫡系,他在南域本沒有交際的朋友,自然沒打算節外生枝,索性就做個純將了。”

蕭坤哦了一聲,還是覺得這人沒意思。

他爹笑了,道:“你是沒去京城待過。從京城回來的人都會謹慎一些。你啊,還是孩子脾氣。日後我若是不在,你可是要接下來我的隊伍,該長大一些了。”

……

“梁夜不錯,本是想弄來給你做參謀。現如今看人家本是高門子弟,同方大人和李大人都沾親帶故連徐將軍都要對他客客氣氣,於我們,他只能是客人了。好在你二人關係好,他要是京中有背景,於你沒壞處。”畢竟行軍打仗中難免會有些私貪,當將領的都要尋京中關係屁胡,否則動不動就被參成有異心,謀反的主兒。

蕭坤哦了一聲,就見歐陽夜已經進了屋門,笑道:“蕭大哥!”

蕭坤笑呵呵的迎了過去,拍了拍他肩膀,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你這一走一回,都成了嵐城名人了。”

歐陽夜聳聳肩,叫了一聲蕭副將,便落座吃飯。

他沒喝酒,婉拒道:“打算飯後就上路,直接進城。方大哥那頭妻子都在南域等他,一刻都不想休息呢。”

蕭坤知道他趕時間,說:“你的東西我都吩咐人整理好了。還有樹上存下的,整整兩個箱籠,你這次都要一起帶走嗎?”

歐陽夜點頭,道:“正巧趕上方大哥他們要給京城送東西,我的就都捎回去了。”

蕭副將若有所思的看著他,說:“小夜是京城人士嗎?”

歐陽夜淺笑,客氣的搖了搖頭,道:“我祖籍漠北。”他若有所思的看著蕭副將。有些事情是紙包不住火的,估摸著回到南域後,隋家那邊便瞞不住。隋家幾位長輩都是見過他的,雖然當時年歲小,可是隋長樂那個漏洞很大,況且振國大將軍李大人也不願意久居南域,他可是個妻兒控,著急回京呢。

歐陽夜兩世為人,自然曉得這世上沒有永遠瞞下去的謊言。況且他也不需要,現在他的名頭正是最火熱的時候,待他拿下西涼國宇文棠的首級,便是登封之刻。

歐陽夜覺得自個最致命的缺陷就是年齡小,可是他父親早年成名也早,靠的是軍功,那麼他從基層冉冉升起,誰也別想攔得住他,日後方可不受人輕視。

既然早晚都會知道他的背景,關於昆軍,歐陽夜希望是收復的,便莫能兩可的給了些信息,蕭副將果然怔住了,陷入沉思。

祖籍漠北?居於京中,姓梁……

蕭副將再次抬眼看過去的時候目光複雜,問道:“梁夜的名字是化名吧。”

歐陽夜脣角微微彎起,說:“那是必然的。”雙方又聊了些話,歐陽夜打算告辭。他主要就是來取東西的,否則都不會在嵐城停留。從嵐城前往南域約莫一個時辰,現在是冬日,天黑得早,他想早上路。

可是歐陽夜告辭的話尚未出口,便聽外面人來報,徐將軍來了。

歐陽夜微微皺起眉頭,他著急走呢,可是徐峰於現在的他算是上峰,於是又坐了下來。他的身後跟著隋長生和隋長樂。隋長樂著男裝,可是只要不傻都知道是個姑娘。

歐陽夜眯著眼睛,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徐峰身為年歲最長的人,問了他一些話。

歐陽夜考慮到當下的身份,對待徐峰倒是稱得上尊敬。他正是要名聲的時候,自然不會犯傻。但是隋長生和隋長銘可不同,隋長生是大房嫡子,既然可以跟著叔伯在過年前去漠北走動,可見是有個主見,並且在家中有些地位的人。

歐陽夜頓時覺得,他們的來意,或許另有深意。

歐陽夜還真感覺對了,隋長生是有目的的。他盯著歐陽夜,淺笑道:“小夜兄弟,幾年不見,你都成大孩子了。”

眾人一驚,合著隋長生也認識梁夜嗎?蕭坤最驚訝了,他們家小夜子可真是個人才啊。合著關係可比他硬的多。倒是蕭副看向徐峰,見徐將軍目光坦然,像是並不意外,所以安了心。若梁夜真是他所想的那個身份,徐將軍到底知道不知道啊。

歐陽夜蹙眉,他和隋長生對視,又掃了一眼隋長樂,發現隋長樂目光閃爍,臉頰微紅。

他心頭生出一股不好的感覺,當機立斷決定離開,說:“徐將軍,隋大人,實不相瞞,我稍後還要趕路,怕是無法作陪了。”

……

隋長生穩住他,道:“小夜弟弟,算起來我們的關係要是比你同方浩宸還近上幾分。”歐陽夜的父親歐陽穆嫡親的舅舅是隋長生的祖父。隋長生的父親是歐陽穆的表哥。

歐陽夜垂下眼眸,沒有附和。

隋長生揚起下巴,說:“我父親在南域為你設了接風宴,稍後我同你一起離開嵐城。”

歐陽夜冷哼一聲,道:“就不要勞煩隋大人了。”

“這可怎麼成,以你父親和我隋家關係,前幾年在漠北的時候還嘴上說過做親。”

隋長生此言一出,大家都有些傻眼。唯獨歐陽夜身邊的空氣立刻冷了下來,他的臉色、很難看。隋長生現在的舉動,多少有些讓他明白了。

徐峰大笑,說:“沒想到梁夜你小子很有福氣嘛。我可是聽說你爹給你定了隋家嫡女呢。”

……

“徐將軍此言差矣,這事兒我都不知道呢。”

徐峰淺笑,道:“婚姻大事從來都是父母之命,媒約之言,你自然是不曉得。若非今日隋大人尋得我,我都不曉得下面還有這等人才。你小子藏的夠深啊……”徐峰想法很簡單粗暴,不管梁夜身份多高,對於打算走軍功之路的將才來說,能夠娶隋家嫡女簡直是天大的好事兒。

他認為是喜事兒,所以隋長生一邀請,他便來了。

隋長生並不知道歐陽夜愛慕公主殿下的事情。這天下怕是除了他們二人,無人知道。黎回心的形象對於很多世家子弟來說都是模糊的,哪怕是京城,也是近兩年才有人見過她,慢慢有了些名聲。可是歐陽夜年歲小,誰會把他和回心公主合在一起呢?

隋長生起初也不願意為難歐陽夜,可是隋長樂已經是鐵了心的要嫁給歐陽夜,並且將梁夜的真實身份告知了隋長樂。

隋長生立刻將這個重要消息告知父親和祖父以及曾祖父。大家對於兩家做親是很支持的。況且現在南域情況特殊,若是歐陽夜真成了隋長樂的夫君,那麼隋家也便於扶持他上位。內部商量結果是此事兒可行。

隋長樂並未將歐陽夜討厭她的事情告知兄長。再說歐陽夜尚小,他們若真做了夫妻,她自然會對他特別好,她貌美如花天真可愛,沒道理夜哥哥繼續討厭她。隋長樂有自己的打算,便並未提醒隋長生歐陽夜的性情。

隋長生此次前來不過是造些風聲,省的歐陽夜回到南域後,搞不好會被李桓煜籠絡過去,他們才會有先行一步的打算。

隋家女嫁給歐陽家嫡子,歐陽夜並不虧,何況他們獻上的可是他們家的明珠啊。隋長生本以為這位歐陽弟弟該是心頭高興,就算不願意也不會表現出來,沒想到歐陽夜放下碗筷,臉色沉的可怕,正色道:“隋大人,隋家女孩是嫁不出了嗎?這般上趕著逼嫁給我?”

……

隋長生臉色唰的一下也沉了下來,目光低沉,道:“弟弟,你這話說的未免難聽了些。”

轟的一聲,歐陽夜把桌子翻了,嚇得眾人一個機靈。

蕭副將急忙喊道:“梁夜!”不管梁夜是何等身份,當下的舉動都未免……太不近人情。哪怕是做皇帝的,也要講究政策、戰術,沒聽說直接和人翻臉動拳頭的。

歐陽夜瞪著隋長生,一字字的說:“今日徐將軍和蕭副將都在,那麼我梁夜就放下一句話。若是日後有什麼閒言碎語流露出來,還請二位前輩為我作證。第一,據我所知,我爹娘並未同任何人為我定下口頭婚約。哦,倒是貌似要給我哥哥定下?那麼我想,興許隋大人是誤會了什麼,你們家那姑娘當是我的嫂嫂。若此事兒屬實,今日隋大人言辭實在是對我侮辱至深,對於我們家都很不尊重!令我兄弟二人如何自處?”

蕭坤拍了拍胸脯,暗道雖然小夜夜行動上粗魯,腦子還沒傻,瞧這思路,多通順。

“第二,我已經有了心儀的女子。全天下都沒有能和她相提並論的姑娘。所謂厚臉皮明知道人家討厭她還偏要上趕著下嫁的女人來說,給我心儀的女子提鞋都不配。我此生非她不娶!”他頓了頓,擲地有聲的說:“我想她也是非我不嫁的……”這臉皮厚的,堪比城墻。

作者有話要說:  黎回心:蠢夜,你的自信都哪裡來的……→_→

出去玩了一天,更新晚了。稍後還有呢。^_^

謝謝thia和892548兩位大大~~麼麼麼麼麼麼噠

thia扔了1個火箭炮投擲時間:2016-02-27 04:32:15

892548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6-02-26 21:13:39

第62章 小白兔

方浩宸收拾妥當後著急出發,便去蕭家尋歐陽夜。此時是下午,太陽當頭,門衛沒敢攔他,大概說了下屋內都有何人。方浩宸愣了片刻,納悶隋家人來湊什麼熱鬧?

難不成是……

他尚未縷清楚思緒,就被屋內尷尬的氣氛嚇住了。

歐陽夜義正言辭的激變著什麼。他右手背後,橫眉冷對。方浩宸猶豫的邁入屋內,歐陽夜仿佛看見親爹似的立刻紅了眼眶,“深情”道:“方大哥。”

……

“咳咳。”方浩宸都後悔來了,貌似是牽扯進去了什麼重要事件。

歐陽夜卻是不想讓他置身事外,他的名譽啊,以他對回心姐姐的了解,是容不得半分有失。

徐峰最尷尬,這都是什麼事兒。梁夜他們家到底和隋家關係好不好啊。他覺得自個好悲催。若是不好,隋家千金沒道理主動許嫁吧?隋長生做事情更不是這般不穩妥的啊。定是家裡給了消息,是允許的,那麼隋家對梁夜滿意?

可就算梁夜不願意,犯得著生這麼大氣嗎?不過是一句調侃之意,八成是試探,就掀翻桌子。不僅不給隋家臉面,他們也覺得尷尬啊。若非還沒搞清楚梁夜身份背景,他都想揍這小子一頓。

該打!

大家都覺得尷尬,隋長生更是臉都綠了。隋長樂淚眼模糊,強忍著沒有放生大哭,眼淚卻是吧嗒吧嗒掉了下來。

歐陽夜覺得厭惡,雙手抱拳,說:“實在是抱歉,在下告辭了。”

他拉著一臉迷霧似的方浩宸轉身就走,然後叮囑下人去把他東西都放上馬車。方浩宸顧忌自個身上剛收拾好的乾淨衣裳,也打算做馬車。因為路途並不遙遠,就算再慢兩個時辰也足夠了,約莫日落後到家。

歐陽夜和方浩宸共乘一輛馬車,小夜夜頓時委屈的不成,說:“方大哥,隋家知道了我的身份,便想著將他們家的姑娘許嫁給我!”

……

方浩宸低頭深思片刻,一方面感慨歐陽夜是真信任他啊,另外一方面又覺得其實這並非壞事兒。若是歐陽家長子和隋家聯姻,皇帝那關怕是過不起。可是歐陽夜同其他人不同,他救過回心公主的性命,又被皇后養過幾年,以皇帝討好皇后娘娘的心思,歐陽夜更像是他的半子。

再說誰心裡都明白,歐陽夜雖然是歐陽穆的嫡子,姓歐陽,可是待歐陽家的感情,那厚厚的一疊成長經歷……著實令人匪夷所思。

沒見過和家裡處的這麼差的子嗣。

方浩宸尚未開口,歐陽夜繼續道:“我這輩子最煩的除了歐陽家的人呢,便是隋家了。他們家那女孩曾經在漠北見過,自以為是,以醜為美,好像全天下都應該圍著她轉似的,我最是厭煩。此次她居然女扮男裝去軍營搗亂,我罵了她,她居然告訴她兄長我的身份,妄圖逼我認下親事兒。我父親當初和隋家是有意結親,卻是給二哥說的,根本不是我!”

歐陽夜氣哄哄的,越想越生氣,狠話道:“若非不想惹是生非,我撕了隋家那臭不要臉的兄妹的心情都有。他們什麼玩意啊,就覺得我該接受?男子漢大丈夫,平步升雲還要靠著岳家不成?你說是不是啊,方大哥。”

這話可說道方浩宸心坎裡去了,他為人耿直,生平裡也見過世家子弟搶人功勞的事情頻有發生,當下點頭,說:“可不是嘛!”

“反正當時都吵翻了。方大哥,待會見了李大人,你可要為我說話呢。”歐陽夜立刻變成乖寶寶好弟弟,態度溫和,模樣乖巧。他換了衣裳,怎麼看都像是溫文儒雅的鄰家男孩。

方浩宸初為人父,對待孩子都多了幾分柔和。

歐陽夜盯著他,感慨道:“方大哥,我真是羡慕你和曉曉姐姐。曉曉姐姐這般愛重於你,願意陪你來南域受苦,不辭萬里,懷著孕呢都想要生在有你的地方。這份感情,方大哥要好好珍惜呢。我若是此生可以遇到像是曉曉姐這般的內人,該是多幸福的事情啊。”

方浩宸有些動容,他起初對這門婚事兒並不上心,沒想到黃曉曉卻是執著之人。雖然他顧忌她安慰不願意他南下,可是黃曉曉真來了,他卻覺得開心,有一種說不出的被看重的感覺。仿若這女人的眼裡唯有他,他便是她的全部。

兩個人一路聊了些家常,歐陽夜的形象在方浩宸心中又上升了兩個檔次。一個愛惜羽毛,不願意搶了二哥哥好姻緣、只想著憑藉自個本事出頭的真正男子漢。反倒是隋家做的太有失體統,明明最初相看的是歐陽家老二,你不能因著現在大放異彩的是老三,就故意誤導別人說是老三吧。

隋長生忙著在他們回到南域以前過來和歐陽夜說這些,確實是有心機的。若歐陽夜對此真有心,是那種為了前途的卑鄙小人,雙方一拍即合,當著徐峰面前落實此事兒,回到南域後,他們便是隻能接收了。方浩宸是李桓煜嫡系,自然覺得一切以李大人期望為準,所以更不喜隋長生行徑。他們提前過來整出這些事情,還不是防著他們家李大人嗎?

可惜了……

歐陽夜和李大人、皇家明擺著一條心。

兩個人抵達南域以後,歐陽夜和方浩宸急忙去見李桓煜,考慮到方大人好久不見孩子,歐陽夜提醒李大人先放他回去,改日再議。於是他主動請纓送方浩宸回家,屁顛屁顛的就抬著兩個箱籠去見方夫人了。

黃曉曉暗罵歐陽夜好幾次了,若不是他突然空降南域,還身份需要丈夫驗證,何須令方浩宸這般忙碌呢?

不過她見著相談甚歡,一臉討好笑意的歐陽夜後,還是有些發矇。往日裡兩個人在宮裡可是吵的很凶呢,滅覺得他是好相處的人。

方浩宸一身乾淨的衣裳,令黃曉曉不悅。按理說趕路歸來,怎麼像是洗漱過的。

她心頭微微一震,幾個月沒見,這傢伙偷吃去了?

方浩宸心大,並未發現妻子陰晴不定的目光。歐陽夜卻不傻,嘴巴很甜的說:“曉曉姐姐,都是我不好,耽擱了方大哥的行程。我們在嵐城聽了一個時辰,方大哥著急回來看姐姐和孩子,就抽空洗漱一番,這樣一回家就能抱孩子了。”

方浩宸急忙應聲,直接道:“曉曉,你真是辛苦了。”

黃曉曉臉上一紅,覺得剛才自個的心思實在是……不過丈夫出去一次,怎麼嘴巴這般甜了?

方浩宸著急看孩子,說:“夜哥兒,來,看我們家胖小子。”

歐陽夜嗯了一聲,見方浩宸笨拙的把孩子抱在懷裡。他小心提點他,說:“右手要扶著孩子脖頸處啊方大哥。孩子骨頭軟呢,嗯,輕點。”他在宮裡帶過兩個皇子,很有經驗。

兩個人有說有笑,沒一會歐陽夜就認了他們家胖小子做侄兒,還送了重禮。

黃曉曉望著這兩人有些插不上話,可是看得出丈夫是真思念她們家寶兒,便心情好了起來,連帶著對歐陽夜和顏悅色。

歐陽夜看了眼時辰,決定差不多了,便開口道:“方大哥,我回去見李大人吧。這幾天你好好在家陪曉曉姐姐,她剛生完孩子你就去尋我,實在是太不容易了。”歐陽夜小大人似的搖頭嘆氣,說的黃曉曉自個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方浩宸輕笑,目光很亮,看向妻子,說:“你放心吧。我不會欺負你曉曉姐姐。”

他舔了下脣角,鄭重道:“我會好好待她,補償她的。”

黃曉曉臉頰通紅,這壞人,補償她?明明是她自個餓了吧,還補償。唯有男人會覺得在床上憐愛你是補償吧。笨蛋!

不過黃曉曉倒也很聰慧,她很知歐陽夜這份人情,若小子明白,日後多提點下他丈夫,倒不是個壞事情。歐陽夜人精似的性格,黃曉曉一直看的透徹。

歐陽夜一陣姐姐長姐姐短的告辭離去。

方浩宸素了一年多,饑/渴的不成,自然將妻子攬入懷裡,親親摸摸。

黃曉曉也養了許多時候,倒是不介意同他行房事。詢問起他在土包鎮的事情,說:“歐陽夜弟弟可有什麼託付於咱們的?”她眼睛眯著,這小子若沒求於她,為何這般討好呢。

方浩宸大大咧咧,說:“也沒什麼。就是托我送年禮回京的時候,幫她稍東西進宮呢。”

“原來如此啊。”黃曉曉嬌笑,胸前已經被丈夫侵占。

她小聲試探:“這南域姑娘可都漂亮著呢,你可有看上過誰?”

方浩宸嗤笑搖頭,說:“家有悍妻,我不敢啊。”

黃曉曉打他,兩個人鬧成一團。她想起方才離去的歐陽夜,不由得感慨,這小子幾年不見可是已經長成英俊高大的少年郎了呢。不知道回心公主若見到今時今日的歐陽夜,會作何感想?

她早就看透歐陽夜狼子野心,分明是對黎回心有想法。

唯獨一向聰明的公主殿下,有些當局者迷,當歐陽夜是孩子?有這種在外面殺人不眨眼,轉臉又跟個幼齒孩童似的什麼都無法自理的人嗎?

他若是毫無心機的孩子,她就是小白兔了。

不過歐陽夜和公主殿下若能修成正果,於她並無壞處……

第63章 京中

歐陽夜見過鎮南侯李桓煜後便在振國大將軍府上住下。歐陽夜一直當自個是皇后娘娘和公主黎回心的人,於是同李夫人便很親近,所以李桓煜挺喜歡這個小輩。

歐陽夜將他一路走來的經歷都告知李桓煜,還有他對此次戰爭的判斷,以及宇文棠的蹤跡等等,令李桓煜對他越發刮目相看。李桓煜幼年時候經歷也挺慘痛,他不是依靠祖輩長大的人,甚至被官員誣陷,差點入獄,不得已投奔漠北軍下。

李桓煜和歐陽穆,包括當今聖上黎孜念,早期都曾在漠北從軍,是吃過苦的人。所以對於歐陽夜的性情,他越發喜歡起來。

過年了,振國大將軍府上是李桓煜,歐陽夜,連帶著方浩宸一家子湊在一起吃年夜飯。方家的小孩子剛過了百天,胖乎乎的很可愛。

歐陽夜想起他和回心姐姐在宮裡度過的那些日子,兩個不省心的小胖墩,現如今都兩歲多了,該是會喚人淘氣,肯定日夜纏著回心姐姐吧。他出來了也好,否則以他的小心眼,怕是兩歲孩子都容不下,萬一再生出其他不好的心思就壞了。

歐陽夜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個純善之人……

京城,三月中旬,春捂秋凍,黎回心給兩個弟弟都穿的蠻多,不敢正式脫衣服。身旁的宮女換了一撥,她為了記憶方面,全部還是按照墨為首字,四季為名命名。

她剛給兩個孩子喂了食,便見一名身材修長的俊美少年由遠及近的走進了,正是二皇子黎定衡。他身體不大好,臉色看起來有些發白。

“姐姐。”

黎回心點了下頭,示意他走進來。兩個小胖墩歪七扭八的衝他跑過去,叫著:“哥哥、哥哥。”

二皇子黎定衡眼底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不耐煩,不過片刻間卻揚起脣角,表現的甚是溫和,說:“康哥兒,遠哥兒吃飽了嗎?”

四皇子拍了拍肚子,五皇子就跟著拍肚子,那意思是飽飽的。

黎回心望著他們兄弟慈愛,心頭升起一股暖流。二皇子也是在長青宮養過一段時間,後來因為德妃那頭的三皇子,皇帝又把二皇子還給駱美人養來的。隨著駱美人去世,二皇子那邊的媽媽婆子多是由她安置過去。後來歐陽夜入宮,也是打著給二皇子做伴讀的名義,這孩子雖然不是她母后所出,黎回心卻待他一向不錯,兩個人感情很好。

至少看起來是非常好的。

“姐姐。”二皇子落座,清秀的眼眉聚攏在一起,仿若有心事兒的欲言又止。

“怎麼了?”黎回心問他,想起什麼,道:“父親訓你了?”

二皇子垂下眼眸,搖了搖頭,說:“我年底就滿十歲了,父皇讓我出宮。”

……

“嗯,根據律例,卻有這種說法。”

二皇子垮了臉,委屈道:“姐姐,可是父親還說,既然都出宮了,不如直接去封地好了。他還命人開始給我尋配送的老嬤嬤和大總管了……”

“這個。”黎回心猶豫片刻,考慮到自個兩個嫡親的弟弟,按理說庶出的皇長子自然是能滾多遠滾多遠才是。

可是黎定衡又和其他人不大一樣。

他善談風月,研習琴棋書畫,真不想是對皇位有追求的皇子。況且他母親直至死亡都不曾封妃,外戚勢力基本沒有,有必要在孩子才十歲的時候就送往封地嗎?

“姐姐,滿十歲的皇子離開皇宮弟弟是可以理解的,並不像為難母后和姐姐為兒說情。只是封地一事,我能不能先不去啊。”二皇子眼眶發紅,說:“我舍不得姐姐,我還小呢……”

黎回心見他如此,微微有些無言,道:“其實早晚都要走……”

“至少要等到姐姐出嫁吧。”二皇子直言,眼底閃過一抹光亮。

黎回心咬住下脣,暗道這輩子嫁不嫁還不知道呢。

不過二皇子確實年少,十歲稚齡若去封地,搞不好會被宦官控制。

她猶疑片刻,說:“我知道了,待我見到父皇的時候幫你問問吧。”

二皇子脣角揚起,真誠道:“謝謝姐姐,姐姐最好了。”

黎回心淺笑,並未多言。二皇子逗弄兩個弟弟玩了一會,聽聞常青宮傳黎回心去午飯,便曉得皇帝應該是去了皇后娘娘那裡,皇后娘娘一個人應付不暇,便來喚公主殿下,他心裡清楚,自個和其他幾個皇子都不一樣,他不是皇后娘娘生的,於是二皇子懂事兒的提出離去,瘦弱的背影映襯在暖陽下,顯得特別孤單,令人憐憫。

黎回心搖搖頭,男人造的孽,卻是孩子承擔了一切。

她吩咐宮女抱著兩個奶娃子,直奔常青宮。

此時父皇母后都在呢,果然是父皇一臉討好的說著什麼,母后神色淡淡的,直到她進屋,便站起身來迎她坐在她旁邊,然後問了兩句雙胞胎就扔給父皇帶了。

皇帝也沒不耐煩,他的左右手各抱一個哄著玩了會,滿頭大汗的,目光還時不時的偷偷打量他們這頭。

白若蘭握住女兒的手,仔細盯著她看了又看,噓寒問暖。右手摸了摸女兒的頭,仿若是世上最美好的珍寶,愛不釋手的樣子,道:“囡囡,很快便是你十三歲生辰宴了。我和你父皇想給你定下親事兒,你如何看。”

黎回心一怔,腦海里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一張倔強的臉龐,人不大膽子卻不下,說下豪言壯語。她甩甩頭,納悶自個為何會想起歐陽夜呢。可是很顯然,這傢伙並非是爹娘看好的未來夫君。

“我和你父皇,屬意安國公。你覺得呢?”

……

黎回心皺起眉頭,道:“他比我大很多吧。”

“嗯。”白若蘭點了頭,說:“可是潔身自愛,並未沾染女色。我都打聽好了的。況且自從你梁姨夫婦走了以後,安國公一直在整閤家族內部人員,也並未說親。我和你父皇挑了半天,唯獨覺得他好。你梁姨和遠征侯隱世了,便意味著你上面沒有公婆……”

“我當年啊,吃了年齡小的虧。你父皇也是,所以對於歐陽鴻的年齡是再滿意不過。男人大一些懂得利弊,會審時度勢,這真沒什麼不好。你是公主,對方若是個愣頭青才會過的不痛快,所以,若你覺得好,我回頭和姑姑捎話,想必歐陽家是沒什麼不樂意的。”

……

黎回心徹底鬱悶了,急忙搖頭,說:“母后。你就那麼巴不得我趕緊嫁出去啊。”

白若蘭失笑,道:“我和你父皇年歲都大了,真怕哪一天就睜不開眼睛。早早為你定好人家,我心裡總會覺得踏實一些。”

黎回心咬住下脣,道:“再容女兒想想好嗎?”

白若蘭猶豫片刻,說:“好吧。反正都這麼些年了,我就再縱你一年。”

黎回心急忙道謝,卻也曉得自個的婚事兒,拖不過十四歲了。

其實她這性子,嫁給誰、都是嫁吧……

“你不殺死我、就必須嫁給我。”那臭小子吭聲有力的嗓音徘徊在耳邊,混蛋……為何每次都會想起他呢。她居然會在乎歐陽夜留下的狠話!

一頓飯在父皇母后的半逼婚嘮叨中度過。關於女兒姻緣,無論是現代父母還是古代爹娘,似乎都沒啥差別,一副恨嫁的模樣。

入夜後,黎回心回到蘭花苑,開始思索自個未來的姻緣。若說不嫁,實在是很難拖一輩子,這會隨著她的年齡增長,漸漸變成必須解決的問題。

那麼習慣未雨綢繆的黎回心,決定自個開始挑選夫君了。

她想起黃曉曉從南域捎過來的東西。信中提及了歐陽夜,她便故意沒有去拆那些包裹。

興許是今日被逼婚的緊,黎回心也睡不著,吩咐宮女去將兩個包裹取來,放在桌子上,她遣散身邊的宮女,點燃蠟燭,自個獨自賞析。

東西零零散散,沒有很貴重的,卻多是出自歐陽夜之手。有小木雕,也有文字性的描述,多是一路走來看到的事物,還將路線繪畫成圖冊,告訴他這是哪裡,那是哪裡,倒是像極了旅遊遊記。言辭之中,盡是親切,卻無表白之意。

黎回心失笑,歐陽夜還真是懂她,知道若是寫些明目張膽的情詩,她轉臉就會給燒了。偏偏是一路遊記,對於心裡住著一隻自由的小鳥來說的黎回心,還是有些價值。況且歐陽夜很有文采,圖冊畫的異常清晰,連山脈都描繪的比一般將才有趣。

這傢伙不靠寫書賺錢也怪虧的。末了,歐陽夜告訴她,他要去抓西涼國此次出征的領頭人,皇帝的孫子宇文棠。屆時用他的項上人頭,賀她十三歲生辰。

……

總是說大話。不過,也太危險。

黎回心心情比較複雜,一邊是莫名的感動,一邊又覺得她怎麼可以輕易心軟,覺得歐陽夜那小狼崽子不錯呢!

那傢伙太壞了,不但奪走了她的初吻,還威脅恐嚇她呢。

囂張!

第二個包裹的東西精緻一些。其中有一個厚本子,她打開以後,看到最前面的題記,居然是她曾經鼓勵過他的一句話。

這世上沒有一片相同的葉子。

你就是你,唯一的歐陽夜。

第64章 我要進京獻俘

黎回心心頭一酸,不曉得哪個神經被碰觸到了,莫名就紅了眼眶。她還記得,應該是有一次歐陽夜同她夜聊,質疑自己出生的意思。

父親對他沒有感情,母親又顧及不上,他幾次經歷生死,活下來的意義到底是什麼?

他曾以為,或許他要好好的活著,然後向父母證明,沒有他們的看重,他依然可以成功。可是這份想要去證明的心思,在遠征侯決定隱退後化為虛有。

不管他多麼的努力,在父親的心裡,依然是無足輕重。

遠征侯的一生,似乎就沒有這個兒子的存在。

歐陽夜想去恨,都發現他的恨,很空無。

所以她告訴他,如果每個人都是樹上的一枚葉子,那麼落葉歸根,遠征侯去尋找自己的根了。於他,亦有他的根。他根本沒必要去和父親相比,更沒必要去證明什麼。他本身就是獨一無二的存在,更會有屬於他的光彩。

她沒想過,小小年紀的他始終記得她的每一句話,並且真的去尋找一樣的樹葉了。後本裡的樹葉大多數是乾枯的,有些還掉了渣,可是看得出整理人的心思,盡可能的保持樹葉的完整。尤其是後面的楓葉,很美,脈絡中血染的紅色,有那麼一剎那,仿若可以感受得到那漫山遍野的紅若映入眼簾,該是怎麼樣的美輪美奐。

有心了,小夜子。

黎回心輕聲道。

直到看到末頁,不由得愣住,臉上發熱。

兩枚完整的樹葉,第二枚是被剪成心形,第一枚中間掏空,是個回字。

旁邊寫了三個血字:我喜歡。→_→

黎回心攥著手,渾身上下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情緒。歐陽夜動不動,就血字、血書……他以為她是喝血的嗎?這個自虐狂!

用血撩妹也是夠了!

黎回心用力合上書,差點震碎了樹葉,又覺得有些心疼打開整理了下,再次合上。

她閉了上眼睛,若是這輩子必須要嫁,嫁給誰呢?

歐陽……夜?

阿嚏!遠在南域的歐陽夜連帶了好幾個噴嚏。

自從天氣轉暖,他又恢復了赤膊晨練的習慣後,就感冒了。於是養了半個多月病,覺得自個可憐透了。可惜回心姐姐不在,他閑下來寫了好多生病感受,決定下次再拖黃曉曉送東西進去。

他和公主殿下雖然吵架了,可是回心姐姐一直讓中樞監的人查他下落,可見還是關心他的。他怎麼能繼續生回心姐姐的氣呢?當然要主動一些嘛……

歐陽夜算了算時間,打算再次出征。他同李桓煜調動了一千名騎兵,偷偷上路。

上一世他是在慶豐十七年的三月抓住的宇文棠。可是後來打探得知,宇文棠一年前便在土包鎮駐的山脈腳下駐紮了。於是他覺得現在過去正合適,還能避免了西涼國的一次偷襲。

宇文棠是西涼國皇帝的嫡孫,因為驕勇善戰,備受皇帝喜歡。他這次是來撈功勞的,沒想到他們先發現的鐵礦卻被一個不知名的小子奪走了。

他咽不下這口氣,於是私下決定奪回鐵礦。通過勘察敵情,確認唯有隋家軍駐守,就打算打個措手不及。沒想到自個早就被歐陽夜盯住了。

歐陽夜很壞,他對比了下雙方軍力,覺得若是冒然出擊,可能會損失兵力。於是他就等著宇文棠先動,沒想到宇文棠選擇了襲擊鐵礦。歐陽夜見鐵礦是隋家軍固守,便決定讓他們內耗。

隋長生的事情一直令他不爽,可是礙於大家同是大黎人,又是親戚也不好出手。現如今,正好借宇文棠的手給隋家一個教訓。

等宇文棠和隋家軍兩隻軍隊打的火熱,眼看著宇文棠兵力更勝一籌,勝利在望的時候,他急忙出來刷存在感,來了一招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不但自己的騎兵沒有絲毫損耗,還救下隋長銘性命,讓隋家無話可說,同時活捉宇文棠。

宇文棠身為皇子,自然是一身傲骨。

歐陽夜兩輩子做將軍,手段許多,暗地裡整的他生不如此,恨不得主動招供。包括西涼國部署全都招了,歐陽夜美滋滋的把人往振國大將軍李桓煜眼前一帶,特別希望趕緊給京中寫奏摺。

他抓了宇文棠。

給回心姐姐當生日禮物!

李桓煜仔細聽了歐陽夜的報告,關於事先沒有幫助隋家軍的事情,歐陽夜是半句沒有謊言,直截了當的說:“屬下覺得,抓住宇文棠事關重大,那麼損失一些人的利益是沒辦法的事情。”

方浩宸在旁邊戳著,沒有發表任何看法。好在隋家人沒在,否則……

不過歐陽夜這小子別看年齡不大,嘴皮子功夫真好,明明是一件對隋家很不友好的事情,到了他來說,就將隋家刻畫成為了大義犧牲個人利益無所謂的形象,那麼以後就算是隋家察覺出來,也只能認下這個光輝形象,不會出言指責吧。

李桓煜盯著目光灼灼的小夜子,連道了好幾聲好字,說:“你的身份,我想也該公布於眾了。”

歐陽夜點頭,道:“一切聽李叔安排。”鎮南侯夫人是皇后娘娘為數不多的談得來的命婦,也屬於他要致力於拉攏結交的對象。他不能和女人交朋友,於是努力孝敬李桓煜。

李桓煜見他一副乖寶寶的樣子,說:“你爹身邊最得力的干將王副將若得知你的身份,怕是會致力於扶持你登上南域統帥的位置,你如何想?”

歐陽夜一臉糾結,道:“我年歲有點小。況且,我還有一件事情求李叔叔呢。”

“什麼事情?”李桓煜揚眉看向他。

“那個,宇文棠可是西涼國皇帝的嫡出孫子啊……”

“嗯嗯。”

“我覺得,若是有人將皇子進京獻俘,豈不是更彰顯我大黎國國威?他們趕隨意掠殺我百姓,我們就活捉他們皇子羞辱!”

李桓煜莞爾一笑,看著眼巴巴很是饑渴模樣的歐陽夜,說:“你覺得誰來進京獻俘好呢?”

歐陽夜很淡定的說:“屬下願意為大人分憂。”

……

“哈哈哈哈哈!”李桓煜大笑,搖頭道:“小夜子,你是不是想回京了?”

歐陽夜臉頰通紅,點了點頭。他能不想著急回京嗎?曉曉姐姐前天說了,回心姐姐回信兒,讓她幫著參謀挑選誰做夫婿來的。

他當時差點沒噴飯!

皇后娘娘居然屬意安國公……他折騰了這麼久,可不能一場空啊。最後他在前面奮勇殺敵保國家安危,回心姐姐轉眼就又成他嫂子了。

歐陽夜好像熱鍋上的螞蟻,什麼振國大將軍、南域統帥,都是浮雲。他其實所做的一切就是想做回心姐姐的夫君啊。

歐陽夜連想了三個晚上,覺得宇文棠還真不能殺!

他要進京獻俘……以證國泰民安、大黎昌盛。

李桓煜骨子裡也是極其傲氣的軍人,對於殺西涼國銳氣的事情很有想法,覺得這個方式可行。況且這些年來大黎國風調雨順,與其默默的宰了對方皇子,還不如用其彰顯國力。

況且,真的進京獻俘了,反倒是未必會殺。西涼國若願意贖人,可以朝貢來換取。歷史上又不是沒有這種先例,將俘虜發揮到最大價值。

於是眾人一拍即合,就是都不大想讓歐陽夜進京。

王副將主動等了振國大將軍府邸,見了歐陽夜。

歐陽夜知道自個早晚要拿下南域軍權,所以表現出他卓越能力的一面,分分鐘的就獲得了王副將的好感。

王副將在南域多年,同隋家關係極差,聽聞歐陽夜對於隋家的主動討好所作出的打臉事跡,越發覺得這孩子好,很適合繼承遠征侯名望。

漸漸的,關於梁夜就是歐陽夜的傳聞漸漸多了起來。昆軍的首領徐峰得知後大驚失色,立刻尋個錯處處置了副將蕭勇,不留後患。

蕭坤覺得難以置信,多次和他爹詢問,道:“小夜夜真的是遠征侯的兒子嗎?”

蕭副將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說:“什麼小夜夜。以後要叫歐陽副將了。”

因為歐陽夜想要進京獻俘,他又覺得自個年齡小,於是還是堅持從基層做起,成了振國大將軍李桓煜的副將之一。人稱,歐陽副將。

自從領了進京獻俘的差事,歐陽夜就恨不得立刻起程。

他很擔心,晚回去一步,就多了個嫂子。= =

作者有話要說:  實在舍不得分開他們太久。於是。小夜子要回京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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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選駙馬

雖然說歐陽夜恨不得飛回京城,可是古代來往通訊費勁。皇子俘虜該殺與否,如何處理都要等陛下批示,於是歐陽夜進入了煎熬階段。

眼看著一切準備就緒,還要等皇帝回信兒。李桓煜主張獻俘,自然在奏摺裡面寫上種種好處。但是也有保守派認為此舉太高調,會徹底僵化和西涼國的關係。還不如低調處理的好……畢竟西涼國並不是小國家,無法一巴掌拍死,那麼就要講究外交策略。

最終,黎孜念決定,進京獻俘。他是年輕皇帝,更是正和朝廷老學究較勁的時候,因為貌似有位御使趁機勸皇帝不如開選秀……

皇帝又飆了,朕的好日子這才幾年啊,就又開始■瑟。

朝堂的事情,黎回心自然是聽說了,真沒想到啊,歐陽夜那小傢伙……

眼前不遠處是兩歲多的兩個弟弟。他們正是對任何事情都好奇的年齡。黎回心不嫌麻煩,吩咐人在地上鋪上畫布,允許兩個弟弟隨意亂畫,沒一會兩個孩子臉上都是墨跡。

有宮女上來要擦,黎回心搖了搖頭,說:“男孩子沒那般精細。自個弄髒的,待他們玩夠了練習自個去洗。”放在現代,兩個小皇子到了上早教班的年齡,滿三歲就該去幼兒園了。幼兒園的孩子要練習自個上廁所,提褲子,拿勺吃飯。

他們家兩個弟弟伺候的宮人們眾多,現如今還經常尿褲子,她吩咐嬤嬤要求的事情,在她不在場的時候,可沒人敢強迫皇子們的。

四皇子黎定康在很多人眼裡是未來的儲君之選。皇帝也有此意,不過因著四皇子和五皇子都是白皇后所出,他倒也不再著急立儲,反倒是開始滿朝文武中相看誰家的兒子不錯,打算盡快給女兒定下駙馬之位。

……

康哥兒滾了一會,看著自個黑了吧唧的手指頭,直接塞入嘴巴裡。

黎回心揚手啪的一聲,打了他的手,道:“髒,不許吃。”

小孩子嚇了一跳,頓時咧嘴,嗯嗯哼哼的吭嘰起來。

黎回心蹙眉,黎定康不敢大哭,委屈的不成。有宮人想過來,被黎回心的目光阻止。她吩咐人去端了一盆熱水,自個用手巾沾著給弟弟擦手。

黎定康見沒人關注他哭,也就不吭嘰了。他認真的看著姐姐溫柔的幫他收拾乾淨小肉手,然後仿若沒感覺到他求關注的難過心情,拎著將他抱入懷裡,拍了拍,說:“想不想吃豆豆呀。”

“想!”兩道鏗鏘有力的聲音傳來,五皇子殿下爬過來,一副垂涎欲滴的樣子。

“不哭的孩子才有呢。”黎回心意味深長道。

黎定康眼淚還留在臉上呢,厚臉皮道:“沒哭。吃糖豆。”

……

“嗯。”黎回心也不願意為難兩個孩子,沒一會小孩子就忘記剛才的悲傷了。

她扭頭叮囑李嬤嬤,說:“其實四皇子和五皇子都是很好哄的孩子,你們切莫慣著他倆,反倒是將好性子給養叼了。”

李嬤嬤急忙稱是,暗道這兩個祖宗可會見人下菜碟了。大家都知道黎回心面上和氣,骨子裡卻是最堅持規矩的,這一點連皇帝都會碰壁,所以小皇子們可明白著呢。別瞧方才公主殿下打了皇子手,現在四皇子黎定康一邊吃著好吃的,一邊把小肥爪往公主殿下嘴邊湊,求親親呢,逗弄的黎回心哈哈大笑。

五皇子也湊熱鬧。小孩子最喜歡模仿,他們見大家都喜歡討好大公主殿下,便也想要獲得大公主殿下的寵愛。

沒一會,二皇子殿下又過來了。自從歐陽夜離開皇宮以後,二皇子便來得勤了。皇帝陛下整日和皇后娘娘鬥法,根本無暇顧及兩個小皇子殿下的教育。再加上大公主殿下一向是宮裡要事的參與者,她又親自帶大過幾個孩子,於是大家就都覺得她好像是可以照看孩子的。有時候忙不過來,二皇子殿下便來幫忙帶弟弟,久而久之,四個人畫面上極其和諧。

男的俊美女的嬌柔,搭配兩個胖團子,真是幸福感爆棚的一家人。

午飯的時候,皇帝陛下牽著皇后娘娘突襲而來,他們身穿騎馬服侍,兩個人看起來都特精神。白若蘭右手持鞭,頭髮都上盤起來,露出精緻白皙的容顏,看的黎孜念如痴如醉,仿若回到了年輕時候的漠北草原上,策馬奔騰,無憂無慮。

白若蘭生完孩子養了整整一年,然後在女兒的鼓舞下堅持鍛煉,身體看起來越發的好。她眉眼帶笑的望著女兒,說:“囡囡,你裙子都髒了,兩個小不點又折騰你了吧。”

被母后忽略嫌棄的兩個團子撇撇嘴巴,看向他們的父皇。這兩個孩子是黎孜念親眼看大的,多少有些偏疼,總之黎回心在妻子眼裡就是獨一無二,天下無雙。全是別人家孩子的不是……

黎回心淺笑,搖頭說:“兩個弟弟很可愛,有他們陪著,女兒不覺得孤單。”以前都是娘陪她,誰讓現在父皇一下朝就住在常青宮呢。粘人的不成……

偏偏皇帝臉皮夠厚,白若蘭午睡他要麼擠上床,要麼旁邊支張桌子批奏摺。總之就是纏定了皇后娘娘。白若蘭骨子裡本身就不是強勢的女孩,她偶爾也被皇帝折騰的有苦難言,本著陪著女兒能安穩的過一天,便是一天嘛的意念,倒也活的滋潤,把年輕時候喜好的興趣都撿回來了。男人的事情她控制不了,女人該如何幸福的生活,她總可以選擇吧。

殊不知這樣的妻子更有誘惑力,黎孜念屁噠屁噠的跟在皇后身後,早就成為後宮裡很常見的一種風景。他們之間,越來越像是普通的一家人了。

“囡囡,秋天到了。今年的狩獵章程禮部在弄,娘和你父皇打算重商前三名,並且限制參與比試的年齡。”

黎回心暗道不好,這不會又是給她招夫的障眼法吧。

果然,白若蘭笑著說:“年齡限制就在十四歲到二十歲之間吧。”

黎回心無語,道:“娘是不是還要限制人家未曾定親啊。”

“可以啊。”黎孜念大步過來,插嘴道。他撇下孩子擠到了公主殿下和皇后娘娘中間,說:“囡囡這個建議還不錯,皇后,你覺得呢。”

……

白若蘭微微有些猶豫,說:“這會不會太明顯了?”

黎孜念不屑的說:“明顯又如何。朕就是要給女兒招駙馬,他們不該踴躍參加嗎?否則憑什麼把東西賞給不相關的人呢?”

前三面!黎回心內心苦念,父皇這是要招幾個駙馬。

白若蘭被皇帝說的蠢蠢欲動,他們家女兒值當最好的,想做什麼便做什麼。天下最尊貴的女孩,難道不該匹配最好的男孩?有什麼可謙虛的呢。

於是夫妻對視一眼,都決定要重新審議秋日狩獵的章程了。

黎回心鬱悶極了,咳咳的咳嗽兩聲,說:“父皇、據聞今夏南方多旱地,還當以國事為重、國事為重啊。女兒的事情,就不勞父皇掛心了。”

“那怎麼成。”白若蘭皺眉,望著如花似玉的姑娘,道:“囡囡,你出生那幾年的名聲,終歸是硬傷。現在要照看兩個弟弟,也不常出門應酬,雖然大家都知曉公主殿下是貌美如花的姑娘,可是落在許多人耳朵裡,卻覺得是敷衍、不過是看在公主兩個字上的奉承。我的兒,娘真是擔心你未來的姻緣,別是被那名聲所累……”

這是白若蘭心底最深處的傷,她怕是一輩子都邁不過去的坎。

黎孜念覺得頭大,一提及女兒回心的名聲,白若蘭就會憶起曾經受過的苦,那麼定是好幾日沒好臉色給他,張口閉口談什麼既然當初傷我,為何今日又想起來虛情假意。

他急忙打斷她的話,說:“回心,你是父皇母后的掌上明珠,公主下嫁,當是比得上國事的。”

黎回心決定趕緊跳過這個話題,目光掃向了兩個弟弟。

四皇子黎定康果然更聰慧一些,眨巴著大眼睛,說:“想拉屎。”

……

宮女急忙要抱他下去,畢竟現在大家在午餐呢。

康哥兒立刻紅了眼,伸著小手,張望著說:“大姐姐、姐姐……”

黎回心頓時心花怒放,恭敬的說:“父皇母后先吃著,兒臣去看看康哥兒。這小子今個吃的有點多了……”

白若蘭望著女兒離去的背影,嘆道:“我兒這般聰慧,該如何是好。嫁給誰都覺得委屈了。”

此時,默默在一旁被忽略好久的二皇子識趣的也退了出去。他的存在,是父皇的污點。現如今大皇子和三皇子都不在人世,若非大公主殿下的庇護,他可是會被那些自以為是可以討得主子歡心的人們,處理的乾乾淨淨了?

二皇子慘然一笑,看向宮女道:“姐姐往哪個茅廁去了。”

宮人指了指,二皇子小跑著追了過去。心裡暗道,姐姐根本不適合嫁給任何人,若是可以陪他就藩該多好。姐弟倆再也不會分開,就相依為命一輩子,總好過從一個鳥籠子裡被轉手進去另外一個鳥籠強吧。他的姐姐堪比男兒,自當悠閑得樂,而非困於內宅,做個相夫教子的普通婦人。

二皇子攥了攥手,這世上沒誰配得上做他的姐夫……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thia天使。

thia扔了1個火箭炮投擲時間:2016-02-29 02:58:34

我今天挑戰五更。^_^ 第一更來了。

第66章 我去他大爺的

黎回心抱著弟弟如廁完畢,往日裡這都不需要她乾,可是為了逃避父母的嘮叨……不管是現代還是古代,逼婚這種事情吧,都是同樣的造人怨念。區別在於,現代的十三歲還在讀初中,古代的十三歲已經有嫁人的了……

好悲劇。

四皇子拉臭臭完趴在她的肩膀有些困了,黎回心抱的太累,轉手將孩子交給旁邊的墨語。他們走至拐角處,聽見有小女孩議論紛紛的笑聲,其中隱約出現了安國公的字眼。

墨語皺起眉頭,準備上前教訓他們,被大公主殿下攬住。

黎回心饒有興趣彎著脣角,聽見幾個姑娘們說道:“我那日休息回家,我爹還問我此次秋收狩獵聽聞是給大公主殿下選駙馬,讓我幫忙盯著。也不想想,我們家最大的官才是四品,又是文職,我哥哥學究似的性子,如何能讓公主殿下看上。”後宮裡的有些侍女都是

“嗯,外人們不曉得公主殿下多受寵愛,簡直是放在皇后娘娘的手心裡,都怕化了似的。”

“看來傳聞中陛下不樂意安國公去戰場,是打算留著當女婿?”

“要留在京中,可不就是隨時可看顧得到。可惜了……遠征侯爺的威名啊。”

“這有何可惜的。沒聽說遠征侯的小兒子近來在南域很活躍嗎?”一名年輕點的宮女,說:“歐陽夜小兄弟當年在宮裡的時候就覺得他性子堅韌不凡,果然機會一出來,就立刻揚名啦。”

黎回心眯著眼睛淺笑,歐陽夜堅韌不凡,就那個自理能力極差恨不得手破了都要讓他看一眼的歐陽夜嗎?他們認識的是同一個人。

“他不是發現鐵礦,還活捉了西涼國皇子嗎?”

“是呀是呀。小時候就那麼俊俏,沒想到看似柔弱功夫不差呢。這些年過去了,也不曉得會長成什麼樣子。”有小宮女花痴道。

一名年長的戳了下他,說:“人家小時候你就盯上不成,嗯?咱們這身份註定同他無緣。”

“咳咳。”小宮女臉頰通紅,道:“若說歐陽小公子模樣好,那能比得過二皇子嗎?”

於是大家的八卦話題又跳到了被傳說要被陛下提前封親王趕制封地的二皇子黎定衡身上。

“若是二皇子真要去封地,肯定要把親事兒定下來吧。”

“皇帝主要給公主殿下張羅婚事兒,二皇子那個就是順便一提吧。”

“可憐的二皇子殿下……”眾人感慨。少女懷春,話題總是離不開優秀的男孩。

黎回心搖搖頭,回過身繞道而行。

莫說她自己,就連二弟弟和歐陽夜也到了說親的年紀了……

時光飛逝、歲月如梭。

八月底、歐陽夜攜宇文棠的隊伍抵達通州大營。他按照陛下要求,同通州大營的副將交接。隨著李桓煜和方浩宸南下,現如今的通州大營統領是一名姓王的將軍。他的副將,是京城新貴子弟,鎮南侯長子李弘誠。

李弘誠小時候就為人守舊老派,歐陽夜對他無感,可是兩個人都屬於公主殿下的發小,所以面子上他待他很客氣,張嘴便是李大哥長,李大哥短。此次進京,蕭坤被他爹踢出來和歐陽夜一起來的,美其名曰,在鄉下當兵那麼久,進京長長見識。

李弘誠簡單的招待了下他們,蕭坤暗道,對方不愧是侯門子弟,小小年紀就隱藏不露。當然,歐陽夜也是聰慧至極,他當初居然想認他做小弟,太沒自知之明了。

兩個人酒足飯飽一頓,歐陽夜暫住通州一晚,收拾乾淨後再進城。

蕭坤有些拿不定主意,問他,說:“咱們就這般輕易的把人交給李弘誠了?”雖然那小子是振國大將軍的兒子吧。可是若由通州大營軍隊護送進京,怎麼感覺那些不明真相的老百姓會把一切功勞都歸功於李弘誠呢?他本是以為自個能騎馬游京城威風一把。

歐陽夜卻是心不在此,他巴不得趕緊把人交接完畢。若是一直由他護送,他還要不要尋機會進宮去見回心姐姐了?

至於到底是誰活捉宇文棠,到底是誰功勞大,皇帝陛下和回心姐姐心裡明白便是,其他人的眼光他可是一點都不在乎。當年當著隋長樂面罵過歐陽蘭,轉臉就被隋長樂惦記上了,他求之不得低調一些,省的又有無聊的女人撲上來。

他、冰清玉潔的身子,可真是潔身自愛的很呢。

蕭坤有些看不透歐陽夜,明明在南域一直很上進,恨不得費盡心思攬功勞,怎麼回到京城反倒有兩袖清風什麼都不在意的大家風範了。

“蕭坤,你切好好跟著我。日後總沒的虧吃。”歐陽夜大手一揮,給蕭坤畫了張大餅。

蕭坤哦了一聲,響起臨幸前父親的話,這世上多少人想要跟隨明主,他可以和歐陽家的嫡子成為朋友便是三生有幸,嗯,好好做牛做馬吧。

次日,兩個人一同進京。

望著熟悉的街道和人群,歐陽夜覺得恍若隔世。他是慶豐十四年的春天被公主殿下趕走的,當時回心姐姐剛過完十一歲生辰。她都不讓他給她煮面了……想一下就委屈的不成。現在是慶豐十六年的夏日,一切都過去兩年多,兩個小皇子眼看著沒幾個月就要滿三歲了吧。好在有兩個胖團子需要回心照看,相比她也沒功夫出門宴客,將美好的一面呈現給他人。

這或許是歐陽夜唯一的安慰。

若是所有人都知道回心的好,他怕是更沒機會了。

歐陽夜回京,先是去靖遠侯府給長輩們請安。蕭坤好像逛大觀園的劉姥姥,哪裡都覺得新鮮。尤其是美人太多了,侯府裡面的丫鬟隨便挑一個到他們那偏僻之地,都稱得上一枝花。

冤家路窄,歐陽夜和歐陽蘭走個對臉。

自從遠征侯夫婦隱退,歐陽蘭在家中地位一日不如一日。她本是哭著喊著要隨同梁姨一起走的,可是歐陽穆自個還想和妻子雙宿雙/飛,如何會帶著拖油瓶?人家親生兒子可都放下了的……

歐陽夜高昂著頭,目光清冷的盯著歐陽蘭。

歐陽蘭暗道倒霉催的,她怎麼碰上這個魔頭了。蕭坤卻是看傻了眼,那女孩身段婀娜多姿,面若桃花微微蹙起的眉眼顯得多愁善感,頓時掠過了他的心肝啊。

可是歐陽夜卻特別冷漠,冷聲道:“堂姐,許久未見。”

歐陽蘭皮笑肉不笑的淡淡的說:“歡迎堂弟歸家。”

歐陽夜盯著她,說:“堂姐今年雙十了吧。”

哈哈哈哈哈,他在心裡惡毒的笑著,嫁不出去的老女人。→_→

蕭坤愣住,在大黎女孩子一般十二三歲就會定下親事兒。晚嫁的最多十六歲,饒是十八歲都屬於年齡大的,這般貌美如花的女子,居然是雙十了?他一想到對方比他還大那麼多,心頭的火熱被熄滅了大半。定是品德缺失才會這般年歲都沒說親。

“呵呵,堂弟記性真好。”歐陽蘭咬住下脣,暗道歐陽夜真是小人得志。

偏偏歐陽夜是個眥睚必報之人,搖頭道:“二嬸嬸也真是的,怎麼不常進宮去求個旨意呢,德妃娘娘的嫡親妹子這般年歲都定不下來,憑白丟了侯府和她的臉面。”這話在心裡說說便是,可是歐陽夜卻直言出聲,身旁的下人們都煞白了臉色。歐陽蘭這般被羞辱,他們聽到了的人怕是都有被發賣的危險。

歐陽蘭臉頰通紅,說:“堂弟你嘴巴真是依舊刻薄。不過我是你的姐姐,自然不會與你計較。你年齡小,不知道大伯離開後祖父有多麼的傷心。蘭兒不能算至孝,也當是知道要多陪在祖父身邊,為家人排憂解難。”歐陽蘭自小和歐陽夜吵架,嘴皮子功夫也很厲害。那意思我晚嫁是因為你爹莫名隱退給家裡帶來危機,我自當替大伯大伯母陪在祖父身旁。而你呢,還不是去了南域,不曾留在家人身邊。

歐陽夜哪裡願意被她占便宜,直言道:“原來如此。我還當是堂祖父當年退卻了那些上門提親的姻緣,是因為開選秀的緣故。可惜哎可惜,帝後和睦,中宮有孕,陛下延遲選秀了,蘭堂姐的婚事兒可徹底耽擱了呢。”反正耽擱下來,歐陽蘭又高不成低不就,索性一直蹉跎?萬一皇帝又哪根神經錯位,願意開選秀了,這不是現成的人選?還是德妃親妹。皇家在三皇子一案上多少虧欠了靖遠侯府,陛下若不開選秀便作罷,若是開了,歐陽蘭必定可以順利入宮。

歐陽蘭被他擠兌的臉色煞白,氣得不成。

歐陽夜急忙告辭,道:“不說了,堂祖父和長輩們還在等著我。若是去晚了,才是真不孝。”他甩了下衣袖,脣角彎彎,昂頭離去。

歐陽蘭望著他的背影,鬱悶的跺了跺腳,卻也知道今日不同往日,真正可以拿捏住歐陽夜這小子的遠征侯夫婦隱退了。因著他在宮里長大的背景,怕是連祖父都不願意招惹歐陽夜。畢竟如今在南域揚名的歐陽穆兒子是歐陽夜,從共同利益上來說,為了歐陽家,他們也要穩住歐陽夜。

歐陽蘭一時間拿歐陽夜沒辦法,不由得心裡更恨他和公主殿下了。若非當年她進京時候和黃曉曉的那件醜事兒,如何會說親艱難?可是好不容易等風聲過去了,皇帝卻對選秀松了口,決定廣納秀女充盈後宮,家裡挑來選去,終是留下她。

沒想到……中宮生子,選秀的事情泡湯了。她便被留至今日。若是大伯母還在家裡,定會為她操持婚事兒,可是大伯父和大伯母歸隱田園,早就不知道去了何方。她娘一心撲在大姐姐身上,德妃說留著她,便一直留著下來。

她是進宮見過皇帝的,那人模樣俊美,看著冷冰冰的,對於少女來說確實有幾分吸引力。可這若是在她一日日變老的前提下,歐陽蘭卻不願意了。

偏她人言輕微,在失去了大伯父和大伯母庇護後,已然走投無路。現如今連歐陽夜那沒人要的死孩子都敢欺負她了?

歐陽蘭攥了攥手,早晚有一日,她會讓他後悔的。

歐陽夜春風得意時,一點都不覺得有什麼可後悔的。今日拜訪長輩,然後回安國公府住著,隨時等候皇帝的召喚。順便、嗯,要磨著進後宮探望皇后娘娘、還有他心心念了許久的回心啊。

靖遠侯夫婦沒有多問難歐陽夜。靖遠侯夫人是白若蘭的姑姑白容容,她往日裡經常在宮裡見過歐陽夜,待他甚是溫和。

歐陽夜也給每個人都準備了禮物,看起來都很用心,更是尊敬白容容這位長輩。

白容容是回心姐姐的嫡親姑姥姥,那麼便是他的嫡親姑姥姥。堂祖母的身份哪裡能抵得上同回心接耳機一起喚姑姥姥呢。

歐陽夜能屈能伸,裝乖巧小輩有一套,倒是令本不待見他的靖遠侯,都感慨道,出去一趟,懂事兒許多。還吩咐安國公歐陽鴻,要善待弟弟們。

然後歐陽夜就跟著兄長歐陽鴻,以及關係很差的歐陽源一起回了安國公府。

歐陽源自然聽聞歐陽夜在南域的種種威名,對此有些羡慕嫉妒恨。就憑歐陽夜這混小子,都能立下種種戰功,若是他上,豈不是更加一發不可收拾。

可是歐陽夜心機太深,卻是搶先一步占了先機,他現在做什麼都有些為時已晚。只能眼看著這個從小不被家族重視的小子,越發難以高攀。

歐陽鴻看出弟弟不甘心的樣子,衝著他搖了搖頭。他不認為歐陽夜所獲得的種種全靠運氣。他是和父親上過戰場的,第一次殺人,他吐了好久,還做噩夢。可是歐陽夜生龍活虎的樣子,卻絲毫沒有受到血腥的影響,要麼是他藏的太深,要麼是他真的是天生的戰士。

作為兄長,他希望兩個弟弟關係和睦。

貌似有些難。

三個人一起回府,每個人都僵著,歐陽夜試探性的問道:“大哥,你年歲不小了,何時給弟弟們娶個嫂嫂回來呀。”他眯著眼睛,一副很無害的樣子。

歐陽鴻一怔,想起陛下偶爾的暗示。他摸了摸胸口處,那還揣著某個很■瑟姑娘的胖荷包呢。明明是個小姑娘,每次都恨不得吃了他,這是多大的怨念啊。可惜歐陽鴻對於其他女孩也無什麼愛慕,若是公主殿下,反正這輩子也沒法再從軍了,他於是並不介意。似乎,還挺有趣。

歐陽夜見他不說話,心裡打鼓。

兄長為何還會深思,別是他不在的日子裡,回心姐姐和兄長有了些許交集不成。他的回心是世間最美好的女孩了,萬不能被兄長看出來。

歐陽源沒好氣的插嘴道:“這件事情就不勞弟弟費心了。咱們大哥,是要做駙馬的。”

“源哥兒。”歐陽鴻皺起眉頭。

“現在京城誰人不知曉,九月狩獵宴,便是給公主殿下招夫婿呢。”

歐陽夜心裡咯■一下,淺笑道:“哦?看來誰都可以參加了。”

歐陽源以為他惦記著駙馬之位,當然不會認為他愛慕公主殿下,應該是意氣之爭,於是不忘記打擊歐陽夜,冷笑道:“三弟弟全然可以不關注此事兒了。因為陛下說了,看不上年齡小的,最差也要年滿十四歲。”

……

晴天霹靂。

歐陽夜徹底傻了眼,我去他大爺的!

望著歐陽源得意的笑容,歐陽夜渾身僵硬,他憤怒至極,本能的一把拎起兄長的脖領處,用力的攥著,逼得歐陽源差點呼吸不了。

“三弟!”歐陽鴻皺眉。

啪的一聲,他將二哥放下,胸口起伏不定。

他的回心、他的回心……

誰也別想搶走他的回心、包括皇帝陛下。

該死的,他居然又輸在起跑線上。太悲催了。→_→

歐陽夜大步進了府邸,將兩位兄長甩在身後,眼眶發紅,咬著下脣,暗道好你個黎回心。竟然定下這種規定,你若真敢嫁給別人,我就……

血染你的大婚之夜。

反正活著沒啥指望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六月親愛的,第二更來了!

六月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6-02-29 14:23:06

還差三更。求鼓勵!!!!

歐陽夜泡妞攻略:用血糊你一臉……

變態!

自殘的小變態!

第67章 死而無憾

歐陽夜徹夜難眠,越想越覺得委屈,難過的都流眼淚了。他被心上人傷害的哇涼哇涼啊,這破規矩別人可能無法理解,他卻是認定是黎回心寫給他看的。就是要把他排除在眾多候選人當中。

黎回心也連打了好幾個噴嚏。總覺得誰在念叨自個。

其實這還真和她沒什麼關係。她連選駙馬的事情都沒如何關注,又如何知道年齡的事情。年齡的事情是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心底永遠的痛苦。他們何嘗不是少年情深義重,好的快成一個人了。可是後來呢?太稚嫩的感情往往都是轟轟烈烈,傷人傷的遍體鱗傷。

白若蘭是過來人,自然信不得什麼少年承諾,黎孜念也覺得男人還是成熟一些比較好,至少懂得什麼是最重要的,他要什麼!

就比如他自個,真是快到了三十歲才知道這輩子唯恐誰是最不能失去。為此,付出再多妥協讓步都不可惜。

然後年齡小的歐陽夜,早早的被陛下和皇后排除在女婿人選以外。

歐陽夜想了一整晚也琢磨不出有效的處理辦法,他如今是臣子,進出後宮並不自由。除非回心姐姐主動見他……

可是她都把未來夫婿的年齡定在十四歲最小了,她怎麼可能會見他呢。

嗚嗚~~~~(>_<)~~~~太慘無人道了回心姐姐。

他除了年齡小,哪裡就比別人差了,他天天晨練健身,哪都不小!回心姐姐的擇婿要求,打擊的歐陽夜的小心臟不要不要的。他明明知曉自個對她愛慕情深,卻做出如此規定……

太悲痛欲絕了。輕易不流淚的歐陽夜委屈大了,孩子氣的哭了一晚上。這比回心姐姐說不喜歡他還讓他難過,嫌棄他小……嗚嗚偏偏無言以對。

歐陽夜失落異常,可是也阻擋不了皇后娘娘和皇帝陛下對於女兒的恨嫁之心。他看得出,大哥對於這次的秋日狩獵分外關注,他都對他防備如此了,居然還是終歸是要做用情人的兩個人,還是會以另外一種方式在一起嗎?

歐陽夜又難過了,這幾日沒少偷偷哭。

可是皇帝陛下忙著嫁閨女,根本沒功夫召見他,就連宇文棠的事情都被擱置在了狩獵以後。歐陽夜滿滿的心塞,覺得日子沒奔頭了。

黎回心對於這次狩獵,卻沒有太過關注。反正由著娘去折騰,他父皇的關注度一向隨著娘來,他娘願意,所以父皇就要把狩獵打造成一場盛宴。

眾朝臣覺得或許開選秀的事情越來越遠了,可是娶公主還有點奢望啊。

沒瞅見皇帝陛下要求不高嗎?關鍵是守得住。於是一群待娶大齡剩男們沸騰了……在白若蘭的建議下,下限年齡又被調高了一歲,變成十五歲。上限則一下調高五歲,變成了二十五歲。方展還感慨呢,這要是當年這般要求,他們家浩宸豈不是屬於正當年啊。

不過他也就是想一下罷了,黃曉曉這兒媳婦雖然脾氣大了一點,但是勝在娘家背景硬,又給他生了嫡長孫,暫且容得下吧。

夏靜行陪著皇后娘娘和幾位婦人運動完畢,回到蘭花苑見到黎回心果然在陪兩個團子玩遊戲呢。她目光溫和的看過去,道:“公主殿下好心性呀。我方才又聽到娘娘和李夫人八卦給殿下選夫君的事情呢。”

兩個人相交多年,早已是無話不說的朋友。她命也不好,上次皇后娘娘生下雙胞胎,皇帝陛下大赦天下,可惜她爹沒趕上,她至今的身份依舊是罪臣之女。雖然在宮裡風光,可若是配那個人,尚不能夠。

她回想著方才鎮南侯李夫人溫暖的目光,那是看待小輩的神色。

可若是知道她兒子對自個有心思,會作何感想。她比李弘誠大三歲、又是罪臣之女。哎……

黎回心翻了個白眼,說:“我說靜行,你還好意思說我呢。你什麼時候把自個嫁出去呀。一把年紀了呢。”她調侃她,知道夏靜行並不在意。

夏靜行這些年照看弟妹們,被磨的脾氣沉靜如水。身後還被一頭狼盯著。

她不是沒人求娶,畢竟身份女官的位置在那擺著,也有些人家不出仕的小兒子願意迎娶他回家,可是都被人莫名破壞了。

一次兩次是意外,次數多了她又如何看不出。

但是……

哎,說多了都是辛酸淚。

她拖到這個年齡,李弘誠那邊也是扛著爹娘呢。若說沒有一點感動那是假話,可是一想到待她甚是親和的鎮南侯夫人,有朝一日或許會因此厭惡自個,她就難受。

為何偏偏是他,若非當年……

黎回心本就蕙質蘭心,所以早就看出李弘誠和夏靜行這點事情。可是身份畢竟擺在那呢,夏家雖然被起復了,可是小五房依然是戴罪之身。

李弘誠偏偏是侯門子弟,還是嫡長子,日後要承爵位。

或許鎮南侯夫婦不會介意靜行大李弘誠三歲,可是她父親的事情……

總歸會讓李弘誠陷入非議之中。

可憐了這兩位有心人。

“李大哥前陣子命人送來的新鮮荔枝,靜行姐姐嘗嘗唄。”

夏靜行臉上發紅,說:“你別那我了。剛送走李夫人呢。”白若蘭自從開始強身健體後,也迷上了打馬球,於是組織了一群貴婦經常進宮,夏靜行是裡面年紀最小的。也有貴婦打趣想讓夏女官娶回去做兒媳婦呢,但是並沒有李桓煜的夫人。興許是李弘誠掩飾的好,李侯爺又不在京城,身為內眷的侯夫人沒有感覺出兒子和夏靜行的異樣。

“靜行姐姐,你別擔心了。父皇叮囑我,下個月開始不讓我娘再運動了。”她眨眨眼,欲言又止的說。

夏靜行愣住,道:“可是娘娘……身子……”

“噓。”黎回心豎起食指,道:“近來朝堂上又有開始說皇帝子嗣不豐,應該開選秀的言論。我爹都三個兒子了,真不曉得多少個他們才會覺得算是子嗣足夠呢?”

……

“再加上你也看得出近來我娘心越來越大了,搞的我父皇好煩躁。剛才他就來尋我兩次了,坐立不安的,可惜你們那頭的場子死活完不了。這不你們剛完,我爹就去常青宮了。估摸著吧,他是覺得該讓我娘老實幾年了。”

如何老實呢?自然是懷孕啊……

黎回心對此本來無感,後來一想她娘現在老是把目光落在她身上,動不動就要把她嫁出去,或許安靜的生個孩子也可以吧。便由著他爹去糾纏……

“若是中宮再度懷孕。”那算不算鐵樹又開花……(⊙﹏⊙)b。

“夏大人的案子這些年過去了,你父親又已經去世。眼看著南域一場戰爭在所難免,你二伯父跟著去會撈些軍功,屆時應該能趕上這撥大赦天下。”皇帝畢竟打算用永安侯的。

夏靜行眼眶發紅,心裡明白若非是公主殿下,興許皇帝都想不去她爹。有些時候皇帝不是記恨著誰的不是,而是真忘記了,才懶得去赦免。

於是夏靜行數著日子,娘娘何時懷孕啊……

白若蘭眼前最得意的兩名女孩分別是夏靜行和方浩玉。方浩玉很有她年輕時候的樣子,所以白若蘭有意給她保媒,說給鎮南侯府的李弘諾。

鎮南侯府的長子是李弘誠,可惜老大沒定下來,老二就一直幹著。

李弘諾心裡怨念大了。小時候他愛慕公主殿下,現在卻是覺得,不管是誰,先讓他成親有個媳婦好不好。他們家家教太嚴,爹娘不肯給配大丫頭,於是一切自給自足,不成就靠手。

日子太慘了。

他大哥冷淡無慾望做和尚就算了,平白連累弟弟。

方浩玉私下見過李弘諾,雖然知曉對方偶爾很傻很天真,可是她性子也不聰慧,做不了誰家長子媳婦,她很喜歡李夫人和皇后娘娘,日後不怕沒有依靠,倒是挺願意嫁給李弘諾的。於是兩家私下都有了話,就等著李弘誠啥時候可以定親,立刻就讓老二提親。

鎮南侯李夫人甚至病急亂投醫,她和白若蘭商量,不然讓李弘誠尚主呢……

黎回心聽說母后真的有在認真考慮這件事情,暗道,還是讓她娘去生孩子吧。一孕傻三年,她或許可以安然活到十六歲。→_→

秋日狩獵宴,不可阻擋的來了。歐陽夜最終是沒有獲得參賽權,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對年齡有著超出尋常的執著。

他心裡難過,索性都不去東華山獵場。

暗地裡,卻整出一件更為危險的圖謀。

西涼國和大黎交戰多年,十年一大打,五年一小鬧的樣子,自然是彼此互有細作藏於都城。礙於宇文棠是西涼國皇帝比較疼愛的孫子,所以是有人想要營救於他。

歐陽夜得了消息,卻按兵不動,並未提醒任何人。

很好。

果然,對方選擇了在狩獵這日劫獄場,李弘誠不在,歐陽夜第一時間感到,雙方拼殺起來。

他一想到此時此刻,回心姐姐在挑選其他男人,心頭就氣得不成,恨不得將眼前的敵人都剁成肉渣滓,直到再次生擒宇文棠。

前後有人夾擊衝他伸出長劍,他滅掉一個,目光和另外一個對視上,猶豫片刻。

若是他……受傷了……或者死了,回心姐姐可還會置他與不顧?

她是否能、眼看著他、去死?

若她不在乎,那麼他亦死而、無憾。

歐陽夜覺得自個真是走投無路,一咬牙,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二話不說居然沒擋,生生讓對方將長劍傳入他的臂膀。

鑽心的疼痛襲面而來,他面紅耳赤,咬住牙關,手刃對方。

他真的覺得,若是今日陛下定下回心姐姐的駙馬人選,那麼他寧願就這般倒下,再也不醒來。他兩世為人,算計重重,難道就是為了這樣一個結局嗎?

黎回心,他的公主殿下!

你好狠的心。

援兵趕來,立刻化解了這場危機。

歐陽夜腦袋發暈,視線模糊不清,硬生生的倒了下去。

昏迷前他只有一個念頭,黎回心、你嫌我小,那麼、我、就死給你看!

他與她,從來不是說著玩的。

她真的是、他的命啊。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萌拜我神,蘋果,after96大大們!!!!

萌拜我神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6-02-29 16:34:44

蘋果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6-02-29 16:08: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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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fter96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6-02-29 15:32:33

還有兩更。累死,/(ㄒoㄒ)/~~。

小夜夜真的是在用生命撩妹啊,誰讓回心是個狠心的妹子呢。

好可憐小夜夜,親媽麼麼噠。

第68章 進宮了

秋日狩獵宴在禮部等各部門的關注下圓滿落幕。拿到頭名的果然是安國公歐陽鴻。他生的玉樹臨風俊美非凡,性子又溫和,極其有大義,饒是對歐陽家已經心存疙瘩的白若蘭,都覺得甚好。黎回心簡單的露個面就旁邊去看孩子了。

京中監獄的宇文棠事件因為被安定下來,所以並不是一開始就上報的。好在結果並不嚴重,宇文棠也沒被人救走,本是一件圓滿的事情,可是聽聞歐陽夜受了重傷,白皇后還是挺驚訝的。

黎回心也是微微一怔,有些無法置信。那小子一向聰慧,她不是沒和他一起落難過,豈非是輕易能深受重傷的主。聯想到今日是何日子,她總覺得其中有詐。

再說狩獵宴雖然沒讓他參與,父皇卻是給了安國公三張帖子,這小子沒來東華山便算了,怎麼跑去京城大獄。若非刑部證據確鑿,此案卻是細作所謂,黎回心是會懷疑裡面有歐陽夜的算計。

可是,歐陽夜卻是真受了重傷,危在旦夕。

黎回心心裡有些不安生,顯得心不在焉。

真受傷了?

說是被劍刺透了胸膛……其實是臂膀,可是人多口雜,傳來傳去就多了幾分神秘的江湖色彩。頓時歐陽夜出神入化的好功夫也被流傳開來,以一敵五,變成以一敵十,後來就成了以一敵百……說他不管受了多重的傷,都不曾鬆開宇文棠的脖領子,拎著他到處飛啊,宇文棠都吐了,他還面不改色,直至血染全身。

太慘了……

歐陽夜一下子從傑出將才升華成民族英雄……

黎回心終於不淡定了,派人去查了當時場景。

中樞監的回覆和聽來的一樣,歐陽夜卻是深受重傷,昏迷不醒。

太醫說,恐傷及性命。

黎回心猶豫再三,命人將歐陽夜接入宮中,由太醫院專人會診。

她有些放心不下靖遠侯府那群人,歐陽家還有兩個兒子,其中老二歐陽源同歐陽夜關係極差,興許在他人眼裡,歐陽夜現在是個絆腳石呢。

皇帝和皇后娘娘也有此顧慮,所以派人連夜抬著歐陽夜就進了宮。

歐陽夜早就陷入重度昏迷,完全不知所想。他始終覺得黎回心待他太心狠了,寧願以性命相博。這一次,他賭贏了。

黎回心卻是無法安然入睡,整顆心吊在嗓子眼處,前所未有的煩躁著。

氣死他了。

她聽聞中樞監的屬下說,其實依照當時的場景,憑藉歐陽夜傑出的功夫,全然可以用宇文棠來做擋箭牌,又或者躲閃開來。

可是他猶豫了,他沒有……

這臭小子!

她太了解他了!

較勁、較勁……

就好像當初他離開京城,會將曾經她給他縫補過的衣裳拽回來,表達不滿似的。這孩子,骨子裡就透著天生的傲骨倔強。

此時此刻,她遣退眾人,目光落在穿著白色單衣,露出脖頸的男孩身上。他變樣子了,看起來身材精壯高大,原本柔和的臉龐多了幾分剛毅,眉眼飛揚,鼻梁高/挺,淡粉色的薄脣緊抿著,牙口似乎咬緊著,可見是夢裡都在和誰較勁呢。

黎回心輕輕嘆了口氣,親手給他擦了擦額頭的漢子。

“太醫怎麼說。”她問道。

宮女墨語猶豫的看了一眼公主殿下,她來到公主殿下身旁伺候的時候,歐陽夜已經離開宮廷了。據聞這位小少爺是在公主殿下身邊長大,可見情分很深。

到底該如何回話呢。

她頓了片刻,說:“太醫說劍上有毒,很危險。怕是會連著幾夜高燒,若是能退燒,應該不會傷及性命。因為是穿透臂膀,沒有危及心臟。”

“嗯。”黎回心輕輕點了下頭,莫名覺得眼眶發濕,這混蛋,不知輕重。

毒箭都敢接下,找死?

她擦了下眼角,若他所做一切屆是為了當年那句話,她不得不承認,多少有些動容。只是她有些不明白,何德何能,她被這個孩子念著?

她曾以為終其一生她都不會出嫁,或者暫時出嫁,日後尋求另外的出路。比如死遁?一個現代的靈魂如何受得住日積月累的禁足呢。

她現在年少尚可以久住宮裡,可若是一輩子如此,還不如殺了她算了。

黎回心搖了搖頭,見他動了動,急忙又給他擦了擦臉頰。

她守了歐陽夜一整夜,他卻越燒越熱,雖然是正常現象,可還是覺得莫名煩躁。

古代醫療條件有限,這般高燒下去若不退熱,就別想再醒過來了。

此時此刻的黎回心才慢慢意識到,或許在少年一次次的主動之中,他亦在她的生命裡,刻下了一道很難以割捨的情絲。

她或許未必要和他在一起,但是絕對無法做到眼睜睜的見他去送死。

她一直覺得自個心狠,其實只是別人尚未觸及她的底線。當年三皇子的死,現在的歐陽夜……她捂住臉,沒來由的哭了。

該死的歐陽夜,竟是讓她如此擔心著。就不能省點心嗎?這混蛋……

接連幾日,歐陽夜都是在混沌中度過,直到第五天,他才出現退了的跡象,渾身都在出汗,衣服濕透了好幾套。

兩個小皇子多日不見姐姐,自然曉得宮裡準進了勁敵。

還比他倆都大,據說小時候給他們喂過奶?

可是小時候是小時候,現在他們可不想沒了父皇母后的疼愛也就算了,連姐姐都被搶走呀。

白若蘭望著日漸憔悴的女兒,道:“囡囡,夜哥兒一向有福,定會好起來。”

黎回心點了點頭,說:“娘不用管,女兒盯著他。”

白若蘭目光複雜的看過去,道:“囡囡,你待夜哥兒,倒是意重。”

意重前面二字是情深,她愣了下看向母后,卻發現白若蘭搖了搖頭,仿若是幫她解釋呢道:“他畢竟是宮里長大的,也難怪你看重於他。”

……

黎回心又不傻,自然看得出母后很怕她對歐陽夜生出其他心思。

白若蘭握住女兒的手,寬慰道:“年輕人,愛恨都表現在面上,有些輕狂,卻透著真摯。可是生活不是奮不顧身和一往情深,是相處,是成長。娘和你父皇當年好的跟一個人似的,可是又如何?我們太年輕,娘不懂得退讓,你父皇亦是皇帝、要尊嚴,要臉面,我們能過成現在的樣子囡囡你功不可滅。否則仗著娘年輕時候的性子,怕是早就出家,或者去世了。”

“娘!”黎回心皺起眉頭,說:“胡言亂語什麼,我要您好好的。”

“呵呵。”白若蘭輕笑,道:“二十多歲的時候,會覺得死是最好的報復。現在我可不會這麼認為了,我為什麼要用自己的死亡成全別人!我要好好活著,看囡囡出嫁,看我的兒,繼承這如畫的江山。我不能便宜了那些害過我的人。可是你娘的性子你知道,我不會什麼手段,那麼就努力讓自己過的好。我過的好了,自然有人便不開心了。他們不開心,娘就算報了仇。”

黎回心點了下頭,說:“我們都活的好好地!”

白若蘭摸了摸女兒的頭,道:“我很屬意歐陽鴻,你覺得呢。那孩子是個穩重的,我看得出,他對你很有興趣。”

……

黎回心吐舌,想起旁邊快死了的歐陽夜,一時拿不定注意。若是沒有歐陽夜,她嫁給歐陽鴻也不是不成。反正等娘去世以後,她手中有中書監的人馬,若想遠離紛爭,還是有一定資本的。

可是……

“回心……”一道虛弱的嗓音傳來,黎回心扭頭過去,發現歐陽夜醒了。他勉強支撐起來,淚眼朦朧的委屈道:“你別嫁給別人,求你了!”

……

白若蘭怔住,黎回心一陣咳嗽,道:“娘,那個,您先回去歇著吧。”

……

白若蘭蹙眉,目光落在歐陽夜滲著血的肩膀處,沒再多言,轉身離去,吩咐道:“喚太醫過來,歐陽小公子醒了。”

黎回心送走母后,折返回來,目光和歐陽夜對視片刻,有些生氣的說:“躺下。”

歐陽夜不依,任由血跡緩緩流動著,頂撞道:“那你過來。”

……

黎回心深吸口氣,最後不願意置氣坐了下來,一把將他推倒在床,撕開胸前的衣裳,吩咐宮人端熱水過來,她給他止血,道:“你是不是想死啊你。”

歐陽夜目光灼灼的盯著她,很是貪婪。兩年多了,日日夜夜,他無不在思念著這張臉。他見過她婦人時候的模樣,見過她任何時候的模樣,像是有刀子,在心臟上刻著她的輪廓,一邊令他覺得撕心裂肺的疼,一邊又好像掉進蜜罐似的甜蜜,前所未有的幸福。

回心,就在他身旁呢,活生生的。

再怨他恨他罵他,她都是舍不得、他死吧。如同他舍不得她,受到一丁點的傷害。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更。^_^

第69章 如願以償

歐陽夜盯著她,突然伸出手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握在手心裡,喉嚨沙啞的說:“回心,你吃軟不吃硬對嗎?”

黎回心抬起眼,眼眶發紅,若不是他生命垂危,她真想大嘴巴扇他。

歐陽夜咧嘴笑了,靦腆道:“我不疼,所以你別難過了。”

她哪裡表現出難過,她是氣憤好嗎!

是憤怒,是生氣!

歐陽夜將她的手放在自個的心口處,說:“這幾日我知道你在我旁邊,就努力撐著,好在方才皇后娘娘居然又要讓你給我當嫂子,我實在是怕再不撐開眼睛,你就真成了我嫂子。”

他想起上一輩子的事情,眼眶裡頓時蓄滿了淚水,哽咽的說:“人家小小年紀,不畏生死,受了那麼多苦,就是想把回心娶回家……你卻那般狠心,連給我機會都不曾。我當時就想,死了算了,讓你這般不愛惜我。”

……

黎回心望著他反倒是可憐兮兮,一副被辜負的樣子,實在是無言以對。

到底誰讓誰著急了?

臭不要臉的!虧他還有臉哭……

墨語低著頭,把熱水又換了一盆,退出屋外。那個,公主殿下和這位歐陽小公子感覺怪怪的。她也是實在有些受不住,傳言中冷峻高大的小將軍,現在一邊鼻涕一把淚水的哭訴著公主殿下待他多冷漠刻薄,跟個討糖的小孩子似的。

錯,還不如四皇子殿下呢。四皇子殿下都沒他眼淚多。

堂堂現在快被捧成民族英雄的歐陽夜小將軍,怎麼這樣子啊。真是一種男神破滅的感覺。墨語撇撇嘴角,守在屋外,實在是受不住屋裡時不時傳出來的嗚嗚聲。

黎回心拿他沒辦法,任由他哭了會,然後傷口又裂開了。

“歐陽夜!”她怒了,嚇唬道:“你這樣亂動我就走了。”

“我不動了。”歐陽夜立刻躺好,右手攥著她的手,說:“你別走,我、害怕。”

……

黎回心真是受不了的他的裝蒜了,用手用力掐了下他大腿一下,沒想到膈的手疼。

歐陽夜急忙討好似的說:“我皮糙肉厚的,你掐什麼。來,我給你吹吹。”

“滾!”黎回心拍掉他的手,道:“你是不是故意受的傷。”

……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歐陽夜挑眉,他可不傻,現在身體隨時可能掛掉,回心姐姐再如何生氣也不會棄他於不顧。這種時候不傲嬌,難道等傷好了挨打嗎?

……

“好吧。”歐陽夜抿著脣角,賭氣似的說:“我就是故意的。我回京了,你卻不見我。皇帝忙著給你選夫婿,你們、你們欺負人,愣是把年齡限制調成那樣,故意不讓我參選,我、我生氣。氣的天天心臟跟炸裂了似的疼,與其這般煎熬,我還不如死了算了。反正你也不在乎我!”

黎回心見他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真相扭頭就走,再也不管他了。

她氣得不成,眼眶發脹,覺得憋氣。

歐陽夜滿滿閉上了嘴巴,凝望著她,說:“好吧,都是我的錯,我的錯,我道歉還不成?你看我都不和你生氣了,回心你就別和我計較了。”他咬著下脣,又有些拿不準回心會不會轉身就走啊,他不敢太得寸進尺。

“那你幹嘛不死透了呢?”黎回心擦了下眼角,說:“憑白讓別人為你操心費力。”

歐陽夜微微一怔,心頭暖烘烘的,道:“我不知道。我當時只要一想到你選駙馬呢,你很快就要做我嫂子了,就有些自暴自棄。回心,我有多喜歡你你又不是不知道。”

黎回心臉上微熱,說:“我為何該就知道了。”

歐陽夜蹙眉,說:“那一年和你吵完架我就後悔了。可是就不想回家。”

“所以就偷偷跑去前線當兵?讓別人尋不出你的下落,恨不得當你是死了然後愧疚難過才好?”

歐陽夜見黎回心暴怒,小心翼翼道:“回心真擔心我會……嗯?”

“我當然知道你死不了!”黎回心沒好氣的說:“禍害遺千年呢。”

歐陽夜撇嘴,道:“我後來也後悔了。但是想著一定要做些什麼,才有臉再回來。”

“你倒是沒徹底在南域養老啊你。”黎回心冷笑。

歐陽夜著急的說:“曉曉姐姐說皇后娘娘要把你嫁給我大哥,我心裡慌的不成。你說我這般努力為了什麼,哪裡能為他人做嫁衣。”

黎回心翻了個白眼,說:“我想你也沒那胸襟。”

歐陽夜見她還會調侃他,便暗道回心應該是沒那麼氣了。又或者對於他當下的身體狀態的心疼大於憤怒?

那麼他覺得該表現的乖巧一些。

於是歐陽夜變臉了,可憐兮兮的說:“回心姐姐,你看我這!”他把左袖子擼起來,胳臂肘處有一個很長的紅痕傷疤。

“可怕嗎?在樹林裡中了敵人埋伏,被鐵鍬刮的。”

黎回心皺起眉頭,看著那結了疤的痕跡覺得觸目驚心,當時要多疼。

“可是我想抓住宇文棠,我都說過要拿他首級給你當生日禮物呢。”歐陽夜垂下眼眸,說:“然後我就繼續追擊了。一想到可以他那點用途,我就心裡高興。其他的東西都覺得送不出手呢。”

黎回心咬住下脣,久久沒有說話。

歐陽夜心機深,又道:“還有這,你看你看。”她像個孩子獻寶貝似的掀起被子,就要脫褲子。

“你幹什麼!”黎回心無語。

他將褲腰往下拉了下,露出精壯的腹肌。

黎回心掃了一眼覺得彆扭,就撇開頭。

“你看嘛……”歐陽夜藉著虛弱撒嬌道,目光卻是亮閃閃的,盯著黎回心的臉蛋瞧。見她有些不自在,臉頰發紅,心裡更加手舞足蹈了。他明明身體強壯的很,哪都不小了!

“你……”黎回心被他整的渾身僵硬,隨著他的手被拉到了他的小腹下面。她像是炸了毛的貓猛的站起來,道:“你幹什嘛啊。”

歐陽夜的褲腰被他拉扯下來,露出了一片像是燙傷似的膚色。

她微微一怔。

歐陽夜委屈的說:“在樹林裡意外被蛇咬了,我當時沒在意,然後差點要了命。當地的巫醫說必須切下這片肉,否則就會毒入膏肓了。我嚇死,就忍著被人割下一片肉,當時疼的快死了。可是想著曾和你許下的豪言壯語,我總是不能輕易服軟。”

……

“回心,我不是被上天眷顧的人,我也沒有父母親朋的疼愛,可是我有你呢。你答應我,別嫁給我哥,我哪裡不如他,我現在已經長得跟大哥差不多般高,你再等兩年,我就比他們都高了。”歐陽夜臉上露出幾分急躁,說:“方才皇后娘娘明顯看不上我,這可怎麼辦。若是回心你再不屬意我,我真的死給你看啊。娶不到你還要眼睜睜看你做我大嫂,你分明就是逼死我!”

……

黎回心才想說被他觸動頗深,沒想到轉臉他就又暴露了。說話氣的人牙癢癢。

她垂下眼眸,摸了摸那塊肉,說:“可是漲出來了?”

歐陽夜點下頭,臉頰微紅,道:“慢慢就練出來了。”黎回心指尖的觸感好溫柔,他那個部位還是頭一次被人摸,感覺怪怪的。

“回心,你給我呼呼,可能會好得更快。”

黎回心見他一臉色胚樣子,心頭涌上一股惡氣,道:“你好好歇著吧。我回去睡了。”

……

“回心!”

臭不要臉的。

黎回心沒搭理他,吩咐人好好盯著他養傷。沒過片刻鐘,墨語就睜著一雙恐怖的眼神,去請公主殿下,慌亂的說:“流了好多血。”

反正就是她只要心狠離開,歐陽夜就自虐爆血,整的誰都不願意伺候他。真當自個皮糙肉厚啊。

七八天后,歐陽夜可以下地了。

黎回心盯著生龍活虎的他,感慨,年輕、就是本錢啊。

歐陽夜主動回到了他曾經住過的屋子,發現黎回心始終為他留著,心頭不由得一暖,回心再如何嘴硬,心裡終歸是舍不得他。

她其實、是心悅他的吧。

歐陽夜臉頰發熱,他的身子被回心看也看了,摸也摸了,若是皇后娘娘還想將她塞給大哥,他就去尋大哥說道說道。你弟弟都被別人這麼“糟踐”了,難道不該以身相許?

搶你弟弟的媳婦,好意思嗎?

在迎娶黎回心這件事情上,誰也別和歐陽夜提及臉面。他就是臉皮厚又能如何……他和回心之間就差脫一條褲子了。

→_→

歐陽夜賴在宮裡住著不願意走,一臉的孩子氣,黎回心拿他沒辦法。

白若蘭看在眼裡,有些揪心。

她和皇帝開口,道:“囡囡大了,如何讓歐陽家小公子繼續和她同住一個院子呢。”

黎孜念盯著妻子肚子,仔細算著,這個月小日子貌似還沒來,若蘭也不曉得是否懷孕了。他心不在焉的點頭稱是,卻是全然沒注意妻子在說什麼。

“哎,我們要是有心把囡囡許配給歐陽鴻,便不能再任由歐陽夜胡鬧了。”

黎孜念嗯嗯嗯的點頭,右手卻莫名其妙的抹上了妻子的小腹。

白若蘭嚇一跳,道:“你給我規矩點。”

黎孜念耳根子一紅,說:“若蘭,你身體可沒覺得不適嗎?”

“沒有啊。挺好的。”白若蘭搖頭,怒道:“我在和你說囡囡的婚事兒。”

黎孜念啊了一聲,道:“嗯,我知道。”

“你知道什麼。我在說的是歐陽夜不可以留在宮裡了。”

黎孜念一怔,說:“可是皇兒說他身體沒痊愈,打算讓他再住下些時日。”

白若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訓斥道:“你怎麼這般不關心囡囡。你難道看不出她待歐陽夜的與眾不同嗎?”

黎孜念愣了片刻,恍然大悟道:“你是覺得回心看上夜哥兒了。”

白若蘭點頭,說:“對啊。可是夜哥兒多大?他見過幾個女人,經歷過多少事情,我不同意!”

……

“嗯,都聽若蘭的。那我也不同意。”

白若蘭見他態度還是敷衍,於是更加心煩意亂。她著急的是,那兩個人情投意合啊。可是歐陽夜年齡太小了,哪段感情開始的時候不是甜蜜的不成,可是往後呢?

年齡小,終歸是個問題。

沒幾日,安國公請命接弟弟回宮。

歐陽夜委屈巴拉的往黎回心面前一站,說:“回心,我不想走。自從聽聞你和我哥有可能成親我就暴躁,我怕有朝一日會失手殺了我哥。我不想那樣,你再留我一段時日吧。幫我寬寬心……”

黎回心挑眉,這傢伙真是占便宜沒夠,寬心,怎麼寬心。

半夜三更任由他脫衣服給她看傷疤,還是沒事兒就暴血嚇嚇宮女,最後一副他吃虧忍辱負重求撫摸的樣子?

歐陽夜和黎回心磨著,反正好不容易日日陪伴在她左右,就是不想走了。黎回心正想如何攆他,外面宮人來報,道:“公主殿下,常青宮送來消息,皇后娘娘又懷孕了。”

……父皇也算是寶刀不老。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清心清香大大的地雷。

18415142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6-02-29 19:28:15

五更完畢,我要去休息了。麻煩大家幫我增加個作收唄。還差三個就一千三啦。^_^

快來給乖乖的作者君增加個專欄收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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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回心的應許

中宮再度有孕,白若蘭一點感覺都沒有,黎孜念卻是默默的取消了她很多活動,美其名曰安胎。然後又給白若蘭追加了許多名頭上的封賞,犒勞妻子。

興許是年齡漸長,對於這一胎,皇帝陛下很期待。若是可以生個小囡囡,會不會對他和若蘭的穩定關係有益處呢。當然,考慮到雙方年齡,皇帝陛下的日子很小心翼翼。

歐陽夜無法長期留在京城,他心裡尚有抱負,況且南域他都經營這麼久了,讓給誰都覺得吃虧,唯有拿在手裡才安生。他是想接公主殿下離京的,自然要尋個有山有水的好地方養老,然後,再讓回心給他生一群娃,從此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面對歐陽夜的厚臉皮,黎回心有時候也很無奈。可是偶爾卻也覺得心情甚好,眉眼彎彎。

歐陽夜痴狂的望著他,舔了舔嘴脣,覺得好像看到了全天下最好吃的美味。公主殿下身上的每一處他都稀罕的不成,可是自從幾年前偷香過一次,考慮到回心隨時可以下嫁給他哥哥,他決定繼續賣可憐,就不讓回心惱了。

“回心,那事兒你考慮的如何了。我要去南域,你總要讓我安心的走嘛。”歐陽夜臉不紅心不跳的直呆呆的盯著心上人,他這幾年個子沒少竄,猛的站直身子,黎回心發現自個唯有仰視他方可對上那雙眼睛。

這種感覺……好差勁。

“回心,大黎和西涼國的戰事一觸即發,我追蹤下來的一些痕跡顯示,那處山脈不僅我們發現的一處鐵礦。西涼國如何會放棄呢。李大人才會支持進京獻俘,高調處置。反正註定魚死網破,也沒什麼可顧忌的。所以我還要回去,要去拿本應該屬於我的一切。等我都把他們降服了,就接你離開這皇宮。你想幹什麼,就讓你幹什麼。”歐陽夜認真的說著,越說越著急,他時間並不多,懷孕後的皇后娘娘得罪不起,唯有回心勸說的了。

好委屈……回心明明就是他的來的……

黎回心揚起眉眼,靜靜的看著他的語無倫次,忽的覺得有些好笑,說:“降服?你小小年紀還想降服誰啊?我看你咋不上天啊……”噗,她自個先笑了。

歐陽夜臉上發熱,目光特別明亮,他望著悠然自得黎回心,見她不生氣,忽的一下子就把她抱起來裝了好幾圈,嚇唬人道:“我當你是依了我了……反正我就當是了。若你負我,我……我就客死他鄉,恩,屍骨無存。”

黎回心被他嚇一大跳,喊道:“快放我下來,你這混蛋。”

歐陽夜死死的攔住她的腰間,將人放在腿上,死活不肯鬆手。他坐在石暾上,目光灼灼的凝望著黎回心,輕聲說:“喜歡回心,從小就喜歡你。長大了就想娶你……”

黎回心被他盯的臉上發熱,咬住下脣,微微有些羞澀,說:“你這魯夫……”

歐陽夜探過頭,伸出舌頭舔了下黎回心的額頭,道:“只對你粗魯……我不懂溫柔,慢慢學。回心快去拒絕皇后娘娘,不許嫁給我哥哥,要等我長大,嫁給我。”

“還挺霸道。”黎回心挑眉,卻並不是生氣。她是怎麼了,似乎也不討厭歐陽夜有時候的逾越。難道說,她對他動情了。

可是這樣好的一個孩子,自己眼看著他從柔弱的小少年變成今日的高挺青年,往日記憶浮現於眼前令人怦然心動。

貌似,是有些動心了呢。

若是一定要選個男人成親,她看著自個帶大的男孩哪裡都好,不比誰差。

黎回心抿著脣角,伸出手狠狠的掐了歐陽夜腰部一下,說:“動不動就說生死,你真是夠了!”

歐陽夜見她笑若桃花,同以前的聲色嚴厲不相同,他的整顆心都快跳出來了。好像一隻小鳥,到處飛,愉悅的不成。

這種興奮的感覺難以言喻,令他的身子都忍不住顫抖起來。他笨拙的啄了好幾下黎回心的額頭,表達著心底稚嫩的開心,輕聲道:“眼看著就過年了,回心就十四歲啦。”

“再有兩年,回心就及笄了。我一定接替下我父親的職位,然後迎你離京。回心再也不用操心宮裡的事情了,我們好好地,就你和我。”他臉頰通紅,垂下眼眸,不忘記小聲的說:“還有咱們的孩子……”他扭扭捏捏的樣子,實在是可愛的很。

黎回心渾身發熱,趁他不注意急忙跳下來,這傢伙想的可真遠。= =

孩子……他倆還是孩子呢。

歐陽夜上輩子就是孤家寡人,其實他很渴望孩子。當然,那孩子必須是回心所出,因為他愛孩子們的媽媽,所以願意去組建一個家。

歐陽夜覺得黎回心是許了他承諾,心情好的不成,屁顛屁顛的跟在黎回心後面,時不時犯傻的開口喊道:“回心。”

“幹嘛?”黎回心道。

“沒什麼。”

過了會。

他又道:“回心。”

“嗯?”黎回心回頭,他差點撞到她的背脊。

“沒什麼。”他就是想叫叫她,覺得眼前的一切這般不真實。那個以為永遠無法實現的夢,實現了呢。回心心悅他,嗯,他喜歡回心,回心也心疼他呢。

“回心回心……”歐陽夜孩子氣的喚了她好幾聲。

這次黎回心沒回頭,脣角卻是微微揚起。她穿著大紅色宮裝,沿著高聳的城墻步步向前,身後跟著個高個子男孩,目光灼灼,神采飛揚。

年底了,一場大雪降臨京城。豆大的雪花輕輕落下,歐陽夜輕輕的幫她拂過長髮上的冰渣,忍不住將黎回心狠狠地塞入懷裡。

他個子高,曾經覺得遙不可及的女孩卻才到他肩膀處,小小的惹人憐愛至極。

“我不想再長個了。”歐陽夜輕聲說:“否則我怕回心你更嫌棄我魯……”回心的每一句話他可都記得清楚呢,方才分明說他粗魯。→_→他記著呢,玻璃心。

黎回心被他攬的有些不習慣,說:“你別這樣。”她話尚未說完,就感覺歐陽夜無賴的越發靠的她緊了,說:“我就這樣。”他輕笑,說:“我身上還上傷呢,我要靠著回心。”

……

“我看你是好的差不多了……”黎回心挑眉道。

歐陽夜立刻鬆開手,說:“沒好呢。千萬別轟我走。我想留在宮裡過年,然後就回南域。回心,咱倆的事情你早點和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說唄。”歐陽夜急忙慫恿道。名分若不早定下來,萬一日後生變該如何?

……

“咱倆什麼事情?”黎回心裝傻,好笑的看著他。

歐陽夜有些幹著急,捏住她的手,說:“回心,我真的擔心……求你了嘛。”

他酸的不成,又開始裝可憐,明明是個粗壯的漢子,撒嬌起來實在是……

黎回心受不了了,道:“夠了夠了!”她是真覺得夠了。

至於為啥母后不待見比她年紀小的男孩,黎回心多少有些明白。白若蘭和黎孜念當初好的不比他倆關係差,可是最後輸給了日積月累的爭吵,敗給了彼此的不夠堅定。

其實這種情況對於歐陽夜來說不可能發生。兩輩子的年齡加一起,他可以做黎回心祖父了。

所以,他真的不小啊……

可是這個事情是沒法和人說道,包括連黎回心,若非他能肯定不會失去回心,歐陽夜也不會吐露半分實情。他承受不起失去回心的結果,那真是要了他的命。

黎回心猶猶豫豫,決定先和父皇承情。

歐陽夜一副小媳婦似的委屈模樣,拉了拉她的手,道:“回心,我對你的心可是天地可鑒啊。你是我的命,未來的岳父大人和岳母大人,就靠你了。”

黎回心每次見他這模樣都覺得好笑,拍了拍他的手背,說:“成了。你別裝了。就算沒有你我也不會嫁給你大哥!”

……

歐陽夜簡直是萬箭穿心啊。他們家回心總是一眼看穿他。不過無所謂,只要回心願意跟他就成,他受什麼委屈都值當的。

歐陽夜咬住下脣,說:“那你去見陛下。我等你、等你回來。”趁著黎回心沒注意,他啄了下心上人柔軟的手背,肉肉的,軟乎乎的。

黎回心臉上一紅,總覺得眼前的歐陽夜發展趨勢越發詭異,用個現代詞形容就是兩個字,痴漢。她是不是誤上賊船了……

黎回心前腳剛走,歐陽夜就變了臉。他吩咐人將李大人送來的卷宗放在書桌上認真看著,他可不能玩物喪志,回心不在的時候就要好好補充學識,沒有誰不努力就可以輕易獲得成功的。他占了歐陽姓氏的便宜,入住南域會簡單一些,可並非沒有阻礙。若真沒有能力,怎麼立得住腳呢。

況且歐陽夜兩世為人,都屬於實乾派。

他還是很有追求的,要做個讓回心死心塌地願意跟著他的男人!早晚有一日,嗯,回心愛他愛的不成。一想到這美好的遠景,歐陽夜就渾身充滿動力。

一陣刺鼻的香氣襲來,歐陽夜抬起頭,冷臉道:“誰讓你進來的。”

來者是墨言,一個小宮女。她快被嚇死了,說:“給、給小公子送茶。”

歐陽夜冷淡的掃了她一眼,道:“放下趕緊滾。”

宮裡換了一批宮女,很多人都以為他好說話吶?

他的好脾氣就是裝給回心享受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  感覺就這樣完結也挺好的。→_→

歐陽夜:一哭二鬧三上吊,我終於是回心的了。

謝謝9136595~悠閑的雲~女知了精~芒果~蔚藍海的星星~cathymrc~lalala~親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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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幸福的比賤日常

黎回心在常青宮居然沒見到父皇,有些納悶。白若蘭正躺在床上休息,她如今可惜命呢,太醫囑咐什麼都樂意接受下來。

“囡囡。”白若蘭一看到黎回心就眉眼飛揚,老想下地撲過來。

黎回心急忙上前,省的母后亂動。

“母后……”她輕聲喚她,笑眯眯的說:“又要給囡囡生弟弟啦。”

白若蘭輕笑,道:“囡囡想要什麼?你父皇說小妹妹。”

黎回心哦了一聲,說:“不要妹妹,要弟弟。”

白若蘭點頭道:“就依著囡囡。母后也不想要女兒,母后有一個囡囡就夠了。”

這話說的黎回心內心滾燙滾燙,溫暖的不成,賴在母后身旁膩味了好半天。

她考慮到母后的身體狀況,她就不刺激她了,於是扭頭去乾清宮尋找父皇。白若蘭依依不捨的放開女兒,感慨道:“十月懷胎。又要熬到年底哪也不能去了呢……”

黎回心安慰了下母后便去尋父皇。

皇帝陛下剛和幾位朝中重臣會談完畢,打算前往常青宮,被女兒堵了個正著。近來隨著皇后娘娘再次懷孕,皇帝陛下揚眉吐氣似的又延遲了選秀時間,望著一群老學究難以反駁的模樣,那酸爽……別提多痛快了。

黎回心有求於父皇,態度可好了,還不忘記主動給黎孜念捏了捏肩膀。

黎孜念這幾年被皇后娘娘和黎回心壓迫的異常溫順,難得女兒轉了性似的主動討好,開口道:“心心,是不是有什麼要和父皇說?”

黎回心淺笑,多新鮮啊,沒有求能主動來尋皇帝陛下嗎?

“父皇,女兒也懶得遮掩,是關於我未來夫婿的事情。”黎回心大言不慚,耳根子微微發紅,她這種主動張羅自個姻緣的,全大黎獨一份了吧。

皇帝陛下愣了片刻,道:“你母后昨日還和我提及,說是想定下安國公。”

黎回心蹙眉,說:“父皇,兒臣不願意嫁給安國公。還請父皇千萬不要亂點鴛鴦譜。”

黎孜念也眉頭隆起,說:“這是你母后的意願,如何叫做亂點鴛鴦譜呢?回心,你母后正懷孕,為父不想拿此事擾他,你就依了你母后便是。”

“終身大事,豈可兒戲。”黎回心直言,說:“你們都喜歡安國公,你們自己去嫁啊。”

……

“黎回心!”皇帝陛下怒了。

黎回心也察覺到自個失言,急忙低頭,道:“那我便去求母后。”

她剛要起身,便被皇帝陛下攔住,說:“你母后懷孕不到兩個月,身體正是不好的時候。年後再說吧。”

黎回心咬住下脣,道:“那父皇可千萬別亂下旨。否則,女兒什麼事情都做得出。”

黎孜念被她噎的不成,明明小時候那般可愛的團子丫頭,怎麼長大了老是給他出難題。

黎孜念拿女兒沒辦法,黎回心臉龐像極了年輕時候的白若蘭,都屬於有肉的鵝蛋臉,他亦舍不得見她發愁,說:“我便幫你拖著。不過話說回來,你的事情定不下來,你母后終歸是不放心。她所做種種不過是因為太過在乎你,所以回心,你若是主意大,倒不妨說給為父聽聽。”

黎回心腦海里浮現出歐陽夜苦哈哈的一張臉,猶豫道:“兒臣其實不想出嫁。可是考慮到父母的願望……就好像父皇不願意開選秀一般,卻也要有所對策,否則眾口鑠金,我們終歸是逃不過塵世間的約束。思來想去,兒臣覺得,若是一定要讓兒臣許嫁,不如找個熟人。”

她臉頰發紅,有些說不下去了。

皇帝不傻,接話道:“你所謂的熟人,不會是歐陽夜那個小傢伙吧。”

……

原來大家都看出來了。黎回心渾身發熱,悶聲道:“好歹性情相熟,兒臣覺得可以。”

……

黎孜念沉著臉,說:“你可知道你母后給你選夫婿年齡是有下限的。”

黎回心嗯了一聲,直言道:“兒臣明白為何母后有此憂慮。不過兒臣自認性格和母親不同,還是希望父皇母后別把你們當時的恩怨,扣在兒臣的身上。”

黎孜念差點背過氣,這哪裡是為人子女說話的態度。

“你母后一心為你,你居然這種想法。”

黎回心無語,說:“兒臣知道母后一心為我,所以兒臣才來尋父皇想辦法呀。兒臣不願意傷害母后的好意,可是兒臣若要許嫁,除了夜哥兒以外誰都看不上,你們難道還逼兒臣不成。感情的事情,至少都是兩廂情願吧。”

黎孜念垂下眼眸,道:“回心,你真是……嗯,長大了。”

黎回心在這件事情上不願意妥協半分,說:“因為父皇和母后是兒臣最親近的人,所以兒臣才會如此般赤/裸的直言。”算計和陰謀是對外人使的,並非親人。

黎孜念思索片刻,道:“知道了。切忌莫和你母后提及,一切等你母后胎穩後另議。”

黎回心稱是,囑咐道:“兒臣自然不會招惹母后生氣。可是父皇也千萬別擅作主張,輕易將女兒許嫁了便是。”

……

黎回心輕飄飄的離去,黎孜念看向王大總管,吐槽道:“朕這個女兒,感覺越來越……對朕視若無睹了吧……”

王大總管哪裡敢說回心公主的壞話。

這些年來,黎回心掌管後宮日常,就連太后娘娘都尋不出半分毛病,白皇后那更是沒原則的一切都是女兒說得對為原則,他們做下人的,自然也都是這樣的評價了。

“其實公主殿下也是和皇帝陛下親近,才敢如此態度。”

黎孜念嘆氣道:“這般親閨女,我倒是希望她怕我一些。”

無奈,誰讓他年輕時候做錯事兒了。一輩子的硬傷,註定在他們母女倆面前地位低。黎孜念覺得分外哀傷,別看他朝廷上牛逼哄哄、對大臣恩威並重,可是在長青宮就是個給皇后娘娘端茶倒水,還被嫌棄囉嗦的主。可是他卻覺得過得甚是愜意,心甘情願。

總結就一個字,賤。

相較於皇帝陛下人外傲嬌私下裡自甘墮落的模樣,歐陽夜卻是全然不顧的裝可憐起來。

黎回心回到蘭花苑的時候,就看見歐陽夜坐在他屋子的台階處,一動不動,穩如泰山,直到落日的餘暉將他的髮髻染上一抹紅暈。他見她回來,急忙站起身,有些害臊的說:“回心。”

……

墨語替黎回心脫下襖袍,心裡感嘆,這位所謂的小將軍,歐陽家的小公子變臉也太快了吧!他分明是得知公主殿下就要回來了,委屈巴拉的坐在門檻處好像他們宮人沒好生伺候似的。

黎回心見他熱切的目光,故作深沉的說:“很難辦啊,夜哥兒。”

歐陽夜咬牙,本以為回心是最狠心的,現在居然戳在他們面前的絆腳石是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歐陽夜氣得不成,皇后娘娘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可是問題是他兩世加一起年齡真不小了,幹嘛老拿他和皇帝那負心漢相提並論呢。

“回心……你、你一定要堅持住呀。”歐陽夜鼓勵道:“反正我這輩子就跟定你了。我可以給皇帝陛下賣命,給皇后娘娘賣命,給你賣命……”

“好了。”黎回心發現他個頭越大臉皮越厚,明明是個漢子,卻做出這種作態,實在是讓她震撼的無法言語,可是莫名的,又會覺得心酸。

夜哥兒,總歸是她看顧長大的孩子嘛,很怕失去她吧。她是有前世的記憶,尚且過過艱難,何況是天生被爹娘厭棄的夜哥兒呢。

多可憐。

歐陽夜望著黎回心柔和下來的目光,覺得大腦暈暈的,幸福感爆棚。他瞪了一眼旁邊戳著的兩位宮女,他搶過墨語手中剛用水浸濕的手帕,遞給公主陛下。然後墨言和墨語對視一眼,默默的退了出去。黎回心早就被歐陽夜伺候習慣了,倒也沒覺得不妥。

歐陽夜見身旁沒人,立刻忍不住上前走兩步,爪子藉著拿回手帕的空擋就攥住了黎回心纖細的手腕處,蹭了蹭,說:“回心,你今日累了吧。”

……

“我幫你揉揉……頭?”歐陽夜目光灼灼,臉頰發紅,靦腆道。

“不用了。你歇息去吧。我讓墨言伺候我。”

“我也可以呀。”歐陽夜自告奮勇的說:“反正我們日後是要成親的。”

“更衣你也成啊!”黎回心沒好氣道。

歐陽夜大腦轟的一聲,一片空白,幻想著衣服內的回心……嗯……喉嚨都乾燥起來,說不出話。

良久,他說:“我不介意的,反正、反正你都看過我……”

她介意!

黎回心把歐陽夜轟出去了。

越來越放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C!~

thia扔了1個火箭炮投擲時間:2016-03-01 12:10:35

第72章 吃醋的白皇后

歐陽夜的好日子沒有幾天,他便被皇后娘娘拎到了常青宮。歐陽夜心裡咯■一下,他心知皇后娘娘對回心的執念,還沒做好面對未來岳母大人的準備呢。雖然他明明和皇后娘娘十分熟悉。

歐陽夜猶豫再三,考慮到女人母性的憐憫心,他還是繼續做傳說中那個可憐的孩子吧。無法自理,需要回心姐姐疼愛他一輩子……

白若蘭望著眼前身材高大的男孩,仿若昨日,他還身材矮矮的,看起來極其柔弱,骨瘦如柴,被爹娘厭棄,兄長欺負。可是轉眼間,他就長大了,足以統領三軍,在戰場上殺敵,面容亦是褪去了往日的柔美,多了幾分剛毅。那直挺挺的背脊,好像在告訴她。這不再是當年那個需要庇護的男孩,而是來和你搶囡囡的軍人了。

嗯,搶囡囡來的。

母親嫁女兒的心態也比較複雜,尤其是囡囡同她相依為命。她希望她早日定下婚事兒,然後她在有生之年風光的把女兒嫁出去,看著她成家生子。她還能為囡囡帶孩子……可是、現在囡囡明明嫁給誰都無所謂的,現如今卻是一顆心撲在歐陽夜心上,白若蘭覺得自個醋了。

黎回心生怕懷孕的母后被歐陽夜刺激了,於是也敢了過來。

白若蘭見女兒探望,便顧及不得歐陽夜。她三言兩語把歐陽夜打發出去,獨留下女兒在身旁。

她越看女兒越喜歡,摸了摸她的肉臉,又捏了捏孩子的嫩手,感慨道:“還記得你剛出生時候,臉上有瑕疵,娘心裡難過至極,聽著別人的胡言亂語,恨不得當場抱著你就去了。咱們母女倆都不活著了,也省的受他人侮辱。”

黎回心見母后開始追憶往昔,淺笑的安撫道:“娘,都過去了。咱們現在很好。很好。”

“你當時就看著我,明明應該是實現模糊的,可是我就是覺得你看得到我,那雙眼睛又黑又亮,瞬間就把我暖化了。你是我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小囡囡,我不能替你選擇人生。後來,囡囡像是一顆野草,比娘還堅韌,比娘……也活得明白。”

“嗯嗯。”黎回心怕她情緒激動,輕聲的安慰了她一會,說:“娘,我現在也還是你的囡囡,一輩子都是!”

“呵呵。”白若蘭撇嘴,說:“你現在不聽話了,你最愛的不是娘了。”白若蘭越說越覺得自己怎麼那般委屈。孩子大了不由娘,再加上她懷孕初期,身子骨本就有些睏倦疲乏,整個人心情就不好了起來。說著說著還哭了,道:“囡囡……”

黎回心傻眼了。

尤其是黎孜念剛走入常青宮,一看到心愛的妻子開始留下淚珠子,瞬間炸了毛,說:“回心,你和你母后說什麼了?”

他聲音有些大,白若蘭皺起眉頭,道:“我和囡囡說話你插什麼嘴。”

……

黎回心咳嗽了一聲,說:“那個,母后,兒臣明日再來陪您吧。”她決定躲了。

白若蘭一聽黎回心要走,情緒波動更大了,委屈道:“你可是嫌母后嘮叨了?前幾日李夫人過來還曾和我抱怨,他們家弘誠死拖著不肯成家,她想給他定下一門貴女,弘誠就急了,定是孩子大了嫌棄娘煩了。你是不是也如此?”

……

黎回心急忙說好話,連發毒誓都用上了,以證明她喜愛母后的心意。眼看著白若蘭臉上的表情漸漸轉好起來,黎孜念聽著都快發瘋了。黎回心是他閨女,整的好像是他和媳婦的小三似的。什麼對母后的愛意天地可鑒,日月同心……黎孜念覺得自己都說不出這麼酸澀的話語。

黎回心哄好母后,發現父皇臉色極差。她識趣的退了出去,將空間留給二人。

黎回心也覺得糟心,爹娘越年長性子越往回去,難怪古雲老小孩老小孩,她這是攤上了個患得患失的老孕婦啊。

歐陽夜沒敢走遠,一直在常青宮前往蘭花苑的走廊處,他見黎回心出來了,迎上去道:“回心,你沒事兒吧。娘娘和皇帝陛下沒為難你吧。都是為了我,辛苦回心了。”

望著懂事兒體貼的歐陽夜,黎回心好受幾分。

人骨子裡還是同情弱者的,黎回心安慰他,道:“你站了半天吧,回去吧。沒事兒。我和我娘好著呢,倒是你,日後見了母后還是躲著點走吧。”她總覺得母后現在是極其厭煩歐陽夜的。

歐陽夜委屈的低下頭,小聲說:“我都聽回心的。”

大男人可憐兮兮的樣子真是讓黎回心升起一股愧疚之情,她忍不住多說了兩句,道:“夜哥兒,我母后懷孕了,你暫且讓著她點,委屈你了。”

歐陽夜垂下眼眸,眼底閃過一抹明亮。他受多大委屈都無所謂,關鍵是,回心姐姐知道啊。他巴不得此時白皇后給他苦頭吃呢,他會好好吃苦,讓回心疼愛的……最好再來點皮肉傷,他就更有理由賴在回心身邊,纏著她讓她照顧自個了。

歐陽夜心有成算,白若蘭也忍不住和皇帝陛下發起牢騷,無外乎不管囡囡是否定下親事兒,歐陽夜身為安國公的嫡親弟弟,老住在宮裡叫怎麼回事兒?

他不要名聲,囡囡還要呢。

張口閉口全是囡囡,黎孜念算明白了,若是黎回心看上安國公,想必若蘭也是不滿意的。總歸是又想給孩子定下親事兒,又覺得孩子大了,為人父母的心裡好難過。

“若蘭,朕覺得你近來可能是懷孕鬧得情緒不大好,不如早些上床休息呢?”

白若蘭沒好氣的甩開他的手,說:“陛下除了上床就是上床,宮裡那麼多女人,皇帝身旁的嬪妃位置空閒那麼多,為何不充盈後宮,也好緩解囡囡身上的擔子呢。”

黎孜念暗罵自個真是多餘提及這些話,於是一陣好哄,妻子始終處於暴躁階段。

他想了個法子,說:“囡囡年紀小,尚不知道男人歲數太小定性就差。其實若蘭你不用太關注歐陽夜了,南域那頭我本就打算讓他去,都和桓煜說好了的。”

白若蘭挑眉,說:“既然早晚都要去,現在為何不下旨呢?”

……

囡囡從小到大和她相依為命,從未為誰違逆過她,可是現在一個歐陽夜出現了,囡囡的心便全在歐陽夜身上。不但來看她陪她的時候少了許多,連帶著總是幫歐陽夜說話。

……

黎孜念又哄了會皇后,說:“朕明個就下旨。然後勒令他回安國公府過年!”

白若蘭撇了撇嘴角,道:“早該如此!”

當初都是她同情心太泛濫,居然讓個小子偷了女兒的心。想必歐陽夜年紀小,早晚會犯錯。先把兩個人分開再說吧。她是無所謂囡囡是否一定要嫁給安國公,可是若是個比囡囡還小兩歲的男孩,她是絕對無法放心的。

黎回心第二天就得知了旨意,望著即將被趕出宮的歐陽夜有些同情。

歐陽夜就整理了一個包裹,說:“反正也沒什麼家當。我衣裳就那麼兩三件,破了就補補,身邊連個大丫鬟都沒有。全是小丁小五她們來伺候。”小丁小五是兩個小廝。他咬住下脣,目光清澈的看著黎回心,道:“回心你別為難,我年歲不小,確實不該總留下來擾你名聲。況且我知道你心裡有我就夠了。我去南域,最多兩年平定西涼,一定趕回來參加你的及笄禮。到時候娘娘就知道我的心意了,你千萬別因為我和娘娘隔了心。”

黎回心越聽越覺得愧疚心加重,落在歐陽夜眼裡唯有欣喜。他也算得上是以退為進了。回心是皇后娘娘的寶貝,哪怕覺得他滿意都會多少有失落感,何況根本不滿意他了。早晚都要被轟走,這樣離開倒也可以令回心惦記自己。

“回心,你手下有中樞監的人,咱們到時候那樣聯繫。”他扭了扭身子,低下頭,還挺不好意思的說:“你可以讓人去打聽打聽,我在南域從軍這幾年多麼乖。但凡誰想窺視於我,我都整的他們生不如此。絕對不會讓任何人污衊我冰心玉潔的名聲!”

……

黎回心無語,扶額道:“事已至此,你回去後小心點。”她也聽說過歐陽夜和他二哥不對付。

歐陽夜點頭,說:“我不會去主動招惹他的。”潛台詞,如果他招惹我,我是不會不還手的。巴不得趕緊被打個半死,這樣回心姐姐才會管他。在一條賣慘的路上,歐陽夜拼的不亦樂乎。

歐陽夜被打發出宮,轉眼間就到了除夕。

白若蘭每次見女兒都有些心虛,女兒會不是怪她啊?

她心裡挺矛盾,真把歐陽夜轟走了又覺得人家孩子沒做什麼,不過是喜歡心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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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ia扔了1個火箭炮投擲時間:2016-03-02 17:55:25

第73章 獻策和撩妹

白若蘭越心虛,對待女兒就越小心翼翼,連帶著就變成有些粘了。於是大春節,整個後宮都圍著黎回心轉悠。歐陽太后自從三皇子去世後就整個人衰老許多,不大管事兒。後來又有了小皇子,同黎回心關係緩和許多。

兩個小皇子纏著姐姐也就算了,皇后娘娘都恨不得和女兒去蘭花苑入住侍寢,叫怎麼回事兒?這搞得黎孜念很憂傷。

他不敢抱怨,一抱怨白若蘭就炸毛,埋怨他不開選秀,所以後宮冷冷清清,他才會寂寞,因為伺候他的人就她一個。還要給他生孩子……

……

黎孜念肯定要表白一片忠心,可是白若蘭反擊的話早就準備妥當,立刻開始追憶往昔,老掉牙的事情都能翻出來,真實的竟是讓他無言以對。

所以黎孜念學老實了,不再提及。

興許是為了故意噁心大黎國皇帝,西涼國糾結了軍隊,大年初一就攻打了土包鎮。這個消息傳到京城的時候約莫是初十,黎孜念大怒,便宣布要把宇文棠斬了。

歐陽夜得知後沒有太過驚訝。上一世他是十二歲就去從軍,然後被父親發現後給了三千騎兵手刃的宇文棠,算起來正是慶豐十七年。

這一世宇文棠雖然很早便被他抓住,可是被送往京城待審,於是沒有立刻處決,拖到最後還是死於慶豐十七年。兩世的軌跡方向並不差,唯獨或許是要早走幾個月而已?

歐陽夜知道自個要起程去南域了。好在水路尚在結冰中,他肯定是三月份才會起程,屆時會在京城度過十二周歲的生日。算起來,回心今年的清明節,是回心的十四歲生辰。

歐陽夜眨了眨眼睛,好像給回心姐姐下碗面再走,也不曉得是否還有機會進宮了。歐陽夜沒掛心幾日,宮裡皇帝便宣了他。

黎孜念心知南域現在很不團結,扯來扯去一堆派系,他沒一個覺得能信任的。最後李桓煜私下推舉了歐陽夜,覺得小傢伙年齡小可是心智很聰慧,值得提拔。況且歐陽夜和靖遠侯府並不親近,卻又頂著遠征侯親子的名頭,用好了是凝聚人心的一把利刃。

黎孜念看著李桓煜的奏摺,咬咬牙就把歐陽夜選進了宮。他仔細打量這個男孩,渾身上下早就褪去了最初的羞澀和稚嫩,凜然是大男人的模樣,身板筆直,面容冷峻,乍一看確實有幾分歐陽穆大哥年輕時候的輪廓。想起他幼年的經歷,卻也算得上坎坷,心智磨練的足夠成熟。

皇帝將摺子命人敘述給歐陽夜聽,歐陽夜聽後,猶豫片刻,覺得不能藏私,務必讓未來岳丈大人意識到他真不是一般小孩子,他可比他守得住。

“陛下,臣有一請求不知道該不該說。”

黎孜念臉色一沉,以為他看出自個有意利用他身份做文章,於是提及關於回心的事情。

歐陽夜淺笑,不緊不慢的說道:“陛下,臣覺得陛下應該暫且留下宇文棠性命。”

黎孜念皺起眉頭,說:“此話怎講。”

歐陽夜抬起頭,鄭重道:“臣在南域起初是以昆家軍出道,做的都是偵查的話。之所以主動攬下這種活,也是想盡快掌握南域各派軍情。其中也了解到,當今西涼國皇帝已是不惑,他的幾個兒子爭鬥厲害,其中以大皇子康王宇文鷹和靖王宇文雀勢力最為強勁。”

參與此次會談的還有其他幾名重臣,大家都安靜的聽著歐陽夜講話。

他言辭不卑不亢,敘述清楚,道:“宇文棠是靖王之子。所以此次南域突然襲來的軍隊應該屬於大皇子宇文鷹一派。他如今這般行事,搞不好也希望我們盡快處死宇文棠。這樣疼愛孫子的老皇帝興許會繼續給他追加人馬,再考慮鐵礦山脈的存在……”

“據說原本此次鐵礦山脈的隊伍是宇文棠帶領。那麼明知道宇文棠在京城,況且前幾日對方有派人接洽希望平穩解決宇文棠的事情,看起來是想要贖回他們的小皇子。”

歐陽夜點頭,道:“宇文棠在皇帝幾個孫子中,算是能力卓越的,這次鐵礦就是他發現的。並且從頭到尾的計策,也有他的密謀。若非臣意外在土包鎮得知真相,恐也聯想不到西涼國前幾年的試探推進和鐵礦有關係。”

“但凡發現礦源,都是要低調開採才對。”眾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議論著。

黎孜念垂下眼眸,射殺宇文棠的話都說出去了,如何收回來是個問題。

歐陽夜顯然是察覺到這個問題最關鍵,有心獻策,可是周圍人太多,他猶豫了下又閉上嘴巴。黎孜念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暗道再如何小大人都是個孩子。

他們又談了會國事,便遣散眾人,獨留下歐陽夜。

歐陽夜立刻美了,諂媚道:“皇帝叔叔。”

……黎孜念差點暈過去。不過若論起他和歐陽穆的關係,歐陽夜如此喚他倒也能說上話。可是皇帝威嚴,豈是隨意褻瀆?

歐陽夜立刻蔫了下來,故作可憐狀。黎孜念怔了下,沒訓斥出口。

歐陽夜暗道這些年來,皇帝陛下的脾氣最好了。反倒是白皇后越發難應付。

他拉近乎的說:“陛下,侄兒覺得宇文棠的事情好解決。就說先皇託夢,思念合德公主殿下。顧念同西涼國的關係,所以暫緩執行宇文棠的射殺。”

合德公主是先皇姑姑,曾經送往西涼國和親。說起來,現在的西涼國皇帝和大黎國皇室是有血緣關係的。可惜這幾年的西涼國皇室成員都比較好戰,兩國關係越發緊張。

黎孜念皺起眉頭,淡淡的說:“照你所言,他們就白搶了我們的東西不成?”

“當然不能白搶啊。等侄兒三月下南域,屆時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

“反正話就那麼一說而已。屆時再處決宇文棠都來得及。現在不殺他,就是不要僵化矛盾,反倒是讓宇文鷹從中得利。宇文棠一死,他可就有的說頭,要求增援和我們拼殺了。”

黎孜念眯著眼睛,說:“你小子心眼還挺鬼。”這話雖然是訓斥,卻多了分親昵。

歐陽夜哪裡敢令功,立刻含羞帶怯的低下頭,有些害臊的說:“都是公主殿下管教的好。”

……

黎孜念無語,看著扭扭捏捏的歐陽夜不由得想起了當年的自己,在最初情動之時,何嘗不是這般沒有自我,恨不得整日都和心上人膩味在一起。

哎……時過境遷,曾經的蘭兒再也回不來了。她整顆心都撲在回心身上,待他只是夫妻,不再是愛人。黎孜念突然有些感傷,便留了歐陽夜晚飯。

歐陽夜趁機喝了好多酒,於是宿醉了。

他趁機說些胡話,把那些難以啟齒的愛慕之言都告訴皇帝陛下了,聽的黎孜念的一排牙齒都快被酸掉了,可是望著孩子紅撲撲的臉頰,知道他是喝醉了,便沒有怪罪。但是一想到對方嘴巴裡痴痴戀著的女孩是他閨女,多少有些說不清楚的糾結。

歐陽夜喝個半死,黎孜念便讓他留宿宮裡。

歐陽夜感覺有宮人伺候他,扶著他到床上,然後便要解他衣裳。

歐陽夜裝醉抽了對方一巴掌,耳邊傳來嚶嚶的哭聲。

“滾!”他喉嚨沙啞道。

雖然喝了許多酒,他有些上頭,可是大腦卻是清晰的。他把人都轟了出去,忍不住吐了。要想瞞過皇帝哪裡會容易呢,黎孜念當初和當過兵,酒量甚好,那酒可真烈啊……歐陽夜摸了摸胸口,燒心的難受,於是越發想念回心,好像好像……

他穿著白色褻衣從窗戶爬出去,直奔蘭花苑。

歐陽夜對黎回心的宮廷熟悉得很,他來到屋子的窗戶邊,聽見裡面侍女正在和公主殿下說話。他輕聲呼吸,腦海里全是回心的模樣,整個身子燥的疼。

他的回心……

幾日不見,如隔三秋。

約莫一刻鐘,宮女出去了,他立刻翻窗而入。三月初的天氣已經是初春,黎回心的窗戶並沒有緊閉著。隨著他■當一聲落地,嚇了黎回心一跳,道:“你怎麼回事兒。”

歐陽夜平躺在地上,仰頭看著站在眼前的回心,眯著眼睛,說:“想你了。”

……

一股酒味蔓延至鼻尖,黎回心嫌棄的揮了揮手,踹了他一腳,說:“難聞死了。”她話音未落,卻發現腳丫抽不回來了,一把被歐陽夜攥著腳腕處,死活不撒手。

黎回心怔了片刻,臉頰通紅,怒道:“放下!”

歐陽夜藉著酒意大膽起來,臉頰紅撲撲的,目光深邃的凝望著黎回心,扔掉黎回心的繡鞋,指尖故意輕輕摩挲著她的腳心,一下、一下……

第74章 繼續撩撩撩

黎回心腳心傳來一陣酥酥麻麻的感覺,她癢癢得很,用力抽腳,卻拼不過歐陽夜的力氣,稍有不慎就仰躺下去,跌倒了。

好在歐陽夜準備得當,立刻將她接住,然後反身趴在她身上,右手將她的兩隻手腕合在一起攥住,按在頭上,目光灼灼的凝望著她,輕聲說:“回心。”

……

黎回心兩世為人,卻沒有任何這方面的經驗,她上一世去世的也早,沒有親情,早就失去了愛人的能力,所以沒經歷過愛情。

“歐陽夜。”她無奈的低聲道,卻不想這輕柔的呢喃在深夜裡給歐陽夜帶來了致命的誘惑,他喜歡了兩輩子的姑娘就在身下,最原始的衝動襲上心頭,他由著心中所想,狠狠的堵住了那張粉紅色的脣。

好軟,滿滿的回心的味道。歐陽夜動情了,一隻手按住了黎回心兩隻手,另外一隻手沿著她的背脊一路向下,輕輕揉按,脣角吻著她的脣,下巴,勃頸處,鎖骨,一路向下、慢慢的滑至女孩子最豐滿的渾圓。腦袋一片空白,然後……

“啊。”率先回過神的是黎回心,她慌亂的推開他,胸前沾滿了血跡。

歐陽夜清醒好多,恨不得一頭撞死算了。

他衝動下流鼻血了……

黎回心的衣裳被他扯的松松垮垮,落在歐陽夜眼裡又是刺激,又噴了。他害羞極了,急忙扯下布頭擦臉,結巴道:“回心,我……我……第一次。”

嗯,兩輩子的第一次,他又硬又直,血脈噴張。

黎回心也無法形容剛才的感受,有些迷茫,總之是就是身子輕飄飄的,然後就隨他欲所欲為,反正身子也動不了,歐陽夜一身蠻力,她根本無法阻撓他。一想起歐陽夜的危險性,黎回心忽的有些後怕,目光嚴厲起來,說:“你太放肆了!”

歐陽夜哦了一聲,捂著鼻頭,故作可憐的說:“回心,我真的真的好喜歡你。你無法想象的那種喜歡,喜歡你的全部,頭髮、臉龐、下巴,還有……”他的目光落在即將十四歲的女孩高聳的胸部,咽了口吐沫,好像咬啊,軟軟的,比什麼都好吃的樣子。

黎回心急忙捂住胸口,羞的不成。

男女之事兒,她和他一樣是張白紙。

墨語端著水盆進屋,嚇了一跳。

歐陽夜倒是立刻躲到桌子底下,可是黎回心胸口處的血跡遮掩不了,墨語忙道:“有刺客……”

“閉嘴!”黎回心惱羞道,說:“我自己磕到了,你出去吧!”

墨語出去,還不忘記緊閉好大門。

墨言要進屋伺候,被她攬住,猶豫的說:“公主陛下好像是來癸水了。”

……這是她能想象到的唯一可能。

墨言哦了一聲,道:“恐是覺得羞澀?”

“嗯,門口等著殿下喚咱們吧。”

黎回心好想哭,覺得丟臉至極,自個往日裡高冷的形象啊。她真想訓斥歐陽夜,可是待桌子下的歐陽夜爬出來,一臉可憐相的往她身上湊,像個樹袋熊似的掛靠著她肩膀,厚臉皮道:“回心,這可怎麼辦。我就要去南域了,我會不會想死你啊。就是想你,想的死掉了……”

噗……黎回心被他逗弄笑了,瞪他道:“方才你倒是挺有力氣麼。”

“我錯了。”歐陽夜很識時務,生怕黎回心找他算賬,立刻認錯。他和黎回心相處多年,深知她的脾氣秉性,典型的吃軟不吃硬。

況且回心骨子裡最是心地善良的,歐陽夜想著,又忍不住往黎回心身上蹭了蹭,他好依戀她,見不到就想念著,刻苦銘心。前一世沒有得到過,就已經生無所戀,此生摸了還親了,卻是更加一發不可收拾的想要和她……融為一體。去做好像是爹娘才會做的那種事情,兩個人攥著手睡在一張床上,然後給她、不,是讓她給他生娃娃。

“心心……”歐陽夜發酸,黎回心也紅了臉。

“心心我想再摸一下你。”他喝的上頭,膽子大了許多,喉嚨沙啞道:“我爹就老摸我娘,我娘拒絕可是好像也很歡喜。你方才,是不是也不討厭我……嗯?”

黎回心的勃頸處徹底成了紫茄子,她、她突然無言以對。

喜歡嗎?倒是確實不厭惡歐陽夜的接觸,總覺得他同她的親昵都是習慣的……

歐陽夜將她的身子擺正,抵著桌子腿,自個探過頭又舔了舔她的脣角,然後深吻,一發不可收拾用力索取她的味道。他閉上眼睛,右手環住她的腰,狠狠地往自個懷裡按著,讓她貼著他,感覺是說不出的美好。這是他的姑娘,他的媳婦,他的愛人……他的、一輩子。

“心心。”歐陽夜吻著吻著又上頭了,就好像喚了肌膚饑渴症,有一種渴望,恨不得把兩個人都脫光了緊緊相依。最終,他沒膽肥到這般對待他的回心,所有貪戀的一切,都應該等到他們大婚的那一日,才是最好的。

他會把自己脫個精光,躺在床上,任由回心處置。最乾淨、完整無缺的自己,獻給最好的回心。

黎回心也有些笨笨的,她從開始的淺嘗,拒絕,慢慢的變成主動。或許親吻喜歡的人,感覺真的很好呢。所以他父皇,才會每次都要把母后拉上床,認為如此,母后就是他的?至少在現在,黎回心覺得,眼前的男孩,屬於她,誰也別想欺負他,更別想帶走他。

兩個人吻後都是一副氣喘吁吁的樣子。

不知道是不是荷爾蒙的刺激,黎回心感覺下面有些發濕,然後褻褲大腿就紅了。

媽啊,大姨媽居然來了。

歐陽夜沒反應過來,嚇個半死,一下子抱住黎回心,驚慌道:“怎麼了?我帶你去尋太醫。”

“冷靜!”黎回心低聲吼道,說:“是初潮……女孩變成女人的……那個標誌。”

……

歐陽夜愣住,差點失手摔下來心愛的姑娘。他臉頰通紅,結巴道:“女人?”

黎回心咬住下脣,道:“木頭,快給我放下!”

“那回心會不會失血過多……嗯?”歐陽夜沒有親娘教導過,還是個純淨的處男子。所以,他其實對於什麼是初潮,也不清楚。他只看得到回心在流血,那麼多的血,該多疼啊。

“我若是能替你初潮就好了……”歐陽夜直言道。

……

“你哪裡痛,我給你揉揉。”歐陽夜傻傻的問道,心裡急的不成。流血總不是好事情啊,問題是他是鼻血,可是回心為什麼是大腿根處流血。

都怪他,都怪他親了她,是不是不這樣就不會流血了。

黎回心肚子有些疼,她可沒功夫和歐陽夜解釋初潮的問題,於是低下頭道:“是有些不舒服,可是你幫不了。現在你從窗戶跳出去,走得越遠越好,這幾日不要來尋我了。”

“為什麼。你都受傷了,我卻不來看你。”歐陽夜皺起眉頭心疼道。

“白痴。”黎回心無語,說:“總之你走不走。你若是不走,沒人來給我救治哦。”

歐陽夜咬住下脣,慌亂道:“那我走,你趕緊喚墨語進來……救治。”

“嗯嗯,去吧。”黎回心把他糊弄走,心頭好像有小鹿亂撞,她怎麼會看上那麼個傻小子呢。還想替她來初潮……他是不是還要給她生孩子?

黎回心吩咐墨語墨言進屋,告知二人她初潮來了。

兩個人立刻去尋年長的嬤嬤,女子這種時刻必須經意,否則沒養好身子日後子嗣就會艱難。常青宮的李嬤嬤都別驚動了,急忙命人熬了姜糖水,吩咐按時給公主殿下服用。

第一次來癸水,最是要調養身體別著涼,否則影響一輩子。

白若蘭也聽說了,感慨道,我的囡囡終於長成大姑娘了。

可以嫁人生子了。??﹏??

於是皇帝陛下發現,白皇后的氣場又不對了,他又開始成了發泄桶,遭罪。

歐陽夜是個好學的少年郎,他回去就特意查了醫學書,深刻的了解到了什麼叫做初潮,然後特別想找個地洞鑽進去,自個把自個埋了。

他又在回心面前丟人了,會不會影響他在回心面前的形象呢。

歐陽夜沒地方哭,好在皇帝陛下沒空趕他,他就又逗留在宮裡多待了幾日。夜夜去翻窗尋溫暖,尤其是聽人說女孩來這個的時候肚子會痛,他主動想要給回心揉肚子……

不過這個念頭剛說出來就被黎回心扼殺在芽苗中。

她還是看出來他揉肚子是假,就是想碰碰她是真的。

歐陽夜覺得身體上的每一處都特別渴望回心,她是他的空氣,他的水源,沒了真活不了。

轉眼間,三月底,歐陽夜上路了。

第75章 隋老將軍

歐陽夜一路上不敢耽擱半分,現在的情形和上輩子開始有出入。邊界不再是西涼國靖王一派的人手握軍權,而是變成更為激進的宇文鷹,那麼作戰風格就肯定會不一樣吧。

他想早點趕到南域。約莫五月底,歐陽夜回到南域,見過李桓煜。

李桓煜因為遠征侯隱退,導致自個長期留在南域,怨念極深,方浩宸媳婦和兒子都跟來了,他兒子正好要說親了,夫人根本顧不及他,留在京城,別提多令人傷心。連帶著李桓煜特想拔苗助長,讓歐陽夜盡快掌握南域各派政權,方便他早日返回京城。

“李叔叔!”歐陽夜討好似的和大將軍請安,還不忘記帶來一些京中消息。其中有許多李夫人稍過來的物件,衣裳,他著重表達清楚,令李桓煜想起京城妻兒,心情好了許多,起初的那點冷意便淡了下去。

歐陽夜知道白皇后對於他和回心姐姐的事情很糟心,於是李夫人就全部都知道了。那麼李將軍自然也會全部知道,所以歐陽夜並未隱瞞什麼,反倒是直來直去,道:“李叔,我因著大公主的事情耽擱了時日,您別生氣。”

李桓煜沒想到這小子一上來就和他說這些,笑道:“你可是聽說了什麼?”

歐陽夜搖頭。不過他用腦子稍微想一下也縷的清楚,自從他的身份漸漸為人所知後,這群人打的什麼主意。估摸著就連父親曾經最為倚重的王將軍都有心給他塞女兒。

他們其實並沒有壞意,男人三妻四妾有的是,尤其是他們這些出門在外的將領軍人,媳婦大多數需要在家裡孝敬爹娘無法跟隨任上,那麼需求上如何解決呢?

男女感情上多少隨意一些。

一般邊界相鄰的地區民風都相對開放,方浩宸剛來的那幾個月,也被同僚拉著上過窯子。還有城裡清白的姑娘覺得他穩重,想主動許給他做妾呢。

歐陽夜自認自個長得挺男子漢,又不醜,還頂著歐陽姓氏、遠征侯嫡親兒子的光環,幾大將領怕是都想給他送姨娘的心願。可是女色上面,卻是他的大忌諱。回心若是知道了,定會厭棄於他。

這太可怕了。

李桓煜見他一點都不害臊,一副公主殿下是我的人樣子,輕笑道:“你年齡不小,心可真大。”

歐陽夜急忙反駁,道:“李叔叔,我小時候過的什麼日子別人不了解,您可是很清楚的。公主殿下於我,那是……”他臉上發紅,靦腆的說:“那可是過命的情分。再說我倆是兩廂情願的,您到時候可千萬讓李嬸嬸和白皇后多美言幾句。”這是他討好李氏夫婦最根本的原因。能在白皇后眼前說上話的,當屬鎮南侯夫人了。

李桓煜沒有和他深究,說:“浩宸和王將軍,徐將軍等幾位將領這就過來,咱們說正事吧。”

歐陽夜點頭,去後院稍微洗漱換了身衣服,聽聞前面人已經到齊,就前往大堂。

王將軍是他父親歐陽穆在戰場上救下的孤兒,即便是上一世,那也是實打實的遠征侯派。

他只有一個兒子,沒嫡女,三個庶女。上一世父親為了扶持二哥,示意王將軍將庶出二女兒嫁給了他二哥做姨娘。

王將軍見歐陽夜走進屋裡,他穿著一身綠色長衫,頭髮盤起來,看起來乾淨利落,十分清爽。他滿意的點了點頭,通過歐陽夜這幾年的處事來看,倒是沒埋沒了他父親名聲。

歐陽夜聽擔心王將軍給他塞女兒的,便覺得切入主題,開始討論敵情。

方浩宸道:“土包鎮的鐵礦目前我們已經奪回來了。共交手三次,據說現在是宇文鷹的一位下屬統領軍隊。”

歐陽夜點頭,說:“皇帝已經決定暫緩斬殺宇文棠了。”

“這事兒半個月前方知道。其實宇文鷹派來和談大使,想要交涉宇文棠的案子。可是因為京中傳來皇帝要斬首宇文棠,估摸著是西涼國都城那頭也怒了,宇文鷹就迫不及待的把使臣召回去。”

歐陽夜認真聽著,道:“如此看來宇文鷹還是要顧忌都城的意思。”

“那是自然。他們增援尚未到。”王將軍說。

“若是皇帝處置了宇文棠,宇文棠親爹靖王再如何忌諱宇文鷹,也會為了兒子鼓勵增兵。所以夜哥兒,你敢於勸誡皇帝,不錯。”李桓煜故意將此事當著王將軍面說出來。眾位將領果然眼睛一亮,看向歐陽夜的目光都極其讚賞。

歐陽夜心領神會的慚愧一笑,說:“宇文棠性命是小,南域百姓安慰事情甚大。再說,若真是讓靜王和康王宇文棠同仇敵愾了,幾位將軍這邊壓力就會變大嘛。”這話說的極其體貼。

接下來的討論,李桓煜故意把很多話遞給歐陽夜,漸漸的,大家的話題就變成以歐陽夜為主。他前世本就是封疆大員,實打實的統帥,骨子裡的鋒芒很難遮掩開來,倒也應付得住眾人刁鑽的實戰話題和推演。

一個時辰過去了,眾人都有些口乾舌燥。

李桓煜決定散會,後又想起什麼,說:“夜哥兒,明日你好好休息一天,後日是隋老將軍的七十九歲生辰。老人講過九不過十,隋家很早就遞給了咱們帖子。”

歐陽夜嗯了一聲,道:“李叔叔你放心,侄兒不會讓您為難。算起來我嫡親外祖母是隋老將軍的小妹妹,理應去賀壽。”

李桓煜點了下頭,還真怕倔脾氣的歐陽夜就真給隋家撂挑子了。隋家好歹南域一霸,就算他不娶那位隋長樂姑娘,也不能徹底遠了隋家才是。況且今上是有意讓隋家入仕了。

臨行前李桓煜特意去送幾位將軍,親眼看著他們上了馬車。其中徐峰留在最後,歐陽夜待他甚是恭敬的說:“徐將軍,前幾年,我還多虧了您照顧呢。倒也是學到很多東西。”

徐峰哪裡敢以他的上峰自居?急忙客氣客套一番。

歐陽夜眨了眨眼睛,調侃似的說:“我聽聞作惡多端的夏家被徐將軍處置了。說實在話,夏家總歸是徐大人的娘舅家,我歐陽夜實在是對大人的公正不阿感到佩服。不過夏家也不全是壞人,徐大人待我之心我全懂了,便已經足夠了。”

徐峰心裡有些歡喜,歐陽夜那意思是夏城的事情過了,日後無需提及。一時間,徐峰覺得歐陽夜還是挺給他這老人面子,對這位小主子越發欽佩起來。

歐陽夜想的明白,他什麼地位了,還需要和個小家族較勁?反正有這個前科,誰還敢扶持夏家,夏家起不來便是。他對待下屬本就極其大度,連美人們都是緊著別人呢……這世上能和他心底的回心相提並論的女人根本不存在,他根本不在意。

沒兩日,便是隋家老將軍的大壽,這在本地是一大盛事。況且正趕上歐陽夜也回來了,許多本地豪門,都打算借此盛事要見一面這位遠征侯嫡子歐陽夜呢。而且歐陽夜在宮里長大的身份背景,註定前途無量,令許多謹慎的家族都願意同他攀談。

歐陽夜沒有特意打扮,他身材瘦長,卻很精壯,面容俊美,又稜角分明,眯著眼睛的時候看起來十分和善,待人接物溫文有禮,頓時贏得了所有人的好感,包括隋老將軍。

歐陽夜知道隋老將軍好棋,就將一套早已經失傳的特殊工藝的棋子寶盒當成壽禮送給老將軍。仿若非常尊敬隋家,當初和隋家鬧的不可開交,罵了人家姑娘的不是他似的。

隋老將軍將他喚起身前,看了又看,感慨道:“你長得還是像你爹啊。”

歐陽夜面帶微笑,心裡卻是被刺了一下。他和他爹……無論他爹外面風評多好,帶給他的傷害卻是很難以忘記的,他亦無法待男人有什麼好感。

歐陽夜主動開口,說了許多討喜話,最後直言:“說起來,老將軍是我嫡親的舅老爺,小輩孝敬舅老爺,都是應該的。”他目光灼灼,看向隋老將軍。

歐陽夜想在南域做老大,那麼勢必要獲得隋老將軍的支持。他此次的目的也不過是想提醒隋家,他本就是隋家外孫啊,何須要強塞給他一個有過節的女人來禍害彼此關係呢?

老將軍一把年紀,自然看得出歐陽夜的用意,他接話道:“待會見見你那些個叔叔嬸嬸,表哥表弟們,多親近親近。”

歐陽夜急忙稱是。不管隋家是否覺得這層關係就夠了,歐陽夜還是要努力朝著這個方向去走。

沒一會,稱得上是他表哥的隋長生和隋長銘都出現了,看向他的目光,都不太友善。

歐陽夜冷哼,再不喜歡他也要忍著!

絕對的實力面前,恩怨都是浮雲。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兩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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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必殺宇文鷹

隋家是一個大家族。隋老將軍下面嫡出弟弟,庶出弟弟都健在,幾個老人翁就能湊一桌子。然後同歐陽夜父親同輩的叔叔伯伯們也足有十幾位,加上兒孫,他外祖母嫡親親眷下面的小輩能湊出十幾桌,百餘人。

加上隋家祖訓不讓科舉,於是那些功夫不強卻很有才華的孩子們反倒被留了下來,遠離紛爭,早日娶妻生子,顯得隋家祖宅蒸蒸日上,子嗣豐足。

歐陽夜很有心的一一見過表兄們,嘴巴很甜的哥哥長姐姐短的,親近中帶著幾分平等的客氣,給那些父兄並不出色的同輩們留下了溫文儒雅的印象。大家族裡,普通人還是占了絕大多數。真正像是隋長生和隋長銘那般早早領著差事出去辦事兒的並不多。

小輩們都覺得他性格不錯,那麼當初他和隋長生鬧出來的不快就變得蹊蹺。歐陽夜要的就是這種效果,他就不信隋家幾百號人是鐵桶一個,沒生過嫌?就偏要一味捧著嫡出大房二房不成。

隋長樂和堂妹坐在後院,聽見他們對歐陽夜議論紛紛,心情五味具雜。

“五姐姐,歐陽家那位三表哥居然不滿十三歲,看起來年級都快追上晟堂哥的樣子。”隋長晟在隋家排行老六,已經十七了。隋老將軍一脈沒分家,所以孫子輩是一起排年歲的。他嫡出兩子私下裡被人稱作大房和小二房,不過對外肯定要自稱大老爺和二老爺。

隋長樂因為歐陽夜當眾給堂兄沒臉面很懊惱,後來父親知道她在其中有所隱瞞也很生氣,把她禁足,若不是祖父大壽,她怕是都出不來。

“聽說歐陽表哥還沒說親呢,長瑩你總提起他,莫不是有想法。”開口的女孩姓駱,是隋長瑩的表姐。她爹娘去世的早,被嫡親姨母接過來住,也是有意給他說門親。畢竟隋家男孩多,庶出的教養都不差。

“駱溪你胡言亂語什麼嘛。”隋長瑩臉頰通紅,隋家這一代是先生閨女後來就一直生小子,現如今十幾歲的姑娘就她和五姐姐隋長樂。前面四個姐姐年長,早就出門子了。所以她和隋長樂都屬於嬌養出身,加上隋家在南域身份特殊,他們相當於土公主,說話上有些沒顧忌。

她若有所思的看向隋長樂,說:“五姐姐,聽聞你幾年前還曾和長生哥哥去漠北過年。是不是認識歐陽家表哥呀。為什麼前陣子卻說他和長生哥哥打起來了?到底因為什麼。”

隋長樂目光一沉,淡然道:“瑩妹妹的話我聽不懂,長生哥和歐陽家表哥好好地,沒聽說兩個人有何過節。外人在呢,瑩妹妹說話慎重。”

外人二字,倒是令駱溪臉上有些尷尬。隋長樂母親是二夫人,隋長瑩則是大老爺第二位繼室夫人所出,二女又都在老將軍面前有些臉面,於是暗地裡倒是挺較勁。

隋長生是大老爺原配所出,同父同母的兩位姐姐早已經出嫁,對於異母妹妹,礙於忌諱駱氏,反倒是還不如待長樂寬厚,所以關係很微妙。

隋長瑩撇撇嘴,故意附耳和駱溪說話,駱溪很配合的長大了嘴巴,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又特意去偷偷瞄隋長生,好像生怕人感覺不到似的,用著別人幾近可聞的聲音道:“真沒想到,往日裡在幾位老祖宗面前嬌憨……私下裡卻做得出這種自甘下賤的事情。”

駱溪不忌諱給隋長瑩當槍,反正她姨母駱氏在大老爺那很得勢呢。

隋長樂攥了攥手,若非後院尚有隔房親眷,又是老將軍壽宴,她說什麼也不會讓這兩個貨色暗地裡侮辱。

隋長瑩頓時心情舒暢了。

大老爺夫人駱氏年齡比大老爺小了二十歲,生下隋長瑩後,又連生二子,曾經是對先夫人所出嫡子看起來並無太大威脅,可是隨著兩個男孩漸漸年長,等老將軍去世,隋家這一脈分家,大房指不定是何光景。畢竟拖了駱氏多年來不遺餘力的枕邊風,大老爺和隋長生關係也不甚融洽。於是隋長生和隋長樂上次鬧出的樂子,在隋長瑩看來,巴不得所有人都知曉。

隋長樂深吸口氣,繞過她倆去旁邊和其他貴女說話。雖然說隋長生和歐陽夜打架的真相被隋家隱瞞下來,或許是做賊心虛,隋長樂始終覺得很多人都知道了,從而看不起她。

覺得全天下的女孩都趁機踩她呢,這讓她日後如何出嫁。

既然如此,那破罐子破摔呢?往日的優越感不復存在,心裡特別不甘心。

一整日應付下來,歐陽夜都覺得疲憊。入夜後隋家留他入住,歐陽夜以軍事要務推遲,然後隨從李將軍回府。

鎮南侯欣慰的看著歐陽夜,說:“今個可很多人和我誇你呢。”

歐陽夜眼睛亮亮的,道:“都是李叔叔教導的好。還有、皇帝陛下,皇后娘娘和公主殿下。”

……

李大人搖頭,說:“公主殿下沒在呢,你用不著在我面前如此。”

歐陽夜臉上一熱,道:“侄兒是真這麼覺得。”自從這次從京城回來,他一直當親戚和鎮南侯處著,也不管人家怎麼想,臉皮也是挺厚的。

李桓煜本就在南域寂寞無比,於是待他更為親厚起來,倒不覺得小孩子心機多深。

情竇初開的少年郎本就如此吧,無論幹什麼,都樂意多提及幾句心上人,生怕別人不知曉兩個人感情多好似的。

“不但如此,想給你說親的那可真是數不勝數。”

歐陽夜急忙抬頭,求饒道:“李叔叔一定要幫我。現在娘娘和皇帝陛下還嫌棄我年紀小心性不容易定下,這要是犯了原則性錯誤,我一輩子都娶不到回心了。”

李桓煜點頭,見他急的不成,臉頰通紅,寬慰道:“放心吧。我和他們講你父親私下給你說好一門親事兒,就等著對方點頭呢。萬不可節外生枝。”

“太謝謝李叔叔了。”歐陽夜傻樂,他父親早不知道去了哪個大山裡,別人想求證不成。礙於遠征侯親自許的,想必無人敢添亂,在他訂婚前添堵。就算想送庶女做姨娘,也要先有了正妻吧?

“對於隋家,你怎麼想。此次據我的探子所知,宇文鷹申請的調兵令被批准了,就是沒有他期望的那麼多,可是傳回來的話,也是集結了五萬大軍。”

歐陽夜眉頭緊蹙,說:“他們想一決雌雄不成。”黎國國力更勝西涼國,但是西涼國本身武力值比較高,所以黎國是吞不下來西涼國的。況且西涼國再往南走,有一些小部落,若真是大黎國真是有吞併之心,那群小部落也會停止內鬥,搞不好要期待漁翁得利。既然明知在近五十年內,誰都沒有拿下對方的可能,那麼宇文鷹來這套就很奇怪了。

“都城那頭居然批了?”歐陽夜有些不敢置信。

李桓煜點頭,道:“不過這其中一萬人的領頭是西涼國南部軍。那位將軍是靖王一派,老皇帝的意思是給他集結大軍不是來攻打我們,而是打算何談。並且決定用一位公主換取宇文棠性命。至於土包鎮的礦源,可以按照山脈的位置,商議如何分配。”

李桓煜眨了眨眼睛,定定的看著歐陽夜,說:“賢侄,這一切都是在宇文棠不死的前提之下。倒不是老皇帝和靖王有多愛這位兒孫,而是關乎國家顏面。他們起初就是為了鐵礦越界,現如今依舊目的是想或許一部分鐵礦。所以表面說是為了宇文棠,國家臉面上更過得去。關於這一點,你如何想。畢竟南域的未來,在你手中。”

歐陽夜咬著下脣,說實話,他是想打仗揚名的。身為武將,若無功績,地位再高又如何?比如他的父親,之所以位高權重被百姓愛戴,連陛下都稱一聲大哥,那是一步步軍功走上來的。亂,他才可以立功,更能藐視皇權,撲倒回心,否則總覺得低她一頭。

歐陽夜是喜歡公主殿下,更是沒了回心活不了。可是男女之間,他在黎回心面前的那些柔軟多是裝的,手上沾滿鮮血的男人,必定是骨子裡很有陽剛之氣,如何都想讓回心真正臣服於他。他可是要把心心壓在身下的,讓她以前老欺負他……

思及此,歐陽夜臉頰染上紅潮。

屋子裡的氣氛有些沉默,李桓煜誠實道:“此事對方尚未正式提及,不過我們在都城的細作發回來的消息如此,據說西涼國皇帝和幾位皇子為此事兒議論多次。宇文鷹主張武力解決問題,在爭論中落了下風,關於宇文棠的性命,咱們要多派人看顧了。”

歐陽夜嗯了一聲,良久,道:“從我目前的年紀來說,穩妥起見,該應許這樣一種結果。可是我同宇文鷹私下有些過節,這人性命,我卻是要定了。至於手法,李叔叔你放心,我另有安排。”

李桓煜沒想到歐陽夜最在乎的是宇文鷹性命,有些納悶,說:“你和他什麼過節。”

歐陽夜沒吱聲,卻是目光堅定,無所動搖。

上一世,若不是宇文鷹將天水城燒了,他的公主殿下,如何會死?

關乎到回心性命,此人不除,他心難安。

第77章 立功

李桓煜盯著歐陽夜,見他臉上流露出幾分悲傷,便沒有執著去問。這孩子不想坦誠的時候是個十分倔強的主,他索性越過這個話題,道:“罷了,今日隋家人你都見過,我們來商量商量下咱們的出征計劃。兩國談判絕非是直來直去,他們集結軍隊,起初定是要給我們施壓。議和說是細作打探到的消息,卻不能報告給皇帝。一步步來吧,當下西涼國邊境處的統帥是宇文鷹。他性子據說傲慢野蠻,有些瘋狂,並非善主。”

歐陽夜點頭,道:“隋家年輕一代,我舒意兩個人選,私下接觸了下,感覺言談還不錯。李叔幫我把把關。”

李桓煜笑著點頭,說:“誰呀。”

歐陽野眯著眼睛,直言道:“隋老將軍的兩個孫兒,六郎和八郎。”

李桓煜一怔,盯了他一會,莫名笑了。

六郎是長房嫡子,小駱夫人的大兒子隋長晟。出生的時候她娘剛嫁過來一年多點,正是低調做人圖謀經營的時候,所以生完兒子就指望著通過孩子奠定地位,當時為了獲得老太太的寵愛,把孩子當個玩意似的養在老祖宗身邊去了。所以六郎雖然是駱氏兒子,品性不差,比後來駱氏生的小兒子強太多。不過因為立場問題,隋長生對他不甚喜歡。

八郎則是二老爺庶子,姨娘去世的早。二房嫡母強勢,嫡庶分明,八郎和父親關係並不好。

李桓煜也不虛偽,衝著李將軍傻笑,一副故意的樣子。

李桓煜搖了搖頭,調侃道:“你小子很記仇嘛。”

歐陽夜冷哼,撇嘴道;“李叔此言差矣,我也很知恩圖報呀。回心姐姐常說,喜歡你的人要加倍喜歡回去,不喜歡我們的人,誰稀罕善待他?隋長生和隋長銘我是絕對不會用的,沒因著他們的事情和外祖家鬧僵就不錯了。”

這些事情在李桓煜看來都是小事情,便不再多言。兩個人商量著選出一些願意提拔的小輩。

名單發放出啦以後,自然引起有心人的關注。

隋老將軍慎了兩日,讓被人消化消息,然後派人將兩個嫡子拎來說話。

兩個嫡子都是一把年紀,老大頭髮都白了。

隋老將軍望著他們,說:“此次南域邊境摩擦不斷升級,有人云西涼國都城那邊傳話,調南軍等五萬人馬支援宇文鷹。”

兩個兒子都低著頭,認真聽著。

“我看過了夜哥兒徵訂的名單,其中年輕人主要官階調用了七八名,基本上涵蓋了各處關係,可見是用心挑選的。他對待你們倒也沒有偏頗,各提拔一子。”

老將軍說完話,沉默的看著兒子。

大老爺抬起頭,表情平和。他本就是更疼愛駱氏所出的六郎,對這結果很滿意。

二老爺則顯得不忿,忍不住開口道:“長銘那孩子到底如何落選的,父親您心裡也明白。他可比八郎更適合去拼軍功。這次戰役不同於往日,誰都知曉歐陽夜前途似錦,無論朝廷皇帝還是李統帥,王副將這頭,都是不遺餘力的支持他,此戰,我們敗不了。西涼國現在鬧得歡,可是他們連內部都沒平穩呢,最終也成不了大氣,所以,兒子想讓長銘替換八郎跟隨歐陽夜征戰。”

老將軍諷刺的笑了,說:“所以你打算如何做?廢了八郎?”

“那自然不會,他是我親生兒子。但是打算讓他告病。”

隋老將軍輕蔑的掃了他一眼,道:“誰給你的權力,可以隨便將人替換。”

“八郎生病,情有可原。”

“哦?你信不信歐陽夜轉臉就尋了他人替選你兒?根本無需你這一脈的子嗣出現在戰場上呢。”

二老爺愣住,道:“他不至於吧。”

“呆子。”隋老將軍罵道:“歐陽夜此子不可小窺。”他不由得回想起歐陽夜溫和的笑意,若非先前發生了那麼多事,讓他不敢小瞧了他,當真以為這孩子是赤子之心。

“這種蠢事兒莫要乾了。現在京派李桓煜和遠征侯親信王副將等派系,加上昆軍那頭都是一副要扶持歐陽爺上位的意思。他們有正統的優越感。若說夜哥兒是個沒城府的,我們還可以算計什麼。可是看他前陣子做出的事情,哪裡輕易被誰左右?你要真得罪他,下場不會比上次的長生待遇好。所以,我將你倆拎來,也是著重要說,暫且一切聽歐陽夜指揮。他是皇帝要扶持的第二個遠征侯,同我們隋家也是血脈相連。我隋家退出朝堂多年,到了快出仕的時候。至於軍權,該放就放吧,讓歐陽夜留下來,總比再來個外人強。”

二老爺本還想說什麼,卻被兄長攔住,寬慰道:“八郎好歹是你的兒子,該當一視同仁嘛。”

二老爺撇嘴,他哥哥入選的子嗣是嫡子,還是繼母所出,枕邊沒人嘮叨。他可不成啊,他們家有母老虎,本來他的掌上明珠隋長樂就在歐陽夜那吃了大虧。雖然懲罰女兒的莽撞,可是對於沒看上女兒的歐陽夜,他著實沒好感。

“都退下吧。我不想再聽說隋家誰去挑釁夜哥兒。遠征侯退出朝廷,皇帝有意打壓歐陽家,許多勢力都會得到清洗,我們隋家出仕的機會來了。關鍵是,隋家文臣圈沒有根基,看似是弱勢,對於日益強權的今上來說卻是我們最大依仗。南域,該放則放,我在一日,誰也不許亂了家規。夜哥兒那孩子我見過,並非個傻的,單憑著血緣關係,暫且成全他吧。也是成全我們自己。”隋老將軍斟酌的說。他的氣勢猶存,一個眼神就讓二老爺徹底閉嘴。

兄弟倆出門後,二老爺忍不住抱怨,說:“我們家長樂到底哪配不上歐陽夜了。”

大老爺抿著脣角,道:“我看你就是想不開。夜侄兒既然看不上你家長樂,那定是心有所屬。李大人都說遠征侯給相看一家,此時若傳出隋家截胡,我隋家怕是更有禍事。”

二老爺垂下眼眸,見父親和兄長都是一副不再招惹歐陽夜、然後隨他折騰的樣子也只能熄了火。暫且忍著吧……

沒等歐陽夜整合好軍隊,宇文鷹便派人出來騷擾。趁夜偷襲了土包鎮。他的行事作風頗有些土匪風格,洗劫完東西就跑……專門搗亂那種的挑釁。他的這種噁心人方式一般人很受不住,不過歐陽夜無所謂,特別淡定。他讓他自鳴得意,自個偷偷帶隊進了山。他沒有走官路,而是想起了上次探的那條小路,盡頭是第二處鐵礦源地。

所以在宇文鷹偷襲的不亦樂乎的時候,後院起火。他被告知又丟了一處礦源。而且歐陽夜暗地裡將第一處礦源和第二處礦源做個地形圖,藉著山脈設起了一處防護線,等宇文鷹意識到的時候已經過了一個月,他們防護線形成,山路崎嶇,宇文鷹卻是無力迴天。

因小失大,他被抵達邊界的支援部隊南軍首領蕭振豐好一陣參奏。

蕭振豐本就是靖王一脈,趁機想要奪/權。

所以兩虎相爭,反倒是沒人去研究如何破壞掉山裡小路上的防護線。歐陽夜親自根據地形繼續完善防護圖,還邀請各大將領提意見,引得許多前輩對他越發賞識。歐陽夜聳聳肩,望著李桓煜咧嘴笑,暗道,他可是很厲害很有才華的,慢慢來!

任何一個朝代,鐵礦的發現都是大事兒。考慮到此次西涼國的慎重,很多人猜到山脈內部恐還有礦源,可是奪下來並且守護住則是兩個概念了。歐陽夜建功,急匆匆的催促李大人上表回京,雖然早就過了公主殿下十四歲生辰宴會,還是生怕回心把他忘了,努力刷存在感。

奏摺來到京城,黎孜念自然封賞一番,更何況歐陽夜很可能是他未來女婿,豈不是一家人。

他還特意去和白皇后感慨,說:“夜哥兒這小子還挺聰明的……”

白若蘭撇嘴,不予以置評。一想到日後女兒在乎歐陽夜,還要給他做媳婦,她就心痛……

她的囡囡。

黎回心探望母后,將歐陽夜從邊疆送來的禮物獻上,說:“夜哥兒很貼心,給兩位弟弟準備了小弓箭,就連母后肚子裡面那個都有。”

白若蘭冷哼,道:“誰曉得是男是女呢?真是浪費。”

……

黎孜念如今倒是和女兒一條戰線,反正女兒一日不出嫁,妻子的心就在女兒身上。連帶著他都忍不住吃味。歐陽夜好不好另說,關鍵是女兒願意嫁啊,那他還攔什麼?

郎有情妹有意,趕緊出宮過日子去吧。這樣蘭蘭的目光就該看得到他了吧。

現在的日子禁/欲就算了,這種剃頭挑子一頭熱的感覺好暴躁啊……

第78章 你娶了她吧

黎回心收到的歐陽夜送來的書信很多,比禮物還要厚重。

小傢伙很聰明,用粗繩子將紙張串起來,仿佛是一個個裝訂好的小冊子。

黎回心忍不住脣角揚起,盯著日期,第一封信是歐陽夜南下路上寫的,描述的全是風景和淡淡的相思,然後約莫十幾天二十幾天寫一封,可見是在趕路呢。後來麼……抵達南域後應該是有些悠閑,每一封信函相隔的日間越來越近,直到他選好人去尋鐵礦。這中間斷了一個月,再回來就是立功後躍然於紙上的欣喜,那膩味人的勁兒惹得黎回心的臉頰都紅了起來。

小小年紀不學好,倒是學會撩妹……不,是撩姐啦!

“公主殿下。”

啪的一聲,黎回心慌亂的趕緊收拾信函,仿佛怕被誰窺視到心事兒,然後換上一張平靜的面容,抬起頭,看到兩個少年郎跑進來。

四皇子殿下放下弓箭,說:“姐姐!”

五皇子殿下也跟著過來,喊道:“姐姐,姐姐!”

兩個小傢伙沒幾個月就滿五歲了,正是調皮搗蛋的時候,生的圓潤可愛,落在黎回心眼裡是濃濃的溫馨。

她嫡親的弟弟們……

黎回心吩咐人去上水和甜點,道:“擦擦汗,別著涼了。”

“今年夏天可真熱啊。”五皇子抱怨道:“下午還要聽徐大人的講書。”他正是愛玩的年紀,加上天氣熱,有些躁。

黎回心挑眉,說:“你又要逃課不成。因為天氣熱,將武學課調到上午,飯後午睡一個時辰開始讀書上課,你還覺得不滿意?”

五皇子見姐姐皺眉,咧嘴笑道:“沒有……”

四皇子小大人似的吃了一枚櫻桃,說:“姐姐放心,我會盯著弟弟讀書。”

“嗯。”黎回心捏了捏四皇子的臉蛋,惹得小大人的眉頭攏了攏。這兩個孩子從四歲開始啟蒙。四皇子乖巧可人學的認真,五皇子就是糊弄事兒呢。

“姐姐,母后肚子裡的是小弟弟還是小妹妹呀。”五皇子啃著梅花糕,轉移話題道。

“不知道呢。”

“母后肚子不大,這次應該就一個吧。”四皇子附和的說。

“千萬別是個妹妹,我不喜歡。”五皇子直言,說:“前幾日表嫂家的元姐兒進宮,實在是聒噪的很,偏偏母后覺得她可愛。女孩子,大人面前裝可愛,轉臉就黑臉了,真令人難以消化。”

黎回心見他說的頭頭是道,真納悶是跟誰學的說話。元姐兒是鎮南侯府家的老二李弘諾的長女。比兩個皇子小兩歲多,自從學會說話後就是個小話嘮,可愛極了。李夫人夫君遠在南域,她便將孫女當命根子寵愛,經常進宮玩耍。

按理說,鎮南侯府該是長子先成家,然後才是老二李弘諾。可惜李弘誠喜歡上了……

黎回心搖搖頭,想起自從父親平反後,便決定出宮的夏靜行。

年初母后懷孕,父皇和母后算得上是老樹開花,分外高興,於是就又大赦了一批罪犯。看在夏家二房在南域表現尚可,於是小五房的罪責便被免了,不過小四房依然算是戴罪之身。一直看上了夏靜行的李弘誠便去和母親提出要迎娶夏靜行,這可把李夫人嚇了一跳。主要是這兩個人都屬於低調內斂的主兒,若非她整日和夏靜行在一起,怕是也看不出呢。

撇開夏靜行大李弘誠三歲這個前提,李夫人最鬱悶的是她本是看上方浩玉,有意撮合浩玉和李弘誠的姻緣。而且李弘誠一表人才,面容冷峻,也是方浩玉暗中愛慕的對象,算得上兩家大人都彼此有意,姑娘也覺得甚好,唯獨李弘誠自身沒有表態。

現在倒好,李弘誠突然說看上夏靜行■,無論是夏靜行自個,還是方浩玉,連帶著母后都覺得特別尷尬。夏靜行本就是在宮中居住,李夫人常見她,還一起陪同皇后娘娘打馬球呢。他們雖然都覺得夏靜行辦事穩妥,可若是娶來做兒媳婦,誰不喜歡女孩味更重的方浩玉呢?

更何況,夏靜行剛剛從罪臣之女,變成庶民之女。

這件事情知情人不多,涉及男女名聲,李夫人和皇后娘娘都比較穩妥,暫且壓製下來,可是李夫人多少有些心傷,夏靜行也覺得沒法面對大家,執意離去。

黎回心有些怪李弘誠……

他和夏靜行的身份本就不合適,所以夏媽媽一直在給女兒尋找合適的婆家,本來有相對眼的了,偏偏又被李弘誠破壞掉,轉臉又捅到李夫人那去,連帶著夏靜行如何留在宮裡?她和方浩玉的友情也走到頭了。

黎回心正思索著,宮女道:“方姑娘陪同尚書夫人一起進宮了。”

……

黎回心叮囑嬤嬤將兩個弟弟帶去睡午覺,又準備了下小食招待方浩玉。

方浩玉精神不大好,她面容有些發白,心不在焉的坐了下來。

黎回心也假裝不知道什麼,說:“你可是幾個月沒進宮了。”

方浩玉低下頭,道:“母親為了請了老宮女學規矩。我年歲大了,老進宮也不妥當。”

“可是說了人家?”黎回心淺笑。想起往日裡,李夫人和母后總是調侃方浩玉,話裡話外指的便是李弘誠,也難怪浩玉自個上了心。李夫人那般和氣的婆婆,李弘誠年紀輕輕便身處要職,又生的英俊氣概非凡,誰會不動心呢。

方浩玉咬著下脣,撇嘴道:“你快別笑話了我,我什麼情況,殿下又不是不知道。”

黎回心見她直接,自個也不好意思胡言亂語,思索片刻,說:“浩玉,你放寬心吧。婚姻是結□□之好,總是要尋個至少心裡喜歡你的男孩吧。”

方浩玉低著頭,唰一下子紅了眼,道:“我喜歡李家哥哥,我不介意他是否喜歡我。”

……

黎回心頓時無語,勸道:“李弘誠那人你不是認識一天兩天,咱們相交多年,他不是可以任人宰割的呀。李夫人性子溫和,兒子真鬧了起來,他定會依了他,你何苦堅持呢。”按照黎回心的想法,若是方浩玉放棄,李夫人終歸是會妥協,畢竟她著急抱孫子呀。那麼李弘誠就能娶到夏靜行,不過是一破三折,耗些時間罷了。但是若方浩玉想不通,一直這般上趕著,反倒是會給了李夫人錯覺,也不願意放手,那就麻煩了。

感情的事情,若能兩廂情願最好,李弘誠算得上等了夏靜行多年,夏靜行遲遲定不下親事兒,也未必是對李弘誠無意,就是她那性子一直沉穩低調,需要人推著向前走。

黎回心勸了方浩玉許多話,可是眼前的姑娘就是一個勁的哭,最終也沒說是否想通了。黎回心忍不住替兩個小夥伴揪著心。方浩玉性子單純,想的比較少,可是夏靜行思慮成熟,若非如此,夏靜行若是主動向前,八成也就成了。可是性格這種東西,豈會因人改變呢?

回到家裡的夏靜行不意外的又在門口遇到李弘誠。他騎著馬,俯視著她。

夏靜行繞過他,聽到身後一聲落地聲,他含住她,道:“靜行。”

夏靜行眉頭緊蹙,認真的說:“李公子還是叫我夏姑娘吧。”

李弘誠咬住下脣,道:“我母親知道了我的訴求。最多兩個月,我會讓她同意下來的。”

夏靜行輕輕嘆了口氣,說:“李公子,你我門不當戶不對,真的不合適。”

李弘誠定定的看著她,直言道:“這些年,我如何想,你看不懂?”

夏靜行輕笑,說:“所以你便不顧及我的感受,直接去和李夫人坦白嗎?”

……

李弘誠眼底閃過一抹慌亂,道:“我看你似乎對黃公子很滿意,況且你爹罪名被恕,眼瞅著你們兩家要定親了,我心裡難受……所以情急之下,告訴了我娘。我不想再等了,也不想讓他們亂點鴛鴦譜,我不喜歡浩玉。”

“李弘誠。”夏靜行全名喚他,良久,說:“我對李夫人很感激。我對皇后娘娘,公主殿下都很感激。我對浩玉亦有姐妹之情,相比較而言,我無法成為你的妻子。謝謝你這些年來的厚愛。”

李弘誠望著她眼底的堅定,抿著脣角,道:“只是感謝嗎?對我真的沒有一點兒女私情。你為什麼會決定守孝三年,不許婚假?真的沒有一點點想法,或許我們就……”

“李弘誠。”夏靜行讓他打住,說:“我說沒有,你也不會信。好吧,是有過一點想法,最難熬的時候想一想,這世上還有個善良的男孩會喜歡淪落至此的我,我就會覺得溫暖。但是,夢會醒,現實的生活擺在我們面前。我爹的罪名是皇帝的忌諱,若非皇后娘娘,公主殿下,李夫人的幫助,這次大赦名單中不會有我爹。況且,你怕是要去南域了吧。”

……

李弘誠攥了攥拳頭。其實最初父親去南域的時候就是讓他隨行,可是他不敢走,他怕走了,夏靜行就會在他顧及不到的時候嫁了。之所以同母親攤牌,也是想在他走之前定下兩個人的婚約。

“謝謝你,不過我不會嫁給你。你我都過的太克制,其實生活,不應該尋找相似的人。李夫人眼光很好,浩玉活潑可愛,性子單純善良,你娶了她吧。”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cathymrc的深水魚雷。你把我炸的更新了微信文章啦。

cathymrc扔了1個深水魚雷 投擲時間:2016-03-08 08:15:21

最近不是不想加更,而是回歸校園了,天天忙作業,刷膠片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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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來找我玩吧。我會分享一些生活日誌,挺有意思的。

第79章 夏靜行定親?

夕陽西下,落日的黃昏籠罩在兩個人身上,彼此對望著,李弘誠咬住牙齒,硬聲道:“你心怎麼可以這般硬,居然說得出這種話。”

夏靜行深吸口氣,垂下眼眸,認真道:“我母親嫁給我父親以後,並不幸福。我庶出弟弟妹妹算在一起二十餘人,身為長姐,若是父親在世,我或許會懶得管他們。可是父親去世的早,最小的弟弟還沒有進學,對於父親,我小時候有恨,可是現在卻放不下這些親人。我的身世,若嫁給你,算上這樣一群龐大的親眷,於你在朝中立足沒有絲毫幫助。”

李弘誠冷笑,道:“這些年,我又如何需要別人幫助?”

夏靜行不想打擊少年郎的自信,可若非他本身是鎮南侯世子,皇帝為何要不斷提拔他成了最年輕的禁衛軍長官?李弘誠確實優秀,可優秀的男孩太多了……她經歷了從天之驕女低至塵埃,府上被抄家,親眷被流放,往日裡恨透了父親的母親卻撐起門戶還並未對姨娘和庶出子女們苛待,再加上父親的意外死亡,算是看透人間冷暖,如此的她,真的不適閤眼前清高冷峻的少年。

他永遠不會知道,現在為了她所作出的努力,於他的母親,又是什麼樣子的傷害。

夏靜行猶豫了下,勸道:“李夫人為人最是和善溫和。你同我糾纏不清,若是誓死不娶,我想李夫人也會依了你。可是這又是何必呢。你敢如此決定,也是仗著夫人愛你吧。”

李弘誠隱忍著某種情感,說:“所以於你來說,情愛並不重要。你待我娘的感情,是不是都不如我來得深厚。”

夏靜行心頭一疼,吸了吸鼻頭,她對他,如何沒情。她看著李弘誠從稚嫩的少年郎,變成俊美無雙的青年,她遲遲未婚難道不是一種等待嗎?

可是中宮有孕,皇帝第一次都沒想過赦免她父親,若非皇后娘娘的求情,此次她依然是罪臣之女的身份,皇帝忌諱那件案子,這般不待見她,若是李弘誠娶了她,又算什麼?李夫人會遲遲猶豫不決,除了本身有方浩玉這個甜心選擇以外,並非沒有此考量。

李夫人喜歡方浩玉,她在宮裡行走的時候看到清楚。所以李弘誠和母親坦白,強調非她不娶的事情被她所知道的時候,夏靜行真的覺得很愧疚,無法面對任何人。

“這世上的感情有很多種,我這般經歷的女子,並不適合你。”夏靜行頓了片刻,說:“你搶娶了我,然後轉身去南域,留我和夫人在京城,你當真認為我們可以處的好嗎?人和人之間的情感是很微妙的,我同夫人相熟,我明知道她為你選了浩玉,卻還嫁給你,李公子認為,夫人會如何想我,當真可以做到心裡沒疙瘩?”

李弘誠閉了下眼睛,苦澀道:“你若願意,就隨我去南域。就好像方大哥和黃家姐姐那般。”

“暫且不說我是否可以隨你去南域,我家弟弟妹妹都很年幼,我不可能扔下母親獨自支撐門戶。往日裡在宮裡當差,我也是要每個月初一十五回家的。可是南域路途遙遠,我若走便是五六年回不得京城。你也聽說過我娘身體不好,我如何敢走。我寧願一輩子不嫁娶,也不會輕易離家。”

李弘誠望著夏靜行平靜無波的目光,感覺身體被人用刀切割著。她說的沒錯,他和她都屬於不太善於表達情感的人,可是從何時開始,他就認定了她應該是自己的妻子。她永遠笑呵呵卻心不在焉的神色,還是那雲淡風輕的處事論調,無一不莫名的吸引著他。

有些人看起來很普通,可是定格在眼中的畫面,她安靜的站在風中,鬢角飛揚,平靜的目光卻特有力度,可以觸及他的內心。

“隨你怎麼想,我不會放手的。”李弘誠固執的上了馬,甩鞭子狠狠抽了下馬屁股,揚長而去。

夏靜行目光呆滯的望著他離去的背影,眼角落下清淚。

他不放棄?

他懂什麼叫做雷霆雨露均是隆恩嗎!

夏靜行吹了吹風,直到馬蹄聲傳來,她回過頭,映入眼簾的是白若行的樣子。

白若行性格孤僻,為官清廉,並未在城中富地購置宅子,兩家反倒是成了鄰居。

他本是孤家寡人,在京城沒有親人,鄰里間就來往多了。夏家進學的孩子多,難免對他有請教叨擾的時候,夏媽媽偶爾燉一鍋湯肉什麼的,也會派人給鄰居白若行送一些。

她原本同白若行不認識,如今回家多半年,倒是熟悉起來。

“夏姑娘,你……”白若行愣住,馬車車夫已經牽著馬進了屋子。他望著夏靜行哭花了的臉龐,有些尷尬的說:“那個……”

“我沒什麼事情。”他站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夏靜行輕笑,搖搖頭,道:“風太大,吹眯了眼睛,讓白大人見笑了。”

……

白若行猶豫了片刻,說:“嗯,風是挺大的。姑娘快些回去吧。”

夏靜行福了個身,淡定的一步步走回家裡。合上大門後,立刻跑起來去廚房,燒好熱水,沾濕了手帕敷在臉上,這才感覺好一些。

挺尷尬的……

白若行望著她的背影怔了下,沒有多言。他一直覺得自己就很沉默寡言,克制內斂,可是後來和夏靜行接觸後,沒想到世間還有這種姑娘。

她很隱忍,將苦痛掩映在內心深處,看上去若無其事,待人樂觀堅強。夏家的那群調皮搗蛋的小孩子們都很怕這位大姐,可是也特別敬重這位大姐。

夏家的事情他是聽說過的,男人們都被流放,夏大人還死在途中,因著皇帝對此的厭棄,說是連全屍都沒留下。

永安侯為了保住其他兒子,夏侯爺將四兒子五兒子從宗族除名,夏靜行本是侯門嬌女,一下子跌的那麼狠,連婚事兒都被退了。幸好公主殿下保了她,可是在宮裡當差,又豈非易事兒?年紀小小的女孩,步步為營,小心為上吧。

白若行也不曉得為何自己會想那麼多,甩甩頭,走回了家。

一位老僕迎他入門,猶豫的開口道:“大人,你把紅梅收房了吧。”

白若行臉上一紅,直言道:“許伯伯,紅梅是個好姑娘。您還是幫她尋個親事兒吧。我對她並沒有意思,況且紅梅也是乾乾淨淨的身子,何苦許人做妾呢。”

許伯伯嘆了口氣,說:“可是大人一直單著,連個子嗣都沒有……好歹先納了紅梅,生個兒子再說呢。”

白若行搖頭,轉身離去。

紅梅替他更衣,咬著下脣,有些欲言又止。

白若行眉頭一皺,察覺出幾分異樣,待她伺候完他以後,便遣他出去。

他去書房寫摺子,想了會,停下筆,喚來王管事,道:“後院現在四個丫頭年歲都不小了,怕是要定親出府,改日你讓你太太去挑些年歲小的吧。”

王管事稱是。

白若行的府邸下人不多,主子要求了什麼沒一會就能被有心人打探到。紅梅聽說後情緒低落,主子一向潔身自愛,又生的好看,她早已動了心。

夏家,夏靜行收拾好心情去檢查弟弟們的功課。若說孩子們小時候因著侯門府邸,性子上都有些飛揚跋扈,那麼現在一個比一個懂事兒。

夏靜行很滿意,經歷過挫折的男孩更容易成長吧。

她難免多關注一些嫡親弟弟的功課,發現一本謄抄版本的詩集放在桌上,納悶的問道:“這是從書店買的嗎?”

夏靜衡一愣,道:“哦,不是的。是白大人的,我覺得寫的好,便想抄寫一份。他借給我了。”

“你老去叨擾人家幹什麼。白大人是皇帝陛下的御前文書,很忙的。”

夏靜衡摸了摸頭,說:“嗯,弟弟聽姐姐的話。不過白大人人品特好,就連街頭李員外大人的那位小兄弟都敢去和他請教學問,並不曾見他惱……”

白若行是翰林院編修出身,現如今已經升至從五品的侍講學士,備受皇帝喜愛。

這和他的姓氏多少有些關係,不過白若行狀元出身,文采出眾,言辭上極其苛刻,卻有理有據,令人無從反駁。

翰林是清官衙門,但因是伺候皇帝筆墨,隨時可以見到皇帝謹言,沒人敢輕易看低。反倒是市井百姓,或許更無畏懼。這年代不都是知道的越少,越膽大嗎?

夏靜行想起那張平淡無波的臉龐,還是覺得少牽扯為妙,於是獨留下嫡親弟弟,囑咐了下他。

夏靜衡雖然心有不願,卻不敢違背長姐的話。這家裡若無長姐嫡母震著,早就散了。

世人最愛落井下石,他們之所以沒遭罪,還是因為姐姐常年在宮裡伺候皇后娘娘和公主殿下。

夏靜衡知曉姐姐心裡苦,望著姐姐神色內斂,卻難掩美貌嬌嫩的臉龐,道:“姐姐何時給我找個姐夫呀。”

夏靜衡突然異想天開似的,忍不住勸道:“其實鄰居白大人就挺好的。我以前常去白大人那請教功課,他沒有妾和通房,很是潔身自愛,家裡人口簡單,最主要的是離咱家還近……”

夏靜行臉上一熱,啪的一聲拍了下桌子,怒道:“你調侃你姐便是了,沒事兒扯什麼白大人。若被聽去……總之別再讓我聽到你說著胡話,否則掌嘴!”

……

WwW.lwxs520.Com第80章樂文小說網 夏靜行定親?

夏靜衡被姐姐訓斥的灰頭土臉,不過他現在漸漸年長,也懂了好多事情。

他自然知曉姐姐的年紀實在是太大了,若非姐姐在宮裡有臉面,怕是早有人背後議論紛紛,更不會有好人家的孩子求娶。相較之下,她姐姐陪白若行大人,都屬於高攀了。姐姐再好又如何,他們家家境擺在這裡,永安侯被逐出來的小五房……

夏靜衡攥了攥手,他要好好讀書,以後走科舉之路,重振家門輝煌。

夏靜衡之所以和白若行親近,還是因為五年前家門敗落,夏家通過鎮南侯李桓煜的路子將嫡出幼子舉薦送進國子監旁邊的小書院啟蒙讀書。雖然是李桓煜遞話,可是實際操作的都是白若行。小小年紀的他就認識了大哥哥,覺得白若行親近。後來兩家做鄰居,感情就更遞增幾分。

這背後緣由多是看在公主殿下的臉面,可是在夏靜衡心裡,公主殿下是虛無縹緲的存在,還是表面高冷,實則溫和的白若行離他比較近。

白大哥年歲也稱得上非常“老”了……夏靜衡心裡才會覺得姐姐和他匹配。

他在學院有一個好友叫做寧城。

寧城今年十五,正是爹娘給尋親事兒的時候,相看的大多數是十六歲以下的姑娘。

他聽他的口吻,似乎二十歲以上的女孩基本就是給人做續炫了……或者嫁做商人婦?即便是商戶人家,也沒聽說嫡子第一個夫人是二十一歲的。

她姐姐耽誤了這些年,全是因著一群弟弟妹妹們……

夏靜衡才出了屋門,就看到院子裡站著一名少年郎,生的脣紅齒白,約莫□□歲的樣子,他是他的庶出弟弟夏靜昊。

“哥哥,你被姐姐罰啦?”

夏靜衡臉上一紅,道:“胡說什麼。你怎麼沒回房讀書?”

夏靜昊嘿嘿的笑了兩聲,說:“哥哥,你能不能幫我和姐姐說說,我想學功夫!”

他比試了兩下,道:“我讀書不好,也想早日幫家裡做事情。前幾日去鬧市玩,那有個擺地攤的大師說我根骨不錯,還問我願意不願意跟著他呢。”

夏靜衡立刻黑了臉,說:“好歹我們的祖父是永安侯啊……你可不能跟個街頭賣藝的混。”

夏靜昊摸了摸頭,道:“可是大姐已經辭了宮裡的差事,轉年可能就嫁了。家裡人口多,每個人都要張口吃飯。再說我們本是被祖父都逐出宗祠,就是普通人家了。”

夏靜昊記憶裡根本沒有侯門府邸的榮華富貴,家裡日子一直很苦,雖然侯府和幾位伯伯私下裡常救濟他們,但是明面上就是不認啊。既然如此,那麼家裡就要尋另外一條路吧。他現在身體正長呢,挺魁梧的,不想荒廢時間。

“昊哥兒,你既然有這個心,我去尋姐姐說。但是賣藝什麼的,就算了。姐姐可是公主殿前的女官和朋友,你的這種做法說出去太難聽了。”

夏靜昊嗯了一聲,他也是覺得不妥當,這才尋了衡哥問清楚。

夏靜衡顛了顛手裡的書,出門走向鄰居白府。

白若行的府邸比他們家要大一些,可是人卻很少。

許伯伯詫異的看了他一眼,攔住他的去路,說:“夏公子,今日我們老爺不方便見客呢。”

“啊?”夏靜衡愣了下,道:“要不然我等等白大人吧。”

許老伯臉上閃過一抹疲憊,猶豫道:“好吧。”往日裡白大人對這位小學生頗有看顧之心,況且夏靜衡本身是讀書人,讀書人是最被老百姓尊敬的。

許老伯本來想示意找個丫鬟領著夏家公子去大堂休息。

遠處一位老媽媽驚慌失色的跑過來,道:“許伯,你快去看看吧,老爺要發賣了紅梅。”

老媽媽一抬眼發現許伯旁邊站著個英俊體面的青年,頓時一愣,反應過來,道:“那個……”

“你送夏少爺去大堂等老爺吧。”

老媽媽哦了聲,許伯伯跑著奔向後院。紅梅是很早買進來的小丫鬟,從小伺候老爺,而且認了許伯伯當乾爹。紅梅很聰明,學什麼都很快,性子溫和,在後院挺受人喜歡的。

後院,白若行臉色鐵青,吩咐王管事道:“我就沐休兩日,還是皇帝特許的恩典。明日就要早起進宮,府上的事情你多處理一下吧。”

王管事跪地稱是,示意下人將哭成淚人的紅梅帶出去。

許伯趕緊來,猶豫片刻,跪地。

白若行怕他說出無法原諒的話,索性遣走大家,說:“許伯就不要替紅梅求情了。”

……

“我的婚事兒皇帝提過數次,曾想過要將仇人一網打盡才算痛快,現在三十而立也看的清楚,百年望族,如何能滅?索性當年恩怨之人皆已經不在,老侯爺過世多年,遠征侯亦歸隱塵世,我也不會再執著於此。可是既然我的婚事兒陛下要過問,那麼定是名門閨秀,我若納了紅梅,又算什麼?日後好人家的女孩嫁進來,有這麼個戳心事兒膈應,又如何能與我同心。”

……

“所以你切莫開口替她求饒,發賣了吧。”

許伯望著白若行清澈的目光,心裡明白小少爺一路走來,變成今日的官老爺,別看表面溫和,骨子裡卻最是冷情之輩。他可是在廟裡修行過的俗家弟子啊……

許伯有些難過,卻也知道紅梅犯了忌諱,不再多言。

“老爺,夏靜衡少爺在大堂等你呢。”

白若行哦了一聲,收拾妥當便往前院走。

白家下人們管理並不嚴格,主要是白若行一個大老爺們,往日裡都是在宮裡,回來就是睡覺,或者在書房寫東西,於下人們怕是連臉都沒認清楚呢。

所以夏靜衡聽見有人議論紛紛,說什麼紅梅想做白大人的姨娘……再聯想到方才老媽媽說老爺要賣了紅梅,定是丫鬟心大做了見不得人的事情吧。

不過白大人為人耿直,定是不會允許丫頭爬床的。現在看來,果然如他所想,頓時對白若行由衷的越發敬佩起來。

男人在色方面可以律己,太不易。尤其是夏靜衡的父親是反面教材,讓人對男人失望至極。或許姐姐內斂的性子,也是在父親□□的後院中漸漸練就。還如何對情愛婚姻有希望呢。

夏靜衡抿了口差,想了半天,白若行便走了進來。

他一身乾淨的灰色長衫,笑著說:“衡哥兒來了?”

夏靜衡急忙起身,喚了句白老師。白若行偶爾去書院上課,算是客座老師。

“這是您的書,我來歸還。”

白若行淺笑,道:“你都看完了?”

夏靜衡搖頭。

“謄寫完了?才四五天吧。這是你還書最快的一次了……”白若行忍不住調侃道。夏靜衡算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

夏靜衡鬱悶了,說:“被我姐姐發現了。她說您往日裡在宮裡當差已經很忙碌,我不應該總是來擾您。”

白若行一愣,腦海里不由得想起昨日站在冷風中,連流眼淚都特別克制的柔弱女子。說實話,有些時候他也會想自己適合什麼樣子的女人,可是轉念又覺得自己跟誰都是害了人家。他在情感上有嚴重的缺失,內心很封閉。可是夏靜行,似乎比他還封閉……

頓時白若行生出幾分憐憫之情,又或者是惺惺相惜,寬慰道:“你姐姐在宮裡也很不容易,你當是多體諒長姐。”

夏靜衡用力點頭,說:“是啊。學生都明白的。”他抬頭看行白若行冷峻的臉龐,心頭那個小念頭蠢蠢欲動,忍不住道:“我姐姐最是辛苦,當年以為父守孝之名留在宮裡。其實我娘和我講,那是因為姐姐怕當時若出嫁,就會在宮裡當差不得,再好的感情,日日見不得,也會淡下去。可是我們家的情況,太需要公主殿下的庇護了。”

白若行一怔,沒想到夏靜衡同他提及這些。

可是望著孩子純淨的眼光,又覺得這或許是對他的信任感嗎?

“這些年過去了,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們都長大了。我幾個庶姐說的親事兒雖然門第不高,卻也都是嫡子原配,大多嫁的不錯。倒是為了家付出太多的姐姐,蹉跎至今。”夏靜衡表現的甚是哀傷,他抬起頭,顧左右而言他似的開口道:“白大哥,你為何也蹉跎至今,沒有婚配啊。”

白若行徹底呆住。他望著眼光明亮的夏靜衡,差點失笑。這小傢伙的心思他算是看明白了,白若行為官多年,又從小學習的就是權術之道,哪裡不懂夏靜衡的心思呢?

他垂下眼眸,斟酌片刻,抬起頭,脣角揚起,說:“你背後這般非議你姐姐,你姐姐知道嗎?”

……

夏靜衡臉頰通紅,覺得被看穿了。

第81章 盪漾的心湖

白若行搖搖頭,目光定定的看著夏靜衡青澀的臉龐,隱約想起夏靜行的模樣。對於他來說,夏靜行算是相對比較熟悉的年輕姑娘了。她不同於一般閨閣女子,本是千金之軀卻趕上家道中落,父親意外獲罪,要獨立支撐門庭,還要在宮裡當差,背景和他著實有幾分相似。

說起來,單就夏靜行這姑娘本身,倒是顯得他這個孤家寡人,不識情趣的老男人有些高攀了。白若行發現自己真的有在考量同夏靜行的婚事兒,臉上不由得一熱,覺得好笑。

夏靜衡臉上火辣辣的,咕噥道:“白大哥,你千萬別誤會。這不是我姐姐的意思……”

白若行點了點頭,說:“我想也和她無關。”

夏靜衡見他居然在笑,似乎並不生氣,大膽了起來,說:“不過說真的,白大哥你到底想娶個什麼樣子的回來啦。是不是要真成家了,我也就不方便老來叨擾你了。”

白若行想了想,沒有直面回答這個問題,反而問道:“前幾日曾見官媒去你家,卻是沒有為你姐姐定下婚事兒?是因你姐姐拒絕嗎?”

夏靜衡眉頭緊皺,咬著下脣,不知道該不該將他偷偷得知的秘密告訴白若行。這件事情在他心裡藏了許久,誰都不曾告知過,就連他娘和姐姐都不知曉呢。

白若行突然覺得自個逾越了,急忙不好意思的說:“罷了,這本是你家隱私,倒是我多言了。”

夏靜衡鼓著臉蛋,說:“其實若非是……本來我姐姐的婚事兒早就該定下的。”

白若行見少年臉蛋紅暈,又隱隱有些羞憤之情,看了眼屋外戳著的兩個侍衛,道:“許五,你們院外守著,不許人進來。”

兩個下人離開屋門口處,走向拱門。

白若行吩咐完又覺得不妥,他也不曉得為何會起了打探之心,又隱隱覺得這樣不好。

可是,他的心底升起一股濃濃的想要探知的慾望,到底是因為眼前的夏靜衡是他看顧,慢慢長大起來,還是夏靜行那個陌生又應當是極其熟悉的姑娘,偶爾彰顯出來冷靜自持的力度,深深地、讓他忍不住去想要多關注幾眼?

屋子很安靜,午後的暖陽傾灑射入紙窗,落在白若行乾淨的臉上,讓夏靜衡激動的心情漸漸平復下來,他似乎生出一種傾訴的慾望,說:“白大哥,說了你可能都不會相信。我姐姐兩年前出孝,差點說一門親事兒。”

……白若行哦了一聲,示意他坐下細言。

“可是對方公子意外墜馬,大師批命說是他和我姐姐八字相剋,所以就沒有正式定親。”他頓了片刻,繼續道:“然後娘親就繼續給姐姐相看人家。我姐姐的意思是只要對方人品好,家裡人口簡單即可。因為我們家人口複雜,怕是一般大戶人家未必受得住。後來相看過好幾家,我姐姐都點了頭,但是最後卻無疾而終。”

白若行見他有苦難言的樣子,隱隱覺得事情另有隱情。若真是如他所想,他竟是覺得胸口處升起一股不平之氣,到底為何,卻也說不清楚。

“白大哥,你那麼聰明,肯定曉得事情沒有看起來的那麼簡單了吧。不過說出去也沒人會信,反倒是害的我姐姐名聲不好。”

兩個人沉默片刻,白若行開口道:“是誰?”

……

夏靜衡驚慌失措,納悶道:“你怎麼知道我會知道是誰。”

白若行定定的看著他,說:“你表情明明就是覺得悲憤,可是知道無能為力,佯裝不知。一邊猜測姐姐被人糾纏欺負感到不快,一邊有覺得你也無能為力改變。”

……

“你是不是覺得我若是娶你姐姐,倒是可能讓對方死心了?”

夏靜衡低下頭,說:“確實曾偷偷那麼想過。不過我是真的覺得……白大哥你人很好。我姐姐也很好,我姐姐真的對高門大戶無欲無求,她……”

“你知道你姐姐的想法嗎?若是她本身……”白若行有些說不下去,反問似的開口道:“嗯?”

“我不清楚姐姐的想法。可是她和那人根本就不可能!對方能夠阻止我姐姐幾次婚事兒,定是官家子。不瞞白大哥,那人是侯門長子,未來要娶的姑娘是宗婦,是嫡長媳,也是誥命侯夫人。可是我們家呢?是罪臣之後啊。都慶豐十七年了,祖父都不敢和我們認親!若非中宮再度有孕,公主殿下和娘娘對姐姐愛護有加,父親的罪責根本無法被赦免。想必他若是執意娶我姐,也定是要頂著父母壓力,而我姐姐呢?又不是主動嫁入侯府,可卻是要註定背一輩子高攀罵名。姐姐本就因著公主殿下被一些人非議,我並不覺得姐姐嫁入高門,會幸福的……”

“況且高門大戶的兒媳婦,上要伺候婆婆,下要管一大家子,娘家還這麼多的事情,我姐姐不要忙死啦。我倒是寧願日後靠我自己,重振夏家,也不想姐姐去高門大戶受氣。而且我姐姐已經拒絕過那人了,他還執意要娶,我不喜歡他。特別不喜歡。”

夏靜衡孩子氣的嘮叨著,說:“他幼稚。”

……

白若行垂下眼眸,沒想到夏靜行居然還經受著這種感情打擊。可是往日裡真是完全看不出……她也太能克制了吧。不知道為何,白若行平靜的心湖有幾分道不明的動容。

他抬起頭看向夏靜衡,有些尷尬的說:“你、真的願意讓我做你未來姐夫嗎?”

夏靜衡傻眼,木呆呆的看著白若行。

直到白若行白淨的臉龐染上一朵紅雲。

夏靜衡裂開嘴,說:“白大哥你喜歡我姐姐嗎。”

噗,白若行喝進嘴的茶水都噴出來了,咳嗽了好幾聲,說:“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

“可是白大哥沒有父母呀。”夏靜衡傻小子倒是直言不諱。

白若行的臉頰更紅,道:“成了。你容我想想。”

“想什麼。白大哥是願意娶我姐姐?但是怕我姐姐不願意嫁給你嗎?”夏靜衡接話的能力一句又一句,一向以嘴皮子狠毒伶俐自稱的白若行都有些招架不住。

他起身轟人,說:“尚有摺子在寫,明日要進宮遞給陛下,詩集先放在你那吧,我不急要。”

夏靜衡美滋滋的應了聲,他就知道自家的姐姐蕙質蘭心,白大哥肯定會喜歡的。

尚不知道自個被弟弟賣了個底掉的夏靜行覺得右眼皮跳了一下午,還有些憂心。次日,她進宮去見公主殿下,碰到了被白皇后宣進宮的白若行。

兩個人走了個正臉,夏靜行很友好的上前福了個身,說:“白大人進宮了?”

白若行一抬頭,映入眼簾的姑娘穿了一身粉色長裙,纖手相握貼在腹前,眉眼清明帶笑,墨色的長髮綰成髮髻高聳在耳後,插著一支翠綠色的簪子,垂著輕柔的流蘇,仿若她高挑柔軟的身段,脫俗高雅,端莊的好像個玉人。

想起昨日和夏靜衡的話,他莫名就心虛了,於是臉上微微發熱,說不清楚到底哪裡不自在。

不過白若行也算是經歷過朝堂上大風大浪的官員,最是會假裝淡定,脣角清揚,溫和道:“嗯,皇帝說娘娘宣我。”皇后娘娘是他的義妹,若非有這層關係,沒誰能進的來後宮。

夏靜行點了下頭,往後一退,示意讓他先過。

白若行猶豫片刻,道了聲謝,便往前走。夏風襲來,鼻尖涌上來一股淡淡的幽香,他身體內壓抑許久的某種情緒涌了上來,突然就……察覺到一股血腥味。

夏靜行最先發現,嚇了一跳,說:“白大人……血。”

她急忙蹲下來,白若行也蹲下來掩飾,居然流鼻血了……大齡處男總是會憋出毛病的吧?

夏靜行一看是流鼻血了,有些無語,她拿出手帕,遞給他,說:“白大人還是先擦擦吧。”

……

“殿前失儀不好,為了避免外人說三道四,我覺得大人還是先折回乾清宮,同皇帝稟明後換身乾淨的衣服才是。娘娘如今畢竟身子重,別被血衝撞了。”夏靜行聲音很低,帶著某種磁性。她在宮裡多年,對很多規矩最為熟悉。

白若行頭一次和她的臉龐離得那麼近,她的皮膚比一般女孩還要白,眼睛細長,雙眸炯炯有神,嘴脣很薄很小,應該是傳說中很薄情的那種面相。可不知道為什麼,此時卻好像散髮著一股特別誘人的氣息,散髮著致命的吸引力。

白若行突然意識到,這些年他總說先立業再成家,或許還是因為沒有遇到那個讓他產生苛求慾望的姑娘。

現在,他想成家了。

特別想。

娶夏靜行。

第82章 求娶。

夏靜行感覺到白若行一動不動,一抬眼就對上他凝視她的目光。

夏靜行愣住,眉頭漸漸聚攏起來,伸手去拉手帕,感覺被他死死的攥住。那道清澈的目光漸漸變得銳利,夏靜行急忙站起來,索性連手帕都不要了。

她鎮定自持,淡然的吩咐宮女,說:“你們服侍好夏大人,公主殿下還等我。”她隱約覺得右手邊的宮女叫做墨虹,說:“墨虹,我的手帕先借給你們,待會記得將手帕送往蘭花苑。”

白若行見她突然冷了臉,差點失笑。真是個謹慎的小姑娘,還不忘記讓他還帕子。那麼夏靜衡嘴巴裡所說那個愛慕夏靜行的男人是誰?

他攥了攥手,竟是覺得無法忍受任何人窺視於她。

夏靜行並非十四五歲的單純少女,她都二十一歲了,性格本就沉穩,又有些看破紅塵,頓時就感受到來自白若行目光裡的異樣。那是男人看女人的目光,皇帝看皇后娘娘時候的樣子,又或者李弘誠自個都沒發覺,他盯著她時候,也是這般痴狂。

夏靜行甩了甩頭,一個李弘誠就讓她苦惱的要命,如何再應付白若行。

黎回心剛剛練完射箭,沐浴更衣曬頭髮呢。眼看著夏靜行居然沒看到迎出來的她還往裡走,調侃的語氣道:“夏大小姐,你這是要去哪裡呀。”

夏靜行一怔,急忙回過頭,紅了臉,俯身行禮。

“成了,平身吧。”黎回心待她親人,上來輓住她的手。

她抬起眼眸,凝望著這張肅穆的臉龐,說:“夏姐姐,你說你這般冷的性子,為何會讓李家哥哥那般著迷呢。”

夏靜行沒好氣的掃了她一眼,發現四周的奴才都被公主殿下清空了。

“回心,你別笑話我了。”

黎回心感慨道:“我自然是知道你的性子,最是明白什麼是可以要的,什麼是不能受的。”

夏靜行垂下眼眸,說:“我不想太貪心。現在的生活,我很滿意。”

黎回心眨了眨眼睛,道:“我聽母后說,李夫人應當是打算如了弘誠哥哥的願了。我先提前恭喜下你們呀……”

夏靜行臉上沒有一絲喜色,說:“為什麼?”

“舅母為人寬和,弘誠哥哥別看話少,卻是最倔強之人,這較量從一開始,就不對等。那麼誰妥協讓步,也顯而易見。”

夏靜行攥了攥手,硬聲道:“鎮南侯夫人是我見過最溫和的侯夫人了……”

她頓了片刻,說:“不過,她們為何又認為我一定要嫁給李弘誠呢?就因為他想娶我?”

夏靜行目光灼灼的看向黎回心。

黎回心徹底傻眼,說:“我以為你對弘誠……是有想法的。”

夏靜行撇嘴,道:“殿下,你我相交多年,我不願意騙你什麼。起初,我也有少女心思,李大公子愛慕於我,我確實心動。當年會堅決為父守孝三年,一方面是我清楚,若是我不守孝,必須婚配,那麼就要以罪臣之女出嫁,先不論可以嫁給誰,我父親的大赦定會遙遙無期。也許殿下就會慢慢將我忘記。”

……

“我為父守孝三年,一方面是成全孝義,另一方面我也有私心,除了想守在公主殿下身邊希望為父大赦,或許是給自己一個可以接受李大公子這份感情的理由,一個等待的理由。可是三年過去了,我父親的罪名扔在。我便告訴自己,放下這份奢望。李大公子年少輕狂,平步青雲,他永遠不會理解我所經受的一切。他或許覺得我吸引他,可是熟識後便不會再有吸引,反而是各種矛盾。”

夏靜行停頓片刻,直言道:“李夫人會退讓下來,怕是因為李弘誠要去南域吧。”

……

黎回心乾咳了幾聲,說:“你本就比他人聰慧,倒是看的清楚。”

“近來南域頻頻傳來好消息,鎮南侯都什麼年紀了,還會貪圖那點功勞。必定是要讓李弘誠前往南域參加一場戰事,在他的人生履歷上增添一份功績。現如今,不知道多少人家在走路子想去南域分一杯羹呢。”

……

“李夫人會妥協我一點都不意外。南域戰事就算進入尾聲,一來一往至少三年,若是她不依著李弘誠,李弘誠豈不是和我一般,拖過了雙十?”夏靜行垂下眼眸,輕聲道:“即便如此,我依舊感恩李夫人。在這後宮,我接觸最多的主子便是殿下,皇后娘娘,還有李夫人了。你們都待我如同至親,每每想起李弘誠因著我傷害了李夫人,我比誰都難過。再加上浩玉……別說我對情愛根本不在乎,就算我深愛之人,也定會放棄。”

“靜行。”

“殿下。”

夏靜行打斷她,道:“我不過是庶民之女,背後是寡母弟妹,鎮南侯夫人的位子,我當不起。李弘誠的愛意,我亦承受不住。換言之,若非殿下當歐陽夜是親人,可會為他冒犯皇后娘娘?這世上,再好的愛情都會被生活瑣碎磨掉,我小時候光看父親納妾喜新厭舊便覺得夠了。李弘誠於我來說不過是年少時衝動過的夢幻,可是所有的夢都會醒,我性命輕微,不想同他糾纏不清。當年被抄家,父親死於路途之中,令我越發畏懼皇權,若非必要,民女只想尋普通人家,遠離朝堂,共度一生。仗著公主殿下威名,我不但活的自由,還能照顧娘家,守著弟妹們長大。”

黎回心望著夏靜行,久久不曾開口,她一直清楚夏靜行理智的可怕,可是沒想到已經克制到這種地步。可是這也不怪她,她所經歷的起起落落,足以走完別人的一輩子。

黎回心不由得想起歐陽夜的回信。

她曾將此事同歐陽夜分享,當時歐陽夜的答覆也很有意思,他認為,李弘誠太年幼,若真是娶了夏靜行,搞不好會變成皇帝和皇后娘娘那般,過的很彆扭。夏靜行是極其理智的人,她都敢將自個的年華拖到二十一歲再嫁娶,該是如何的擔當與魄力?

相較之下,時間拖得越長,她骨子裡的感性就會減弱,那麼李弘誠只會越沒有機會。當時黎回心還覺得可笑,歐陽夜一個十幾歲的小傢伙居然鄙視李弘誠幼稚……

不過此時看起來,歐陽夜倒是比她看的清楚。

歐陽夜還說,李弘誠若有他臉皮厚度的一半,也是能打動夏靜行。李弘誠至少要主動的成為夏靜行生命裡的一部分,人家才敢冒險和你風雨共度吧。否則豈非得不償失?

所以歐陽夜總結,他臉皮厚,不管皇后娘娘和公主殿下怎麼想,他都當自個是他們的人了……李弘誠那種故作清高實則悶騷的性格,他可是一點都不欣賞。

夏靜行本就高冷,他再不主動,活該丟了媳婦!

黎回心大致知道夏靜行心意,道:“那我私下和母后說下吧。”

夏靜行道謝的說:“嗯。我是真心對侯夫人的位子沒興趣。況且我這種現狀,若是和李弘誠傳出閒話,外人也會貶低於我。他們不會認為李弘誠有什麼問題,倒是我這位待嫁大齡剩女,會被認為是主動倒貼,或者搶奪了好姐妹的未婚夫?”

夏靜行皎潔的笑了笑,問心無愧的說:“我何德何能,偏要和他們扯呢。一個是鎮南侯府家的嫡長子,一個是戶部尚書的掌上明珠,皇后娘娘最喜歡的貴女,浩玉的哥哥還是鎮南侯嫡系,多好的姻緣,我為何明明沒有主動什麼,卻要遭受這般閒言碎語?”

“靜行,也是我想的少了些,以為你對他……”黎回心摸了摸她的手,沒有再說下去。

夏靜行淺笑,道:“總歸是不在宮裡當差,否則我都覺得沒臉見李夫人了。我說自己不曾主動過什麼,估摸沒人相信。為了避免更大的尷尬,還請殿下幫我同皇后娘娘直言吧。”

“嗯,你放心吧,此事包在我身上。”黎回心應承下來,兩個人對視一笑。

入夜後,黎回心正琢磨著如何同母后說清楚夏靜行的心思,讓她委婉的遞話給舅母,千萬別派人去說媒,否則被拒絕就太難看了。

她還沒主動去探望母后,白若蘭便將她宣進常青宮,目光複雜,滿臉憂愁的說:“囡囡,有個棘手的事情,母后竟是沒個章法了。”

“母后,你說來聽聽,女兒為你分憂。”黎回心乖巧的坐在床邊,為白若蘭捏腿。

白若蘭望著女兒,實在是覺得難以啟齒,尤其是想起白若行的輩分,更覺得尷尬,說:“那個,你白舅舅……”

“嗯。”

“想成家了。”

黎回心眼睛一亮,道:“這是好事情啊。”

“他看中的姑娘、是……夏靜行。”

……

第83章 賜婚?

黎回心整個人都凌亂了,這到底是什麼情況呀。不過她白日裡還恭維過夏家姐姐的魅力好大,難道是為了應徵這句話。

白若蘭小心翼翼的看著女兒,生怕閨女生氣,道:“我也覺得不妥。夏家大娘子是你的閨蜜,若是成了你的舅母……”白若蘭眉頭聚攏,嘆氣道:“可是白若行不曉得抽的什麼瘋,還和你父皇說非她不娶,若是不讓娶就……”

“一輩子不娶嗎?”黎回心接話道。

白若蘭搖頭,說:“他說打算回去做和尚。囡囡知道的,他本就是俗家子弟,況且現在你的兩個弟弟都漸漸長大,白若行覺得了無牽掛了?”

黎回心撇嘴,道:“白舅舅那人最是狡詐。他若是想娶夏家姐姐,就一定會籌謀此事兒,豈會輕易罷休呢。照我看,現在說這些話不過是破釜沉舟,為了娶得夏家姐姐吧。”

白若蘭一怔,說:“囡囡說的也有道理。不過這或許足以見他求娶的心意吧。你父皇那邊覺得並無什麼大不了,我們就是顧及你的心情。”

黎回心覺得她父皇母后多慮了,夏靜行自個願意就成,她那裡有什麼心情啊。她看向母后,突然發現母后錯算了件事情。

她提醒道:“母后,我怎麼記得前幾日你和我講,打算給鎮南侯家李弘誠賜婚夏家姐姐呢?”

白若蘭拍了下額頭,說:“我真是孕傻了。怎麼把這個忘記了。”

……

黎回心無語。

“不過你舅母本就不樂意這門婚事兒。若非弘誠執意相逼……現在出了此事兒,怕是你舅母下意識或許會希望你白舅舅成事兒。”

黎回心嘆氣,夏靜行的婚姻涉及賜婚,又趕上讓她敬畏的皇權了。

夏家姐姐其實看得確實清楚,就因為和皇權離的很近,所以會生出畏懼之心。鎮南侯現在風光,五十年後誰曉得李家會不會和歐陽家似的被新皇帝忌諱呢。所謂榮華富貴,都是浮雲。抓得住手中的現狀,才是最實在的。

若是白舅舅。

黎回心仔細一想,無父無母有車有房……貌似比李弘誠條件更好一些。→_→

夏靜行回到家後,總覺得弟弟夏靜衡哪裡奇怪。

她晚上給弟弟補了一件質地很不錯的衣裳,本是讓小丫鬟送過去,沒想到弟弟卻主動上門,說是感謝她給他補衣裳。

還似是而非的說了一堆衣裳補的繡功可真好呀……

夏靜行質問他道:“衡哥兒,你是不是闖禍了。”

夏靜衡噗通就跪地上了,支吾道:“姐姐我錯了。”

“你做什麼了?”夏靜行搞不懂。

夏靜衡哪裡敢說實話?

下午的時候他從書院回家,半路碰到白大人。白大人難得熱情主動的偏要和他一起回來,還說了莫名其妙的話。話題的宗旨貌似是,衡哥兒,謝謝你對我的看重,我會完成你的願望,迎娶你姐姐,你不用太感謝我之類的……

感謝個頭啊。問題是,為什麼好像白大人是為了他要娶他姐姐。完全是因為昨日他的話嗎?他突然好後悔將那般隱私的秘密告訴白大人,為什麼白大人的笑容看起來一點都不令人沐浴春風,反而覺得像是個大灰狼,要吃了他啊。

他心虛,覺得太對不起姐姐了。

貌似搞砸了一件事情。

夏靜衡突然磕了個頭,站起來說:“姐姐,我去睡了。”

……夏靜行無語。等著弟弟轉身離去,立刻將他的小廝叫過來問話,說是沒在書院被欺負呀。

奇怪。

夏靜行吹了燭火,也決定睡了。

第二天,她就又接到帖子,令她立刻進宮。

夏靜行還納悶呢,現如今她都是初一十五,每個月進宮兩次。這是黎回心吩咐好的,無需再持任何手牌。

夏靜行進宮後,總覺得宮女看她的眼光怪怪的,她摸了摸臉頰,心裡憂心忡忡的。天啊,別再是李弘誠那傢伙又做出什麼自以為是為了愛情破釜沉舟的事情了吧……

她加快了步伐,來到蘭花苑。

黎回心看她的眼光也挺複雜,關鍵是覺得難以啟齒。李弘誠倒是還好,畢竟小男生,況且他們都很熟悉,一起長大的。可是白舅舅好歹三十歲的老男人了,居然惦記上她的小夥伴。

相差九歲……

咳咳。

“殿下,急令我進宮,可是出了什麼事情?”

夏靜行心裡著急,見屋裡沒人,就直截了當的問道:“是不是李弘誠如何了?”

黎回心搖頭,拉住她的手,來到軟榻上讓她坐下說,道:“那個,不是李弘誠。是其他人。”

夏靜行腦門充血,更覺得可怕。別是鎮南侯夫人不想讓她進李家門,使出毀她名譽的詭計了吧。這個念頭不是沒在李夫人鬧孩子閃現過,但是她畢竟心地善良,即便是侯夫人依然不是狠絕之輩,更何況夏靜行有公主庇護。

黎回心突然體驗到昨日母后面對她的靦腆了,媽啊,夏靜行要做她的舅媽了。

“靜行,白翰林和父皇說要求娶你做他的妻子。”

……

夏靜行徹底呆住,良久,道:“白若行?”

黎回心掩面,尷尬的點了點頭。

夏靜行心頭很不平靜,渾身有些發虛,過了好長時間才回過神。她不由得想起昨日遇到白若行時候對方的種種異動,還有晚上弟弟的突然一跪,以及前幾日弟弟莫名說白大人做姐夫多好啊。她突然升出幾分滑稽的想法,她那個蠢弟弟,難不成……令白大人誤會她想嫁給他了?

可是白若行這人表面溫和,骨子裡卻是個有成算之輩,否則皇帝不會用他用的如魚得水。他會因為弟弟幾句話,就提出要娶她嗎?

可是自個和他並不相熟……

黎回心發現夏靜行沒有特別生氣,心裡這才踏實下來,道:“靜行,你對此怎麼想。如果你不願意嫁給他,我會試著幫你努力的。雖然我覺得白若行的人品還過得去。”她不忘記最後小小的推薦了一下,道:“白舅舅家人口簡單,過日子什麼應該是輕鬆一些。但是缺點也明顯,到時候你想借我威名欺負他卻是不成了,他是我舅舅……我還要管你叫舅媽。”

不曉得是不是黎回心吐槽的模樣太可愛,夏靜行心情忽的放鬆下來。她之所以沒有很生氣的原因是懷疑這一切都是她那個傻弟弟搞的。畢竟人家白若行沒道理莫名其妙就喜歡她吧?

夏靜行很現實,她不覺得自個足以令多少男人神魂顛倒。可是她不清楚的是,她骨子裡這種深沉的隱忍克制的情緒,對於一些悶騷想太多的男人們來說其實具備著顛覆性的吸引力……

很神秘,勾起了探究她的慾望。

想要知道這張平淡無波的臉龐下面,到底藏著什麼樣子的內心。

“靜行,你怎麼想。”

夏靜行扯了下脣角,說:“我的想法重要嗎?李弘誠尚有爹娘制約,白大人……”她垂下眼眸,思索片刻,道:“陛下和皇后娘娘如何說。”她很理智的詢問重點。

“父皇嗎?他挺看重白舅舅,除了白若行是母后義兄,最重要的是他很得聖心。奏摺寫的好,御使都不愛和他吵,覺得白舅舅太胡攪蠻纏。前陣子王御使和白舅舅吵嘴架。白舅舅扯著人家嫡長子寵妾滅妻不放,說他教子不嚴。王御使不認,後來又扯他的二閨女身為出嫁婦不孝公婆,緊接著揭發王御使二兒子嫖妓醜聞,最要命的是最後發現王夫人的一段陳年風流韻事,羞的王御使在朝堂上昏過去了,還要辭官,自個承認管家不嚴……我覺得白舅舅挺那啥的。”

夏靜行淺笑,道:“既然如此,陛下是要依著白大人了?”

黎回心不情願的點了點頭,說:“不過母后說會考慮我的感受。”

“謝謝你公主殿下。”夏靜行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背,道:“白若行終歸姓白,娘娘肯定是希望他趕緊成家的吧。我先是拒絕了鎮南侯李家,然後再拒絕白大人,怕是在皇后娘娘那就真是一點臉面都沒有了。”

“靜行。”黎回心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趕上了兩個男人都特倔強。李弘誠好歹有人制約,而且李弘誠全家都不希望他娶夏靜行。

但是白若行是孤家寡人……他們家就他說了算。俗話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這不都揚言要滾回去做和尚了嗎?

最悲劇的是以前白若行沒成親的時候,母后和皇帝曾不止一次承諾,只要他覺得喜歡就成,誰都可以娶。賜婚!

現在人家找到了,當皇帝說考量一下的時候,白若行都炸了毛。

一副很受傷害的說狠話,還特理直氣壯……讓她的父皇母后都覺得深感愧疚。

他真心不愧是吵架高手,溫文如玉的外表下是一顆強取豪奪的心。他拿捏住曾經的話茬,站在了道德最高點。

君無戲言,黎回心也覺得這樁婚事兒除非白若行妥協,否則夏靜行跑不掉。

深思則恐,想起這幾日接連發生的事情和流傳出去的話,黎回心突然覺得,夏家姐姐註定做他舅媽了。

第84章 賜婚?

黎回心知道夏靜行應承下這件事情了。或者在她看來,現在的情況要麼是嫁入靖遠侯府,要麼是許配給白若行,總之都是過了皇后娘娘的話,若是她兩者都覺得落在別人眼中就是不識抬舉。

黎回心和歐陽夜屬於根本懶得在乎外人看法的一種人,夏靜行則相反,她沒那個資本,於她來說,最看重的反倒是家人。

夏靜行回到家便派人去叫弟弟,得知弟弟留宿書院了。

她咬咬牙,這臭小子,果然對此不是一無所知。

夏靜行前往母親的院落,聽聞她在小佛堂,便徑直走過去。自從全家落難,母親天天燒香,企圖一種心理上的平安。

“娘。”夏靜行推開屋門,屋子有些陰暗。

夏夫人起身,出來輓住她的手,說:“回來了?為何不去休息。”

“娘,我有話同你講。”夏靜行直言,伸出手捋了捋母親耳邊的碎發,說:“母親幾日沒染頭髮了吧。”

夏夫人點頭,說:“染什麼呢。又不出門應酬。”她當初會特意去讓女兒尋染料,是以為夏靜行的姻緣要定下來了,大婚時總不好頂著一頭白髮。

夏靜行嗯了一聲,吸了吸鼻尖,莫名心酸。她輕聲說:“明日讓丫鬟把娘親頭髮染了吧。”

夏夫人一愣,剛要回絕,卻又意識到什麼,兩隻手顫抖著攥著女兒,道:“莫不是宮裡……殿下為你保媒了?”

夏靜行淺笑,說:“娘親也知道的人。翰林院的白若行大人。”至於人家求娶她什麼的,低調的夏靜行即便是對母親也有些難以啟齒。要命的是或許根本不是她想象的那樣,還是弄清楚再說吧。別又鬧了笑話。

夏夫人激動無比,言辭叨叨起來,說:“定下了嗎?這真是太好了,白大人是個好人,你這丫頭可千萬別做什麼沒臉的事情給人家……”

“娘。”夏靜行皺起眉頭,道:“您說什麼吶。”好像她多不檢點似的。

夏夫人眉頭蹙起,不放心的說:“今晚你陪我睡吧,我有些話想和你說。”

……

作為一名多年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夏靜行預感到這一夜將會過的多麼摧殘。

望著母親沉重的目光,她點了頭。

入夜後,她轟走眾人,親自給母親洗腳。

夏夫人低頭看她,說:“奴才做的活計罷了,白大人很受皇帝重要,你日後還是官太太。”

“娘。”夏靜行喚她,說:“我也給您洗不了幾次了。”出嫁女,就是潑出去的水。

“傻孩子。”夏夫人摸了摸她的發絲,道:“你是我唯一的親生女兒。可是我卻把那些賤人生的孩子都平安嫁出去了,你的姻緣反而是耽擱下來。”

“娘,別說了。”自從父親沒有了以後,大多數姨娘都選擇了離開,另謀出路。唯獨留下了兩個老姨娘。那是真沒出路了。

“我和佛祖講,不管上天對我多麼的不公平,我都願意忍受,切忌以德報怨,心存善念,只求他護佑你和衡哥兒。如今看來,佛祖是聽到我的話了。我心夠誠,你嫁的才會這般的好。白大人真是……娘以前也不是沒有偷偷想過,白大人謙謙君子,卻沒有嫡妻,若是我兒……”

“娘。”夏靜行聽不下去了,真沒想到她娘和她弟弟都是這種想法。都說丈母娘看女婿從來都是越看越滿意,日後豈不是真應了公主殿下那句話,她在夫君面前很弱勢嗎?

就別指望靠誰的威名■瑟了吧。

他們都覺得白若行好,怎麼就不去想下他為何要娶自個。夏靜行自認雖然生的不難看,可是性子太冷,沒有女人味,相較之下多少十五六歲的花季女孩的爹娘都想和白若行做親呢。

此事著實有幾分匪夷所思。

她從來都是現實派,會想的多一些。

“娘是真高興啊……”夏夫人眼底掛著笑意,整個人仿若活了似的,說:“前面那些,都不如白大人好。我們兩家還住的近,他還教導衡哥兒學習,孩子們都敬重於他,娘心裡,真的是說不出的高興。哪怕此時就這麼去了,我都是放心的。”

“娘!”夏靜行無語了。

“殿下說為了白國舅體面,宮裡肯定會賜婚的。娘親可要身體看重身體,還要送我出嫁呢。若是娘再說喪氣話,真出了什麼事情,我可又是個三年哦。”

夏夫人急忙乖巧的附和,說:“靜行放心,我多少年來盼著這一日,定會保重身體。”

“這還差不多。”夏靜行替她擦拭乾淨,上床躺在母親外側。

她有些困了,可是娘親卻始終特別興奮,還忍不住拿出李弘誠的事情訓斥她。

夏靜行心裡咯■一下,望著母親平淡無波的目光,再一次意識到,這世上哪裡有什麼秘密。尤其是同最親近的人,他們不願意說,並不是意味著什麼都不知道。

“你同白大人的事情都定了下來,那麼就不能和其他人傳出亂起八糟的話。李家那位小哥不是說不夠好,是咱們配不上。其實白大人咱們家就配得上了?當然也是配不上,可是白大人家人口簡單,和咱們都相熟,白大人自個能做主,你過去就是官家娘子。只要你自個潔身自愛,依著白大人的性子,哪裡會欺負你呢。”

夏靜行聽的頭皮發麻,這還沒成親呢,全家人都覺得白若行性子比她溫和。

若是日後出什麼事情,怕是對娘家完全沒指望了。因為大家都堅信白大人的人品特別好,這是通過多年交往得出的結論,定是她不懂事兒。

夏靜行心裡苦澀澀的,莫名有些醋了,白若行明明是隻狡詐的狐狸,娘親他們都沒看出來罷了。

……

沒過幾日,賜婚便下來了。

宮裡賞賜了許多實用有價值的東西,其中幾分貴重的多是皇后娘娘和公主殿下的私藏品,為了給夏靜行添妝。

夏夫人過目後,連聲感慨,說:“靜行,你欠了白皇后許多。日後一定要好好做白家婦……娘親手裡存了幾個祖傳的藥方,你年歲大了,要好好調理,早日給百家開枝散葉,傳宗接代。”

……這應該都是公婆要求的吧。不過她沒有公婆,於是隱約發現母親真把白若行當半子了。

夏靜衡聽說賜婚了,急匆匆的趕回家,又給姐姐跪了,哭道:“都是我不好。我去和白大人說的想讓他做我姐夫,姐姐,你要怪就怪我,千萬別怪白大人。”夏靜衡近來想的清楚,此事已經定了下來,無法逆轉,為了不讓姐姐對白大人心生隔閡,他只能把一切的錯都背負起來。雖然他明明覺得哪裡不對勁,可是那些話確實是他和白大人說的,所以白大哥的所作所為,也算得上是成全了他。白大哥品行高潔,肯定都是他的錯……

夏靜行望著弟弟內疚的臉龐,想到木已成舟,寬慰道:“你姐姐配白大人,咱家並不吃虧。”

夏靜衡見姐姐沒生氣,總算松下心,嬉笑道:“其實我確實挺想白大人做姐夫的。”

“知道了。”夏靜行沒好氣的嗯了一聲,說:“白大人和我年歲都不小了。婚期定在八月份,日後家裡就要靠你自稱門戶,莫讓我失望。”

夏靜衡因為姐姐即將嫁給白若行的喜悅不超過幾秒,就哭喪著臉,委屈道:“豈不是下個月就要嫁過去了。”

“嗯,好在是鄰里,你若想姐姐,可以常過去。”

夏靜衡嗯了一聲,還是隱隱有些失落的情緒,忍不住上前拉著姐姐袖子,蹭了蹭。

夏靜行失笑,伸出手摸了摸弟弟的頭,順著他光潔的臉龐向下,認真道:“照顧好娘,照顧好弟弟妹妹們。”

“一定。”夏靜衡攥了攥拳頭,說:“我也要想姐夫似的,去考狀元。”

夏靜行臉頰一熱,道:“你這稱呼轉換的倒是真快。”

姐弟倆相視而笑,夏靜行原本想私下裡問問白若行的心思也沒了。婚姻嫁娶,本就是兩姓之好,媒約之談,管他為何娶她,他們終究是要做夫妻。目前看起來,娘和弟弟的心結漸漸散去,都比她好開心,她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白若行肯娶她做嫡妻,她亦應當做好分內之事兒。想通以後,夏靜行的臉上也揚起一抹笑容,生活不就是如此嗎?平淡溫馨。

鎮南侯府,李弘誠收拾好包裹。

李夫人推門而入,看向長子,道:“你侄女過兩天便是百日,一定要明日就離開嗎?”

李弘誠一怔,道:“趁著水路好走,準備盡快出發。”

李夫人咬住下脣,說:“我準備派官媒去方家,你如何做想。”

李弘誠低下頭,道:“兒女姻緣,本該父母做主,娘和我說這些又有何意?”

“你……”

李夫人甩手揚長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地雷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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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南下和成親

李弘誠望著母親遠去的背影,久久沒有多言。他攥了攥拳頭,半閉著的眼眸流下一行清淚。他心心念了多年的女孩,居然要嫁給輩分上的小叔叔,從此成了她的嬸嬸。若是夏靜行願意,他已經說通母親,她完全可以選擇他。

可能於她而言,他卻是不如白若行。

思及此,李弘誠心裡難過的不成。他只想盡快離開京城這地界,去域外建功立業。至於娶誰不娶誰做妻子,反正都不是他說了算,似乎就變得沒那麼重要。

主屋,李夫人撫著胸口氣得不成,一向好脾氣的她都摔了杯子。李弘玉過來探望母親,憂心忡忡的看過去,寬慰母親道:“娘,大哥只是有些想不通。他本就是個悶葫蘆,您何苦和他置氣。”

“呵呵。”李夫人輕笑兩聲,說:“你們做兒女的,說到底是不懂得爹娘的思量。”

李弘玉討好似的親昵的依偎過去,道:“娘~我和二哥可都是心寬體胖的主兒。你都有孫子和孫女了,又何苦執意於大哥的姻緣。我瞅著浩玉妹妹性子雖好,可大哥不喜歡,你去求娶來了,日後又是一堆操心事兒。還不如暫且放緩,大哥南下邊疆,再回京怎麼也要兩三年吧,我的大哥那般優秀,還怕尋不得媳婦嗎?”

“你這丫頭!你們父親一走三年,你以為是去南域享福了嗎?誰讓遠征侯隱世的突然,陛下除了你們父親無人可用,我和你爹才會兩地分居。我又為何不願意去南域照看你們爹呢?你們爹可都比你們省心,不敢給我擺半分臉色。”

李弘玉急忙拍馬屁,說:“嗯。娘是爹捧在手心裡心肝,哪裡會捨得娘生氣呢。都是我們做兒女的不孝順,您為了我們留在京城,卻天天生氣。”

“可不是。”李夫人沒好氣道,實則在女兒的寬慰下好受許多了。

“我為何會看上浩玉,你大哥那性子太悶了,其實需要娶個想得開的爽朗姑娘。否則這日子如何過得下去。他真以為生活是書本嗎?什麼都為他寫好了似的,其實兩個人真生活在一起,日日面對的全是些彼此相磨的瑣碎小事兒。”

“嗯,娘說得對。女兒就什麼都聽娘的。”李弘玉接話道。

李夫人望著如花似玉的女兒,笑著說:“你是女孩家,娘想的就會少一些。許你自個挑選,門第低點不怕,關鍵是對方願意對你好。你這性子給我慣的嬌氣……哎,我竟是千挑萬選都尋不到合適的人家呢。”

李弘玉嬉笑,道:“嗯嗯。我知道娘舍不得我……改日夏靜行姐姐婚配,我還要去送嫁呢。”

李夫人被噎住,雖然她一直蠻喜歡夏靜行那姑娘,可這種喜歡的前提絕對不是兒子也喜歡她。現如今李弘誠種種消沉,全是因為夏靜行,她心裡難免有疙瘩。若是兩家永不來往就罷了,偏偏成了她弟妹,李夫人心裡也是吐了一口血……

欣賞的女孩和嫡親兒子,自然更偏向兒子一些,她實在不想面對夏靜行。

李弘玉調皮一笑,仰起頭兩隻手臂圈著娘親勃頸處親了一口,說:“我去休息啦!待你閨女找到如意郎君,女兒第一時間和娘親分享。”

“你這丫頭。”李夫人失笑,擦了擦留有吐沫痕跡的臉頰。大兒子若有老二和閨女半分開朗,她也不會像是今日這般被動。老大最大的問題是想太多,說太少,不愛和人溝通。

轉眼間,李弘誠南下。

除了他以外,還有一批京城勛貴子弟陸續離京,多是皇帝陛下欽點,表面上是增援,實則是給打算重用的勛貴子弟們一些經歷。其中永安侯三老爺的大兒子,夏靜軒,也被招了進去。

夏靜行出嫁,還是嫁給皇帝眼前的紅人,白皇后的義兄白若行,永安侯總歸是要派人過來的。除了夏靖籌以外,各房都派了人過來。三房夏靜軒和母親夏三夫人、以及大房堂姐出嫁婦夏靜雯,還有二房堂妹夏靜鶯在門口相遇一起登門。雖然小五房被夏家除名,可是私底下一直有來往。多是各房救濟小五房,因為小五房的孩子都年歲太小,起初確實是全靠著夏靜行一人營生。

永安侯自從二房大人跟隨鎮南侯一起南下後,境況改善許多。許多人心裡跟明鏡似的,待日後二老爺南域大勝而歸,永安侯的爵位八成是能回來了。所以曾經的老侯爺夏靖籌別看年歲越來越大,花白頭髮越來越多,那心情,卻是越活越年輕。

夏夫人還是很孝順的兒媳婦,況且公婆待她還算和善,自從小五房落難後,因著老公公的意思,各房明明過的也很艱難,卻不同程度的救助過她。夏家落難,倒是將原本各房間的隔閡都消磨沒了,窮有窮的好處,更覺得要患難與共,才能度過難關。

現在小五房夏靜行嫁給白若行,聰明人都聞到了夏家起勢的味道,所以這場婚姻辦的特別熱鬧。賓客眾多,就連公主殿下都算得上微服私巡了。

黎回心和夏靜行相交多年,他們馬球隊那群小夥伴都來了,獨缺方浩玉。

夏靜行倒也無所謂,說:“殿下,幫我勸著點浩玉。她心腸不會拐彎,我還真怕她鑽牛角尖。”

黎回心拍了拍她的手,道:“放心吧。小姑娘難過幾日就好了,我聽母后說,李夫人決定不擅自給李弘誠定親了。決定讓他沉澱一下。”

夏靜行輕嘆,道:“李夫人還是……挺愛孩子的。”

“嗯。寧可拖下去了,也希望李大哥可以等到一個可心的姑娘。畢竟李侯爺和夫人就屬於私下定終身呀,所以才會這般幸福。關鍵點現在是浩玉……她執迷不悟的想要嫁給李弘誠,還說要等她,我慢慢勸著吧。”

夏靜行皺起眉頭,說:“殿下不妨給曉曉去信。她是浩玉的嫂子,浩玉又一向崇拜她嫂嫂,曉曉勸人很有一套,沒準會說通了。”

“你說的有道理。我回去就給夜哥兒去信,令他轉交。”

夏靜行好笑的看向黎回心,輕聲說:“夜少爺也算是苦盡甘來。這臉皮厚的,真是沒睡了。”

“靜行姐姐!”黎回心臉頰通紅,見她笑話她,忍不住從旁邊嬤嬤那稍過來一本冊子,說:“壓妝底的物件哦。專供新婚之夜使用。”

夏靜行脖頸都變成了紫茄子顏色,眼看著別人進了屋,她是再不敢亂說話了。所謂的小冊子是娘昨日特意給她壓在枕頭下面,令她務必學習的東西。

可是她轉念想,白若行三十好幾的人了,還需要她學習嗎?反正兩個人都要做夫妻了,她自然會朝著賢妻努力,所以……一切聽白大人的便是。

白若行同夏家人都相熟,門口阻攔的弟弟們一見到老師,都忍不住犯怵,於是提問的一塌糊塗,快得不得了。

連白若行自個都想訓斥下那群孩子,平日的書都白讀了,就不能出點難題啊。

再弟弟們痛苦連天的內心糾結中,白大人來到閨房。面對一群……小輩分。黎回心也歇菜了,這是他光桿司令了許多年的舅舅啊,還是趕緊抱得美人歸吧。

所以一切都很順利,白若行還要自己裝傻拖了些時辰,好趕在良辰起轎回家。偏偏兩戶人家的宅子挨著,他們特意去旁邊鬧市繞了個大圈,大張旗鼓的宣誓著白大人娶親了,是鄰居夏家的大姑娘,然後回到原點。

兩個人拜天地,可惜白家沒長輩,於是就成了拜牌位。

拜完天地,白若行親自將小媳婦送入婚房,當著眾人面前掀起了她的蓋頭。那雙平靜無波的清澈眼眸映入眼簾,此時竟是像個害羞的小兔子,在他鎮定的目光下,緩緩低了下來。

再如何,都是不經人事的小姑娘吧。

白若行心裡想著,臉紅脖子粗的覺得胸口處涌上什麼衝動。

“我去前堂待客,爭取早些回來。”他低聲道,聲音帶著一抹成熟男人的韻味。

有人笑話道:“白狀元連手指尖都發紅啦。”

大家忍不住去看,可不是渾身紅的像個關公,若非他太過白淨,怕還不會如此明顯。

白若行實在是被打趣的無語。恨他的朝廷命官可多了,於是許多婦人好像得了丈夫的話似的,東一句西一句打趣起來,連帶著夏靜行都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她不敢抬頭去看,白若行真的如他們說的那般,很靦腆嗎?

那麼是不是,他其實對她,是有些情緒的呢。

夫妻之間,雖講究舉案齊眉,若能有幾分感情上的牽絆,於女子來說,都有些動容。夏靜行表現的再如何理性,也是個姑娘,希望未來的夫君,至少是願意喜愛自己……

第86章 新婚夜

傍晚,夏靜行頂著鳳冠霞帔,沒敢摘下來。老嬤嬤望著她,說:“姑娘其實不必如此辛苦。”

夏靜行攥了攥手,總覺得守著規矩不會出錯,她畢竟和白若行不熟悉。她猶豫片刻,搖了搖頭,沒想到門被推開,白若行被人扶著進了屋門。他臉頰微紅,目光朦朧,看起來有些醉意。

夏靜行猶豫片刻上前接住她,卻覺得手腕處被狠狠攥住,心頭一頓,臉頰通紅。

“姑爺醉了。”

“真心喝了不少。難為姑爺了……”身旁的話語穿不進去夏靜行的腦袋裡,她目光落入白若行的視線裡,總覺得別人看透,渾身發毛。

“洞房花燭,我們就不叨擾了。”

老嬤嬤示意丫鬟們都出來。陪嫁丫頭四個都是家生子,幾個小姑娘看向英俊的姑爺潔淨的臉龐,也都有些不好意思,於是退了出去。

待人散去,夏靜行坐在床邊,望著仰躺在床上的白若行,一時沒了章法。

該和交杯酒嗎?還是脫下鳳冠,然後呢,伺候他更衣沐浴?

夏靜行正煩惱著,旁邊的人卻突然坐直了身子,嚇了她一大跳。

夏靜行扭頭看過去,白若行坐起來身子,同她面對面,直直的盯著她,沒有言語。他算得上是五官清楚,相貌堂堂,一雙鳳眼微微上揚,頭髮有些凌亂,更顯得慵懶,好像只……狐狸。嗯,還記得公主殿下有一次形容白若行用了五個她不太懂的詞,叫做毒蛇死魚眼……

夏靜行甩甩頭,她在想什麼啊,在非議她夫君嗎?

白若行也有幾分不自在,好在他是實力型選手,很好調整。他講雙腿放下來,站起身,道:“我幫你卸下鳳冠吧。”

夏靜行點了頭,感覺到他站在她的面前,她的鼻尖幾次碰觸到了他胸膛的衣服。

他的動作很輕柔,緩慢的幫她摘了下來鳳冠。然後又去摘她的頭飾,他彎著腰,鼻尖的氣息不停的襲面而來,總感覺哪裡怪怪的,仿若連空氣裡都是屬於他的味道,她快被沉浸了。

“我的髮型很複雜,可以讓丫鬟來伺候的。”夏靜行開口道:“白大人你不如去沐浴更衣呢?”

白若行停下手中動作,悶哼道:“我是佯裝醉酒才回來的,若是再出去,難免落人把柄。怕是還要麻煩娘子幫忙了。另外,你我已經成親,娘子該喚我什麼?”

夏靜行臉上發熱,艱難的開口,小聲道:“知道了,夫君。”她聲音很冷清,又帶著女性特有的溫柔甜美,白若行的手爬到了她的臉上,輕輕撫摸。

夏靜行身子僵硬的不成……雖然明知道即將面對的是什麼,可是兩個完全陌生的男女……她克制忍耐著,肩膀微微顫抖,卻是什麼都沒說。

白若行替她一點點將發絲散開,夏靜行始終低著頭,越來越深。

白若行的手來到她的脖頸處,解開霞帔的領口處,一件件、一件件脫下去。上面只剩下淺白色的褻衣,夏靜行咬住下脣,基本上是閉上了雙眼。

白若行蹲下來,嚇了她一跳。

她順著目光看過去,他在給她拖鞋、然後抬起頭,笑容溫和的說:“娘子需要我繼續幫你嗎?”

他作勢要去解她的褲頭,夏靜行真是忍夠了,急忙拒絕道:“我自己來吧。”可是轉念一想,脫掉外褲就剩下褻褲……

白若行痛快的說好,自個開始脫衣服。

夏靜行目光複雜的望著他纖纖如玉的直挺背脊,一鼓作氣脫掉褲子,獨剩下一身白色的褻衣。腳丫是光著的,清清涼涼,她蜷著身子去找被子,卻發現燭火被熄滅,男人的影子漸漸越來越近,然後上了床,輕輕的攬住了她的肩頭。

他的呼吸很重,應當也很緊張吧。

夏靜行閉上眼睛,自我寬慰,愛怎麼做就怎麼做吧,跟誰結婚也是要面對這一夜的。好在白若行顏值上佳,整個人看起來乾乾淨淨,她並不討厭。

白若行的手冰涼,撫摸著她的脖頸,捏住了她的下巴,令她抬頭。她咬住下脣,不敢睜眼看她,可是光是想想,也會覺得那雙明亮的眼,此時定是如狼般銳利的凝望著自己。

夏靜行控制不了的身子顫抖,感覺到脣角被柔軟的脣覆蓋在上,越來越用力,越來越用力……衣裳亦被他撕開,她用力的呼吸,放鬆緊張的感覺。

白若行畢竟是個男人,手勁很大,有些僵硬的粗魯,夏靜行不曉得自己是如何撐過來的,只覺得這男人一點都不像是想象中的溫和,反而有一種淋漓到至極的霸道。

雨過天晴,白若行趴在她的身上,舔了舔她的肩膀處,問道:“為何不出聲。”

夏靜行呼吸著,說:“我、我不太習慣。”

“很疼吧。”白若行抬起頭,脣角間滑過她柔軟的臉頰,輕輕吻著。

夏靜行渾身發熱,嗯了一聲,何止是疼,簡直是快撕裂了。整身子都快麻木的感受不到痛處。

“我有準備藥。”白若行突然起身,點燃了燭火。他看到喜帕上的紅色,莫名覺得心歡,脣角微微揚起,抽走喜帕,遞給外面侯著的老嬤嬤。然後吩咐丫鬟們去備水,卻不許他們進屋。而是自個端著溫水盆,放在桌上。

他濕潤了毛巾,說:“如果疼,你說話。”

夏靜行傻眼了,緊抿著雙腿,道:“這如何……”

“靜行。”白若行喉嚨沙啞,定定的看著她,說:“分開腿。”

……

夏靜行渾身無力,也覺得身上粘糊糊的,她妥協了,扭過頭,就當是丫鬟好了就當是丫鬟……自我催眠著。

白若行替她收拾妥當,還給她抹了藥。推開門吩咐丫鬟們可以睡了。

夏靜行心裡踏實幾分,這意味著不會再有第二次。簡直是不能太好,若是男女之間的感情維護是靠著這個,她覺得真會崩潰。太疼了……

白若行又吹滅了燭火,爬上床,胸前貼著她的背脊,右手攬住腰間,輕聲道:“睡吧,我知道你累了。”

……

夏靜行才閉上眼,就覺得肩膀處被誰啃食,酥酥麻麻的一陣難受的感覺,還有小腹上的大手,並不老實。

感受到她的不安定,白若行挑眉,說:“不困?”

夏靜行搖頭,道:“我不習慣。”

“慢慢會習慣的。”白若行定論道,咬了她脖子一口,吹了吹,說:“我很喜歡你。”

夏靜行身子一僵,瞪大了眼睛,覺得自個更睡不著了。

“別再這般壓抑自己了,嗯?”

“哦。”夏靜行深吸口氣,點了下頭。

“我沒有爹娘,會敬重娘子母親為長輩,衡哥兒,就是我的親弟弟。”白若行平靜的敘述道。

“嗯。”夏靜行垂下眼眸,追了一句:“謝謝你。”

“我?”白若行忍不住訂正她。

“嗯,夫君。”夏靜行大腦一片空白,還想著那句,他喜歡她。為什麼?小腹被人用力一掐,夏靜行頓時紅了臉頰,道:“我、我睡了。”那意思是說不要再逗弄她。

“好。”白若行緊了緊手臂,卻是將她圈著更緊了,附耳道:“家裡的事情我本不大多管。除了許伯伯和王管事是老人外,其餘人都是進京後才買下的。你用得順手就留下,不順手就發賣掉。無需知會於我。許伯伯和王管事那裡,我也把話都說的明白,如果他們能伺候你就留下,不能接受就可以領一筆銀子回家養老。”白若行的話很實在,卻是將話說的非常明白。如果誰無法和夏靜行共存,那麼就可以滾。

夏靜行心頭很暖,卻也覺得這男人怎麼連說這話的時候都硬邦邦的。尤其是方才那事兒,她可真沒覺出他喜歡她。什麼都硬來,根本不像是性子那般溫文如玉……

白若行見她乖巧應聲,又想起她冷清的性子,莫名想要緊貼著幾分,再度啃食了下她的脖頸處,悶聲說:“睡吧。”

……

次日,天濛濛亮,白若行就醒了。

夏靜行知道他要去上朝,說:“我幫夫君更衣。”

白若行搖頭,道:“請了三日婚假。”

……

他凝望著夏靜行故作平靜的臉龐,莫名就想要逗弄於她,說:“還覺得痛罵?”他一邊問居然用手去摸,嚇得夏靜行一激靈,本能的要躲他。

她一躲不要緊,白若行就翻身壓住了她,沙啞道:“我看娘子精神不錯,嗯?”

夏靜行沒反應過來白若行的意思就覺得嘴脣被什麼咬住,有些摩擦的疼。他的吻和動作都很霸道強硬,恨不得將她揉進他的身體似的。

夏靜行雖然有些不適,卻也比昨晚好些。偶爾還覺得渾身上下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緒,肌膚仿佛對他的手掌有些渴求,怪怪的……她臉頰通紅,覺得很不好意思見人。

白家沒長輩,連請安都省了。

兩個人完事後白若行想去叫丫鬟,被夏靜行一把拉住,為難道:“白日不宣/淫,還是……”

白若行好笑的看著她,說:“那就洗個清晨浴。”

“好吧。”夏靜行點了頭,然後就聽白若行接話道:“我和你一起。”

……

第87章 抵達南域

夏靜行從來沒想過謙謙君子的白翰林是這種人……不過他倆是夫妻,嫁都嫁了,還能如何。她硬著頭皮被他拉去洗澡,還被全府的人都知曉了。

嬤嬤來問她請安的時候滿臉的笑意,道:“姑爺這般疼愛姑娘,夫人該放心了。”老嬤嬤是娘親的陪房,夏家最老的人了。怕她在白府受委屈,特意送給了她做陪嫁。

夏靜行快哭了,想起那人在沐浴的時候那副雲淡風輕的臉龐,可是手上動作實在是齷/齪至極!將表裡不一發揮到了極致。

白若行進了屋,他待老嬤嬤很客氣,看向妻子疲憊的眼眸和略帶埋怨的雙眸,輕聲道:“雖然說三日才回門,不過家裡人少,夫人若是現在想回去,我也樂意陪同。”

夏靜行咬住牙齒,淡淡的說:“還是按照規矩來吧。”

老嬤嬤聽的感動異常,決定回去要好好和夫人講講,姑爺是多麼善良溫和的好男人啊。

接連幾日,休息的白若行倒是有功夫和妻子鬥智鬥勇,日日笙歌。夏靜行從最初的不適應,開始慢慢了解這個男人。

就兩個字,變態。

他總想逼她動情,逼她說話,甚至是……承認她也喜歡他。

女人或許真是奇怪的動物,她的身子給了他,她便真覺得有些喜歡他了。這可如何是好。夏靜行煩透了,總覺得白若行在一次次挑戰她冷漠表情的底線。

他想讓她笑,她覺得他幼稚。

三日回門,夏家盛情招待新姑娘。一群弟弟妹妹仿若沒看到大姐似的,都撲上白若行,一個勁的問他有沒有被大姐訓斥,被大姐欺負啊。可憐的姐夫……

夏靜行望著一臉裝的白若行,差點悶出內傷。

她娘私下和她說話,還勸著她,說:“我聽嬤嬤都說了,姑爺待你很好。就是你,老給人家甩臉色看。靜行,我估摸著姑爺現在很滿意你,但是感情啊,不是單方面的付出,你可千萬別讓姑爺覺得寒心啊。”

夏靜行無語,道:“娘,您放心吧。”他們都不了解白若行的無恥程度。

秋天到了,萬物復甦。

夏靜行徹底成了白家婦,她和白若行的日子步入正軌。身為皇后娘娘的嫂子,她每個月初一十五要進宮探望後宮女眷,其中包括曾經的閨蜜,現在的……外甥女,公主殿下。

黎回心看向夏靜行,忍不住感慨,道:“靜行舅媽,你圓潤了。”

夏靜行臉頰微紅,心寬體胖,白若行那人確實幫她解決了好多事情。現如今家裡誰有麻煩,都越過她這個親姐姐去找姐夫了……

夏靜行覺得很受傷,她不是沒和娘親吐槽過白若行那人心裡陰暗,尤其是晚上那種事情的時候,娘卻說她,誰心裡沒有惡念,娘現在的一心向善還有私心呢。對你好不就得了。夫君願意和你享受魚水之歡那是喜愛你呢……

夏靜行覺得公主殿下年齡小,她可不好意思說這些。

黎回心遞給她一個包裹,說:“夜哥兒寄回來的南域特產。他說沒來得及趕回來參加靜行姐姐的婚禮,真是挺過意不去呢。”

夏靜行望著公主殿下溫暖的笑容,很想告訴善良的公主殿下,男人都是有所圖的。她和歐陽夜可沒什麼交情,歐陽夜如此行事還不是為了在公主殿下面前刷存在感,好像他是個乖寶寶似的。越是這種男人越危險……夏靜行猶豫半天,也沒敢說出來。

罷了,公主殿下早晚能體會得到的。

白若行探望完皇后娘娘就繞道蘭花苑,那意思要接妻子一起回家。

秀恩愛秀的一把好手,黎回心酸酸的說:“舅媽,趕緊去給我舅舅生個小猴子吧……”

夏靜行沒好氣的掃了她一眼,便和白若行一起離去。白若行攥著她的手,說:“天氣涼了,你應該多穿一些。”

“嗯嗯。”

“今日娘娘賜下好多藥材,還說特意為我爭取了一些沐休假,讓為夫和夫人一起努力呢。”白若行眯著眼睛,笑容燦爛得不成。

夏靜行渾身一僵,就知道晚上又要被這惡人折騰了。

白若行陪她做馬車,忍不住將她拉扯進懷裡,柔聲道:“聽宮女說,裁衣坊上了許多新款式,我陪你去看看吧。”

夏靜行蚊子聲道:“回去吧。我對衣服都不講究……”

白若行卻故意歪曲了她的話,說:“好吧。我知道你也比較著急給白家傳宗接代。”

……

白若行眨了眨眼睛,親吻住她的額頭,道:“我們會有孩子的,你們都是我最親的人。”

夏靜行有些動容,她也了解到白若行經歷過的缺失童年,忍不住伸出手環住他的腰間,說:“我知道了,夫君。”

白若行就是喜歡她冰冷中偶爾的溫柔,心頭歡喜的不成,恨不得將最好的都呈現給他。

不過他骨子裡還是占有欲很強的男人,若有所思的小聲道:“有了孩子,你的心裡就再也容不得別人了。”

夏靜行身子一顫,卻沒多言,訓斥道:“呆子。”

白若行狠狠的吻住了她的脣,敢罵他……

十月底,南域。

歐陽夜接收了一批京城來的勛貴子弟。他無所謂有人來分功,反正最大頭是他的,該介意的是他們彼此才是。

李弘誠和李弘諾有一張相似的臉龐,偏偏李弘諾還喜歡過黎回心,於是歐陽夜實在不待見他。故意氣他似的看向身後一起從京城來的夏靜軒,說:“我聽說夏姐姐嫁給白舅舅啦。”他倒是不客氣,凜然將白若行當舅舅了。

夏靜軒沒想到眼前這位南域第一紅人居然一眼就看到他,很榮幸的接話道:“是啊。我還去送嫁了呢。公主殿下也去了。”

“夏姐姐真是有福氣呢。白舅舅性子最好了。”歐陽夜才不管李弘誠鐵青的臉龐,就讓他萬箭穿心又能怎麼地!誰讓他張了一張他不喜歡的臉。

京城的事情鎮南侯李桓煜並不清楚,李夫人也舍不得丈夫在前線打仗,還要為兒子操心。倒是方浩然的妻子黃曉曉,得知方浩玉痴戀李弘誠的事情。難免就知曉李弘誠愛慕夏靜行的真相。但是人家夏靜行是國舅白大人的夫人,不能私下非議,她真心不知道這事兒該怪誰,又從何解決。

入夜後,方浩然和她抱怨,說:“李大公子一來就和歐陽夜打了一架。”

“啊?”黃曉曉傻眼,想起李弘誠對方浩玉的不喜歡,抱怨道:“這孩子沒事兒吧。有氣愛尋誰發去就發誰,沒事兒折騰夜哥兒幹什麼。”歐陽夜對她姐姐長姐姐短,還幫她盯著方浩然,她又看的明白,歐陽夜日後是回心殿下的夫君啊,所以黃曉曉毫不猶豫的和歐陽夜成了姐弟。有前途的弟弟,可是要好好看顧的。

“誰知道呢。好在夜哥兒厲害,倒是李弘誠落了下風。不過他又提出還要挑戰來的。”

“有病吧。”黃曉曉不屑道。這種勛貴子弟打架最煩了,就是給她維護南域治安的夫君找麻煩。萬一要出點事兒,一個是遠征侯幼子,在南域聲望越來越強,一個是禁衛軍最年輕的長官,統帥嫡長子……怎麼看都是硬脾氣的主。

“不曉得為何他就和夜哥兒對上了。夜哥兒偏偏也樂得和他吵架。”

“歐陽夜那孩子怕過誰啊?”黃曉曉直言道:“當時的場景你給我說下,我幫你分析分析。”

黃曉曉腦瓜子很聰慧,一直是方浩然的半個軍師。

方浩然樂得和她分享,她一聽就明白怎麼回事兒,聯想到此事兒還和他們家有關係,便示意夫君遣走下人,關上門上床和她說話。

黃曉曉簡短的將李弘誠和夏靜行以及方浩玉的事情告知方浩然,惹得方浩然徹底鬱悶的睡不著。

他感慨道:“難怪前陣子大人說我們兩家可能會成為姻親呢。”

“哎,夫君如何做想。”

方浩然和妻子袒露心聲,說:“我妹妹那性子做不了宗婦。她是得長輩偏愛,可是又能如何。真正可以和她走完一生的人是丈夫啊。”

黃曉曉感恩夫君是個明白人,忍不住蹭了蹭他,道:“你媳婦我就是這麼想的。”

方浩然也笑了,說:“嗯,你頂著大肚子來南域陪我,我很感動。當時夜哥兒就說,這世上能有幾個妻子做到這種地步呢。我便告知自己要好好珍惜你。”

黃曉曉聽的心裡甜蜜如油,越發覺得夫君和歐陽夜那個小人精相處長了,長進不少,都會說甜言蜜語了。

“不過我會給父親去信。讓他莫貪心惦記這樁婚事兒。”方浩然的父親方展,還是功利心太重,就怕鎮南侯夫人一說,他就動心了。

“李弘誠明顯不喜歡我妹妹,她執著嫁娶,毀的唯有自己。我寧願妹妹恨我,也不會促成這樁婚事兒。”方浩然捏了捏妻子的手,道:“我現在真的越發覺得,姻緣莫強求。省得她日後後悔,現在就讓她哭夠了吧……”

“夫君。”黃曉曉定定的望著他,說:“你真是個好哥哥!”沒想到連方浩玉爹娘都舍不得毀掉的姻緣,方浩然根本看不上。

“日後咱家兒子的媳婦也讓他自個選。一輩子,不能糊裡糊塗。”

黃曉曉輕笑,小鳥依人。

第88章 歐陽夜又立功了

黃曉曉也私下寫了封信寄給方浩玉,多是勸說她的。

至於方浩然的信函,則走的官路,送到公公手裡。方展考量到鎮南侯府不夠熱忱的態度,又聯想到若是李弘宸依舊點擊夏靜行該如何呢?對方可是白若行的夫人。雖然白若行官職不高,卻備受皇帝信任,前途無限,很可能會成為內閣要員。

思來想去,決定放下這門婚約,並且叮囑妻子不許再提,就當沒這回事兒罷了。

鎮南侯李夫人那邊雖然沒有在兒子南下前定下婚約,卻依舊和方夫人交好,還是想讓方浩玉等李弘誠冷靜下來,再謀嫁娶。

方夫人是個信佛的主。方展怕她受女兒哭求做下錯事兒,索性說是做了個夢,佛祖警告他不要和李家做親。方夫人果然信了,便放下此事兒。

方浩玉得知後哭了好幾宿,沒想到一直鼓勵她堅持本心的嫂子居然也寫信勸她放棄。她一時間被怒火衝了頭,回了一封很不客氣的信,不過發出去後就後悔了。

黃曉曉收到方浩玉的信差點沒被氣暈……她心情不舒服,就請人來把脈,沒想到又懷孕了。

方浩然特別高興,第一時間趕回家,看到方浩玉的信後也很尷尬。

黃曉曉勸他不用太生氣,可還是覺得不甘心的說:“夫君,我當初是主動相看的你,可是也讓李大人幫我捎話問過你。你若是對我無心,我便放手,對吧!”

方浩然急忙道:“可不是嘛?偏偏我也有意,所以才成就咱倆嘛。”

可是這些落在方浩玉的信裡就成了黃曉曉追求她哥哥,她哥哥起初無心,可是真成家生子後不也過的挺好嗎?多麼鐵打的事實,促使她要堅持真愛。

黃曉曉能不生氣嗎?

都想一輩子不管小姑了。

“曉曉你懷著身子呢,千萬別生氣呀。”

“我不氣!”黃曉曉自我安慰道:“我才不會為了別人讓自己不高興呢!不是我看不起你妹妹,方浩玉若有我一半明白,也不會搞成現在這樣。”

方浩然一個頭了兩個大,他媳婦果然是真氣了。對於黃曉曉來說,這門婚事兒是她主動謀求的前提始終是小女孩心裡的陰影。現在居然被方浩玉血粼粼的揭開,還讓不讓她好好過日子了。

方浩然伏低做小的哄著,黃曉曉才好受一些。隨後方浩玉道歉的信也滴答南域,方浩然急忙給媳婦看,生怕她真和妹妹離了心。

“小女孩心性未定嘛。”方浩然難免為妹妹說話。

黃曉曉冷哼,說:“她比公主殿下還小嗎?又或者她出身被公主殿下高貴?瞅瞅人家回心公主的做派,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上……”

方浩然閉上嘴,決定再也不提妹妹的事情了。先讓妻子把孩子生下來再說。可是沒過幾日,又來了封加急信函,方浩玉……離家出走了。應該是南下了。

我去。方浩然崩潰了。他急忙派人去順著路線往京城走,沿路知會各地衙門尋人。他不擔心方浩玉到不了南域,他擔憂的是女孩家路上出事兒,那可就真完蛋了。

黃曉曉聽後瞥了瞥嘴角,諷刺道:“難怪討夫人和皇后娘娘喜歡呢,多麼的純真可愛。好在不是我妹妹,否則我讓我娘往死裡抽……”

方浩然見她大著肚子,也不能反駁,忍了下來。心裡卻也有些埋怨妹妹,現在兩軍籌備著一場大戰呢,她湊什麼熱鬧啊。都是他們把她保護的太好了,養成了傻白甜的性子。殊不知男人若是真不喜歡你,你越是主動的往前撲,人家越煩你。連帶著方浩然也看李弘誠不順眼……若是她妹妹真出事兒了,方家和李家的梁子算是結下來了。他的政治態度不由自主向歐陽夜傾斜。

宇文鷹突然襲擊了他們一處礦源。歐陽夜提前整兵出發,並且私下令人將宇文棠拎出來。

他和宇文棠見面,想起上輩子這人死在自己手下,感慨道:“我放你一馬如何。”

宇文棠身上全是傷,此時聽對方說要放他一馬,不信道:“夠了,要殺要剮隨你。”

歐陽夜大笑,說:“我是認真地。你們在我們這裡的細作名單我已經拿到,你願意配合我演一場戲的話,想必真能活著。我可是聽說,宇文鷹迫不及待的想要弄死你呢。”

宇文棠咬牙,道:“你真願意放我。”

“那是必然。不過不是我放,而是軍中細作將你救走。”

這種可以活下去的機會,宇文棠自然不願意放棄。

“你需要我做什麼。”

歐陽夜皎潔一笑,眼睛亮亮,爽朗道:“跑。”

……

歐陽夜同宇文棠談完後又回到臨時帳篷內。蕭坤如今跟著他混,已經是歐陽夜的第一副將,私下問道:“你何苦和他說呢。反正細作救下他的時候咱們放水便是。”

歐陽夜搖頭,說:“你以為外面比軍營中安全?”

蕭坤了然,道:“這倒也是。宇文鷹巴不得藉著宇文棠之死鬧大事端。他現在急了,也是因著都城那邊不肯給他過多的支援吧。”

“老皇帝年歲大了,不願意打仗。況且別的皇子誰不想當太子,支援給宇文鷹,他自立為王該當如何?他若是現在稱王,扭頭打回都城,咱們會阻攔?”

“自然是樂得接受。”蕭坤大笑。

“所以說呢。我明擺著和宇文棠攤牌,也將細作名單與他,是他的人,他就敢跑。如若是其他皇子安排的細作,他肯定賴在我這裡了。好歹我現在不願意殺他。”

“那會不會放虎歸山。”蕭坤擔心的說。相交衝動的宇文鷹,他更忌諱能忍的宇文棠。

“放心吧。他活著回不去。”歐陽夜斬釘截鐵的說。

果然,大軍剛出發,看管監獄的守備人員鬆動,宇文棠被細作救了出去。歐陽夜得了消息後親自帶領一隊人馬追蹤。

蕭坤問他,說:“有必要放下這頭嗎?”

歐陽夜眯著眼睛,道:“宇文鷹必須要殺了宇文棠。這樣就等於斷了靖王臂膀。為何宇文棠如此關鍵,靖王就這麼一個兒子。若是宇文棠死了,靖王就會在某種程度上被許多幕僚看衰,一個沒兒子的皇子,呵呵……誰願意投靠?”

“夜夜你想的可真多。”蕭坤嘆道。

“並且宇文棠若真死了,宇文鷹也好拿此做噱頭,召集更多的士兵來邊疆。誰知道他聚集人馬後是打我們,還是反攻都城呢?但是所有的要點都在宇文棠的性命之中。”

“那將軍是想保住他性命。”

歐陽夜搖頭,道:“我才不會保他。宇文鷹親殺了他豈不是更好?宇文棠死在宇文鷹手上,我倒是看宇文鷹要如何收場。”

繞了個大圈子,蕭坤總算理解了歐陽夜的戰術。他讓宇文棠跑,不是為了讓宇文棠生。他讓宇文棠死,卻要保護知道真相的那群細作活下去。

“當然,若是宇文棠將宇文鷹弄死了,也不錯。宇文鷹若死了,我親手弒殺宇文棠。”總之宇文棠必死,就看誰殺了。

“宇文鷹會來嗎?”

“肯定會來。這件事情誰做他都不放心。”宇文鷹這人,他太了解了。上輩子,他的兒子好幾個都死在他手上呢。不過宇文鷹雖然不被老皇帝喜歡,但是兒子多確實是他最大的依仗。

不過蕭坤還是算錯了歐陽夜。宇文鷹果然摔人馬來擊殺宇文棠,他們還矇著面,可是營救宇文棠的細作中有被歐陽夜策反的,一聲大喊宇文鷹,頓時讓宇文鷹心慌了片刻。

宇文棠也猜到對方是誰,死命相拼,最終死在宇文鷹手裡。宇文鷹打算滅口,歐陽夜派人救走五六個細作,準備將其護送進西涼國都城。還不忘記在第一個關卡城門口處哭訴,說宇文棠死於宇文鷹的鐵鉤槍,胸口處的傷勢清晰可見。

想必過不了多久,宇文鷹毒殺侄子的事情就會被傳的人盡皆知。

蕭坤以為他們看戲夠了可以回去,沒想到歐陽夜卻跳了出去,看向宇文鷹,揚起下巴道:“摘下你的面具吧,宇文鷹將軍。”

這個人害死了回心姐姐,他要讓他屍骨無存,無法超生。

宇文鷹沒想到蟑螂捕蟬麻雀在後,他不願意和歐陽夜硬拼,扭頭就跑。

歐陽夜身手了得,輕功出神入化,完全不給宇文鷹任何機會。

他與其說設局讓宇文棠被宇文鷹殺死,不如說就為了抓住宇文鷹!

事關回心的一切,都不容有失。

上一世天水城的圍困不會再次上演,因為宇文鷹、死於他的刀下。

慶豐十八年初,宇文鷹死。其頭被歐陽夜斬下懸掛在南域城外,晾了整整三日。

歐陽夜立刻去信給西涼國皇帝,吾已將虐殺親生侄兒這種慘絕人寰的畜生斬了。

大言不慚的居然讓人沒脾氣。

西涼國若想和談,便會接下這個台階,還會對歐陽夜表達感謝。

最後西涼國決定議和,靖王是代表,要親自謝謝歐陽夜替他兒子報仇。

消息傳到京城,黎孜念都忍不住在朝堂上大笑了起來,這臭小子,越來越讓人覺得順眼了。

伴隨南域大捷的另外一個喜訊是,皇后娘娘在一月份,誕下一位小皇子。

第89章 勸解

六皇子男生女相,因為肉多,身子柔軟的不成。他本來應該是年底的預產期,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特別懶,足足多呆了十幾天,這才不情願的離開白若蘭的肚子。

四皇子和五皇子望著眼前皺巴巴的醜八怪,難以置信的聽著回心姐姐在旁邊說:“小六真俊俏,比康哥兒和遠哥兒生下來的時候好看多了。”

黎定康和黎定遠彼此對望了一眼,姐姐居然說他們倆更醜一些!這太令人震驚了吧。小弟弟這模樣簡直是沒法看,醜的太慘烈了。臉上的各種五官擠成一團,除了肥肉就是肥肉,眼睛細長都看不到黑色的瞳孔,可是姐姐居然說比他倆長得好看……

黎定康小大人的忍不住開口,說:“六弟弟在母后身體足足多待了一個月,難怪這般肥碩。臉上五官都看不清楚了,不過做哥哥的不嫌棄弟弟醜。”

黎回心回頭,反駁道:“小孩子肉多點才可愛。你看他眼線多長,別看現在眯著呢,日後張開了可比你倆眼睛要大。”

……黎定康深深的覺得被傷害了。

醜猴子,討厭的弟弟。一個遠哥兒就很煩了,又多了個弟弟。因為趕上了南域大捷,西涼國主動求和談,六皇子的名字就定下了南字。可見做皇帝的取得多麼隨意。

黎回心抱著奶娃子,說:“康哥兒,你是大哥哥,日後要疼愛遠哥兒和南哥兒哦。他倆都要指望你的,因為你是父皇認定的正統。”

黎定康深以為然的點了頭,道:“姐姐放心,康兒不會讓你失望的。”

“嗯。”

趁著春節來臨,黎孜念公告天下,定四皇子黎定康為太子儲君。

儲君已定,東宮有三子,後宮全然是大公主掌權,皇帝更無意於誰家女眷,於是乎朝廷大員們都死了心,開始致力於培養小孫女,圖謀太子妃之位了。

黎定康到了年底就年滿六歲,再過個五六年,就該說親了。

白皇后沒想到別人都開始惦記她兒子了。或許是因為小六特別胖,白若蘭對他還挺喜歡,黎孜念也覺得這娃肉可真多,忍不住每天捏一捏。

歐陽夜聽聞消息後第一時間送到京城許多賀禮,信函裡不避諱的直言道咱們家弟弟長,弟弟短,惹得黎回心忍不住笑,這傢伙臉皮,真是日漸厚重。

關於歐陽夜的事跡也是漸漸被人所知道,許多小姑娘都對他讚許有加。整整四年了吧,對於她趕他離京,整整四年,他已經從懵懂少年,成長為軍中標桿式的人物,仿若蒼天大樹。相較於他的父親遠征侯,淹沒在歲月之中。若是南域群龍無首,打了敗仗,人們自然會懷念遠征侯歐陽穆。可是人類的骨子裡都是很薄情的,現在的南域很好,西涼國被虐的一點脾氣都沒有,先後死了兩個皇家成員,承受喪子之痛的靖王殿下還要來謝謝歐陽夜。

這心機手段可真是沒誰了……

那麼他可會變?

畢竟當初年紀小,心性未定呢。黎回心暗地裡琢磨……若是變了,那便變了吧。她其實骨子裡是個很沒安全感的姑娘。

南域,歐陽夜連打了好幾個噴嚏。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拉著蕭坤出去打了一架,還是不放心,又寫了封信派人送往京城。

作為和談使者的靖王抵達南域,他還帶著……親生閨女。

歐陽夜委婉的告知告訴他,說:“我們的皇帝陛下待皇后娘娘極其情深,靖王殿下若是有其他心思怕是趁早放棄。後宮之中,不會再充盈秀女。”他怎麼可能送女人去給回心添堵呢。

靖王好笑的搖搖頭,輕聲說:“歐陽小將軍想多了。我這丫頭剛過了十四歲生日,看起來和小將軍更匹配一些。”

噗,歐陽夜差點噴酒,急忙搖頭,道:“萬萬不可。我爹可給我定了婚約,尚未談成,我可不敢犯原則性錯誤。靖王殿下的好心我心領了。”

靖王哪裡肯罷休,執著於成就兩姓之好,歐陽夜快崩潰了。西涼國的使臣同隋家不同,不是他打人家一頓就能嚇唬回去的。眼看著靖王熱情的都要向大家宣告了,他看重歐陽夜做女婿,歐陽夜急的不成,見機行事道:“靖王,我是肯定不會娶你閨女的。逼急了我可什麼都乾得出來。不過,我久仰您大名多年,倒是願意給你介紹個不錯的人選。那就是我們統帥李桓煜,鎮南侯府的嫡長子李弘誠,哈哈哈哈哈……”

靖王眯著眼睛,看著眼前年齡不大卻渾身冷厲的男孩。他方才笑的大聲,說起狠話卻不像是開玩笑的。如此看來,歐陽夜這頭確實走不通。

“總之我女兒是西涼國最漂亮的郡主,日後我若是繼承父王之位,就是最美麗的公主。誰娶了都沒虧吃啊。貴國皇室是否充盈後宮都是後話,我卻是要攜女兒進京的。”

歐陽夜一怔,沒想到靖王還要去京城?

“既然兩國決定重複友好邦交,我親臨貴國都城,方彰顯誠意吧。”

歐陽夜淺笑,道:“這要同我們南域統帥李大人在商量後才可決定。不過靖王的意思我們會交代進京,一切聽從聖意安排。”

招待使者的盛宴結束後,歐陽夜和李桓煜夜聊談對策,便將靖王的話都轉述給他。

李桓煜好笑的看著歐陽夜,說:“倒是誰都想搶你做女婿啊。”

歐陽夜低垂下頭,道:“叔叔別再調侃我了。我心裡只有公主殿下,也只想和回心在一起的。”

“嗯,放心吧。靖王就算是和皇帝提及,陛下也會給打回來。遠征侯大義退出朝堂,陛下不會糟踐他的子嗣。”

歐陽夜微微一怔,其實有許久不曾想起那個男人。他甩甩頭,都過去了,他要學會往前看。他為何主張議和?因為明年就是慶豐十九年了,他的回心,終於長大了。若是邊疆不穩,他怕是一輩子都難以回京,所有的事情都要趕在今年夏天結束,他務必秋天保證進京。否則過了冬日,水路結冰不許走,他就趕不上明年回心十六歲的生辰宴了。

說什麼也不能錯過!歐陽夜著急著慌,生怕再生出枝節。他和回心的事情雖然心裡明白,可是皇帝陛下一日不對外公布,他就跟見不得光的外室似的,委屈大了。他一次次冒險行事,也不過是盡快得到陛下和娘娘的認可,顯露他的才華。

兩個人合計一番,決定還是讓京城決定此事兒。誰曉得陛下怎麼想呢?

歐陽夜走出元帥府,聽見劍聲,忍不住循聲而去,發現是李弘誠。這傢伙真是變態,半夜三更還在練劍。

“歐陽夜?”李弘誠揚聲道:“與我來戰!”

歐陽夜差點掉下去,飛身躲過他的利刃,說:“你瘋了吧你。”

李弘誠不管三七二十一,發泄似的揮舞長劍。

歐陽夜勝在輕功,時間久了,他的劍不得不慢下來。

一個時辰過去了,兩個人都氣喘吁吁的不成。李弘誠仰躺在地,說:“歐陽夜,我打不過你。”

歐陽夜得意揚起下巴,說:“那是自然。你可知道我能有今日成就,付出多少努力呢。”

李弘誠冷笑,道:“誰不是付出非人的努力?你若非是天分好,能勝的了我。”

歐陽夜被他質問的啞了火,他現在的年齡在他們看起來,畢竟屬於天分根骨奇佳之輩。他總不能說他努力七八十年了吧……

李弘誠渾身都是汗,他仰起頭看著天空,沒一會就變得特別沉默。歐陽夜懶得搭理這個神經病,他歇了會站起身,猛一回頭,發現他……居然哭了。

哎,太孩子氣了吧。

歐陽夜本是想走人的,猶豫片刻,想起他同他的上輩子有些共同之處,喜歡的女人都成了娶不了的那一位。於是勸道:“李弘誠,你現在總抽風是不是因為夏家姐姐。”

李弘誠猛的拎起劍就指向他,道:“你胡說什麼。”

歐陽夜望著他冰冷的目光,無語道:“好吧。你們的事情我都知道的。你可想知道為何夏家姐姐不選擇你?”他拋磚引玉道。

李弘誠咬住下脣,良久,說:“為什麼。”

歐陽夜審視的打量著他,道:“我若告訴你實情,你可願意放棄。”

李弘誠迷茫了,坦白道:“我不知道。”

“那就算了。”歐陽夜轉身就要走,李弘誠追過來,道:“你真是無恥。”

耍人玩呢?

歐陽夜冷哼,說:“我既然同你講或者不講,結局都不會改變,我為什麼把時間浪費在你身上。說實話,李弘誠我真看不起你,男子漢大丈夫喜歡誰就去追求,不得不放棄的時候,咬碎牙齒也要往肚子裡咽,沒聽說讓父母親人都為自個擔心的。還有你不知道嗎?方家那個白痴姑娘,居然離家出走尋你來了!雖然她傻,可是顯得比你有勇氣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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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很忙很忙,我都是存稿箱更新。好在這本書快完結了。^_^

第90章 良緣

“方浩玉離家出走了?”李弘誠驚訝道。

“嗯。不過方家凜然沒打算讓你們家人知道。也不會把這件事情同你扯上關係。但是公主殿下和我常年通信,她讓我幫著尋找方浩玉。”

李弘誠垂下眼眸,久久沒有說話。

歐陽夜嘆氣道:“你就是這點特不好。活該喜歡的女人得不到。”

他轉身要走,又被李弘誠攔住。

“喂,你還讓不讓人睡覺了。”歐陽夜喝酒了,還真有些犯困。

李弘誠死死的盯著他,說:“你講吧,為什麼。”

歐陽夜翻了個白眼,直言道:“夏家姐姐和白大人定親,你臉問都不問清楚,不曾給自己一個了斷就離開京城?”

李弘誠晦澀的點了頭,說:“問也沒有意義。”

“那你現如今不痛快和我較勁就有意義了?你功夫不差,出身又好,將注意力用在家國天下上註定是個人物。可是呢,卻是私下裡兒女情長,偏偏連方向都沒尋對。”

“夠了歐陽夜,你說是不說。”

“好吧。”歐陽夜靠著一棵樹,雙手環胸,說:“你讓早找我兩年,興許還能拿下夏家姐姐,現在啊,為時已晚,為時已晚。”

李弘誠真想揍歐陽夜一巴掌,太欠了。

“夏家姐姐除了門第和你不相當以外,她下面有二十餘弟弟妹妹。全都靠著她和她娘支撐門戶,她嫡親弟弟比她小九歲,你指望夏家姐姐為了感情衝動行事,怎麼可能。明知道她在乎親情,你倒是把自個成了她的親人啊。你既不是她的親人,又卜曾明著表白心意,人家憑什麼為了你違逆皇后娘娘和李夫人意思,偏要嫁給你們家。”

“我對她的心意,天地可鑒。”李弘誠低聲難道。

“夠了,李大公子。你這腦子和方浩玉那小姑娘可以有一拼。天地可鑒管個蛋用,你喜歡的女人不知道就沒用。興許,你所謂的深沉的愛對於她來說是負擔呢。”

歐陽夜實在是對他無語,說:“既然喜歡夏家姐姐,幹嘛不早和你娘攤牌?你早兩年攤牌,沒準李夫人還能幫你一把,拖到要來南域了,你種種行徑便是逼迫你娘妥協,根本不給李夫人沉澱情緒的功夫,這致夏家姐姐於何境地?到時候你來南域拍拍屁股走人,夏家姐姐和李伯母大眼瞪小眼彼此因著生活瑣碎的事情相磨合。要是發生爭執,你定是覺得本身算是違逆了母親,日後搞不好會讓夏家姐姐忍耐,傻子才會嫁給你。”

……

“瞅瞅人家白大人。直接去尋皇帝賜婚,真要想奪取一個女人,居然瞻前顧後,我一點都覺得你值得同情,多說不宜,我先走了。”歐陽夜趁他聽的入神,翻墻走人,實在是擔心李弘誠會纏他一晚上。他還著急回去給公主殿下寫信呢。要在別人傳流言蜚語以前,將靖王攜女而來的事情說清楚,否則他怕公主殿下胡亂想。他脆弱的玻璃心,經不得一丁點回心的疏遠呢。

入夜後,歐陽夜將靖王有意納他為婿,他堅貞不屈,義正言辭的拒絕,並且偷偷推薦了李弘誠的事情一字不差寫進信函,送往京城。

黎回心收到信函的時候已經是半個月後。快過年了,皇帝陛下准許了靖王進京面聖的提議。

此時,傳說中靖王攜女意圖嫁給歐陽夜的流言不脛而走,黎回心在看歐陽夜的信函,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覺。

謹慎的小傢伙,她的脣角輕輕揚起。

剛聽到這則流言的時候,她居然、有些不高興呢。

“殿下,李家姑娘在門後等候。”墨春進屋稟報道。

“請進來吧。”黎回心輕笑。

李弘玉優雅的身姿映入眼簾,她也是大姑娘了,正在議親。那人是她進香時候自個看上的,拖了黎回心利用中樞監幫她查一下。對方是國子監祭酒大人的二兒子。門第不算高,但是勝在書香高潔,既不是長子又不是幼兒,李弘玉看起來可以過去作威作福。

“查的如何?”李弘玉臉頰微紅,輕聲問道。

黎回心心情複雜,直言道:“你介意他有大丫鬟嗎?”

李弘玉一怔,明白其中意思,說:“不打算遣散出去嗎?”

黎回心搖頭,道:“誰知曉呢。不過聽聞兩個丫鬟都近了身……書生嘛,難免。”

……

李弘玉有些小鬱悶,說:“他年紀擺在那呢,我倒是可以理解。”

這就是古代社會的不好。兩個丫鬟近了身都算潔身自愛的。

有那種紈褲子弟十四五歲就開始睡丫鬟,甚至把庶長子生出來的也不在少數。迎娶正妻的時候,給丫鬟賣了便是。

“哎。不如再相看呢。”黎回心總覺得李弘玉這般嫁了,道不明的委屈。

“等下去又如何。守不住身的,還是守不住身子。”李弘玉蹙眉,說:“好歹他長得好,我還算看得入眼,再尋個又色又醜的,更糟心。況且我大哥的婚事兒就夠讓母親為難了,我想盡快把自己定下來。”

黎回心咬住下脣,說:“你真要嫁給有才華的書生嘛?不考慮武將?說實在的,若論心思純淨,武將仿佛更守得住一些。”天天都是體力活,沒那麼多功夫風花雪月,吟詩作樂。

“這男人越是溫柔,對待妾氏就越舍不得。據說那位二少爺也於功名無追求,日後豈不是更沉溺於酒色了嗎?弘玉,你不能只看臉呀……”

李弘玉也覺得鬱悶,說:“京城那麼小……”

“過幾日南域眾將領進京,你不再等等看。”

李弘玉嘆氣道:“好吧。若真是年紀輕輕就兩個通房丫頭,想必過於沉默聲色。真是糟心。若是永遠長不大就好了,我覺得還是娘家自由自在。”

“這是自然地。別說是你,我娘何嘗不是念叨我要把我嫁了。”

李弘玉好笑的望著她,說:“夜哥兒那個小人精,哪裡容得下別人娶你。咦,我聽聞西涼國靖王有意將女兒嫁給他啊。”

黎回心笑而不語,道:“嗯,他艷福不淺。”

她執筆寫信,特意強調,夜哥兒人,近來艷福不淺啊……

歐陽夜收到信後整整一下午都沒吃下飯,果然還是有人敢傳言,這怎麼可以。他急忙命人去散步風聲,沒多久又出了個版本,靖王雖然看重歐陽夜小將軍,可是人家姑娘看上李小將軍啦。

李弘誠莫名其妙就背了黑鍋。

靖王抵達京城後,帶著貢品和議和文書,受到了熱情的招待。最終皇帝沒捨得將任何一個小將軍許配給靖王之女,而是從宗室挑了個黎姓閒散親王,給其長子賜婚。這戶宗室日子過的窘迫,平白得了個郡主兒媳婦,還幫皇帝陛下解決麻煩,得到無數封賞,倒也樂得接受,於是一拍即合。

西涼國邦交事宜塵埃落定,南域外麵包括土包鎮等幾處城鎮都歸入大黎版圖。歐陽夜日夜公幹不敢偷懶,忙著早日回京。爭取過年就在後宮過了,這樣正好可以一起和回心過生日。光想一下就覺得無限美好……

他如今處理的棘手要事便是方浩玉。李桓煜後來得知此事兒,秘令他若找不到方姑娘,誰都別想回京。這事情歸根結底和李家有關係,李弘誠也立下承諾,若是方浩玉出事兒,他便娶了她。

歐陽夜得知後受不了的撇撇嘴,這人真是糊塗。該娶的時候不娶,不當娶的時候又要娶。這樣的婚姻如何幸福。他不由得感慨還是他們家回心聰慧有手段,真趕上方浩玉這麼個任性自以為是的傻白甜,他豈不是要操心一輩子。

功夫不負有心人,他們終於在臨近南域的一處小村莊裡尋找個和方浩玉類似的姑娘。

派人前往一探,果然是她。可是此時的方浩玉已經嫁嫁為人婦。原來她上路後為了安全跟著一群商隊走的,沒想到遇到匪徒。她臨時跑了,落入河水中,被一個傻乎乎的教書先生所救。兩個人日久生情,方浩玉又覺得自個再也沒臉回去了,索性就嫁了。

傻書生還沒意味著自個遇到了什麼樣子的際遇。

歐陽夜著急交差,索性打包教書先生和方浩玉一起派人先送回京。

方浩玉回了京,他爹給她尋了個由頭,說是回她娘的表親家了。然後又通過表親給孩子定下了一門婚約。好在書生本身是讀書人,方展督促女婿讀書,日後走科舉之路。

方浩玉知道家人為她掛心太多,愧疚不已。

黎回心聽聞她回來給她發了帖子。方浩玉再進宮的時候心態全然變了。李弘玉見她溫婉的樣子都認不出來,道:“你、還好吧。”

方浩玉淺笑,道:“好呀。真正走出去了才知道什麼叫做蜜罐般的日子。後來遇到了信良。”她的夫君全名張信良。

“他待我很好,我是心甘情願嫁給他的。”方浩玉眼底閃著光,李弘玉哎呦一聲,撲倒在公主殿下黎回心的身上,說:“難不成我也要出走一次,方能尋得真愛。”

黎回心無語,拍了下她的額頭,道:“浩玉那是命好,遇到的都是好人。這其中危險艱辛,唯有浩玉自個知道。”

“是啊。見過土匪,還有流民,挺可怕的。”

幾個女孩圍在一圈,好像小時候的每一個午後,熱聊起來。

八月底,歐陽夜處理完南域要事,終於作為最後一批進京的官員,準備進京。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

蔚藍海的星星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6-03-23 10:36:00

蔚藍海的星星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6-03-23 10:35:51

thia扔了1個火箭炮投擲時間:2016-03-23 08:52:22

第91章 進京

西涼國和大黎重新建立的邦交關係,歸心似箭的李桓煜年初就和邦交使者靖王一起回京,並且上奏摺為大家奉公請賞。黎孜念對待歐陽夜也不含糊,想到來年女兒及笄,怎麼都要出嫁了,索性提前封賞歐陽夜為南域封疆統帥,同時賜下爵位遠征侯。

曾經的遠征侯歐陽穆已經隱退山野,本應該繼承他爵位的長子成了安國公,於是在眾人眼中,認為歐陽夜被封侯實至名歸,又重新讓遠征侯三個字活了過來。

歐陽夜可沒有謙虛的美好品德,他深刻的認為如今一切都是他應得的。熬了大半年,天天寫信催促京城何時下旨宣他進京啊。身為封疆大吏,手握兵權,很多事情身不由己。

他不能隨便進京……

中秋過去了,皇帝陛下終於下旨,宣他進京領賞。南域由王副將和李弘誠留守,兩個人一個算是遠征侯嫡系,一個是皇派,倒也合適。

李弘誠和歐陽夜不打不相識,如今關係還不錯。

歐陽夜覺得傻孩子挺苦的,偶爾會灌輸他一些觀念。比如遇到喜歡的姑娘一定要主動,稍有猶豫沒準就成了你嬸嬸。(真戳心。)千萬別怕被姑娘拒絕,被人說臉皮厚怎麼了,又不能少塊肉,先把媳婦追到手再說。人這輩子並不長久,一定要活得瀟灑、自由自在。有話別憋著,連你親媽都猜不出你的想法,何況外人了。

歐陽夜上輩子就沒看清楚,錯失了和喜歡的女孩在一起的機會。此生既然已經成了回心的人,他便要將日子過的豐富多彩,每一天都開開心心的。

李弘誠心裡明白,可還是覺得少男心被狠狠的刺傷了……他生的好看性格內斂,對於域外姑娘們來說充滿神秘感,沒多久他就頂替據說要定親的歐陽小將軍之位,成了南域之草。隋家老將軍時不時的讓孩子們和他親近,能納來做女婿最好。

對於李弘誠招花引蝶的狀態歐陽夜分外滿意……

他安心的上路了。

馬不停蹄,趕回京城。

歐陽夜帶著最早一批出京的隊伍進京,皇帝有意給他造勢,特意命他上午進城,這樣兩旁的百姓就能圍觀了。一別四年多,歐陽夜早就長成身材高大精壯臉龐去不失俊美的驃騎小將軍,完美的繼承了他父親的傳說。

他兄長是安國公,所以歐陽夜勢必要回國公府邸。對於兩位兄長歐陽鴻和歐陽源,歐陽夜的感受比較複雜。他大哥不是個壞人,可是兩個人因著都對同一個女孩產生愛慕之情,那是必須沒法共存的。他既然選擇了要奪下公主殿下,那麼和大哥算得上徹底決裂。至於二哥……

歐陽源同他關係一向不好。但是也不曾真從他身上占了便宜,除卻上輩子他替他背黑鍋以外,可是那個黑鍋多是父親決定下的結果,也同二哥本身無關。

自認為終歸是得到公主殿下、並且功成名就的歐陽夜,決定不和他們計較。

權當是普通親戚來往吧。

不過絕對不能讓回心和大哥見面就是。他心裡吃味的想著……

歐陽鴻和歐陽源在國公府外迎接弟弟回來,這是皇帝要求的,他們不得不從。

歐陽源心裡憋屈得緊,往日裡是天之驕子,可是爹娘一走不要緊,他們這一房地位下降了好多。叔叔伯伯們以前再如何疼愛他們,多是看在爹娘面上。如今,誰都會先緊著自個孩子疼愛吧。況且德妃在宮裡如同被打入冷宮,又年紀輕輕就失去了兒子,還不被皇帝過問,二叔叔性子也變得落寞起來。無論是靖遠侯府,還是安國公府,都死氣沉沉,沒有喜氣。

弟弟回京,皇帝犒賞,可偏偏這弟弟是宮里長大的,無論是和安國公府還是靖遠侯府,都仿若隔著一層心似的。

歐陽夜心裡明白,表面依然客客氣氣,他看向兩位兄長,有禮道:“勞煩哥哥們等我了。”

歐陽鴻臉龐如玉,輕笑道:“平安回來便是。”

國公府準備了豐盛的晚宴,歐陽夜也明白現如今他是國公府的第三子遠征侯,身為外男,若非皇帝的聖旨,他可沒機會進宮的。

索性他就同兩位兄長把酒言歡,看起來分外其樂融融。

歐陽源喝高了,言語上便變得輕佻起來,有舞女上前,奔著歐陽夜就來了。

歐陽夜眉頭聚攏,厭棄道:“離我遠點。”

歐陽源揚眉,說:“三弟,你年齡不小了,難不成還不懂男女之事兒?”

歐陽夜沉著臉,道:“我守身如玉,自然是要等我心愛的姑娘了。”

歐陽源不屑道:“就是不知道弟弟,是否遇到了心愛的姑娘了。”

歐陽夜想著皇帝聖旨,沒有指婚相關的只言片語,不由得失落起來,又暗道皇帝陛下太壞了!明知道他最求什麼,偏偏是許下爵位了,卻沒賜婚。

“大哥你看,咱們家最小的弟弟看起來是思春了呢。”

歐陽鴻自然看得出歐陽源心裡不痛快的樣子。歐陽夜是家裡的小透明,在當下歐陽姓氏不被皇帝看重的時候他卻出了頭,是誰都心裡酸了吧唧吧。

“二弟,你喝多了。”

“呵呵,我沒喝多,我清醒著呢。”歐陽源又斟滿一杯,遞給歐陽夜,說:“乾啊。”

歐陽夜冷冷的掃了他一眼,一飲而盡。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歐陽夜。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你這個小騙子。”歐陽源怨恨道。

“二哥,你說話客氣點。否則弟弟身上刀劍,未必長眼。”

歐陽源藉著酒意來了勁,說:“好啊。你來打我啊。或者讓我打你一頓,這樣你又好裝可憐受委屈的是宮裡告狀了。你企圖或許誰的憐憫心當別人是瞎子嗎?”

“二弟!”歐陽鴻皺起眉頭。

歐陽源揚起下巴,大聲的說:“皇帝陛下明明屬意大哥做駙馬,祖父屬意我去迎娶公主,什麼時候輪到了你這個喪門星。你明明知道家裡安排,他人心意,卻陰狠狡詐圖謀駙馬之位,歐陽夜,你小小年紀,便如此心機啊。”

■當,歐陽夜將手中酒杯砸向歐陽源。

歐陽鴻眼疾手快橫掃一下,酒杯變了方向。

“夜哥兒,你瘋了。”

歐陽夜沉著臉,說:“公主陛下天之驕女,豈容你背後胡說八道。歐陽源……”歐陽夜忽的揚起脣角,目光露出一絲陰狠,說:“你別以為我不敢殺你。”

他一步步往歐陽源走過去,右手拎著他的領口,用力拎起來,道:“別逼我殺了你。”

“歐陽夜!”歐陽鴻牽扯進來,兄弟自相殘殺,說出去還要臉嗎?並且涉及宮闈隱私,正是皇帝的忌諱。

啪的一聲,歐陽夜將歐陽源一灘爛泥似的扔到了遠處的草叢中,一字字道:“皇帝單獨給我賜下府邸,我就不留下叨擾兩位哥哥。大哥,我一向敬重你的為人,若是二哥這毛病不改,我有一千種一萬種弄死他的方式。當時候你最好別攔著……”

歐陽夜的目光好像野狼,絲毫不是開玩笑。

歐陽鴻頭一次深刻的意識到,這個小男孩,再也不是誰可以掌控得了。今日種種,似乎從他父親退出朝堂開始,就已經註定。

歐陽夜走出安國公府,回頭凝望了一眼,毫不猶豫的離開。親兄弟關係處成這樣也挺難的。他忽的有些心酸,特別想趕緊進宮,見見回心,她衝他笑笑,他就不會覺得寂寞了。

興許是心頭還是有濃濃的失落情緒,歐陽夜懶得騎馬,反而是迎著微風在路上走了一會。遠征侯的府邸是去年抄官的一位大人的住所,房子修繕過,可以直接入住。他還沒有買丫鬟婆子,所以整個府邸看起來跟鬼宅似的。

常年伺候在他身邊的小廝也不過四五個人,軍中倒是有一批追隨者,可是人家見他回家了,也都另有去處。

一時間,歐陽夜覺得跟個小可憐似的,走進沒人居住的大宅,轉了兩圈。

小廝們自然是聽到了方才主子和二少爺的對話,一個伶俐點的走上去,說:“內宅要穿過跨院,主子我去給您鋪抗吧。”

“天氣涼了,明個記得去買炭,該燒火了。”

歐陽夜望著兩個小廝一言一語,心情多少熱乎幾分。反正等明年回心及笄了兩個人就要成家了。至於是她嫁入他的遠征侯府,還是他入住她的公主府,歐陽夜都是不在乎的。

大丈夫還在乎那點面子。關鍵是老婆孩子熱炕頭……

歐陽夜摸了摸胸口,頓時又意氣風發起來。再忍忍,最多也到不了一年了。

所謂京城,所謂的家,竟是不如他在南域的將軍府。那頭鄰里間的每位長輩,都待他如親人。

第92章 她的人

歐陽夜搬到新的遠征侯府居住,朝堂上心思活分的大臣們多是看出什麼。

歐陽家內部不寧,怕是要亂。

歐陽鴻次日就登門讓他回去,被歐陽夜冷臉拒絕。他骨子裡有些不願意面對大哥,畢竟大哥上輩子娶過黎回心,一想到這件事情,他渾身上下就覺得疼。特別特別的鑽心的疼痛。

若說上輩子是濃濃的愛慕,那麼這輩子兩個人一起長大,黎回心比他的生命還要重要。

她仿若是重在他心臟上的一刻小樹苗,落地生根,變成蒼天大樹,連想一下失去她的可能,都會令歐陽夜窒息。

偶爾從睡夢中驚醒,就再也睡不著了。

宮裡的黎回心很快就得知歐陽夜搬出了安國公府,不由得嘆氣,說:“這人脾氣還是那般倔強,一點臉面都不留啊。”

現如今她身邊的宮女又換了一撥,新近使喚的比較不錯的是跟了她四年的墨笙。

這姑娘進宮的時候一直是編外人員,並未見過歐陽夜。真正換到公主陛下身旁的時候,也不過就是聽說過這個名字而已。好像歐陽夜從小是在公主殿下身邊長大的,想必情分不一般。

她猶豫片刻,決定還是向著歐陽夜說話,道:“歐陽小公子倒是得了遠征侯真傳。不是都說老侯爺便是根本不顧忌外人眼光的男人嘛?”

黎回心搖了搖頭,吩咐道:“新的遠征侯府怕是很多東西都尚未收拾妥當,傳我令給王松,他知道該如何幫他。”

墨笙稱是,暗道歐陽夜在公主殿下心裡地位果然不一般呢。要知道整個後宮都是公主殿下一個人說了算,皇后娘娘高齡產子後身體狀況一直不大好,根本什麼事情都不管。不過就算皇后娘娘願意管什麼,也多是以公主殿下黎回心的意見為主。

公主殿下在宮裡一手遮天十餘年,凜然是後宮的女皇帝。

黎回心猶豫片刻,沒有下旨召見歐陽夜。他們兩個人年歲都大了,沒聽說快及笄的公主私下讓臣子進宮的。再加上很快便是雙胞胎皇子六歲生辰,皇帝陛下的意思是將此次對歸京戰事的封賞宴會和太子確立的臣子宴會一起辦了。

隨著母后白若蘭身體每況愈下,父皇心思多少有些擔憂,一直不大願意辦宴會。再加上母親怕自個突然有一天就去了,一直強調來年她及笄以後就給她定親,不能再拖了。

若是她執意嫁給歐陽夜,那麼就歐陽夜罷了。不過白若蘭定下了許多細則規定,其中有包括不許歐陽夜納妾、允許黎回心住公主府、無需侍候任何長輩巴拉巴拉,黎回心看過後都覺得有些苛刻。不過想必歐陽夜估摸著也是不大在意吧,那孩子腦袋微傻,黎回心替他吐槽著……

反正十月底是弟弟的生辰宴會,夜哥兒總會進宮,於是黎回心就將宣他的事情放下了。而皇帝陛下那邊,更懶得見這個要娶她閨女走的女婿。

黎孜念的心情也很複雜,一方面希望黎回心趕緊出嫁,省得媳婦眼裡心裡就念著女兒。可是另一方面又覺得那終歸是自個唯一的女兒,就便宜了歐陽家的那小子嗎?若是女兒真出嫁了,若蘭會不會心裡難過,越發鬱郁寡歡?

皇帝陛下上午呵斥群臣,午後便是皇后娘娘身邊的小哈巴狗,總怕一眨眼白若蘭就病逝了,也沒功夫帶孩子,全都扔給大公主殿下。黎回心先後經手了好幾個弟弟,現在也變得習以為常。後宮孩子多了,反倒是和祖母歐陽雪關係越發融洽起來。

雙胞胎兄弟對弟弟都不大喜歡,也不願意和弟弟玩。四皇子又被下旨封為太子,黎回心便將換了思路帶五皇子,努力培養他對於藝術的追求。

宮外,遠征侯府的歐陽夜被涼了好幾日,雖然收到了公主殿下的東西,可是人見不到啊。他歸心似箭圖什麼?可是別說皇帝陛下,好像連回心都將他忘了似的。

歐陽夜沒多久就待不住了,於是去求了方大哥。

蘭花苑,幾個孩子們被聚在黎回心身前玩耍。她望著年齡相仿的兄弟倆,有些發愁。在普通人家兄弟倆是上陣親兄弟,可在皇家……

黎回心輕輕嘆了口氣,好在老四似乎比五皇子確實更老成一些,再加上她的教導,老五應該可以成長為一名合格的閒散王爺吧?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著實不希望兩個人有朝一日,在各勢力的慫恿下兵刃相見。

黎定康望著姐姐領著弟弟黎定遠逗弄小弟弟,心頭有些發癢,忍不住開口道:“姐姐,我做完功課了,想一起玩。”

黎回心猶豫片刻,說:“遠哥兒一會要去畫畫呢。康哥兒也要一起嘛?”

黎定康頓時覺得頭疼,女孩子家的才喜歡畫畫呢。他一點都不喜歡。黎定遠其實也不喜歡,可是姐姐總是讓他學……

“公主殿下,方夫人求見。”宮女進來稟報。

黎回心眼睛一亮,知道是黃曉曉來了。

黃曉曉剛生完老二,身子很是豐腴。她望著出落的越發溫婉大氣的公主殿下,隱隱覺得兩個人之間書隔了一層看不到的屏障,那是道不明的貴氣威嚴。當年那個身高才到她肩膀的小姑娘啊,如今都比她要高了。

“曉曉姐姐。”

“公主殿下。”黃曉曉行了大禮。

黎回心探頭看過去,說:“你沒帶丫丫進宮呀。”

丫丫是黃曉曉的女兒,特別胖,黎回心見過一次後就喜歡的不成。她帶過好幾個孩子,本是不待見孩子都變得喜歡孩子了,更何況是可愛的女娃娃。

“承蒙殿下惦記呢。可是昨個著涼,我怕傳染給殿下和六皇子,沒敢帶進宮。”黃曉曉故作失望的說。她今日是帶著任務進宮,哪裡會帶孩子呢。

兩個人聊了會天,黎回心看出黃曉曉想私下和她說話 ,便留了她午飯。六皇子睡了,黎回心也讓嬤嬤將雙胞胎兄弟帶回宮休息。下午兩個人還分別會有課程呢。

黎回心遣走宮女去準備飯食,拉著黃曉曉的手,說:“多年不見,你和我說話反倒是藏著掖著不成了嗎?”

黃曉曉爽朗大笑,道:“還不是為了歐陽夜那小子,否則我有啥不敢說?”

黎回心一怔,臉上莫名一熱,悶了一會,沒有吱聲。

黃曉曉好笑的看著她,說:“殿下,夜哥兒什麼性子你可比誰都了解呢。我們先回京的時候,他就眼巴巴的看著我們走,纏著我家老爺喝了一夜酒,跟個被人拋棄的小狗似的,眼底全是迫切回京的渴望。我可能是為人母親時間長了,都覺得夜哥兒可憐。”

黎回心蹙眉,攥了攥手,嗯了一聲。

“然後吧。他好不容易回來了,聽說又和歐陽家鬧開了。將心比心的說,一個不受家裡重視的角落人物突然有一天要支撐門戶,歐陽家家族子弟關係盤根錯節,誰服誰呢?多難聽的話都有,卻沒人去直面夜哥兒在南域幾次以身涉險,背腹受敵,差點喪命的現實。遠征侯的爵位是我們夜哥兒拼出來的,落在酸了吧唧的閒話中,就成了他撿個大便宜。夜哥兒委屈壞了,在遠征侯府住了兩日,那府邸家徒四壁,夜哥兒就染上風寒,這不又賴到我家去了。”

……

黎回心驚訝的說:“歐陽夜病了?”

黃曉曉點了下頭,嘆氣的說:“他有心病。”

……

黃曉曉瞄了一眼黎回心,發現她隱隱有幾分怒意,急忙寬慰道:“殿下,你別和夜哥兒置氣。他就是想進宮嘛。可是你不搭理他,他就心慌意亂了唄。”黃曉曉臉頰發紅,小聲說:“你倆的事兒都沒過明路,那孩子晚上都睡不著,鐵青的黑眼圈在我家亂晃了好幾天了,我家老爺快受不住了又不能趕他走,於是我只好進宮來求公主殿下了。”

黎回心眉頭緊鎖,道:“夜哥兒還是那麼任性。”

黃曉曉訕笑,調侃道:“是有些任性,可對待敵人也不手軟。我們在南域的時候,好多人家都看重他做女婿,但是咱們夜哥兒彪悍著呢,為了守身如玉可是操碎了心呢。”

黎回心果然有些動容,問道:“有人看重夜哥兒做女婿。”這事兒歐陽夜可沒透露一點。

黃曉曉翻了個白眼,說:“私下姐姐叫殿下一聲回心妹妹,我看殿下真是忙糊塗了。天下誰曉得夜哥兒能做駙馬呢?他手握軍權,按理說皇帝哪裡敢把女兒嫁給他?”

這倒也是。就算在宮裡,大家也多是猜測父皇母后更屬意安國公做駙馬吧?閒散國公爺,註定不會沾染政事。

黎回心心頭涌上一股說不出來的不適感……

她的人,居然有人敢惦記著?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雙C大大。魚雷的cathy大大聯繫下我~~微博私信或者公眾號碼。謝謝啦愛你。另外一名大大已經聯繫上了。^_^

cathymrc扔了1個深水魚雷投擲時間:2016-03-25 11:14:23

thia扔了1個火箭炮投擲時間:2016-03-25 00:49:36

第93章 入宮了

蘭花苑的氣氛忽的變得很沉默,黃曉曉暗道,黎回心骨子裡還是年輕,不知男女□□兒啊。不過有反應總比沒反應的強一些,也不枉歐陽夜一片情深。

歐陽夜待黎回心的情深意重黃曉曉根本看不懂,又或者那個男孩她一直讀不懂。說他幼稚吧,做事情老謀深算,就連她夫君的心眼都敵不過。她家老爺會覺得歐陽夜好,說明歐陽夜手段高明,因為方浩宸的性子是極其理性,很難打心眼認可一個外人。可是如今他們家老爺對歐陽夜掏心掏肺,主動將他留在方家不說,甚是冷待於她,整日裡哄著夜哥兒去了。

若不是歐陽夜看起來確實挺可憐,她怕是會煩死歐陽夜。

黎回心也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兒,總之有些不痛快。她和黃曉曉又聊了一些,最後約定月底的四皇子和五皇子生辰宴上,會見歐陽夜。

黃曉曉暗道公主殿下心還是滿狠的,回去告知歐陽夜,沒想到歐陽夜還挺美……

真是沒救了。

轉眼間,十月底,考慮到戰事剛休,許多地方都需要銀錢救濟,四皇子太子冊封大典一切從簡,連帶著和南域歸京的主要將領慶功宴合二而一。

近來皇帝陛下心情不好,時不時抽風砍死幾個人,眾朝臣一想反正是省錢省力又不是奢靡,於是沒人勸解,史上最簡樸的太子冊封大典誕生了。

好在黎回心和四皇子都心比較寬,六歲的奶娃子尚未意識到這是什麼,黎定康一點都不介意。相較於他自個的那個名號,他對歐陽夜三個字更為敏感,因為歐陽夜的豐功偉績很出眾,他還是姐姐很看重的人,小時候聽說還給他換過尿布。

所以,這個人到底什麼樣子呢?

小不點緊鎖眉頭,實則暗地裡觀察著呢。

歐陽夜起了個大早,特意穿了一件淺色衣裳,還叮囑人來給他化妝。男子上妝和女人不同,沒那麼複雜,歐陽夜生的俊秀,越看自個越紈褲子弟,然後又擦了重來,整整折騰了一個時辰。惹得黃曉曉一肚子怨氣,她都比他妝點的少。

大男人家的……

方浩宸可不覺得歐陽夜費勁,兩個人在南域征戰多年,那是生死之交,他又沒有嫡親弟弟,於是歐陽夜就跟他半子似的。黃曉曉露出不耐煩的情緒,他還會說妻子,道:“你沒看夜哥兒都瘦了那麼多了嗎?照我說公主殿下真是的……”

黃曉曉掐了他一下,道:“你再說大點聲?公主殿下豈非是你可以非議的!”

方浩宸撇撇嘴,抱怨的說:“夜哥兒待公主殿下可真是赤子之心。我就納悶一個黎回心一個小姑娘有什麼好呢,咱夜哥兒有能耐,驕勇善戰,出身又好,長得英俊無雙,幹嘛偏要尚主!萬一令皇帝忌諱,怕是日後都沒法領兵打仗了。”

黃曉曉翻了個白眼,說:“那你去問問夜哥兒到底要軍權還是要娶殿下。”

方浩宸頓時蔫了,說:“我如今算是理解當初李將軍看待我的心情了。明明是個好苗子,卻偏是愛美人不愛江山的主兒。若真是因此失了軍權,我都替夜哥兒可惜。”

“成了。人家心甘情願的!你一個大老爺們背後吐槽公主殿下,被人聽見還了得!”黃曉曉叮囑丈夫,估摸是在邊疆待久了,有些大意。明明原本是極其理性的人呢。

方浩宸哦了一聲,道:“我去接夜哥兒,你去外面上馬車吧。”

我屮艸芔?……黃曉曉跺了下腳,氣哄哄的吩咐嬤嬤們帶小少爺和小小姐先上馬車。

遠征侯歐陽夜和方展全家進宮,而不是和自己親哥哥安國公,多少還是流傳出一些閒言碎語。向著安國公一方的便會說歐陽夜不知感恩,他能成為驃騎小將軍是他兩位兄長主動謙讓。南域部分將領會跟隨於他,還不是他的姓氏?

另外一方則完全不認同,大肆宣揚道,人家歐陽夜是昆軍出身,當下收復的幾方人馬,老侯爺留下的是一部分,但是還有許多都是礙於歐陽夜本身能力卓越才會為其所用。打仗是真刀真槍,你以為朝堂嘴架呢?還會考慮你是誰,稍有不慎就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了啊。

蕭坤此次和歐陽夜回京是來見世面的,參加了幾個侯門子弟的場子,特別不適應。尤其是看他們鬥鳥頑劣,他都無法理解。若是想比拼,自個上啊……竟是故弄玄虛的多。他被拘的有些手癢,那天在酒樓就揍了個欺負一位小書生的侯門子弟。

打完人有些後悔,天子腳下,會不會太囂張了。後來歐陽夜說,沒關係,京城最不缺的就是侯門子弟,有些人家窮的就剩下個爵位,二三十個兒子,一半是庶出。

於是蕭坤就坦然了。他今日也打扮的玉樹臨風,一身藏藍色的襖袍襯托的他越發高挺筆直。蕭坤從小就跟著父親在軍隊裡混,身高在整個隊伍裡有些鶴立雞群的感覺。歐陽夜雖然也身材精壯,可是年齡比他小三歲,目前看起來沒他高。

一家人在宮門口處碰到了白若行,他站在馬車外面,伸出手去扶妻子下車。歐陽夜望過去,發現夏靜行的腹部微微隆起,望向白若行的時候,眉眼處盡是笑意。

黃曉曉主動上前和他們打招呼,夏靜行的點了下頭,表情依舊是記憶中的矜持內斂,身旁站在溫文如玉的白若行,看起來才子佳人,畫面很溫馨。

蕭坤附耳小聲說:“那位夫人就是李弘誠放不下的姑娘?”

歐陽夜點了點頭,道:“如今看來,夏家姐姐過的甚好。”

蕭坤撇嘴,說:“女人是□□,見識了李弘誠的下場,還有你……我就夠了。”在歐陽夜冰冷的目光下,蕭坤沒好意思吐槽眼前這位少爺。

“你那些樹葉啦,信函啦,到底是寄給誰的啊。”蕭坤心裡特別癢癢,總覺得知道歐陽夜一個大秘密,偏偏對象是誰不曉得。

歐陽夜臉頰通紅,想到待會就要見到心上人了,忍不住又頓住,扭頭看蕭坤,說:“你覺得我今日如何?”

蕭坤沒反應過來,說:“怎麼了?”他盯著他說:“你眼眶有些紅啊,迷了眼了啊。”

……

歐陽夜生出一種對牛彈琴的感覺。難怪蕭叔發愁蕭坤的婚事兒,本來說了一戶人家,人家姑娘來相看他。上山路上轎子出了點問題,正好請求他幫忙。蕭坤生怕到晚了被父親埋怨,一點憐香惜玉的心思都沒有,對人家姑娘視而不見了。於是……

姑娘看見他的臉就氣的羞憤而歸……

蕭坤還啥都不清楚呢。

歐陽夜頓時覺得不解風情的蕭坤這輩子都沒救了……可是在蕭坤眼裡,歐陽夜才是個怪胎,早熟的不得了。他像他那麼大的時候還傻乎乎的玩泥巴呢,哪裡懂得什麼叫做思春呢。

兩個人前言不搭後語的走了一會,遇到李家兄妹。李弘諾長得和李弘誠特別相像,嚇得蕭坤大叫一聲,歐陽夜捂臉,真丟人。

李弘諾如今已為人父親,渾身上下生出一種穩重的氣息。

他主動上前和歐陽夜打招呼,問道:“這位是?”

“蕭坤。我的新任副將。”

李弘諾待蕭坤很客氣,歐陽夜親信不多,蕭坤和他好,未來怕也早晚是一位封疆大吏。

蕭坤尷尬的說了兩句,目光不由得往後探了下,然後又沒忍住的探了下。

歐陽夜見狀,急忙拉扯他趕緊離開了,說:“蕭大哥,你稍微注意點好不。宮裡不比宮外,遇見的女子要麼是官家小姐,要麼就是皇帝的女人。”

蕭坤沉著臉,若有所思。

“你怎麼了?”歐陽夜納悶的說。

蕭坤猶豫片刻,說:“我就是覺得李弘誠身後的姑娘很眼熟。而且她看見我也露出驚訝之色,你方才沒看見嗎?”

歐陽夜撇嘴,他滿心都是琢磨著如何去見公主殿下,哪裡有功夫注意其他啊。

“李弘諾身後是誰啊?”蕭坤問道。

歐陽夜攤手,說:“我沒注意。不過李弘諾一起的估摸是他夫人?或者妹妹。李家年長的姑娘有弘玉姐姐、還有弘燕妹妹,不曉得你說的是哪一位。”

“哎呀!”蕭坤啪的一聲合掌拍了下手。震了歐陽夜一跳。

歐陽夜快炸毛了,今個他本身就緊張的不成,還被蕭坤一驚一乍嚇個半死。

“我前幾天救下的那個書生,好像是女扮男裝啊。”蕭坤一副探究的模樣,歐陽夜甩開這傢伙攥著他的手。他才懶得管蕭坤到底救了誰,他現在只想如何擺脫眾人繞道蘭花苑去見黎回心!

她冷落了他那麼久,故意不見他,他、他一定要好好“教訓”她一下。

歐陽夜咬牙切齒的過了下嘴癮。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親愛的你們。

AuaAuayy扔了1個火箭炮投擲時間:2016-03-27 05:06:17

AuaAuayy扔了1個火箭炮投擲時間:2016-03-27 04:39:34

衍衍扔了1個手榴彈投擲時間:2016-03-27 02:01:00

隆重推薦基友的萌萌噠古言存稿文《公主太胖》作者:林大陽

帝後只是想為自家圓潤白胖的可愛小團子……啊不,小公主議一門可心的婚事而已。

可是……

皇帝震怒:眾愛卿,我朝青年才俊……到底還有哪一位不曾娶妻?

皇后苦悶:眾位夫人,你們婆家娘家……可還有未曾婚配的好兒郎?

太子大罵:媽蛋你們到底娶不娶?

眾臣們:嗚嗚嗚……

眾貴婦們:嚶嚶嚶……

太子發小們:啊啊啊……

某人:我娶!!!

(同時抹了一把汗:臥槽幸好我下手快啊,不然……辣麼白胖可愛的小團子要是被別人抱走了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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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冒犯

歐陽夜顧不得和自個較勁,便被人簇擁的進了主宴會場所。相較而言,太子冊封大殿更為重要,所以先舉行的是論功行賞的環節。歐陽夜等人的功勞本身就下旨賞賜過,這次就是走個形式,顯示一下皇恩浩蕩。然後便迅速進入太子冊封環節。

四皇子黎定康小小的人兒被大公主牽著走上眾人面前。按理說大公主是無需出現的,可是皇帝陛下如今將後宮事宜全部交給黎回心處理。連帶著此次典禮形式一概由禮部稟告大公主後執行,他自個都沒參與。考慮到黎回心的受寵程度,並未有人直言不妥。

歐陽夜明顯感覺到現如今的朝堂已經不是四年前他離開時候的樣子。皇帝威嚴雄霸一切。黎孜念在經歷過年輕時候的青澀以後,逐漸徹底掌控朝堂。無論是歐陽家還是隋家,就連新晉鎮南侯李家都十分忌諱黎孜念殺伐果斷的性格。

再加上南域之戰凱旋,皇帝陛下不顧忌後世之名對於酸腐御使多是採取你敢玩文字遊戲我就敢砍你頭的態度,整個大黎皇朝,倒是沒人再主動挑釁皇權,許多政策上的觀點變成鐵桶,甚是一致,令敵人難以攻破。

後宮沒有選秀,便不存在爭寵之說,想要另謀高就的朝臣們連個想要扶持的主子都尋不得。

現如今的幾位小皇子,二皇子被皇帝早早打發到了窮鄉僻壤之地,六皇子還在吃奶,五皇子被大公主嚴格把控準備培養成閒散王爺,一時之間,眾朝臣只得終於皇帝,倒是成就慶豐盛事。

歐陽夜不由得感慨,小時候,回心姐姐就常說,朝堂之亂多始於後宮。主子多了,下人們也會變得心思多了,都想著改朝換代自個做開國功臣呢,現如今沒有多餘主子選擇,大家可真老實。當人變得沒有什麼選擇的時候,反而少了亂七八糟的心思。

典禮開始,一身淡粉色長裙的黎回心款款而來,她明年及笄,如今正是最好的年華,身材凹凸有致漸漸有了大姑娘風韻的輪廓,一張鵝蛋臉配上淡妝,襯托著整個了越發雍容華貴,不容侵犯。

蕭坤站在歐陽夜旁邊偷偷瞄了一眼,忍不住小聲說:“公主殿下可真好看呀……”

唰的一下,他覺得渾身冰涼。歐陽夜好像刀子似的銳利眼眸定在他身上,隱隱透著幾分殺氣。蕭坤傻眼,某個想法油然而生,難以置信的張了張嘴巴,難道……

歐陽夜的手附在腰間刀刃上,這才想起進宮的時候都卸掉武器了。可是還是不由自主的差點因為蕭坤對回心姐姐的窺視想要怒發衝冠了。

蕭坤感覺到一抹殺氣,退後兩步,天吶,原來小夜子惦記的姑娘是大公主殿下?可是論身份,若小夜子尚主,日後如何還能做南域大將軍。慶豐帝不介意,未來的皇帝呢。手握重兵的駙馬……歷史上駙馬都是不能幹涉過多朝政的吧。

蕭坤覺得可惜,一抬頭又對上歐陽夜警告的目光。好吧,他低下頭不再去看,他又沒幹什麼,小夜子可太小氣了。

歐陽夜目光追著那道纖細高挑的身影漸漸遠去,喉嚨乾燥的說不出話來。他的公主殿下,是大姑娘了呢。

耳邊響起方才蕭坤調侃的言語,歐陽夜渾身上下不是滋味。現如今皇權凌駕於一切,若回心對他有所動搖,他豈非一點機會沒有!

不成。

歐陽夜從來不是坐以待斃之人。

哪怕是丟了命,也不能讓回心花落別人家。

歐陽夜越想越心急,還有些委屈。方才回心一直目不斜視,連看他都不看他一眼。她明明知曉自個在的,他還特意站在第一排,他奶奶的,真是快被黎回心氣死了。

歐陽夜骨子裡男子氣概極重,因著身子骨和年齡一直又矮又小,他隱忍的快發瘋了,現如今鎩羽而來,哪裡容得下公主殿下翻臉不認他。

他攥了攥拳,心有決議。

冊封大典完畢後,皇帝陛下象徵性的問候朝臣,輪到表彰將領代表的時候,黎孜念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將歐陽夜拎出來。

歐陽夜果然不負眾望,當眾請求道:“啟稟陛下,臣有一事相求。”

黎孜念笑著揮揮手,說:“平身吧,夜哥兒有話直言。”

歐陽夜一咬牙,管他怎麼想,他反正是娶定了黎回心,今個表明心意,看誰敢和他爭。

於是他便把求娶公主殿下的話給說出來了,頓時、黎孜念愣住,臉色不大好看。他主動賜婚和被歐陽夜逼著那完全是兩個概念好不好。

群臣都愣住,有人暗自琢磨,歐陽夜是未來南域統帥,而且是空前所有軍隊大將難得認可的一名軍中的明日之星,那麼現在他這番話,意欲為何?

黎回心也愣住了,她不由得正色的看向歐陽夜。

歐陽夜……長高了。身材挺拔,眉眼鋒利,早不是記憶中那個和她一般高的半大孩子。現如今,他看起來比父皇還要高呢。

皇帝沉默,大家也不敢吱聲。有人不願意歐陽夜好的,暗地裡恥笑。真是南域呆久了,不曉得今日京中環境,黎孜念一手遮天,對待挑釁之輩從不手軟。在慶豐帝手底下砍下的爵位數不勝數,關鍵是慶豐帝最臉皮厚的一點是,今個教訓你,明個給你兒子復爵。

赤/裸裸的告訴你,這就是皇權,我讓你生、便生,我讓你死、便死。

眾人不知道說什麼的時候,安國公歐陽鴻出列,也提出求娶大公主黎回心的訴求。於是大家更覺得熱鬧了,歐陽家兩兒爭一女啊。

歐陽夜目光冰冷的望過去,像是一頭惡狼。有人嚇一跳,暗道似乎安國公勝算更大一些。

一直聽聞遠征侯夫人隱退前曾覲見皇后娘娘,令其善待她的孩子們。所以皇后娘娘偶爾會宣安國公進宮,十分喜歡這個溫文如玉的男孩。相較之下,歐陽夜身上的血腥味重了許多。

歐陽夜看向黎回心的方向,她垂下眼眸,並未看他。

歐陽夜攥了攥拳頭,心裡有些疼,回心一直和他有通信來往,一定是心裡有他的。

關鍵時刻白若行出面,破解了尷尬的局面,笑著說:“大公主殿下明年便將及笄,姑娘家終須嫁人生子,皇帝陛下怕是留不住了。”

李桓煜接話道:“估摸著京城子弟想要求娶公主殿下的兒郎們數不勝數,陛下怕是早日做好女兒出嫁的準備哦。”

這兩位大人名義上都是皇后的兄長,皇帝黎孜念表情緩和片刻,沒有多言。

他看向身旁乖巧的女兒,突然有些不捨。後宮若沒有了回心,總覺得心頭空落落的。妻子若蘭列了好幾條嫁女準則,要不要再加一條,就是……入贅啊?若蘭身子骨不好,若是回心走了,誰來管理後宮呢,皇帝陛下覺得很惶恐。→_→

黎回心自然曉得歐陽夜在看自個,她不由自主的帶上了紗帽。臉頰火辣辣的紅,這臭小子,現在真是本事兒大了,做事情都不來知會一聲?

皇帝避開這個話題,又說了些其他事情,宣布開宴。

黎回心留下弟弟陪同父皇應付朝臣,自己帶著一隊宮人前往後宮陪同母后招待命婦。她當時答應曉曉知會歐陽夜慶典後會見他,可是如今那傢伙鬧出這麼一出……

“殿下,奴婢給您回宮更衣吧。”墨笙輕聲提醒公主陛下。

黎回心回過神,才發現走錯方向,又扭頭走向蘭花苑。

一入苑,她便看到中樞監的一個屬下,心裡明白還是按照最初的安排去安排了。她嘆了口氣,使喚走了身旁宮女,獨自一人站在閨房內。

歐陽夜靈敏的從窗子處翻身而入,喉嚨沙啞的說:“回心。”他的聲音很重,咬字清晰,兩個字承載了濃濃的情誼。

黎回心有些惱怒,回頭瞪著他,說:“誰讓你方才和父親說那些話的!”

歐陽夜一怔,望著蹙眉的回心,心頭委屈的不成,咬住下脣,小媳婦似的說:“我說那些話又能如何?反正你及笄後本就要嫁給我,憑什麼不該讓人知道!”

“你……”黎回心氣他不聽話。

歐陽夜一步步走近她,擋住了屋外的日光。

黎回心眼前變黑,他在明處,自個卻處於暗處。

她仰起頭,突然發現,歐陽夜真的變得好高好高,高的她已然無法盛世凌人了,她反倒是像個矮挫蘿蔔頭,個頭才及他肩膀處。

黎回心跺腳,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尤其是歐陽夜那雙墨色的眼眸,快要把她吃了似的惡狠狠的纏在她的身上,仿佛有千言萬語般的想要控訴什麼。

歐陽夜鼓著嘴巴,聲音仿若從牙縫出來,應聲道:“我就要娶你、就想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

這本書快完了,可能會先開一本驚悚懸疑都市。幫我收藏好不好!

即將舉辦婚禮的江希影陷入一場噩夢之中。

父母離婚、弟弟入獄、大著肚子的小三悄然而至。

她尚未搞清楚事情緣由便被汽車撞死……

恩愛的丈夫、親昵的父母、可愛的弟弟,到底是誰在毀滅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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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心悅

黎回心被他說的整了個大紅臉,可是思索半天,發現無言以對。她、居然不知道該如何反駁他。因為歐陽夜的話聽起來真是好友道理。= =

歐陽夜見她臉頰通紅,像是個可口的蘋果,心底蠢蠢欲動,向前走動了幾步,故作隨意的伸出手突然摸了下她的發絲。

黎回心渾身好像被電了一下,緊張道:“你幹什麼。”

歐陽夜臉頰微熱,支吾道:“幫你摘下樹葉。”

……

樹葉個頭,十月底後花園的草地都枯了。黎回心吐槽道,可是渾身上下莫名別彆扭扭,竟是一句訓斥的話也說不出。她抬高脖子,發現這人一矮吧,就確實總覺得地位低了。

歐陽夜也小心翼翼的打量公主殿下,回心瘦瘦矮矮的,臉頰紅撲撲的,實在是令人怦然心動。

黎回心見他肆無忌憚的盯著自個猛瞧,總覺得吃了虧。偏偏這傢伙幾年不見長得跟一棵大樹似的令她忍不住墊腳尖說話,這種挫敗感太難受了。

光不甘心宇彼此的身高,以至於黎回心都顧不上方才歐陽夜請求賜婚的事情。於是兩個人的話風就變了。

“我要去換衣服,你出去吧。”還要穿一雙高一點的鞋子,黎回心暗自琢磨。

歐陽夜舍不得離去,看著好吃的似的黎回心,舔了舔脣角,說:“沒關係,我等你。”

“那你出去等啊。”

“我不介意,我在這裡等。”

……黎回心無語,道:“我介意啊。”

歐陽夜墨跡了一會,委屈巴拉的質問道:“為什麼明知道我回京也不見我。我都被趕出安國公府了你都不曉得宣我進宮嗎?”

“眼看著冊封大典了,我忙的很呢。”黎回心解釋道:“再說不是命人給你送物件了。”

“那也沒見我啊。”歐陽夜忍不住的抱怨道:“信裡明明都說了想見你想的快瘋了,你為什麼對我置之不理。我哪裡知道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我若不把事情鬧大,你嫁給別人該當如何。”

“我如何就不想要你了。”黎回心想起黃曉曉前幾天的話,冷哼道:“倒是你在南域都快挑花眼了吧。域外的姑娘如何?”

歐陽夜聽她如此調侃自個,只覺得黎回心太沒良心了,氣得不成,說:“是啊,姑娘是多,可是都不是你,我潔身自愛著呢。連一點閒話都不曾有,倒是公主殿下,京城人都說你要嫁給我哥哥,我如何在安國公府住的下去。我根本不想看到他,我怕我控制不住做出弒兄的事情!”他越說越激動,目光一沉,定定的看著黎回心,道:“你不許做我嫂子。”

黎回心被他說的難為情,痛斥道:“你胡說什麼。誰稀罕做你嫂子。”

“怎麼你還真想做我嫂子?”歐陽夜瘋了似的靠近她,衝動的一撈就把纖瘦的黎回心給拎起來攬入懷裡橫抱住,說:“你是我的,誰也別想搶走。”

“你放我下來!”黎回心雙腳離地,嚇了一大跳。

“我送你去裡屋換衣服。”歐陽夜面不改色道,兩隻手觸摸著公主殿下柔軟的腰肢,酥的不成,哪裡捨得放手。

“歐陽夜你越來越放肆了!”黎回心咬住下脣,臉頰通紅,說:“你給我放下來!”

歐陽夜心裡想鬆手,可是兩隻手就跟不聽使喚似的反倒是用力的揉捏了一下黎回心的柳腰,於是整個人都不好了。他心裡兩個小人在打架,一個說,一不做二不休,反正最後會挨罵,還不如把想做的都做了呢。另外一個警告他,萬一公主殿下厭棄了他該如何。前些年的努力就全廢了。

一陣幽香沁入鼻尖,歐陽夜心底比較隨心所欲的小人終於戰勝了理智,他覺得自個也不差這一檔子事兒了,反正肯定會被回心罵死,索性就多摟會她好了。

宮女都被黎回心使喚出去,墨笙又是個懂事兒的,本就沒打算折返回來,於是黎回心自個給自個挖了個大坑,歐陽夜低下頭二話沒說就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紅脣。

唔……

歐陽夜沒經驗,純粹都是本能,好像四年半前的那個深夜,他心底最深沉的慾望,就是咬住她的嘴巴,狠狠的堵住她涼薄的話語。

黎回心被他親吻的快沒氣了,兩隻手不停捶打著他的胸膛,歐陽夜發現黎回心的臉色有些蒼白,急忙鬆口,黎回心咳嗽不止,甩手就給了他一巴掌。

歐陽夜不生氣,將她抱在懷裡坐在床邊,喘氣道:“我、我也不會……回心,你還好吧。”

好個屁啊。黎回心快崩潰了,她差點就成了因為接吻窒息而亡的公主。丟死人了。

歐陽夜搓了搓她的手,握在手心裡,輕聲說:“回心,我好想你。”他把她的手放在自個的胸口處揉了揉,道:“每一天、每一晚、每一次睜開眼睛、每一次徹夜難眠,我都和自己說,為了盡快見到你,我要無所畏懼的往前衝,一切都是為了盡早見到你……”

黎回心愣住,若說沒有一點動容,那卻是假的。

他待她之心,每次深思,都覺得不可置信。她到底哪裡好,容得他這般依戀珍惜。

歐陽夜讓她的手蹭了蹭自個的下巴,摸著自己的臉龐,傻笑道:“現在這一刻,真好啊。”

……

蘭花苑突然變得很安靜,兩個人彼此對視著,黎回心忽的不曉得該說什麼是好。當年那個小狗似的小不點,如今已經是個不容她反抗拒絕的大男人了?

她臉頰微紅,低下了頭。

這羞澀的一幕落在歐陽夜眼底,只覺得熱血噴張,渾身緊繃的要死要活。他的回心,害羞了啊。

“心心。”他肉麻的說。

黎回心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可是奇怪的是卻沒有反感的情緒。她上輩子因為父母離異的緣故並未真心喜歡過誰,這難道就是喜歡的感覺嗎?

“心心。”歐陽夜無法克制的連聲喚她,還不好意思的蹭了蹭她的手,哈巴狗似的用下巴貼著她的額頭壓了壓,輕聲道:“能不能留我在宮裡。我不想走了,我想留下。”

黎回心一怔,埋怨道:“你歲數大了,留在宮裡算什麼?”

歐陽夜臉色一沉,可憐兮兮的說:“想辦法。我可以住在別院。哪裡都成,我就是不想出宮,心心那麼厲害,去和皇帝陛下說說嘛。”他一副哀求的樣子,扭了扭身子,孩子氣的說:“以前我都住在宮裡,也沒見人誰敢說話。”

……

以前他多大?

“心心。”歐陽夜又叫她。

“幹嘛?”黎回心挑眉,似乎有些適應這個坐姿了。

“想叫你。”歐陽夜咧嘴笑了,突然又渾身僵住。

“你怎麼了?”黎回心納悶的看向他?

歐陽夜不敢動,他下面某個部位似乎特別硬,都豎起來了。那個、回心若是發現了……歐陽夜勃頸處都變紫了,突然就鬆開黎回心,將她放在地上站住。

黎回心嚇一跳,責怪道:“你老一驚一乍!”

歐陽夜渾身發僵,嗯嗯的說著,顧左右而言他,道:“那個,我呆太久了。我、我出去等你。”他落荒而逃,搞得黎回心一頭霧水。

歐陽夜跑到門外靠著墻壁,低頭看自個的小弟弟,滿是羞澀。到底該怎麼辦呀,完全控制不住。→_→

他在南域不是沒被人拉著去窯子待過,可是他想把第一次留給回心姐姐,一直很克制住情緒。

平時他都是自給自足,可是現在回心真人站在眼前,他一碰觸她的身體就有反應,太難為情了。如果被發現,回心會不會討厭他!

歐陽夜見沒人,自個處理了下小弟弟,羞澀至極。其實方才他的手有摸到回心渾圓的一處,實在是太令人遐想了。他的公主殿下,身上肉很多呢。

黎回心換了一身黃色襦裙,她特意命人提來了松糕鞋。

墨笙有些納悶,說:“殿下,這會不會走路不方便?”

“沒事兒。”黎回心挺直了身子和墨笙下意識的比了下身高,她普通個頭。按照現代的計算方法她約莫一米六三的樣子。可是歐陽夜小小年紀就大高個,已經超過一米八,按照他的年紀,他怕是能長到一米九。這絕對是鶴立雞群的個頭啊。可是她卻是貌似很難再長個了……

“殿下?”墨笙望著微微有些苦惱似的公主殿下。

“這裙子不夠挑高,換一身束腰的吧。”黎回心吩咐道。她心裡陰影了,個矮……

歐陽夜離開蘭花苑後就心不在焉,索性尋了棵樹爬上去,盯著遠處的大門。待會公主殿下就該出來了。他不知不覺得舔了舔手,唔,同回心親密接觸過的手,這幾天都不打算洗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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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心清香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6-03-28 10:29:02

第96章 賜婚

黎回心收拾妥當後離開蘭花苑,總覺得背如芒刺,於是回頭看了一眼,對上一道如狼的目光。頓時臉頰通紅,這臭小子站在枯樹上有意思嗎?真當別人瞎啊!

歐陽夜見黎回心盯著他看,還臉蛋紅了,不由得春心盪漾,伸出手揮了揮。

黎回心扶額,白痴……

白若蘭主持的午宴上,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孩子身上。六皇子半歲多,正是開始到處爬的時候。黃曉曉的二女兒楠姐兒還走不穩,也是一個勁的想趴著,於是宮女們在地上給幾個孩子鋪了個大墊子,鋪了兩層褥子。於是原本應該是高上大的宮廷宴會反倒是像個家宴。

不是所有命婦都有機會接近皇后娘娘,唯獨前面的幾桌才有可能被點名上前說話。白若蘭聽聞公主殿下來了,眉眼上揚,脣角帶笑。眾人立刻散開,給公主殿下讓出一條路。

十五歲的黎回心出落得分外美麗動人,在母親面前,她多了幾分小女孩氣息,嬌聲道:“給母后請安。”

白若蘭拉她近身,看了又看,說:“換個衣裳怎麼這般慢呢。”

黎回心一怔,心虛的低下頭。

她本就生的皮膚白皙,紅撲撲的嬌嫩容顏映襯在明晃晃的日光下,明媚的不可方物。白若蘭生出一種我家有女初長成的惆悵感覺,又想起聽聞前面發生的事情,這種惆悵感越發濃重起來,忍不住嘟囔的說:“這可如何是我,我的囡囡明年就及笄了呢。”

李夫人寬慰道:“多好呢,或許該後年,皇后娘娘就抱上外孫了呢。”

白若蘭目光略有動容,為人母親,一邊希望早日看到女兒的歸宿,一邊又是濃濃的不捨之情。黎孜念那人終歸靠不住……待明年女兒及笄,確實該籌辦她的婚事兒了。

午宴後,便散了。現如今的皇帝黎孜念不愛女兒,對待助興的歌舞更是毫無興趣,倒是漸漸對知天命有了一些感悟,特意設了一個官職給那些異能之輩。

黎回心不由得想起小時候歐陽夜說話的那個大能和尚。父親廣招異能者的興趣令他料到了,可是那個和尚她卻遍尋不到。

黎孜念求能者的心思黎回心多少可以猜得出。她娘身子骨不好,父皇怕是覺得醫者信不過,關鍵時刻還是要靠佛祖。

入夜後,黎孜念將前面發生的事情和白若蘭吐槽,說:“若蘭,依你看,讓歐陽夜入贅如何。”

白若蘭有些動心,可是也曉得這樣做不妥,道:“歐陽穆大哥和希宜姐姐歸隱鄉間,咱們此舉未免太不敬他們了吧。”

黎孜念發愁,說:“你身子骨不好,又一心掛念囡囡,若是女兒出嫁,這宮裡總覺得空落落。”

白若蘭何嘗不是覺得如此,道:“暫且不讓他們離開京城呢。或者夜哥兒去南域的時候,我們將女兒接回來?”

黎孜念輕笑,望著妻子憂愁的目光,說:“就怕夜哥兒不肯呢。”他是男人,自然看得出歐陽夜待女兒的一往情深,要真是逼那小子遠走他鄉,以黎回心的主見,也定是要一起離開的。

“容我想想。”黎孜念安慰皇后娘娘。

白若蘭攥了攥手,她的囡囡,真的長大了呢。

歐陽夜折騰一天,到點了還是被請著離開皇宮。他悲憤異常,覺得自個被拋棄了。皇帝皇后不待見他便算了,回心也不向著他,明明白日好好的,他暖烘烘的少男心被傷害了,於是又賴在方家尋求溫暖。

方浩宸在宮裡見歐陽夜不理智的請求賜婚,沒想到還惹出來親大哥安國公也想當駙馬的事實,便覺得夜哥兒很可憐,勝算不大。除非公主殿下……

“夜哥兒,你別難過了。反正安國公也好,靖遠侯也罷,都同你無關係。你有了自己的爵位,便可以走出自己的一番天地。”

歐陽夜乾了杯酒,知道方浩宸完全沒理解自己為何難過。鬼才會在乎什麼安國公、靖遠侯……他難受的是,回心、難道就真的不想他嗎?

嗚,太傷心了。

方浩宸看他眼睛紅的像個兔子,忍不住陪他喝高了,氣的黃曉曉吩咐小廝送老爺去書房休息。第二天黃曉曉就進宮見公主去了。

黎回心沒想到方夫人來尋她是說歐陽夜,頓時無比尷尬。

黃曉曉和黎回心從小玩到大,再加上她自己一直不和公主殿下客氣,索性直言道:“殿下,您是不知道我們家那口子有多過分!若非夜哥兒對殿下情有獨鐘,我都快懷疑他們倆……”

“咳咳。”黎回心咳嗽了一聲,說:“曉曉姐姐,我這就寫封信你替我轉交給歐陽夜。”

黃曉曉點了頭,暗道公主殿下就是聰慧大氣,根本無需她多言就明白了。

“殿下,夜哥兒確實蠻可憐的。靖遠侯府回不去,安國公兄弟又因著殿下的事情同夜哥兒關係越發涼薄,眼看著快過年了,不如讓皇帝宣遠征侯進宮呢。”黃曉曉心裡煩透了賴在家裡住著的歐陽夜,可是轉念想,若是歐陽夜失去了公主殿下,豈不是更纏著她家老爺了嗎?說到底她還是要幫著歐陽夜,這傢伙可真是會算計呢。

黎回心想起昨日歐陽夜可憐兮兮的傻樣子,忽的有些動容,點了下頭,說:“我知道的。”

臨近年底,皇帝下旨賜婚。

將大公主黎回心許配給了新任遠征侯歐陽夜。

這消息來的突然,著實令眾人驚訝。一時間南域未來的歸屬,拿捏不定了。

安國公歐陽鴻得知後,面色一沉,愣了好長時間。

歐陽源眼底帶著幾分喜色,若是大哥和三弟都當不得南域未來統帥,豈不是說明他的機會來了?

皇帝不願意女兒過早離京,果然是決定派歐陽源去南域。倒不是接替歐陽夜的職位,主要是也無人能夠接替歐陽夜的位置。軍中可文官不一樣,副將要想噁心主將,也是很容易的。

白若蘭得知後私下和黎孜念商量,說:“歐陽源那孩子看起來有些歡脫,真無礙嗎?”

黎孜念眯著眼睛,道:“練練他。統共就是兩三年的光景。”他怎麼可能將好不容易拿回來的軍權還給歐陽家的人呢?歐陽夜是個特例,他還挺不樂意呢,何況是同靖遠侯交好的歐陽源?不過是礙著想留下歐陽夜,再加上別人過去不合適,索性讓歐陽源這個不成器的去歷練一下,他賜下來的官職不高,還在方浩宸下面,最終歐陽源能到哪一步,便不得而知了。

隨著歐陽源的奏摺傳到安國公府,方浩宸也接下旨意,需要再次和李桓煜踏上南下的征途。不過此次並不是因為戰事,遠征侯亦是打算拖家帶口過去鎮守三年。

方浩宸看得書皇帝留下歐陽夜的用意,有些擔心歐陽夜會不會難過呀。畢竟小夜子當初為了掌控南域那可是付出了血的代價。一個大男人,如何捨得將攥在手心裡的功勞拱手讓人?

方浩宸很糾結,黃曉曉發現他心不在焉,一邊整理著他衣領,挑眉問道:“老爺想什麼呢?”她聲音嬌柔,目光深情的望著夫君。

方浩宸很煞風景的擔憂道:“關於南域任命的聖旨下來了,也不曉得夜哥兒受得住嗎?”

……

黃曉曉跺腳,聲音仿佛是從牙縫流露出來,道:“老爺真是多慮了!你放心,他歡快著呢。從未有過這般的歡快!”

方浩宸不信,扭頭大步去探望歐陽夜。

黃曉曉望著把歐陽夜當成兒子似的相公,惱怒的不成。都怪她自己,當初怎麼就沒看出歐陽夜的詭計呢,還覺得他可以幫自己看住老公,一個勁的說他好話。

此時此刻、歐陽夜拎著一把大刀,在後院裡一陣亂砍,然後又換了劍,跳來跳去的仿佛有發泄不完的精力。

方浩宸走進月亮拱門,喃喃道,果然是心裡不痛快吧。

“夜哥兒。”他喚他。

歐陽夜停下來,扔掉長劍,爽朗笑道:“方大哥!”

方浩宸憐憫的望著他,欲言又止。

歐陽夜興奮的不成,汗珠流露在他精壯的胸膛上,閃閃發亮。

方浩宸試著安慰他,說:“夜哥兒,你放心。歐陽源官職不高,皇帝明擺著不想用他,就是表達下對老侯爺的敬重,才讓他和我們一起過去的。有我和李大人,該是你的,誰都搶不走。”

歐陽夜一愣,沒明白方浩宸在說什麼。

歐陽源官職幹他屁事兒,他要娶回心了,天大的喜事兒,他要娶她了!

好不容易留下來,他才不想南下。

方浩宸拍了拍他的肩膀。

歐陽夜靦腆的看向方浩宸,孩子氣的詢問道:“方大哥,你說我要不要和皇帝主動請旨,過年前就搬進去宮裡住啊。”

……

作者有話要說:  快來給乖乖的作者君增加個專欄收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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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們,這本書快結束了。

明天要去談個項目,可能要閉關一周。4月第一周可能會斷更,4月7日回歸更新。

不過,其實情節基本沒太大波動,剩下的就是發糖環節了。

劇透一下,兩個人肯定會一路甜蜜下去,恩恩愛愛噠。

第97章 過年

方浩宸覺得自個或許真是白操心了……歐陽夜不負眾望表示出一種過年都無家可歸的狀態,最終皇帝陛下宣他進宮吃飯。飯後歐陽夜就身體不適,厚臉皮的賴在宮裡住下了。

大婚之前,遠征侯如此行事難免被人叨叨,可是如今京中光景也和往日不同,慶豐帝的鐵腕手段就連御使都老實了何況是其他功勛大臣。

大過年的,誰都別找誰不痛快了,所以竟是沒人對此提出任何異議。

歐陽夜被甩去乾清宮附近的一處院落住下,不過這不妨礙他每日傍晚夜探皇宮。身為兩世人,又血戰沙場多年,他功夫了得,一般侍衛很難察覺出什麼。

黎回心起初並未發現什麼,可是歐陽夜一見她就緊張,有一次差點從房頂掉下來,黎回心都替他捏把汗,加上她終歸是現代的靈魂,索性大大方方的讓歐陽夜從窗戶滾進來了。

反正歐陽夜“膽小”,倒也不敢如何。

大年三十,黎回心守歲。她其實對這些都不大相信,可是入鄉隨俗多年,還是很習慣的。歐陽夜怕她無趣,半夜三更換了身太監衣裳,過來陪她。

黎回心見他頭上的帽子,忍不住咧嘴笑了,說:“也不換件合身的,瞧這衣服緊的,下擺都擋不住靴子了呢。”

歐陽夜見她眉眼微挑,魅惑的不成,整個人身子都軟了,害羞道:“回心,你宮女都潛出去了?讓我也松快下,這衣服必須換掉。”

黎回心撇嘴,應承下來。

歐陽夜進了裡屋,換了件……灰色大碼宮女裝,整個人都不好了,躲在裡面不出來。黎回心這才發現自個放錯了衣服,忍不住哈哈大笑。

歐陽夜見她笑話自個,玉般的臉龐白嫩的仿佛能擠出水來,整個人魔怔了似的離她越來越近,一下子就攥住了她的雙手,喉嚨沙啞道:“回心。”

黎回心一愣,望著那雙熾熱的眼眸,渾身有些燥熱不堪。她想甩開他的手,自個卻是差點跌跤。黎回心惱怒道:“快放開我,成何體統!”

歐陽夜覺得黎回心的手心特別軟,她臉頰紅撲撲的樣子也可愛至極,身為一個“老”爺們,他有些把持不住了似的一把將她拉入懷裡,渾身僵硬的說:“回、回、回心!”

……

黎回心一掙扎,扭動的身子,更像是給歐陽夜撓癢癢似的,他感覺全身緊繃的快噴血了。

“回、回心,你別動,求你了,別動!”

黎回心暗道,他如此逾越,他說別動就別動了。她抬起腿,就去踢他小腿,歐陽夜覺得疼,卻死活不肯放開手,於是圈著她倒在地上,滾了好幾圈。黎回心喊疼,歐陽夜急忙讓自個成了墊在下面的那個,兩隻手卻依然是緊緊環著黎回心的腰部,偶爾沒注意還碰下回心的屁屁。

歐陽夜臉頰通紅,莫名覺得回心的屁屁肉肉的,好柔軟。

黎回心臉頰通紅,右手使勁捏他腰,可是這人胸膛就跟石頭似的,太磁石了,捏的她手疼。

歐陽夜心疼她,寬慰道:“回心你別捏了,怪疼的。”

……

歐陽夜不好意思的眨了眨眼睛,說:“反正你即將成為我媳婦,我是你男人,抱一抱又如何?總是要彼此習慣適應的呀!”

“你可真是不知羞恥!”黎回心罵他。

歐陽夜不在意,反倒是側過身,讓她可以耳朵貼在毯子上,目光灼灼的盯著她,說:“在南域的每一晚,我都幻想著,就這般靜靜的看著你,真好。”

黎回心被他酸住,一時間反倒是說不出難聽的話。可是歐陽夜如此含情脈脈的看著她,還能不能好好說會話了。

“回心,你就真的一點都不想我嗎?”歐陽夜不死心的問道。

黎回心怔了下,想碼?其實吧,她確實沒有功夫去琢磨歐陽夜的事情……可是偶爾靜下來,想起歐陽夜為她做過的許多事情,就會覺得這孩子好純情,乾淨的令她心疼。

“回心,你臉紅了呢。”歐陽夜眼睛一亮,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你再忍忍,我就把你娶回家了,咱們就不會再分離了。”歐陽夜寬慰她道。

黎回心無語,說的好像是她急不可耐似的。

“可惜聖旨沒有明確具體日期。我打算節後面聖,若是後宮離不得你,我們婚後在後宮生活也未嘗不可呀。”歐陽夜一副現在這樣就挺好的模樣。

黎回心失笑,說:“堂堂南域驃騎小將軍,新任遠征侯,你不怕人家說是倒插門啊。”

歐陽夜臉上一紅,感受到黎回心嘴巴裡吐出來的熱乎乎氣息,腦袋濛濛的,說:“別人愛說什麼說什麼去吧。我才不想做什麼將軍侯爺,回心,我只要你,我就想做你夫君。”他鼓起勇氣酸了吧唧的表白,羞得不成,兩隻豬爪還不忘記緊了緊黎回心的腰部,往自個懷裡貼了貼,說:“只想趕緊和你在一起。”

……

“你摟夠了沒。我累了,想要休息。”黎回心直言,實在是耳朵被他說的太軟了,這傢伙臉皮厚到一定程度。

“那,那我陪你睡呢。”歐陽夜大言不慚道。

黎回心驚了,夜哥兒未免太前衛了吧。她急忙搖頭,說:“不用。我不習慣。”

“所以我們先慢慢習慣啊……”歐陽夜勸她道:“我陪著你嘛。”

“不用了,讓人家知道了就名聲盡毀了。”黎回心反駁道。

“他們敢說早說了。我不怕他們說。”歐陽夜舍不得走,一個勁的找理由。

“我怕啊。”黎回心頭大。

“唔。”歐陽夜憋著,紅臉道:“乾清宮那頭特別空曠,我一個人住害怕!”

……

黎回心徹底沒話接,她望著含情脈脈望著自個,一臉依戀不捨很恐慌的大男人歐陽夜同學,猶豫了許久,狠狠的拍了他胸膛一下,說:“給我好好說話!”

……

“你在南域不是睡過死人堆嗎?”黎回心質問道。

歐陽夜惡寒,直言道:“那哪裡能一樣呢。現在我和你住的這搬近,心思根本就不在自己身上了好嗎?”

“那當時呢?”

“當時?當時我就算想你也回不了京城,什麼就忍得住。”

黎回心好笑的說:“合著你現在滋潤了,反而忍不住了?”

歐陽夜看出黎回心的趕人之心,曉得如今是混不過去了。

他迅速的探過頭輕啄了下她的額頭,道:“好吧,我回去了。”

黎回心嚇了一跳,手附在額頭處,惱羞的站起來。

“回心,今天真高興。”歐陽夜眨眨眼睛,趁著黎回心沒開口訓斥之前跳窗離去。

……黎回心咬住下脣,真是拿他沒辦法。大小夥子了,還這般孩子氣。她那裡曉得,歐陽夜唯獨在她這裡裝瘋賣傻孩子氣,外面卻是心思熟慮的人精一枚。

歐陽夜第二天就被皇帝宣過去說話了。

黎孜念寬慰他說:“南域大局暫且還是由鎮南侯李大將軍負責,不過考慮到那畢竟是你父親付出心血的地方,如今你留在京城,朕便象徵性的令你二哥前往。不過夜哥兒你無需擔憂,該是你的,自然不會由你二哥沾染。”

歐陽夜急忙謝恩,道:“陛下多慮了。臣和二哥都是陛下臣子,一切都該是聽從陛下的。況且,臣娶了大公主殿下,大公主殿下掌管後宮事宜多年,若是出嫁,還需公主殿下囑託給其他人,這恐花費時間,我估摸著幾年沒法離京,南域要事本該是由能者而為之。”

黎孜念沒想到歐陽夜心這般大,試探道:“你當真不介意由歐陽源接管南域部分軍隊?”

歐陽夜搖頭,道:“一切由陛下安排。”不是他看不起歐陽源,若是歐陽源不接管還好,要是真有點權力,估摸著玩不了半年就會死掉。

上輩子若沒有父親兜著,歐陽源早就成了西涼國士兵的階下囚。

現在南域邊疆無戰事,可是歐陽源那性子,怕也很難在方家哥哥和李大人,以及當地各派軍隊中討得好處。若他不仗勢欺人還好,要是真拿著父親的背景狐假虎威,前面有他對比著,只會更快失去軍心。歐陽夜都挺為他憂心,可別做出太過分的事情牽連他啊。萬一陛下又煩了歐陽姓氏,他如何和回心姐姐早日過上幸福的生活呢?

“夜哥兒,朕沒看錯你。”黎孜念甚是欣慰。

歐陽夜靦腆一笑,討好的說:“陛下哪裡的話,我日後……日後就是陛下的女婿,若不是怕上有祖制,臣恐是會像小時候般賴在後宮裡,叨擾陛下也未可知呢。”

“哦?”黎孜念樂了,想起皇后娘娘擔憂的事情,直言道:“你不介意常住宮裡?”

歐陽夜故作大驚,應聲道:“哪裡會介意,臣求之不得呢。”

第98章 下嫁

黎孜念不由得再次正視眼前的男孩,他身材高大,目若朗星,背脊挺直,臉龐英俊。

“夜哥兒,你倒是真把後宮當家了啊。”

歐陽夜順勢垂下眼眸,吸了吸鼻尖,直言道:“陛下,於臣來說,後宮便是家啊。”

……

黎孜念深深的嘆了口氣,想起歐陽夜的身世背景,說:“你這般好,歐陽穆大哥卻是看不到呢。既如此,那麼等回心及笄後,就把你們的事情辦了吧。”

歐陽夜心裡興奮的不成,果然這才是重點。他不給話,奸詐的皇帝就一直拖著,白使喚他媳婦在宮裡做幹活啊。明明該是皇帝老婆做的事情,現在都由回心做,也該是怪皇帝不作為!可是誰讓他也惹不起皇家,大不了就倒插門好了,誰還敢說皇帝家的閒話不成?

雙方談話結束,皇帝覺得很欣慰。看來女兒即便嫁人了,也可以常回後宮居住。歐陽夜則是神清氣爽,回心姐姐四月份過完生日,五月份就可以下嫁於他……

五月份,他忍不住掰著手指頭揪來揪去,就差三個月,三個月了!多年來的奢望,那個深深的扎在心底,不可自拔的念想,在三個月後就能夠實現了。

歐陽夜抬起頭,遠處的枯樹在他眼裡都仿佛要開花了,生活真美好呀。

黎回心得了禮部送過來的章程手冊,心裡也覺得有幾分好笑。估摸著夜哥兒又去賣慘了吧,否則父皇如何會答應的這般痛快。

轉眼間,就到了春暖花開的時節。黎回心在經歷一場貴氣非凡的及笄禮後,準備婚嫁。

大公主下嫁是京城最熱鬧的喜訊,連帶著一向刻板嚴厲的皇帝陛下臉上都多了幾分喜色。皇帝陛下感恩歐陽夜父親曾經為大黎做出的貢獻,給予了歐陽夜許多體面。

歐陽夜作為新郎官過年後就開始重新收拾遠征侯府。關於丫鬟婆子,他和黎回心都商量好了,讓黎回心入門後再做決定。主要是他們家人口簡單,歐陽夜不擅長這方面的事情,要是真準備起來,才是一團亂麻。搞不好還會招進來居心悱惻之輩。

五月份很快就到了,整個京城的百姓們都站在街邊,張望著觀摩公主下嫁。

黎回心的嫁妝隊伍足足饒了兩條街區,看得人們都對歐陽夜這個名不轉經傳的遠征侯羡慕不已。雖然說歐陽夜和大哥歐陽鴻以及叔伯靖遠侯府沒什麼交情,但是為了維護歐陽家面子,靖遠侯府長輩還是要出來張羅的。所以婚宴除了在遠征侯府擺席以外,靖遠侯府、安國公府都做了側席。

於是整個京城但凡有些臉面的人都能拿得到請帖,誰都算是吃上大公主和遠征侯的成親喜宴。相較之下,遠征侯府的到算是最為低調的。

歐陽夜只請了一些關係不錯的,重點是喝酒事小,別耽擱了洞房花燭夜。→_→

身為一名沒有男女經驗的老處男,歐陽夜已經被憋出內傷。比肉包子還柔柔軟軟的回心姐姐,他今晚一定要好好吃了……萬不可在由得她發脾氣。嘿……

公主下嫁是喜事兒,拜高堂的時候自然有叔伯長輩擺姿態,歐陽夜不願意惹不快,恭敬的該辦都辦了,吩咐幾個兄弟替他張羅宴席。他來到喜房,滿眼歡心的凝望著床上坐著的新嫁娘,旁邊有喜婆說出來的調侃話語,可是歐陽夜仿佛都聽不見似的。

他的眼中,只有不遠處纖細的身影,腦海里,浮現出各種連篇畫面。真是被兄弟害了,大晚上的給他了好多畫冊,告訴他、洞房花燭夜就要這麼做!

如果這一晚他輸了,那就要被公主殿下壓一輩子。歐陽夜有些懵懂,只覺得……渾身上下像是打了雞血似的興奮,真想將屋子裡聒噪的人群全部扔出去!

大家終歸是顧忌公主殿下身份,沒人敢真如何。況且場內還有兩個宮裡教導老嬤嬤,誰敢多言?最後老嬤嬤把新郎官都往外轟出去了,歐陽夜不甘心的扭頭揚聲道:“回心,等我、我、我晚上早些回來。”

……

眾人嗤笑。

黎回心也覺得惱怒,歐陽夜那雙賊眼睛幾日不見怎麼這般明亮了。恨不得落在她身上鑲著似的,令人心裡生出幾分恐意。

李嬤嬤替公主殿下卸妝,說:“殿下,侯爺看起來有些……嗯,不像是能憐香惜玉的主兒,晚上需不需要老奴提醒他幾句呢?”

黎回心搖頭,道:“嬤嬤,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不過我既然嫁給歐陽夜為妻,我倆的事情,嬤嬤還是不要插手為上,否則再讓夜哥兒恨上你了。”

李嬤嬤急忙表忠心,說:“老奴無意插手殿下和駙馬的事情,只是娘娘特意叮囑了,這女人頭夜難熬,還吩咐老奴拿到喜帕後給殿下上藥。”

……

黎回心臉頰通紅,雖然兩世為人,但是上輩子身體不好、對人世間也無眷戀,死的早,沒談過戀愛就罷了,更不曾和哪位男人有肌膚之親。她連她父親都不常見面。

說到底,歐陽夜竟是她接觸最多的異性。

李嬤嬤望著公主殿下害羞的臉龐,暗道這女孩家果然是潑出去的水,嫁誰隨誰。歐陽夜在外面風評可不好,瞧那樣子就是不知輕重的豺狼樣貌,虧得公主殿下還覺得他是小孩家?小孩家能輕易擺平皇帝陛下提前許嫁?小孩家可以越過兩個哥哥繼承老侯爺傳承?小孩家能年紀輕輕立下赫赫戰功成為朝堂重臣?哎、公主殿下庶務精明,感情方面空白得很。

“李嬤嬤?”黎回心喚她。

李嬤嬤不好多言什麼,笑呵呵的說:“今個老奴會守夜。公主殿下如有不適,隨時喚老奴。”

黎回心點了點頭,道:“嬤嬤辛苦了。”

李嬤嬤惶恐,道:“都是老奴份內之事。”

李嬤嬤退到屋外,望著身邊八名模樣清秀身家背景乾淨的宮女們,道:“若是按照舊曆,公主殿下是可以居住在公主府的。但是大公主為人寬厚,同駙馬殿下青梅竹馬,皇后娘娘和皇帝陛下更是體貼臣子,感恩老侯爺當年功績,最終許公主殿下嫁。你們身為公主殿下身邊的陪嫁宮女,行為舉止都在外人眼裡,切忌不可丟殿下臉面,今夜都給把精神頭打起來,嗯嗯?”

眾人急忙稱是。

李嬤嬤見他們年輕,方才看駙馬的眼神難免流露出對小將軍愛慕的神色,不由得輕蔑一笑,直截了當的說:“公主殿下和駙馬新婚,你們也看得出公主殿下和駙馬情誼匪淺,某些人的心思最好不要太飄,好好掂量掂量自個背後的身家。”

大家低下頭,不敢多言。

傍晚,歐陽夜別人攙扶回婚房,礙於對方身份,沒人敢多留,轉眼功夫就散去了。歐陽夜眉眼上挑,目光灼灼的望著神色淡定的黎回心,仿若拘謹的小孩子般不知道把手放在哪裡,就是傻傻的盯著她,脣角揚的老高。

黎回心被她看的發毛,有些受不住,主動開口道:“你夠了沒?先喝交杯酒暖暖身嗎?”她隱約記得,嬤嬤說要喝交杯酒,夫妻百年好,要吃紅棗,早生貴子。不過好像還有其他名頭的用意吃食,她卻也有些大腦短路,緊張的想不起來了。

歐陽夜多年夢想成真,反而有些侷促不安。

待會……他本能的摸了摸胸口處懷揣的兩本畫冊,汗,他真不確定自個敢於如此對待回心。

但是不可否認的是,自從他看完畫冊後,滿腦子都是這點事兒。幻想著回心會做出裡面女子那種動作,然後就血脈噴張的無法自拔。恨不得就此死了有認了的感覺……

難怪常說色字頭上一把刀,現在他就頂著刀呢也要徹底讓回心成了他的人。

獨一無二,他的人。

歐陽夜越想越興奮,沒一會就覺得嘴角有一股腥味。

黎回心無語的拿出手帕,遞給他,說:“擦擦鼻子。”

是血……

歐陽夜臉頰通紅,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他右手成拳,結巴的說:“我,我……”

黎回心輕笑,溫柔的用白色手帕替他擦乾淨,眼睛亮亮的,道:“平日裡見你■瑟的不成,怎麼大喜的日子,卻這般拘謹?”

歐陽夜一怔,抬起頭對視黎回心的目光,目不轉睛。

她好像溫暖的日光,如同前世,如同今世,流過他的每一個黑天白夜。歐陽夜伸出手,粗糙的手心摩搓著黎回心的後腦,慢慢的,慢慢的按向自己的臉龐,緊緊相貼。

“回心。”他開口,喉嚨沙啞。

“回心。”他重複著,好像是深夜裡最深沉的呢喃。

“我好喜歡你,好喜歡,好喜歡你!”

第99章 恩愛

歐陽夜半眯著眼睛,深情的蹭著黎回心嬌嫩的臉頰,黎回心渾身發熱,本能的兩隻手抵著歐陽夜的胸膛,不太適應的悶聲道:“夜哥兒,你別離我那麼近,我、我彆扭……唔。”

她嘮叨的嘴巴被歐陽夜狠狠的咬住,一股酒氣襲來,黎回心眉頭緊蹙。

歐陽夜反身將她壓在身下,根本不給黎回心發怒的機會,右手攥住她的手腕向上抬起,另外一隻手按著她的左手,憑藉本能啃著她整張臉頰。

黎回心嗚嗚的嘟囔了兩聲,便發現胸前不只何時爬上了一隻手,深入領口用力一撕……

“啊……”黎回心嚇一跳,門外立刻響起李嬤嬤蒼老的聲音,說:“殿下。”

歐陽夜渾身打了個激靈,暗道真你媽鬱悶!!!

他坐起身大口喘氣,盯著桌子上的燭台給吹滅了。

李嬤嬤一怔,知道這是休憩了。方才公主殿下沒多言什麼,她身為奴僕終歸是不會管閒事兒。可是想起宮裡皇后娘娘的擔憂,她真不知道回宮後該報喜還是報憂了。駙馬平日裡溫順,可是一個戰功赫赫的小將軍,正是熱血澎湃的年紀,哪裡會懂得心疼姑娘呢。

歐陽夜確實不懂,於是就直接黑燈再次反撲。

黎回心說不出哪裡不適應,心裡也明白洞房花燭夜本應該如此,她既然對歐陽夜也是有感情的,沒道理總是拒絕他。他們是夫妻呢,況且男人據說關鍵時刻憋著有損身體。

歐陽夜心一橫,害怕門口的老妖婆壞他大事兒,索性腦海里想著小黃書,快速把黎回心的衣裳都給扒掉了,可是當目光落在回心水嫩的肌膚時,他整個人都懵了,全憑本能……

黎回心還是很配合的,慢慢的就迷失在熱情的歐陽夜親吻中,這小子動作看起來很糙,可是但凡貼上她時都在克制力道,這種感覺迷迷糊糊的好像坐船,搖來搖去,忽高忽低,直到下面傳來撕心裂肺的疼痛……

黎回心的指甲插/進歐陽夜的皮膚,不解恨似的淚眼模糊,說:“你幹什麼那!”

這混蛋,她快疼死了。

歐陽夜關鍵部位同她融為一體,只覺得空白的腦袋裡全是熱血情懷,他不知道幹什麼呢,只想繼續做下去。可是回心哭了,濕潤的淚珠滴答在他手背上,歐陽夜心疼的不成,探下頭吻住她的眉眼,她的鼻尖,還有淡粉色的脣角。

“不哭,心心……”

“心你個頭啊心!”黎回心痛瘋,彎著腳想給他踹下去。

滾出她的身體。

歐陽夜提前做了那麼多功課,知道這時候絕對不能退縮,怎麼著也要把事兒辦完了。這樣黎回心就是他的人了。歐陽夜把自個手腕橫進她的嘴巴裡,說:“你疼就咬我。”

黎回心哭鬧,隨著歐陽夜一陣安撫,她慢慢適應了某人的……大小,感覺好了一些。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她也不知道,只想著完事兒就tm給歐陽夜剁了!~

某人的小弟弟還沒有意識到自己要悲劇了……酣暢淋漓的結束了一場戰鬥。歐陽夜臉紅心跳的緊緊摟著黎回心不肯撒手,生怕回心一轉眼就跑了。

天呀,原來小黃書上的動作感知是這麼一回事兒,確實很難以言喻又情不自禁,難怪好多男人都死在女人身上。反正他這輩子要犯錯誤,絕對也是因為回心的女色。

黎回心吸了吸鼻頭,對於方才讓他滾出去的事情,一向聽話的歐陽夜居然沒聽話!!太無恥了。她情緒上難以接受,索性不理她。

“心心。”歐陽夜輕聲在她耳朵邊說話,聲音軟的不成,道:“你、你哪裡痛,我給你揉揉。”他的手落在她的胸上,黎回心抬起手就狠狠的拍了她一下。

歐陽夜緊貼著她,情緒似乎又有些高昂,無論是回心的喜歡,還是不喜歡,他怎麼都覺得好呢。歐陽夜心裡癢癢的,嘴巴沒閒著舔了舔回心的背脊,說:“你出了好多汗。”

他意識到什麼,道:“對了,要洗浴吧。我、我給你洗……”

黎回心渾身沒勁,想起喜帕,說:“將喜帕給李嬤嬤。”

歐陽夜急忙點頭,可是身子卻不想離開懷裡的溫暖,墨跡半天,說:“我怕你冷。”

黎回心很堅定的搖頭,道:“我不冷。你起來吧。”

……

“那個、書上說,第一次都會痛。第二次就會了。”歐陽夜低頭認錯似的小聲說:“要不然,我們試試第二次。”

還敢提第二次!!!

黎回心火大的坐起來,目光狠狠的掃了她一眼。

歐陽夜暗道壞了,回心真的生氣了。可是當時他已經是千鈞一發,哪裡停得下來呀。歐陽夜慢吞吞的下了床,自個穿上衣服,系扣子的時候又轉過來,說:“回心,幫我系。”他故意走向她,挺了挺硬朗光滑的胸膛,說:“嗯……”

黎回心不知道為什麼,在他定定的目光中有些臉上發熱,推了他一把,說:“自己去!”她還沒和他算賬呢!

李嬤嬤發現燭火被點燃,知曉是完事兒了,想起剛才的動靜,裂開脣角撇了撇,待會一定要提醒公主殿下,年輕人要節制,今晚不可以有第二次了。

眾人玉龍貫穿似的進了屋子,歐陽夜反倒是成了閒人。他很羡慕可以伺候公主沐浴的丫鬟們,可是李嬤嬤一個勁的瞧他瞪著,想到這老妖婆最能給皇后娘娘嚼舌根,於是他便默默忍了。

哎……

前幾日還說只要娶了回心就願意留在京城呢。

可是身邊能給他穿小鞋的人也太多,若是回心再不向著他,這日子還如何過呢。真希望西涼國趕緊穩定下來,最好是來一場大戰,他就能攜妻遠行了。嗚嗚……

黎回心洗漱完畢,發現歐陽夜跟個小媳婦似的們口站著,旁邊老嬤嬤和宮女迎接著她,心頭的氣就消了大半。李嬤嬤要給公主殿下上藥,示意所有人都要出去,包括歐陽夜。

歐陽夜眼巴巴的看著妻子,著急的說:“心心,讓我替嬤嬤來吧。”他不想走啊,萬一回心不讓他進屋了怎麼辦。這話一出,李嬤嬤那張老臉都紅了,駙馬爺說話能不能顧忌下場合啊!

黎回心咬住下脣,說:“出去,一會再進來。”

歐陽夜知道無望,老實離去。兩步一回頭,可憐至極。

黎回心蹙眉,李嬤嬤示意下人們急忙關門。她替公主脫下褻褲,看了一眼,說:“殿下,駙馬爺真是年輕氣盛……”

黎回心很尷尬,實在不想討論這個話題,說:“嬤嬤快些吧。”唔,她也是才知道男女之間居然要行如此隱私之事兒。那藥膏清清涼涼,她感覺好多了。

“殿下也無需有心裡負擔,這種事兒,第二次就好了。”

“嗯嗯。”黎回心閉上眼睛,不好意思看嬤嬤。

李嬤嬤又看了看黎回心紅腫的地方,說:“不然老奴直言,後半夜讓駙馬去東廂房睡吧。”

黎回心差點點頭,可是又想到若是傳出去,包不起會生出多少流言蜚語,便道:“罷了,讓駙馬進屋吧。新婚夜哪裡能半夜讓人出去?”

李嬤嬤收起喜帕交給一個丫鬟,見黎回心執意維護歐陽夜,便沒有多言什麼。一般公主下嫁,還不都是以公主為主,更何況他們家公主可不是一般的公主,那是後宮獨一份的公主,擁有嬪妃的任免權力,威嚴比皇后娘娘還大呢。

李嬤嬤考慮到歐陽夜看似無害,實則眥睚必報的性子,終歸是沒敢繼續勸說。

眾人離去。

歐陽夜急忙屁顛屁顛進屋,親手關門,看向黎回心,迫切道:“嬤嬤給你上的什麼藥,心心你哪裡痛,以後我也給你上藥。”

黎回心想起方才上藥時候的場景,拒絕道:“不用!”她哪裡敢讓歐陽夜看她……

歐陽夜失落的哦了一聲,拖鞋上炕,有些委屈的說:“那裡,很痛?”

黎回心臉上發紅,點了點頭。

歐陽夜見她溫柔賢良的模樣整個人就繃不住了,扭頭吹滅燭火就將她撲倒,擔憂的說:“心心,怎麼辦,我、我控制不住……”他蹭著她的身子,自個像個火爐子。

“還想要你。”歐陽夜忘情的親吻著黎回心勃頸處,下巴,臉蛋……

黎回心雖然是拒絕的,可是他霸道的把她壓住,又動手動腳還動嘴,一時間就又迷迷糊糊的,尚有意識的時候彼此都赤/裸相見了。

歐陽夜用手探她,黎回心喉嚨處發出懶貓似的呢喃,她也不曉得怎麼了,渾身無力,好像化成了一灘水。歐陽夜再次和她水/□□融,奇怪的是居然沒那麼痛了。雖然還是很彆扭,可是又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愉悅感受!

歐陽夜見她沒流淚,越發賣力起來,他貼著她的耳朵,說了句粗話,道:“心心,我、我死在你身上都樂意!”

……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親愛的你投的我都不好意思了。聯繫不上你,請主動聯繫我下好不。送書!!

cathymrc扔了1個深水魚雷投擲時間:2016-04-07 20:5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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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房花燭夜,精壯的老處男歐陽夜同學啃了嬌柔妻子一整夜,還不嫌夠似的就連睡著了都要緊緊摟著黎回心。

黎回心不舒服,稍微把他兩隻手弄鬆開,他就立刻睜開眼睛,一副仿若要噴出火的眼眸直直的看著她,然後張開口就啃她……

黎回心覺得夠了。

新婚夜的一切簡直是不堪回首的往事。偏偏後來她居然也不覺得疼痛,居然一次次的依了他,喉嚨甚至發出奇怪的聲音。

她是怎麼了?

每次都會妥協,而這男人,果然慣不得,最是會得寸進尺和裝柔弱。

想起母親無法對父親徹底的釋懷,黎回心現在有些明白了。

若是歐陽夜敢用那塊去碰觸其他女人,她就給他剁了……再拋棄他。

次日清晨,兩個人都起的很晚。遠征侯府沒有長輩,歐陽夜便把所有瑣碎的禮節都免了。按理說這不合規矩,遠征侯夫婦雖然隱居了,可是嫡親的叔伯們還在呢。靖遠侯府幾個老爺子都活著呢。不過黎回心對他們膈應,索性就違禮又能如何?

現如今的天下可和父皇剛繼位的時候不一樣,是實打實的皇權社會,君子治天下有道,百姓安居樂業國泰民安,這種皇權下的皇帝,那才真當得上是一言九鼎。就連不怕死的御使都老實了!

所以大晌午的,黎回心起了床就開始泡澡。她身上是重災區,要好好修身養息。歐陽夜偷偷摸摸的使喚走丫鬟,自個鑽了進浴房,望著公主殿下斑駁的脖頸處自個留下的紫色痕跡,歐陽夜的心臟疼的不得了,都怪他魯莽,太粗魯了。

他伸出手去摸了摸妻子,說:“心心,你哪裡不舒服,我給你揉揉。”

黎回心嚇了一跳,道:“你怎麼進來了。”

“我擔心你。”歐陽夜一邊說一邊脫了外衣,然後光著。

“你……”黎回心怕他著涼,只好給他騰了點地位。

“心心。”歐陽夜一進去就主動往她身上貼。

黎回心臉紅的訓斥他,說:“離我遠點,累著呢。”

“我不累。”歐陽夜大言不慚的說。他攬住她的肩膀,聞了聞,說:“我不亂動,心心你泡著,我就是想抱著你。”

……

沒一會,黎回心覺得勃頸處後傳來一陣鼾聲,這大哥,居然就這麼睡著了?他的豬爪還覆蓋在她的胸口處呢。混蛋!

歐陽夜只覺得自個睡得特香,夢裡面到處都是白嫩嫩香噴噴的大包子,他抓來一隻,就努力啃,啃啊啃……

然後他就不曉得到底哪裡得罪了新婚妻子,被一腳踹出浴缸。黎回心也不顧他濕淋淋的身子,轉身就走了。還留下兩個小宮女伺候他。

他的衣服濕了,自然包裹住他精壯的身子,這哪裡能讓小宮女碰啊。這一塊塊腹肌,都是屬於心心的,他會好好守護好。於是兩個小宮女本是一副臉紅心跳的樣子,最後都變成豬肝臉,被小侯爺訓了個半死,都降為掃地丫鬟。

問題是他們倆什麼都沒做呀……

長此以往,以後誰還敢伺候侯爺?

笑呢。

沒過幾日,宮裡就來了旨意。一般夫妻,成親三日後回門,皇后娘娘這是派人崔來的。歐陽夜不敢怠慢,即刻進宮。

歐陽夜和黎回心一起去給皇后娘娘見禮,白若蘭將他轟走,獨留下女兒說話。料想到那傢伙不敢對女兒如何,白若蘭依舊有些不放心。

黎回心哪裡敢和母后說男女□□兒,只要假正經似的一副都很妥當的樣子。白若蘭再傻也看得出女兒有意為駙馬遮掩,於是便將一位挑理女人身體很見長的老媽媽賜了下來。

“你年紀輕,夜哥兒又比你小,不妨晚兩年要孩子。”她猶豫道:“我記得老人說,十八歲以後要是最好的。”

黎回心點頭稱是。她可是現代人,心裡沒法接受初中生就懷孕生子,原本就打算十八歲以後再考慮孩子的事情。

“這幾年讓嬤嬤幫你挑理好身體,到時候別受罪。我當年啊……”白若蘭目光一怔,想起年輕時候的事情,最終深深的嘆了口氣。

去而復返的皇帝一進屋就見她不高興,急忙問道:“若蘭,你怎麼了?可是身體覺得不舒服,喘不過來氣?”

黎回心怔住,難道母后常有憋氣的時候?

白若蘭蹙眉,責怪似的瞪了一眼皇帝陛下,說:“別亂說,平添讓囡囡掛憂。”

“母后,您可別覺得把我嫁了,就萬事省心,從而不在乎身體了。我可和您說清楚,我生的孩子還想讓母后帶呢,您可千萬把身體養好。”

白若蘭輕笑,說:“真是結婚的婦人了,張口閉口就是孩子。”

提及小孩子,白若蘭的語氣多了幾分輕快,說:“其實吧,我倒是希望囡囡頭胎是個丫頭。”

皇帝陛下附和,說:“嗯,兒子咱們黎家不缺,就生個丫頭吧。朕賜她封地!”

“胡鬧。說的好像囡囡孩子可以姓黎似的。那也太不把駙馬當回事兒了。”

咦。黎回心最先注意到,他夫君不是和父皇同走,為何只是父皇回來了。

黎孜念尷尬的笑了一聲,說:“我這記性,把夜哥兒落在御書房了。”

……

“那個,回心,你母后不大適應你離開宮廷。不如此次入宮,多住幾日?”皇帝陛下開口道。

黎回心猶豫片刻,覺得多少還是給歐陽夜些臉面。這才成親就回宮裡住。

“囡囡可以擔心夜哥兒想法。這還是他剛才提出來的呢。否則我還沒想過來折返回來說呢。”

……

真是天底下最孝順的好女婿呀。

皇后娘娘急忙派人去請駙馬來常青宮,盛宴款待。

於是二人住下來。礙於駙馬是男賓,他們不方便繼續住在礙著常青宮的蘭花苑,反而是在乾清宮的外院那開闢了一處新苑,居住。

新苑距離常青宮也有些距離,反而倒是很方便歐陽夜上朝,他頓時都不想走了。

黎回心對此無比鬱悶,道:“你就不覺得住在岳父家彆扭呀。”

歐陽夜搖搖頭,說:“我從小便如此麼。”

“沒覺得倒插門丟臉?”黎回心索性用個市井中形容這種狀態的一個詞。

歐陽夜訕笑,絲毫不在意,道:“有實力的人,還需要這些證明自己的實力嗎?再說我從小就是吃你喝你長大的,還怕什麼……”他突然頓住,總覺得這話說的怪怪的。

“混蛋!”黎回心怒了,說:“誰被你被你喝了。流氓……”

……歐陽夜舔了舔脣角,居然無比嚮往。

轉眼到了年底,他倆成親半年多。

南域來信,原本平穩的邊疆因為歐陽源誤傷了一個小族公主變得不安起來。

黎回心聽後有些難以置信,說:“他就是個閑差,還能挑起和部落的衝突。”

歐陽夜撇嘴,想起上輩子也有一樣的事情發生。原來是二哥哥歐陽源實在是覺得無聊,便深入叢林狩獵,然後發現一蠻族,見那蠻族公主生的精壯健美,起了邪念。

“那部落未開化的很,怕是會和李將軍要個說法,否則總會騷擾邊疆小鎮了。”

其實兩國鬧矛盾,有句俗話特貼切,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心心,你若不爽,不如就把我二哥扔給小部落自行發落唄。”

黎回心搖頭,道:“終歸是我大黎官員,又是你哥哥,還是老侯爺歐陽穆的兒子,若是不管不顧說出去顯得皇家涼薄。”

“我二哥那人,你這次管了他,下次還會出事兒。”

歐陽夜就好像烏鴉嘴似的,沒幾天,南域又來奏摺。原來是隋家某嫡出的姑娘被歐陽源調戲,擾了車架。隋家要和安國公府要個說法。最終結果是此女進京,嫁給安國公……

歐陽夜聽聞後撇撇嘴,說:“上次的事情國家給歐陽源擔著,這次的事情大哥替歐陽源負責,下次呢?且看吧,早晚歐陽源把自個玩死。”

額……黎回心忽的一陣反胃,沒有接話。

歐陽夜大驚,立刻派人去請太醫。沒想到是喜脈。

眼看著快到春節,歐陽夜生怕黎回心凍著,裡三層外三層的給她裹著。

黎回心無語,說:“你真當我是孵蛋啊……裹的這般嚴實。”

歐陽夜爬山炕,同她一起縮著,笑呵呵摸了摸黎回心的腹部,納悶道:“虧我這般努力,夜夜費盡心思,他怎麼現在才來。”

黎回心淺笑,沒有直言。她本是一直有避孕,不想太早懷孕。可是孩子是老天爺給的緣分,既然來了,她便接著。

對於這次的意外懷孕,她有一個預感,會是個姑娘。^_^

第101章 生女

春節,又是闔家團圓的日子。歐陽夜新婚後每個月多半個月都會留在宮裡住下,雖然有些不妥,但是皇帝明確表明希望女婿盡孝,一個孝字抬出來,偶爾有御使表達表達下不滿,隨後便被皇帝故意忽略下來了。

大公主雖然出嫁,對於皇帝和皇后娘娘來說,日子過得依然如同往常一般,甚是愜意。幾個皇子從小就很自立,多是被大公主帶大,索性也不敢輕易擾了父母。

對於皇子們來說,皇后娘娘白若蘭那是傳說中的仙子娘親。小時候父皇就不樂意母親抱他們,現如今大了,更是跟防賊似的不許他們太過接近白若蘭。

眼看著黎回心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來,幾個孩子都有些好奇。就連年滿三歲的六皇子也喜歡追著歐陽夜結巴似的問道:“姐姐,大嘟嘟。”

……

歐陽夜雖然在宮裡無事一身輕,可是其實吧,也有些煩躁。第一,欲/火攻心,無處發泄。自打黎回心懷孕以後,一向溫和的皇后娘娘立刻神情緊張起來,整個後宮最刁鑽的嬤嬤們集體被調到了黎回心身邊。這也就罷了,皇后娘娘還讓黎回心住回蘭花苑安胎,這樣離常青宮近一些,她方便照料。可是常青宮和蘭花苑都是後宮中心,年長的歐陽夜根本不可能住過去……

他依然老實的被扔在乾清宮外的那處別院,只能在後宮外院徘徊,卻是進步的內院。想想就覺得心塞,他都一個月沒抱著回心睡覺了。起初回心張羅回來陪陪他,可是近來身子鬧騰的厲害,他倒霉催的都開始通過嬤嬤傳話了。

歐陽夜深思熟慮,最終選擇曲折救國,主動幫助陛下教皇子們練武。可是沒想到幾個皇子也沒法老去常青宮待著呀。那是皇后娘娘、陛下和回心三口之家的地方。沒有他的份……

歐陽夜不搭理六皇子,胖嘟嘟的六皇子閒著沒事兒,放聲大哭。

歐陽夜一陣煩躁,他比他還想哭呢。好不容易娶了媳婦,床頭有了暖呼呼的回心,轉臉回心就又被皇后娘娘搶走了。

歐陽夜決定使出殺手■……

他染上風寒。

黎回心有些擔憂,不過白若蘭反倒是更不能讓她去探望了。

“囡囡,你身子重,這要是被傳染了都沒法用藥。”

黎回心猶豫片刻,歐陽夜那性子她最是了解不多。那傢伙壯的跟頭豬似的,怎麼就春暖花開後反而病了?她近來吐的特別厲害,確實沒心情考慮歐陽夜的處境,想必是有些疏忽了。

後宮又和侯府不一樣,只有她吩咐見他的份。歐陽夜若是想見她,則比登天還難。那傢伙指不定著急成什麼樣子。這次也不曉得是對自己又用了什麼狠招,把身子搞壞。

黎回心私下叮囑太醫,道:“你切忌和我夫君說,我的孕吐狀況好了一些,估摸著月底就可以去陪他了。讓他務必盡快養好身子,否則母后定是不放心我離開呢。”

太醫將話帶到,於是歐陽夜三天就好了。

黎回心聽後會心一笑。

白若蘭冷哼,說:“估摸不是大病,倒是讓囡囡掛心了。”

黎回心安撫母后一陣後,又住了三日,便提出去陪歐陽夜居住。

白若蘭和皇帝陛下都不想讓她離開,黎回心索性直言,按理說,公主出嫁後要麼居住在公主府,要麼居住到侯府婆家。現在人家歐陽夜這般退讓,他們身為大黎皇室,不能得寸進尺呀。

二老被說服,黎回心便又遷出蘭花苑。

歐陽夜眼巴巴的侯著妻子漸行漸近,本是想衝過去一把攬她入懷,兩個力氣大的壯嬤嬤立刻擋在他的面前,叮囑道:“駙馬爺輕跑,小心撞到公主殿下。”

黎回心掩嘴淺笑,她身子豐滿不少,落在歐陽夜眼中饞的要死要活,口乾舌燥。可是宮裡都是皇帝陛下的眼線,他不敢逾越。小不忍則亂大謀,繼續裝乖寶寶,聽嬤嬤們的話,心裡其實都快恨死這群食古不化的老嬤嬤們了。

黎回心見他裝蒜,抬起頭進了屋門。

屋門才合上,歐陽夜就手疾眼快的從背後圈住她,委屈的說:“心心,想你想的我快死了。”

黎回心皺起眉頭,道:“胡說什麼呢。”

“本來就是。你都不想見我嗎?你不曉得我想給你傳個消息有多難。到底是誰給那群老太太的權利啊,破壞我們夫妻的幸福!”

“誰?”黎回心挑眉,直言道:“我母后,你有意見嗎?”

……

其實在高門大戶人家,女主人懷孕,前三個月確實是要夫妻分開睡的。一般情況下,女主人會給丈夫抬小妾姨娘。當然黎回心定然不會如此……

歐陽夜撇撇嘴,也曉得住人家的嘴短,索性不說了。

他眨了眨眼睛,瞬間就紅了眼眶,道:“我想回家。回咱們的家。”

難怪都說倒插門的女婿不好做,歐陽夜算是深刻的體會到了。

黎回心輕輕嘆了口氣,右手主動摩挲到了他的臉上,輕輕的捏了捏,說:“我身體大好一些,也和母后都說好了的,日後在這裡陪你。不會再把你丟下不管了。嗯?”

歐陽夜咬住下脣,定定的望著她,喉嚨沙啞道:“早知如此,我就不應該讓你懷孕。”他一副挫敗的樣子,低頭蹭到了妻子面前,右手抓住黎回心的手,猛的一抬頭,真有些淚流滿面,哽咽道:“我真的好想你啊……”

黎回心愣住,有些動容。

她踮起腳親了親這個大個子男人的下巴,輕聲說:“好了。我有錯,不應該只關注自個煩躁的身體狀況,應該想著點你會擔心我嘛。”她說完發現歐陽夜有點傻,就又啄了下他的脣角,道:“怎麼?現在我們娘倆回來陪你了,你還不樂意了嗎?”

歐陽夜一怔,先是點頭表示願意,又是搖頭說是沒不樂意。他忍不住攔腰橫抱起媳婦,轉身就往床上走。

黎回心輕嘆,急忙制止他,說:“就知道你會衝動。忍著點,輕輕把我放下來。雖然過了四個月胎已經坐穩,我可不想生出任何意外。”

歐陽夜意識到什麼,將心理的急躁克制下來,把妻子放在自個腿上抱著,坐在床邊。他深吸好幾口氣,吻著黎回心的脖頸。

“想你。”

“嗯。”

“特別特別想你。”

“我知道的。”黎回心安撫他。

“不。”

“嗯?”

“你根本不知道。”歐陽夜認真的說,他貼著黎回心的耳朵,道:“你根本不懂,你對我意味著是什麼。”

……

歐陽夜果然一大口,咬的黎回心都有些疼了。

“罰你的。”歐陽夜說。

“下次再不可超過十天,不,不許超過三天不見我一面!!!”

“知道啦。”黎回心求饒,真有些怕歐陽夜再咬她,很痛。而且她皮膚白嫩,很容易留下紅痕,正大著肚子呢還這般不知羞,被嬤嬤們看到了又是一陣叨叨。

嬤嬤們對於歐陽夜來說是阻礙,對於她來說就是耳邊風呀。偏偏她不願意讓母后擔心,就容忍了嬤嬤們的聒噪。哎,為人子女,為人妻子都好辛苦呢。

黎回心總算是回來了,歐陽夜心裡踏實許多。可是他睡覺很輕,偶爾黎回心半夜起身,都可以把他嚇醒。

還有一次,黎回心醒的很早,發現歐陽夜是醒著的。他的手掌不停摸著她的大肚子。

黎回心詫異道:“為何不睡?”

歐陽夜抿著脣角,剛毅的目光流露出深深的柔情,說:“老怕睡一覺,眼前的一切就消失了。”

“呆子。”黎回心罵他。

歐陽夜嗯了一聲,說:“嗯,我就是你的呆子啊。心心,下輩子,如果人有輪迴,你、你一定要找我繼續做夫妻。不要換人好不好。”歐陽夜心裡一直很怕很怕,也許有一天他睜開雙眼,身旁不會再有任何人。

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軌道上,黎回心,是他的大嫂。

“白痴。”黎回心無語。

“我換誰啊……”她輕笑。

“我大哥呢。”歐陽夜沒忍住道。

黎回心一怔,眯著眼睛盯著他,說:“好呀。你這般想,我就換……”她話音未落,脣角就被歐陽夜狠狠的咬住。

“休想!”歐陽夜認真的瞪著她,滿眼的血絲。

“別逼我殺了他……”歐陽夜一字字的威脅道:“你只能是我的。不擇手段你都只能是我的!”

“你瘋啦!”黎回心用力捶打了他一下胸膛,說:“孩子都被吼動了。”

歐陽夜立刻道歉,兩隻手揉著黎回心的大肚子,輕聲說:“囡囡,爹爹錯了。爹爹太怕失去你母親了,所以有時候……怪怪的。”歐陽夜汗顏。

他真的,特別怕失去她。

入夏後,南域傳來消息,歐陽源失蹤了。安國公很擔憂他,上書請皇帝尋人。

黎孜念考慮到老遠征侯的功績,自然是表面上要嚴厲追查。

黎回心聽聞,還和歐陽夜商量,說:“你二哥失蹤了,該不會是被抓了吧。”

歐陽夜替她去掉葡萄皮,不屑道:“心心你真聰慧。歐陽源的性子很自以為是,若非他是老侯爺看重的兒子,誰會平白讓著他?真當自己有多大本事兒,到處樹敵,他熬了快一年才出事兒我覺得都算晚的了。本以為他剛到南域就會丟性命呢。”

“可惜父皇為了面子也要去尋他。真夠能添亂的……”

黎回心嘆了口氣,說:“可惜,其實你大哥倒是個可用之……”她才字還沒說出口便覺得四周空氣冷了半分,好吧,歐陽夜又醋了。

“都不如你。”她急忙改口道。

“歐陽家所有人都不如我們家夜哥兒!”黎回心笑呵呵的說。

“哼!”歐陽夜冷聲道:“那是自然。我多大去的南域?我立下多少功績?我大哥一個閒散公侯爺也配和我比較!!!”

“你還成功奪取了公主殿下的心呢。”黎回心接話道。

歐陽夜立刻眼睛一亮,貼近她,說:“說你喜歡我……”

黎回心盯著他,難以啟口。

“那我先說。”歐陽夜攥住她的手,道:“心心,我喜歡你。”

……

黎回心扶額,她真的說不出,夜夜,我也喜歡你啊!!!

於是歐陽夜又上下其手折磨了她半天。

進入臘月,南域又來消息了。歐陽源尋到了,可是已經成了蠻族一個小部落的公主駙馬。黎孜念實在不想營救他回來給自個軍隊添亂,索性順水推舟,收復了這個小部落,同時任命歐陽源是當地首領,不用回歸大黎了。

雖然這不是歐陽源訴求,可是南域畢竟太遠,無人曉得他的不情願,糊裡糊塗的就混過去了。歐陽夜得知後反倒是覺得如此甚好。歐陽源性子容不得人,留在小部落自個做老大背後又有黎國皇帝撐腰,也算是落得善果。否則要真有什麼權利,最終是害人害己,無法善終。

這一世,果然許多結果都變了呢。

慶豐二十年的最後一天,黎回心突然發動了。

臨產前黎回心一直堅持運動,還挺著大肚子爬過兩會山,真到了發動之時,宮口開的還算順利。約莫十個時辰過後,在慶豐二十一年的第一天,誕下一名女嬰。

宮裡十餘年不曾有女孩了,皇帝陛下覺得喜慶,大赦天下。白若蘭掛憂女兒,一夜未眠,始終守在產房門口,於是皇帝陛下也要守著。

兩個人抱著小姑娘愛不釋手,當爹的歐陽夜眼饞的也沒法搶呀。他始終關注著產房,為什麼產婆又進去了。他暗道不好,就要闖產房。

嬤嬤把他攔住,直言道:“公主殿下是雙胎,還有一個孩子沒出來呢。駙馬爺稍安勿躁。”

白若蘭頓時整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為何沒人診出是雙胎!

太醫院的太醫們都鬱悶至極,公主殿下的肚子不大,脈象雖然有力,但是誰敢輕易說是雙胎?

罷了,此時此刻,關鍵是公主殿下不能出事兒。若出事兒,誰也別活了……

產房裡的黎回心也挺鬱悶的。

她肚子一直偏小,為什麼居然是雙胎!

難怪提前半個月發動,她當時還以為和自個爬山有關係呢。

作者有話要說:  快來給乖乖的作者君增加個專欄收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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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大結局。he哦~

第102章 兩個夢

經歷了長達兩個時辰的折磨,黎回心又生下一子。

兒女雙全。

白若蘭在確認女兒身體無礙以後,不由得落下了眼淚。她這一生,前半生子嗣艱難,生活艱辛。若非女兒回心守護在身邊,她怕是早就去見閻王了。後半生心灰如死,卻偶爾也覺得生活明媚,全因女兒幸福,一切的因果,皆在回心。

如今回心初為人母,還一舉生下龍鳳胎,實乃祥瑞。於是黎孜念一高興就當眾賜名了,小姑娘就叫歐陽瑞,男孩則叫歐陽祥。

歐陽夜撇撇嘴角,他和回心都幫女兒想好了名字好不好!!!

他這日子太沒地位了,他一定要趕緊帶媳婦逃離京城……歐陽夜自我寬慰,小不忍則亂大謀,繼續忍耐,默默圖謀,等以後他回到南域,那就是徹頭徹尾的土霸王,日日夜夜都啃他的小媳婦。哪個嬤嬤都管不著……

黎回心仿佛陷入了一場無法清醒的夢境。

夢裡是水洗過一般的清澈藍天,一片翠綠的草坪上,有誰在舉辦著葬禮。棺材是玉白色的,躺著一具年輕的容顏。黎回心看過去,頓時淚流滿面,這不是她嗎?早逝的自己……許久不見的父母站在兩旁,媽媽在哭,爸爸也落下了眼淚。

黎回心擦了擦眼角,胸口處積郁了許久的怨氣輕輕散去。

人終有一死,不如珍惜眼前。

她如今做了母親,深切的感悟到生命來臨的不易,若非最後那一點點執念,她很懷疑自己是否可以忍受住疼痛,生下老二。

該放手了……

她自言自語,身子輕飄飄的來到媽媽的眼前,看著她哭,有些於心不忍。

世人常說母愛是偉大的,可是為人女兒的,誰又天生會怨恨母親?女兒的心更是柔軟無比,無論多麼的恨和怨,此時此刻,看到母親為她落淚,似乎就一切都可以抹殺。

她死了,母親很難過。

白髮人送黑髮人,確實殘忍。

若有仇,她該說是報了。只因她死在了他們的前面……

可是這一刻,她卻希望,他們不要為他悲傷。

她其實活的好好的,在另外一個世界裡,尋找到了自己活下去的意義和人生。

“謝謝你,媽媽。”黎回心伸出手想要擦一下她的眼角,手指卻是穿透了她的身體。

她是虛幻的,這一切、終歸是個夢。

或許、前世真的已經不再重要。

一陣刺眼的陽光將她籠罩,她似乎被拉拽回了什麼地方,身上有了重量,不由得睜開了眼睛。

“夜。”她喉嚨沙啞。

歐陽夜立刻慌亂的去幫她倒水。他嘴角處的胡渣都生出來了。

“孩子呢。”黎回心問道。

“好著呢,能吃能喝的。”歐陽夜沒好氣道:“你還掛念他倆。”他的眼圈通紅,渾身髒兮兮的泛著一股臭味。

“幾天沒洗澡了?”黎回心皺起眉頭。

歐陽夜沒回話,突然撲過來按住她的腦袋就強吻起來,嚇得周圍宮女都不敢看了。

黎回心差點窒息,歐陽夜鬆開手,給了她呼吸片刻的時間,又再次將她按到。

“你到底去哪裡了!”歐陽夜突然吼道,聲音哽咽。

“我?”黎回心全然不知。

“你身子一會冷一會熱,足足躺了一個月。氣息也不安穩,真是嚇死我了。”歐陽夜說著時候帶著哭腔,然後又再次凶巴巴的狠狠的吻住了她。

黎回心的脣角腫了,怔了良久,喃喃道:“一個月?”

歐陽夜點頭,目光熾/熱的凝望著她。

黎回心見他浮著淚水的眼眸,伸出手摸著他扎人的下巴,輕聲說:“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你的承諾已經失效了。”歐陽夜很不給面子的直言道。

黎回心臉頰通紅。

“不過沒關係。以後你上茅廁都不許離開我半步!”歐陽夜狠狠的說。

……

“我現在就想。”黎回心鬱悶道。

“好,我扶你去。”歐陽夜不肯妥協。

“夜夜……”黎回心撒嬌。

“不然你就床上解決吧。”歐陽夜說:“反正近來也是我替你換洗的!”

……黎回心真想一頭撞死。

沒一會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就過來探望公主殿下了,黎回心又被母后的眼淚荼毒一邊。其實她現在狀況很好,仿若放下了心裡最後的糾結。

過去的、便是過去了。沒有前生,更無後世。人的宿命或許沒法選擇,終歸是離開不死亡,可是你有今生大把的時間去欣賞路邊最美麗的風景,你無法決定結局,卻可以選擇把今世的日子過的好還是過不好。

她要好好的活下去,不再有遺憾,陪著眼前這個傻傻的男人,從此攜子之手,與子偕老。

“夜,我喜歡你。”黎回心主動上前,貼著他的耳朵說。

歐陽夜臉頰通紅,目光灼灼。

入夜後,基本上一個月沒怎麼入睡的歐陽夜總算是睡了個踏實覺。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對他待女兒的深情看在眼裡,恰逢南域又有異動,已經決定讓歐陽夜來年攜帶家眷去南域赴任。

深夜,一縷清風將窗戶吹開。

床上的男人緊緊帖子懷裡的妻子。他右手圈著黎回心的腰部,左手攥著她的一縷繡發,就差綁個繩子把人拴住了。

歐陽夜睡意很沉,夢裡的場景越發清晰,好像是回到了許多年前,他在一場本可能活下來的大戰中主動求死,來到陰曹地府。

一切是那般清晰,不遠處是奈何橋,還有煉獄池。可惜他陽壽未滿,閻王不收。於是他就可勁折騰一心讓閻王告知他公主殿下黎回心的下落。

他想通了,既然活著的時候兩個人無法在一起,那麼他就去地府尋她,做一對鬼夫妻。

地府被他大腦以後,完全無法正常運作,閻王無奈,就幫他查了黎回心的生平和貴處。

可是閻王查了半天,卻詫異道:“你這臭小子!根本是故意要鬧我地府!”

歐陽夜皺眉,直言說:“我只是想和回心去同一處輪迴池投胎而已,你幫我查到她的去處便可,我就立刻離開。”

“呵呵!”閻王詭異一笑,道:“哼,黎回心沒有去處。”

歐陽夜大驚,不信的看著閻王。

“因為她根本沒有死!”

……

閻王拿起一面鏡子,朝他一扔,歐陽夜眼前一晃,四周場景置換成天水城被燒那日,漫天的紅光沾滿了在整個天際。

不遠處的自己牽著馬,委屈的像個孩子,失聲痛哭。他一直認為,回心救他而死。他則因為徹底失去心底的愛人,變得人生缺失,連活下去的慾望都漸漸明滅。

他為什麼不及時告訴她,他……愛她。

歐陽夜的身子是飄著的,可以自由來去,於是朝著紅光滿天的天水城飄了過去。城的北面,同他城門的反方向,一輛馬車,車夫是有些眼熟的……中樞監隸屬於公主殿下麾下統領,徐德生。

“怎麼回事兒?”歐陽夜心裡暗道。

馬車簾子被掀起來,那張令他在深夜裡思念至極,總是令他動容的容顏露出來,道:“事情做的可是乾淨?”

“殿下放心,怕是二皇子殿下趕來也查不出什麼!”徐德生恭敬的說。

歐陽夜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上一世,二皇子殿下對長姐黎回心有著異於常人的控制欲。後來去了藩地後還曾三番兩次想要讓回心公主過去探望,甚至為此暗中刺殺過他的大哥。

這一世,因著幾個小皇子先後降生,回心卻是對二皇子疏忽太多。反之,二皇子也不再是除了三皇子以外的唯一皇子,所以權利被削弱不少,根本不允許他像上一世那般圈養士兵。

“走吧。一路向南。”

徐德生點頭稱是。猶疑道:“殿下,駙馬又來信了。您一封都不看嗎?”

車裡的黎回心搖了搖頭,目光冷靜,說:“我母后因歐陽家而死,我同駙馬是死仇,沒有果,不如相忘於江湖。”

徐德生有些可惜的望著公主殿下,明明是一對良人……哎。

“德生,你知道嗎?我出生前曾做過一個奇怪的夢。夢裡的自己被離異的父母所捨棄。所以,我對親情有著同常人不同的執著。我想護住母后,終歸年齡太小,眼看著她紅顏薄命。我希望父親身體安康,卻也難掩他因為母后去世失心瘋的事實。我離開駙馬,放棄這段情,是為了全母女之情,我扶持三皇子上位,是全父女之情,至今,卻是沒什麼值得我留下的了。”

徐德生嗯了一聲,說:“我看殿下救下了歐陽夜少爺,以為您對駙馬……”

梁回心搖搖頭,示意他無需勸說,輕聲嘆道:“夜哥兒也是個苦命的孩子。”

徐德生不再多言,扭頭甩起長鞭,漸行漸遠。

歐陽夜渾身冰涼。

原來,是這樣子的。

歐陽夜突然驚醒,坐直了身子。懷裡的回心依然酣睡,月光如映照,順著窗戶灑進來的光亮讓屋子散髮著溫暖的光芒。

他小心翼翼的撥弄著回心的長髮,發現自己身上的褻衣,都濕透了。

他很緊張……

他一直以為,如今的幸福都是從大哥那偷來的。可是這個奇怪的夢,真假勿論,都讓他莫名覺得興奮起來。即便在上一世,回心也不會選擇和大哥相守。

但是現在,她是心甘情願嫁給他的,還對他不離不棄,更是生了兩個孩子……

這是不是說明,回心不愛大哥。

嗯,回心只愛他、也只能愛他歐陽夜!

歐陽夜把思路捋順了,心安理得的躺了下來。他的幸福,不是偷來的。而是他努力得到的。

回心骨子裡,一直是非常在乎親情的人。若是白皇后因為歐陽家而亡,他相信即便是對他,回心也不會願意留下來吧。

謝天謝地,他甦醒後第一件事情就是進京提醒回心看顧白皇后身體。

皇家有資本尋找天下大能者,白皇后身體雖然一直不大好,卻是至今尚得意健康的存活。這真是幸事兒。

歐陽夜躺了下來,脣角彎彎,睡到大天亮。

清晨,黎回心眨了眨眼睛,發現歐陽夜居然沒有醒。這男人估摸是太累了,很少睡的這般安穩。她捻手捻腳起身,剛想下地就被歐陽夜撈了回來。

“去哪兒?”

……

歐陽夜反身壓住她,臉上是掩不住的笑意,忽的開口問道:“心心,你願意永遠留在我身邊?”

黎回心翻了個白眼,說:“你又抽什麼風呢。”她指了指自個嘴巴,顧左右而言他道:“你看,都腫了。待會如何見人!做事情沒輕沒重,真是被你氣死了!”

歐陽夜聽著她嘮叨的話語,胸口處被幸福感填滿。這就是屬於他倆的小日子……

“心心,你會一直留在我身邊吧。”歐陽夜再次確認。

黎回心嗯了一聲,為了可以盡快下地,保證道:“我願意留下你身邊。”

“嗯。”

黎回心挑眉,就一個嗯字?

歐陽夜半閉著眼睛故作鎮定,實則心花怒放。他的回心,一定是很愛他的。因為她願意留下來,留在他的身邊。

這是她愛人的方式,她選擇陪伴他,兩個人一起慢慢的變老。

黎回心見他呆呆的,覺得歐陽夜特別孩子氣,她替他蓋被子,小手又被某人的豬爪死死的纏住。

歐陽夜很想扯高氣揚的告訴她,傻回心,你當初就不該救我……既然救了我,就要負責任。

我不死、則你無處可逃。

她種下的因,必須結果。

哪怕都說人的宿命是終有一死,它也要在葬著她的黃沙中,鐵樹開花。

就這樣一輩子、一輩子,陪你輪迴、不停的糾纏。

全文終。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結束。至於番外,沒想好要不要寫。先把我新坑收藏了吧?^_^

待開新坑《庶出小娘子》:

父親是禮部侍郎,祖父是前任內閣首輔當朝皇子太傅。

嫡親三姑是襄陽侯夫人,嫡親四姑是康親王妃,聽起來多麼完美無缺的人生……

但是、她是庶出。

雖然備受親人寵愛,繼母不敢苛待……

可是在這個嫡庶有別的時代,庶出是紅紅心底永遠的傷。

這是一場她算計來的婚事兒,可是為啥跟想象中的不一樣。

折騰到最後,她突然發現,她爹不是她親爹,她娘也不是她親娘!

她根本不是庶出的。→_→

早知道就不費盡心思嫁給這混蛋了……

混蛋說:從未想過會有人不懼我的壞名聲對我如此維護,這般的愛重我。我怎能辜負姑娘的一往情深,必當從一而終、替你遮風擋雨、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唔,你真的誤會了。現在退婚來得及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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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銀色的狐狸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